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随意地坐下,交叠双腿手搭膝盖,笑问:“说说,你想怎么死?”
怎么死?
司马奉冷笑一声,扫了一圈大殿内的人。
一个是想杀他的毒妇,一个是被他丢掉的弃子,还有一个……
他眯了眯眼,算是看明白了,关潇和沈晚棠分明早有预谋!
关潇方才根本可以不受他所困,她分明是早就料到了沈晚棠的实力和手段如何,所以故意示弱让他以为即将事成。
若他早发现破绽,也不至于连逃都没法逃脱。
难怪今日三位魔王也未到,这么多天以来餍魔宫日日无主,他们也三天两头出去胡吃海喝,可今天早上宫内魔兵被弄倒一大片,他们本该到场!
除非,是沈晚棠和关潇把他们派出去了,做什么?
“外面的人怎么了?”似有所料一般,司马奉直接质问,心里却笃定了答案。
沈晚棠跟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殿外,却意外瞥见不久前见到的那个姑娘,淡声道:“我让他们去找莫獨借了人,你的人还没来,看来是被杀了。”
“你!你简直丧心病狂!”
一听她这云淡风轻、轻贱人命的话,司马奉忍不住厉声斥责道:“你个蠢货!他们是我的人没错!可从根本上论他们是餍魔宫的人!更是你的族人!你杀了他们就是在自掘坟墓!”
关潇也觉得不妥,这件事沈晚棠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商议过,全是自作主张,方才故意被司马奉抓住,她猜到她既然一人敢来必然是有九成把握能胜,本想助她顺利抓住司马奉饶他不死,可眼下……
她也猜不透沈晚棠究竟会不会留活口。
她动了动唇,想说话,却又怕激怒魔主,最后干脆等在一旁静观其变。
“族人又如何?我餍魔宫不养废物,更不留有异心之人,像这样的人,有多少,我便杀多少。”她说完抬手撤掉殿外那层封印,静静看着外面负伤跑来的女子。
孟晓韵已经服过疗愈丹,伤口止了血,可还是痛得脸色惨白,她看见大殿内尸横遍野只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目光转冷走了进去。
司马奉指着沈晚棠好一会儿说不出话,都快被气吐血来,虽说他有夺位的不轨之心,可他好歹在魔尊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他就算和她再怎么斗,也绝不会杀了关潇和全族大半的餍魔。
“你这个毒妇竟连同族都下得去手!我餍魔一族迟早在你手里毁于一旦!”
“我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牧垚听了他的话倒觉得好笑,他恢复了些许魔气,撑起身来。
他句句羞辱:“像你这种出尔反尔又自私自利的小人,还有脸说什么同族人,刚才要杀我的时候不是很痛快?这时候死到临头了想起同族人!在这给老子装什么圣人!”
“你!”
司马奉想骂回去,话到嘴边又无话可说,的确他存了私心,为了拿到解药杀了沈晚棠,甚至想牺牲牧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不过是自私了些,他只是犯了全天*下人都会犯的错,他何错之有?!
一群蠢货!
偏偏这时,孟晓韵猛地冲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她已经被日积月累的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来不及想他们方才都说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形。
“尊上,尊上我有事求您……”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奉一把甩开。
司马奉本就因为体内的毒素焦躁痛苦,眼下被人这么烦着更是把气撒在她的身上,却什么话也没说。
孟晓韵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司马奉心情不顺的时候就是会突然打骂她,她也忍了过来,可现在她忍不了!
她恨沈晚棠!
她只是想要沈晚棠死而已,一点也不难的。
“尊上,这个女人是无虚宗的细作!你们快杀了她!她会害死我们餍魔宫的!”
孟晓韵近乎祈求地说着:“她是无行神君的徒弟,她还有个师兄,就是清玄神君沈卿言,你们不能放过她!她和沈卿言亲如兄妹……对了,她还喜欢沈卿言,她喜欢沈卿言,她一定会帮着沈卿言害死你们!”
这话犹如巨石落入静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司马奉一把把人拽起来,“你说什么?她和沈卿言是相好?!”
