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是这样……
更多的是因为黎玉昭这个人,黎玉昭曾是整个魔域的主人,魔族人对魔帝的敬畏之心是绝对存在的,一旦她现身,或是她当年特意孕育出的魔胎现身,他们便会立刻追随而去……
她艰难维持着最后的冷静,深吸口气:“关潇!你当真要反吗?!”
“你可知道这时候一旦餍魔宫失去了魔主,他沈卿言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覆灭整个魔宫!”
“我关潇从来只信服强者,只认魔帝黎玉昭,也只认她所诞下的魔胎,李双,你不过是个行迹卑劣的小人罢了!”关潇冷嗤,“待你死后,自会有人取代你的位置。”
此话一出,黎双觉察出了什么,忍不住失控笑了起来,而距离关潇不远的沈卿言神色也有了变化,眼神越发深邃,不知所思。
“好啊,看来她没死?”黎双疯魔了般,“是谁?黎玉昭还是黎白夙?!”
“谁?究竟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关潇已经不欲多说,深吸一口气,转身对几位魔王说了句什么,又看了一眼大为震惊的牧垚,抓着他一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瞬间,握着刀的魔将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尊主和魔王都反了,她一个冒充的魔主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听说,那位回来了?
很快,原本还剑拔弩张、危机四伏的餍魔宫一下变得极空。
黎双紧咬牙关,眼神恨恨地盯着沈卿言,面目狰狞,“你可来得真是时候。”
像是有谁特意布了这一出一样,这是一场针对她的围杀,可为什么会和沈卿言有关?!
她到底是谁!
“有人想见我。”
却不想迎接他的,又是一场充满了血腥的算计。
沈卿言只觉讽刺,于是握紧问心朝黎双斩出一道剑意,两人瞬间打了起来,宫墙坍塌,血味弥漫。
他的每一剑都是致命的,攻势凌厉,剑势如虹,片刻钟时间便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黎双眼见情势不对,转身想逃,然而半空之中的一道裂隙撕开,剑势从中猛然袭来,斩断她的右手臂。
她整个人倒飞回去,浑身狼狈。
“沈卿言!你难道就猜不出自己被人利用了!”
“我自会杀了她。”他的身形落地,步步逼近她,手中寒剑一转。
“她是谁!”
这一刻,黎双只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可这个问题,于沈卿言而言,是他极其厌恨的,他无法回答,只能一剑穿透她的心口,亲眼看着她的身体在眼前消散。
一番纠缠下来,温热的血早已溅在了他的身上,就连眼角都是血珠。
他抬手,指腹抹下湿润。
语气冰冷:“黎白夙。”
关潇来到司马奉的寝殿内,寻到那抹青色身影。
沈晚棠的目光落在关潇身上,瞧着她神色的不卑不亢。
早在她托莫獨去无虚宗拿人时,她便找到了关潇,刻意露出额心的印记,告诉她,当年一事她被黎玉昭护下了神魂,神魂逼入他人体内,她花了十五年才修复好魂体夺舍成功。
对此关潇显然是信的,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黎玉昭的确会夺舍之术,而且额心的印记骗不了人,即便身体不同,魂体还在,那印记便会出现。
“如魔主所料,沈卿言朝着这边来了。”关潇拧眉,继续道:“可要属下前去拦下?”
“不用,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躲不掉的,她早就知道有今日,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关潇有些不明白她的话,也有些疑虑,为什么魔主会这么笃定沈卿言非要见她不可?
世人都说沈卿言此人是个无心之人,除了厌恨魔族想要杀人,她再也想不到还有怎样一个非见不可的理由。
“魔主和沈卿言是旧识?”
