“明个我去镇上问问,若是那边还要狐皮,我就去府城一趟。”宗骁可不放心秋妧跟着,他先一步开口,
“小弟亲事快到了,这几天就得麻烦你在家帮娘忙活忙活。”
秋妧听出他不让自己去的意思。
她什么也明白,一是府城路远,二是人心太坏。
“好,那我在家等你。”
隔日,是个晴天。
秋妧早早把自己烙好的几张油饼装进了宗骁随身带的包袱中。
她原本想再做些热乎饭菜,可路途远,宗骁也不好带,不如路上花几文钱买些吃食来的方便。
“我这次肯定回来的快,不过夜里你还是先去娘那边住着比较好。”宗骁用不起眼的粗布把那几张狐皮包裹好,又往背篓上面塞了些不起眼的物件。
此番出门,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若是这路子行不通,你就早些回来。反正咱们总归会有办法的。”秋妧想着只要她能留住命,能和宗家人在一块,就算让她把方子交出来以后再也不能摆摊她也愿意。
“你放心。”宗骁背上背篓再次出了门,临别前,他抬手在秋妧脑袋上揉了揉,像哄孩子那般道:“回来给你带糕点。”
宗母晌午时才知道宗骁又出门了,不过他这次是去卖东西不是进山,宗母稍稍安心些。
宗骁这一走又是好几日,家中也开始准备宗安吉的婚事。
秋妧每日忙忙活活只有夜里无人时才得空想想宗骁。
也不知他有没有到府城,更不知那狐皮派没派上用场。
她想的越多心中越烦,为了排解杂念她又一人躲进灶房开始琢磨吃食。
这次她没再做菜,而是研究起糕点来。
她想着现在镇上常卖的糕点都是甜口的,那她就做咸口的萝卜糕。
说干就干,她先把米淘洗干净,又晾干至没有水分,随后用石磨研磨成粉状,这便是粘米粉,也是做萝卜糕至关重要的一样东西。
除此以外的其他配料,家中都有现成的。秋妧把萝卜洗干净切成丝,又把腊肉和猪肉切成丁。
她起锅烧油,先将肥肉下锅炸出油香,又把腊肉和猪肉丁放进去一同煸炒,等肉香味出来她才把晾干的萝卜丝倒进去。
若是喜欢辣口,还可以加一些辣子,不过秋妧家中还有孩子,她便只放了一些盐。
炒好后她将这些盛出来放在一旁放凉,闲着功夫她又把粘米粉加水搅拌成糊状,随后和放凉的食材搅拌在一起。
最后便是蒸成糕状,秋妧在家中寻了半天都没看见盒装厨具,最后只能取来蒸笼,在每一个笼屉中放一个盘子进去,用来替代模具。
盘子里是搅拌好的食材,秋妧每一笼屉里都只放了一盘,她将笼屉放锅上面大火蒸,约莫一个来时辰后这才取下。
盘中原本浆糊一般的东西现在已经成了固状,秋妧用刀划成小块把他们整齐摆放到另外一个盘中。
“尝尝。”秋妧端着萝卜糕出了屋,见怀雪正在院里,便让她先尝第一口。
怀雪虽没吃过这东西,但闻着香香的应该不难吃,她擦擦手拿起筷子自个夹了一块。
“软软的,还有肉!”怀雪圆溜溜的眼睛眯成月牙状,她笑呵呵道:“好吃,这是肉饼吗,婶婶。”
“是萝卜糕。你有没有吃出萝卜味?”
怀雪点点头,伸出小手比划着,“就一点点萝卜味,但是有好多肉。”
“再尝尝。”秋妧见她喜欢,又让她吃了几块。
二人正吃的高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只见一高大汉子站在门前,他手中提着两个硕大木盒,问道:“可是宗家?”
秋妧转身看去,她觉得来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上前把怀雪护在身后,警惕道:“你找谁?”