他又转头看向关潇:“这就是你们要拥护的人?!”
这事关潇之前听过沈晚棠的解释,解释得很是平淡无奇,可平淡恰恰能说明问题……魔主应当和沈卿言的确有问题。
否则,怎么会安然无恙成功从沈卿言手底下逃脱?
这也是司马奉的想法,还不等他说出来,一旁的牧垚忍不住白了这女人一眼。
“谁不知道他沈卿言长相好,何况我们餍魔一族历来的魔主都是个没有心的,喜欢的男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了,就这话司马奉你个老色鬼也信……”
“你宫里女人都成堆了,还在这儿质问他人情爱,这种东西什么时候在我们餍魔宫存在过?”牧垚又是忍不住一句嗤笑。
司马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想骂他个狗血淋头,毒性一上来却生生给自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关潇也无话可说。
这牧垚从来都是个心直口快的,脑子里缺根筋,他们过细深思的东西,他是一点也琢磨不出来,但却总是思路清奇地想到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沈晚棠看这出戏看得心情不错,朝牧垚抬了抬下巴,下令道:“把她的面纱拿下来。”
牧垚的身体好了很多,伤也都是些皮外伤,听见声音后二话不说一把将孟晓韵从司马奉怀里拽了出来扯下她的面纱。
“哈,还以为是个什么惊世骇俗的大美人儿,没想到连我们餍魔宫的侍女都比不过,老东西你还真不挑啊。”
关潇:“……”
司马奉这次的毒发是又气又痛,几乎快一口气背过去。
他之所以看重孟晓韵是图她的皮相吗?若是要貌美,他们餍魔宫哪个女子不比她强?他看中她只是因为她体内的魂魄是个恶魂,还满身怨恨!
这个蠢货懂什么!
沈晚棠的唇畔似有若无染上几分笑,盯着那女人的脸看了看。
孟晓韵被这么一通羞辱下意识捂住脸,也不想被沈晚棠认出来。
牧垚见她矫情得很,干脆一脚把人踹了上去,孟晓韵“啊”了一声,一下趴在了台阶上,沈晚棠的脚下。
她暗自在心里骂了牧垚一遍,头顶目光如炬,不容忽视,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有几分眼熟。”沈晚棠说着,裙下鞋尖挑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暗藏怨恨和恶毒杀意的眼睛,缓缓笑开:“正好我身边缺条狗,就你吧?”
……狗?
她把她当什么?!
孟晓韵一时气狠,别开脸。
“不愿意?那就……杀了吧!”沈晚棠说,“牧垚,听说你爱养妖兽、魔兽之类的毒物,把她拖去喂了。”
牧垚略显嫌恶勉强应:“行,行吧……”
“不!我不要!”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喂我的爱宠还便宜你了,再废话魔主让你陪这老色鬼一起死!”
“我不要!”孟晓韵下意识回头吼了牧垚一句,说完又后知后觉了什么彻底愣住了。
牧垚刚才说什么?
沈晚棠是……就是那个杀了李双的魔主?
怎么可能!她怎么这么命好?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死……
“我,我可以做你的侍女!对!我可以服侍你!做什么都可以!”
沈晚棠却笑着起身,“你只不过是个渡劫期的魔修,也配?”
她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孟晓韵,话语清晰,“对了,你大概不知道,从前我的身边也有一条狗,方文许,你知道他后来如何了吗?”