思来想去,关潇终是忍不住询问了出来。
沈晚棠也毫不避讳,“这些年,我用了母亲教的夺舍术藏身于无虚宗。”
此话一出关潇微愣。
是了……当年围剿她们母女的不就是无虚宗的人么,许是误打误撞被带了回去,然后进行夺舍改头换面。
离开时,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沈晚棠额心的印记,的确是魔胎黎白夙无疑。
这是唯一做不了假的。
寝殿内瞬间寂静了下来,这里还是司马奉的地方,她未来得及搬走。
她半倚在窗台,轻抵额角,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拨弄着花瓶中的木楝花花瓣,熟悉的动作让她想起一些往事来。
从前,在她的窗台上也有一束花,不过却是师兄所赠的海棠花,那花看着眼熟,像极了榱城时被她埋进土里的那束。
没想到,师兄会将它又取出来送给她。
思及此,她抚弄花瓣的手停顿住。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前世的师兄从一开始便知道,阿夙就是她。
指尖从花瓣上缓缓滑下,耳畔忽而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声音越发清晰,直至一道模糊的黑影隔墙立于门前。
她神色微动,站起身。
大门被人一剑破开,雪色道袍随着他的步子一并落入沈晚棠眼中,渐渐地,师兄手中紧握的那把寒剑也随之出现,上面还沾染着一路杀进来的血水。
沈卿言来势汹汹,气质冰冷疏离,抬眸看她时也视她为魔,幽邃似海的双眸中仿佛酝酿着什么,一片冷沉。
抬手间,一道无形禁制罩住整座寝殿。
“师妹。”一顿,他再度开口,“黎白夙?”
吐字清晰,嗓音冷冽。
沈晚棠瞥了一眼四周的禁制,觉察到师兄平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是远不同于前世的危险。
她垂在身侧的手开始凝出断情剑。
与此同时,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朝她步步逼近,她的眉头不经意微微蹙起,握紧剑。
沈卿言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脚步却依旧不停,直到——
他走到距离她只有几臂远时,师妹的断情剑陡然朝他袭来,剑身萦绕魔气,剑招为杀招,直指他的心口。
他以剑格开她的剑,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又是一记杀招冲着他的脖颈而来。
沈卿言一双黑墨般的眸子注视着她接二连三的杀招,眼神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幽暗深沉,直到最后,覆上寒冰。
他的剑招由抵御突然转变为攻势,猛地重击她的手,手腕被问心剑划出一道血痕,她的右手瞬间卸了力气,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沈晚棠还来不及反应,迎面便是熟悉的问心剑,她心中一紧向后退去,后腰狠狠撞上桌沿。
杯盏因她剧烈的动作在地上摔碎了一地。
眼前,那把曾杀过她的剑正毫不留情抵在她的喉间,而她的右手正紧紧攥着剑身,以此相抵抗。
可她右手手筋方才被他挑断,她根本使不出力,如同废了一般,最后强撑得浑身都是冷汗。
沈卿言淡垂眼皮,望着她的脸,盯着她额心的印记,启唇:“你的剑术都是我亲手教的,你又如何能杀我?”
“师兄还是这么狠心。”
也不知是否因为此刻问心剑离得太近,心口处的剑疤突然泛起阵阵的痛意。
“今日师妹借刀杀人时就该料到如今这局面。”说话间,他的手又下压一分,锋利的剑身划破她的肌肤,拉出一道血线。
他问:“师兄这把剑,可用得顺手?”
沈晚棠闻言忽然沉默一瞬。
师兄竟然知道她的目的还要来见她,是为了杀她吗?
她命莫獨去抓与师兄熟识的乔瓒和覃长乐就是为了借“刀”杀黎双,本意是想着,既然师兄早晚都是要来杀她的,何不妨好好利用一番?
想到这,她忽然勾唇一笑,“我记得师兄说过,师兄也可以成为晚棠的剑,晚棠还以为师兄说的是真的呢?”
“你是魔族。”沈卿言低沉的嗓音透出一股偏执的意味,“你可知,师兄此生最深恶痛绝的,便是餍魔?”
沈晚棠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不见,她忽然质问道:“师兄,杀了我,你当真不会后悔吗?”