“嘿,我还真没找错地方。”刘忠认出了她,他举起手中木盒,笑着道:“我是刘家的,我爹叫我过来送些东西。”
“刘屠户家?”秋妧细细打量,终于想起这人来自己摊位买过灌汤包,一买还买了一笼屉。
刘忠:“正是。这不过两日咱们两家就要结亲,我爹让我把东西先送过来些。”
刘忠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这木盒中全是成亲那日要摆放的糕点,他爹怕宗家准备的少,特意让他又去镇上买了一趟。
“刘大哥,进来坐。”秋妧放下戒备。
刘忠瞧了一眼小院,见没旁人出来,猜着宗家男丁应该都不在家,他站在门前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也着急回去,这东西给你们放下就成。”
秋妧见此没再挽留,不过送刘忠离开时,她专门回灶房取了两碟萝卜糕装进盒中,“自家做的萝卜糕,蒸着煎着都能吃。”
刘忠原想客气客气,可一听是他们自个做的,那手比嘴还快,直接接了过来。
“那就不同你们客气了。”
送走人,秋妧把那两个食盒提进了屋,食盒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秋妧没打开。
不过怀雪这小家伙却好奇的很,她站在桌边指着木盒,仰脸问道:“婶婶,这里面是什么啊。”
“婶婶也不知道,等你阿奶他们回来了,咱们再一块打开看看,可好。”
“好,听婶婶的。”
这边刘忠从宗家离开后,又绕路去上屯村买了一坛子好酒,这都是他爹交代的事。
他两手提着东西,在寒风中大步往家走,没敢多耽搁。
今年天冷的厉害,山里人都说这雪快要下了。
刘家想着在下雪前把姑娘嫁出去,以防到时候雪路难行,骡车都走不动。
“爹,娘,我回来了。”刘忠气喘吁吁,他两手都是东西,只能等着里面人给他开门。
“咋回来这么晚,快进来,锅里还给你留着饭,一会儿娘给你热热。”刘母接过他手上东西,推着人赶紧回了屋。
刘忠一坐下直接喝了一碗的水,那架势可吓坏了刘母。
刘母关切道:“咋,咋这一路连口水都没喝?那宗家人没让你喝水?”
刘忠又给自己倒上一碗,缓过来后道:“我今个去的不是时候,宗家家里只有一大一小在,我就没进去。”
“东西可给了?”宗母又问。
“给了给了,我买了两大盒子呢,完全够用。”
说完,刘忠把自己提了一路的小食盒推向桌中央。
“这是胖团未来妯娌给的吃食。”刘忠还没打开,他自个也不知道这里面放的什么。
“不许这么叫我!”刘月阳瞪了她大哥一眼,脸颊很是羞红。
那食盒不大,只有两层,刘母直接都拿了出来,只见里面是两盘子像干馍一样的吃食。
不过切成了块,模样倒是不难看。
“这是什么?”刘月阳看向刘忠,问道。
“我也不晓得。”刘忠挠挠头,他记得那姑娘说了一嘴,不过他没记住,“大家伙都尝尝,看看好吃不。”
说着,刘家众人一人捏起一块放进嘴中,与没有味的干馍不同,这萝卜糕入口软糯油香,倒是好吃。
“给你爷奶他们把另外一盘送去。”刘屠户吃了一块就没再吃,指着另外一盘道:“这吃食他们应该喜欢。”
刘家老人身子不太好了,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刘家才把婚事提了前。
“那我现在拿过去。”刘忠起身,端起盘子往外走去。
刘月阳坐在凳上,见她爹神色忧愁,她伸出手碰了碰。
“咋了爹,这吃食不是挺好吃的,怎么你吃完反而不高兴了?”
刘屠户看着自己疼爱多年的小女儿,心中有些不忍她嫁人。
可现在这世道没有姑娘留在家中一辈子不嫁人的。
他迟疑半响,道:“爹就是在想,你若嫁过去既不要委屈自己也不要嫉恨旁人。”
“老头子,你会不会说话,咱家闺女啥品性你还能不晓得?她咋可能干那种事!”刘母不悦,抬手打了刘屠户一巴掌。
屠户说话直白,他指了指剩下那盘萝卜糕,语重心长道:“这宗家以前日子难,也就是靠着打猎为生,如今他们在镇上摆起了摊,你可知为何?”