孟晓韵浑身冰冷,头也不敢抬,指甲陷进肉里。
“他不听话,成了个哑巴残废,不仅要日日受他师父打骂,还要遭人耻笑,就是可惜……”
“他还活着。”
此话一出,孟晓韵整个人浑噩地瘫软在地。她永远都报不了仇了,她这辈子都斗不过沈晚棠了。
她,死定了……
沈晚棠缓缓起身,眸中含笑,冷冷抬眼。
“即日起,魔尊司马奉囚于地牢,至于她,送到魏免身边。”
既然这么恨她,她的恶魂和仇恨也该好好利用一番……
“师兄,这些名单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
玉梵真君将名册呈给无行神君,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止了口。
无行神君看了一眼名册上的人微微点头。
去年宗门内的弟子被沈晚棠和毒魔一族的人残害无数,今年春末时沈晚棠成为餍魔之主,那日,有消息传回,沈晚棠围杀了同族人三千余人,一直到现在的六个月里,万戮城都满是腥风血雨,不得安生。
看来,沈晚棠活着这人世间必生祸事,眼下还只是万戮城,后面便极有可能是凡间,以及整个魔域……卿言当初算过沈晚棠的命格,乃邪魔之命,可及魔神。
他一想到这些,就不得不将弟子选拔提前三年招了许多新弟子。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将名单搁在一旁,吩咐道:“再举行一次外门大比吧,看看还有没有好苗子。”
“说到好苗子。”玉梵真君听了他的话,斟酌着开口道:“去年的大比中胜出的那几人都不错,尤其是其中名为杜易雪和覃长乐的两个小姑娘,这一个勤恳天赋好,一个懒散却会许多内门剑法,只是……”
玉梵真君没有继续往下说无行神君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杜易雪他知道这个小姑娘,身上一股子狠劲,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但身上戾气过重,不过念及她所经历的那些事倒也情有可原,而另一个覃长乐,那剑法一看便知是沈晚棠教出来的。
只是,其中一个被沈晚棠的人抓走了。
“师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的徒儿乔瓒踪迹全无,就连追踪符也没了效……”玉梵真君道,“看来,只能由我亲自去万戮城寻人了!”
“不急,我推算过,他们还好好活着。”
无行神君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此前我命卿言去救人,他非但没能将人救出还犯下宗门大忌,是师兄对不住你,你就这么一个徒弟,我定会将人平安给你带回。”
闻言,玉梵真君不禁询问:“师兄想怎么做?”
无行神君沉吟片刻。
万戮城说到底还是属于魔域,而如今的魔域是魔帝仇衽的地盘,若宗门众弟子贸然前去万戮城必定会引起两方交战,到时又是死伤无数,若无虚宗与魔域两败俱伤,妖都只怕又会闹出什么灾祸。
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他一人前去把人救回来。
这也是最快最稳妥的法子。
无行神君正欲交代自己走后的宗门事务,抬眼却突然看见殿外的天阴云覆盖,雷霆阵阵。
他原本温和的脸色猛地大变,目光看向太清池的方向,皱紧双眉。
“那是……那是清玄神君所在的太清池!他竟然……”玉梵真君怔怔地看着这震撼的一幕,心中惊愕不已,感慨万分。
他竟然在短时间内再次引来了天雷?
这怎么可能?!
“清玄神君他不是在太清池养伤……”他不禁回头询问,回头却发现师兄早就消失不见,愣了愣,旋即哭笑不得。
他这位师兄啊,六个月里可是从未主动去看过沈卿言一次,现在看见自己的徒儿有了危险又比谁都忧心。
思及此,他又颓然长叹一声,说到徒儿,他连自己的徒儿都还没能寻回来……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耳中突然惊雷声响。
一记天雷风驰电掣般劈向太清池。
他看了一眼,径直撕开裂缝朝着太清池而去。
太清池里面的那间屋子屋门紧闭,周身是一层微弱的光包裹着——那是沈卿言以灵力设下的结界。
玉梵真君来到屋门前,无行神君的身边,道:“除了飞升入真神的那次,他从不曾历劫失败。”
无行神君自是知道这一点,可六个月前他罚了他整整十五鞭,他本想让他好生休养魂体,谁曾想他竟然这么快就引来了天劫!