“你造下太多杀孽。”沈卿言一面说着,一面用力攥紧剑,“该杀。”
“好,既然师兄认定了我该死,那我便如了师兄的愿。”她鲜血淋漓的右手突然落下,随之垂眼。
在师兄蹙眉的瞬间,沈晚棠又抬眸对上他的黑眸,突然握住师兄握剑的手,用力朝自己脖颈压去。
猛地,沈卿言血液凝固,手脚冰冷,下意识用灵力将她的手震开,问心剑在他的手中转瞬消失,而后,动作狠厉地桎梏住她的脖颈。
沈晚棠的一只手肘强撑在桌上,因师兄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呼吸一窒被迫扬起脖颈痛苦地艰难喘息起来。
没想到只是个试探,他的反应就如此大……
看来,他现在并不打算杀她。
若师兄当真有心想杀她,一开始便不会对她的杀招多般忍让,也不会只是将剑对准她的脖颈,更不会在动手时手却在发颤。
她所知的师兄,就应该一剑毙命,刺穿她的心脏。
她的左手用力抓住师兄的手腕,而垂下的右手腕上的剑痕开始往外流血,青色衣袖被洇开一片红,被青年尽收眼底。
“师兄……”
“还要继续装下去吗,师妹?”
沈卿言疏冷的眉眼低垂,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视线似有若无停留在她的颈侧衣襟内,仿佛已看破她所有的伪装与谋划。
沈晚棠因他动作的用力而紧锁起眉,皮肤逐渐透出明显的红来,这是因呼吸不畅导致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缓缓吐字:“……师兄……在说什么……”
沈卿言的目光冷冷盯着她的眼睛,掐着她脖颈的手却突然松开,轻轻拨开她的衣襟,指尖挑着藏于内侧的红绳径直拽出。
那是一枚由青玉打造的长命锁。
师妹或许不知道,这次的锁,他能以肉眼看见它的位置。
他的指腹摩挲着这块玉,还带着师妹温热的体温,“用我赠你的玉来试探我,师妹试探出的答案是什么?”
她明知道,有此玉在,她方才不会因自尽而亡,是刻意在试探他的底线。
沈晚棠的呼吸还没能平复过来,好一会儿才捂着脖子直起身,但她却抿着苍白的唇,低头不语,根本摸不准他的想法。
“我不杀你。”
“你身上背负了数不清的人命,你的死活,应由师父处置。”沈卿言的语气很淡,似是在说一句普通不过的话,只是半垂下眼,看着掌心中的长命锁被自己攥于手心,一点点消失不见,什么都不曾剩下。
沈晚棠看着这一幕,心中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良久之后,沈卿言忽然将一道符打入她体内,令她法力尽失。
“……师兄?”
他闻声看了她一眼,忽然以灵力化出一道绳索绑住她的手,而灵力的另一端,是他。
他说:“随我回宗吧,向师父请罪。”
“师兄明知道,晚棠犯的是死罪。”
几息后,她听见青年平静而冷淡的声音:
“以命偿命,这便是因果。”
或许,这一世的偿还,还远远不够……
不由得,他下意识掀眸看她。
而沈晚棠眼中,这是一种她极为熟悉的目光,师兄看待魔族时,便是如此,麻木、无情。
她忽然间失了声,不欲再与他多说什么。
随后,沈卿言分别催使了一张追踪符和传送符,他想去救乔瓒和覃长乐。
走进去后,有了无形灵绳的束缚,他们二人之间不可相隔一丈之远,沈晚棠不得不跌跌撞撞也跟着走了进去。
眼前之景瞬间变换,传送得意外地快,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到了万戮城的长街上。
竟是万戮城的长街上,不是毒魔宫?
追踪符也不见了。
她不由得轻挑眉,竟有人下手比莫獨还耐不住性子?
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身前的师兄突然回头审视了她一眼。
她眨了下眼,有些无辜地摇头,正要解释,师兄已经不再看她,一柄寒剑自他右手寸寸凝结成形。
一道狠决的剑意凭空斩出,长长的剑刃带着劈天裂地之势朝前飞去,风声剧烈后,随之而来的是如玻璃碎裂般的清晰声响。
这个世界仿佛正在被他撕碎,眼前的画面开始出现裂痕,逐渐向四周迅速蔓延,直到包裹他们的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啪”地一声炸开。
世界撕开后,眼前浮现的却是一条无尽的道路,像是一条望不到头的长街。
沈晚棠还没回过神来,手腕便被拽得有些泛疼,她不得不又随着师兄的步子跟了上去。
这一招,倒是和当初在画中镜时很像。
“方才的是什么?”