刘月阳摇摇头。
“听说这都是那宗家二郎媳妇出的主意。”这些事不难打听,刘屠户早就问过旁人,他继续道:“这吃食想来也是那姑娘做的,你说说一家俩儿媳,其中一个有这么个好手艺,外人瞧见了会说啥。”
刘月阳明白了。外人肯定会故意在她面前挑拨离间,若真如此,那她还真容易...
“虽宗家分了家,但这买卖现如今还是一块干,你若嫁过去免不了被人说。”刘屠户心疼自个闺女,可她终究要嫁人。
“爹,女儿晓得了。”刘月阳往刘屠户肩膀靠了靠,“爹,你就放心吧,女儿若心中有事一定回家告诉你们。不藏着掖着,也不去干傻事。”
府城内漫天飞雪,各个摊位前都坐满了人。
这雪是昨夜里下的,一开始就零零散散的雪花,谁知越下越大,地上竟生出一片。
宗骁喝着面汤,眉头紧锁。
“怕是要变天了,咱们还是早去早回的好。”福顺瞧了一眼四周,小声道:“我看那边也有几个背着行囊的,保不齐也有狐皮。”
平阳王早一月就放出风声,只要纯白无一丝杂毛的白狐皮,价钱可商量。
这不来府城的猎户中,多半是为了这事。若是狐皮能卖个高价,那他们好几年的收成就出来了。
宗骁天未亮就去领了牌子,只有拿着牌子的人才有资格把狐皮呈上去。
“这一路麻烦福顺兄弟了,我想一会儿我自个进去。”宗骁毕竟不是为了卖狐皮,他可是想用狐皮当敲门砖,求人办事。
若因这事恼了平阳王,大不了他一人受罚。可福顺若跟着进去,那他们二人谁也逃不过。
“你我是兄弟,何至于说这种话。”福顺有些气恼,“怎地,你是不是还因为我小弟的事,没真心接纳我这兄弟。”
宗骁抬眼看向他,诚恳道:“那事我确实介怀,但你是你,我不会因为那事不把你当兄弟。”
宗骁继续道:“我这次来不仅带了白狐皮,还有几张灰的。那些也得卖出去,就得劳烦你帮我这忙了。”
福顺听出这话是借口。
“若我这边没成,至少你那边把剩下狐皮卖了,咱们还能有钱回家过个好年。你说是不是。”宗骁一句话彻底断了福顺想要帮忙的心。
福顺叹气:“成,这次听你的。不过你千万要小心。”
饭后,二人各自背上背篓去了不同方向。
宗骁拿着木牌在平阳王府侧门等着,等轮到他进去时,已经接近晌午。
领路的下人一路没有说话,直到停在一屋门前,这才喊了一声,“管家。人带到了。”
宗骁拍落肩膀的雪,掀开帘子进了屋。
屋中烧着碳炉,很是暖和。他一进来正对面就是一张木桌,木桌旁站着一人,那打扮应该就是刚刚下人嘴里的管家。
“可是带的白狐皮,有几张。”管家问。
“正是。”宗骁放下背篓,从里面取出三张用粗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狐皮。
“这两张都是白狐皮,没有一丝杂毛,这一张是纯黑狐皮。”宗骁一一摆放在桌上,他原本没打算把黑狐皮拿出来,毕竟这一张少说也能卖几两银子。
可这毛色实在是好,他心中觉得不比白狐皮差,索性都带了过来。
管家看了好几日狐皮,今个这个一拿出来他就知道是上等,不过他面上没有显露喜色,要不这些猎户会狮子大开口,狠狠要价。
“尚可。这几张王府都要了,你说个价。”管家道。
宗骁跪到地上,抱拳道:“草民不要银两,只求王爷能帮草民。”
“你,你。”管家被他这行为吓了一跳,他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来人,把人带出去。”
“草民有一事相求,求王爷开恩。”宗骁连磕三个响头,额间都有些冒血。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扔出王府时,屏风后终于传来动静。
一道慵懒的嗓音传来,“无妨,先松开他吧,让他说说有什么事不找衙门却非得求到本王头上。”
宗骁见有希望,便将元乡镇花楼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能护住家人不要被拐进去。
“所言当真?”屏风后男子闻言唇角微抿,似是想到了什么。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宗骁垂着脑袋,继续道:“衙门无人能管,草民实在没有旁的办法,只能借狐皮一事来求王爷。求王爷责罚。”
平阳王:“起来吧,张管家把那狐皮拿进来让本王瞧瞧。”
三张狐皮,手感顺滑柔软,颜色更是一等一的好。平阳王确实喜爱。
他抬眼看向屏风前还跪着的男子,问道:“这狐皮是何时所猎?”
“前几日,在山上猎得。”
平阳王:“就为了见本王一面?”
平阳王轻笑一声,“倒是个有胆量的,不过你这事本王管不得。”
宗骁心头一颤,唯一的路竟然行不通。
“不过。”平阳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随手解下腰间玉佩放到桌上,“你把这玉佩送去你们知县大人手上,他见了自然知道要如何做,到时候告知他本王改日去取。”
宗骁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转折,他忙又磕头谢恩,等他抬起脸时,屋子里早已没了人,只剩下桌上那个玉佩。
宗骁把玉佩小心翼翼揣进怀中,跟着下人出来府。
而隔壁屋中,张管家正一脸不解,“王爷,您怎么就把玉佩给他了。万一他拿着干旁的事。”
“无妨,只是一个玉佩罢了。”平阳王执笔在纸上写下一个莲字,笑道:“坏事做尽之人藏不住的,你瞧这不又露了马脚。”
宗骁一出府,就被等候在外的福顺迎了上来。
“你这是怎么了?他们可是打你了?”福顺看着他额头,拧眉问道。
“事成了。”宗骁拍拍胸口,哑着嗓子回他。
“真的?”福顺眼眸一亮。
“嗯。”宗骁点点头,他拽着福顺往旁边无人处走去,小声道:“咱们现在立刻回镇上,我还得去衙门一趟。”
福顺心中跟着高兴,他也恨镇上花楼里的人,那里面的人作恶多端没有一个好的,想当年他情窦初开,喜欢上了隔壁村一个年长他三岁的姑娘,还不等他上门提亲,那姑娘就丢了。
众人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只能装作不知道,毕竟人进了花楼哪还回得来。
“正好我雇了辆骡车,咱们早些回去。”福顺把钱袋塞进他手中,“这是卖狐皮剩的。”
宗骁没打开看,这狐皮他托人所卖,给多少银子都行。
二人坐上骡车,连夜行了一路这才在第二日晌午前赶到镇上。
他们一刻不敢耽搁,直接去了知县大人家中。
那小厮本不放他们进去,直到宗骁拿出那枚玉佩。
“这玉佩?”知县大人手都在颤抖,他狐疑看向眼前两个不起眼的汉子,“别是你们偷的。”
宗骁倒是没有惧怕,他按照王爷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玉佩王爷说让您先收好,改日他会亲自来取。”
知县大人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怎么也没想到镇上的事会惊动王爷。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老老实实照办,他让人将宗骁他们送出了府,随后又坐着马车从侧门出去去了花楼。
“你是说平阳王要来?”莲夫人把玩着手中玉佩,讥讽道。
“你甭管来不来,这些日子消停些,莫要再出去拐人。”
莲夫人眉心不悦,可为了不生事,她只能应下来。
等县令大人一离开,她抬手掀翻面前案几,恼道:“倒是小瞧他们了,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和我作对。”
翠红:“夫人可要动手?”
莲夫人:“动什么手,吩咐下去年前谁也不要行动,让那些人都回来,莫要再拐一个人。”
大雪封山。
宗骁站在山脚下看着眼前茫茫一片,甚是头疼。
今年的雪下的太早了不说,这么大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宗兄,要不要在镇上歇歇脚,等雪停了再进山。”福顺也预感到不好,这雪太大了。
“不妥,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宗骁看看远处,又道:“怕是年前下不了山了,咱们要不先去买些米面。”
二人商议好后,又各自去买了个大背篓,前胸后背各一个,里面装满了米面作料还有一袋宗骁特意给秋妧带的枣泥糕。
东西多,山路又难走,他们二人拄着木棍一点一点往上爬,也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终于瞧见了大屯村那块石碑。
“快些回去吧,这次的事多亏了你。”宗骁抬手拍了拍福顺的肩膀,手中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福顺的背篓里。
“那你一人慢些。”福顺知道自己留不住他,便连开口都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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