“师妹不知?”
师兄并未回头,语气不咸不淡,只是一句很简单的回应,不夹杂任何情绪,可偏偏,沈晚棠听出了隐晦的意思。
师兄根本不信她,他怀疑这是她设计的。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她,这事太巧,即便是她,也想不出这时候会是谁在搞鬼……
还是说……
“师兄,你莫不是传送错了地方?”
身后突然传来女子半信半疑的声音,仿若这事真与她无关。
他不由得侧眸看她,并未应答。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往长街尾走,而这里,也仅有这一条路,他们谁也不知对面的黑暗处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一刻钟后。
长街尾连接着一座荒山,阴森诡异,死气沉沉。
沈卿言就这样带着她上了山,她隐约觉得不对,拧眉望着师兄挺拔的身影。
师兄以为此事与她有关,所以进山也进得无所畏惧,可她眼下修为尽失,又深知此事诡异,只怕前路九死一生。
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时,天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天空无月亦无星,万里无云。
沈晚棠忽然停下脚步,下意识用手拽住灵绳。
沈卿言的手腕因她的动作被轻轻拨动,微微侧目,低眸看她。
“前面是死路,亦是活路。”
师兄的意思是,活路只此一条,若不走,这里便是死路。
沈晚棠听明白了。
只是……
她认真望着师兄,红唇轻启,嗓音低柔:
“师兄还会护着我吗?”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沈卿言的眉头极轻地蹙了一瞬,转瞬后又是一贯的冷淡,他的视线从她明净的双眸中挪开。
沈晚棠没能从他口中听到答案,而是被他拽着往前踉跄几步,继续往里走。
手腕上的伤未经处理,还在往外冒血,血珠沿途落了不少,留下他们曾来过的痕迹。
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在两人周身萦绕不断。
林中阒然无声,鸦雀一惊而起,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半山腰。
此地诡异,又要找寻出口,故而沈卿言并未动用传送符,即便动用,或许还会如方才那样,被一股力量拦下。
沈卿言右手指尖跳跃着一团明亮的火,衬得脸一侧明一侧暗,而能被沈晚棠看清的,是被照亮的那侧脸——镇定自若、清冷疏离。
看起来……她沦为魔族一事,对师兄来说,除了厌恶,的确再无其他情绪,这也恰恰足以证明,师兄是如何看待她的。
思及此,她的神色凝重几分。
不能再与他继续耗下去。
恰是这时,斜前方的青年突然停下步子,似有所觉般侧身看她,视线极其短暂地在腕上停留一瞬。
到底是什么也没说,而是只身去了一旁清澈的小溪旁,白皙如玉的手探入水中,他微蹙长眉,用力洗净掌心肌肤。
沈晚棠停在原地,与他相隔一丈远,看着这一幕。
这一路师兄忍了太久,她都有些忘了,他极度厌魔。
只因那只手掐过她的脖颈,沾染上她的血,他便洗了近乎半个时辰的手,洗到皮肤通红,最后再以灵泉液洗净。
这期间,她寻了棵树靠着坐下,没多久,又发觉师兄已换了一身清白干净的道袍,应是用过清尘诀了。
沈晚棠无意休息,睁着一双明净的眸子,在夜色中一瞬不瞬盯着他瞧,目光带着探究,明目张胆。
沈卿言在她对面席地而坐,强烈的视线不容忽视,他垂在膝上的手微动,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瓶药,随手扔向她。
药瓶在空中划出一道线,最后稳稳落在沈晚棠掌心——九品疗愈丹。
她不禁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师兄,随后倒出丹药服下,又扯下一片衣角,寂静的夜里便传来突兀的“撕拉”声。
青色衣料贴在手腕的伤上,瞬间被血色染红。
一只手包扎着实不太方便,她便用牙咬住另一端,按住衣料开始一圈一圈缠绕。
好半晌,包是包好了,可就是极不雅观,而且因为把控不好力度,一时扎得太紧伤口又裂开了。
如今修为被师兄封住,她的手无法恢复,只怕连握剑都是一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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