见他如此忧心,玉梵真君不禁失笑道:“师兄,这道劫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你就放宽心吧。”
这是沈卿言成为神君的劫难,这一点他也知道,可不知为何……
他凝重着脸色,沉声道:“师弟,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觉得难安。”
第三道天雷落下。
看着这与飞升入真神的雷无异的雷劫,玉梵真君也觉察了不对,心下疑虑重重。
“师兄,为何沈卿言的雷劫,总是要比寻常人的厉害?这不像普通的雷劫,倒像是九天雷劫。”
九天雷劫,顾名思义,历九天的雷劫,每日九次小雷劫,一日算一道大雷劫,只有飞升成为真神或是魔神时才会引来。
其他的雷劫便只是一日雷劫,一日九道雷劫,渡劫成功即成功破境。
可沈卿言的雷劫显然不是普通的雷劫,虽然也是只有一天九道雷,可这每一道雷劫的威力都是原本的十倍。
这哪是雷劫,分明是天罚。
沈卿言怎么会受到天罚?
意识到这一点的无行神君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就连上一次渡劫也是,他原本以为是因为他们强行相助他历劫所以反而加重了雷劫。
看来根本就不是,是他不知何时触怒了天道。
一道又一道的天雷落下,穿透屋檐,整座屋子灵力波动巨大,不得外人随意踏入一步。
一直到第九道天雷狠狠劈下,头顶漩涡般的层层黑云迅速退散开,转而化作晴空万里,暖黄的光洒下,一切都显得寻常安宁。
“这是……成功了。”玉梵真君狠狠松了口气,还来不及笑出来,身旁的师兄就已经破门而入。
无行神君大步流星走进去,目光所及之处,床上的人缓缓抬眼,一双漆黑幽邃的暗眸深不见底,情绪全无。
看着颇有几分陌生的徒儿,他的步伐微顿。
沈卿言徐徐起身,行下道礼:“师父。”
很是寻常、平淡的一句。
无行神君只是短暂地打量了他一瞬,再度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将灵力逼入体内探查一番。
很快,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身体竟然大好,体内灵气也极为充沛,想来也正是因为体内灵气太过充沛才早早引来了天雷。
可被笞魂鞭打过又经历过天罚,他的身体怎么会完好无损?更奇怪的是,他的神魂竟也完好无损?
这绝无可能……莫不是重须没有下重手?
想到这里,他反而是轻松了几分,亏他担心了这小子六个月,再看他,不仅身体神魂完好,就连修为也精进了。
玉梵真君适时笑着道:“恭喜清玄神君了,再次成功历劫,看来是想开了。”
关于沈卿言的事,他多少听说了些,只知道是触犯了无情道大忌,无非是情关难过……
只是若是过不去他又怎么会这么快经历天劫?这显然是好事啊!他这是想开了,明显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听了他的话,无行神君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浮现就立刻消失,仿佛回到了六个月前的那天。
那天他一遍遍质问这个逆徒,问他到底是不是对沈晚棠生了情,他回答的是“不知”。
那便是极为喜欢了。
能够动摇他对无情道和天道的道心,足以证明他的真心天地可鉴,绝不会是师弟几个字“想开了”可以轻易放下的。
不过……他若放不下,又如何能短时间内进步神速?
无行神君沉吟不语,思虑良多却没有最好的答案,不论是哪个答案,他都觉得不对,此事的确是有些古怪……
难不成是因此劫非飞升之劫?
许是他太久没说话,气氛过于凝滞。
玉梵真君又转移话题道:“师兄您方才在大殿是想同我说什么?”
无行神君回过神来,将其他的先放下,回应着:“我原本是想将无虚宗交由你打理几日,我去把在魔域失踪的两个弟子带回,眼下既然卿言大好又破了境,我便将……”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卿言先开了口,道:“师父,让弟子去吧。”
无行神君的声音戛然而止,沉着脸不说话,玉梵真君不由得也为难起来。
室内温度仿佛骤冷,沈卿言微微垂眸,解释道:“六个多月前,师妹去了迷雾谷,她要修夺舍术。”
“夺舍术?”
玉梵真君曾听闻过此术,但只存在于禁书中,除了迷雾谷,外界还从未有人真的成功钻研出此术,而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若真如清玄神君所说沈晚棠在修夺舍术,夺舍术最后从她手中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无行神君却犹豫不决,反问一句:“你如何肯定她在修夺舍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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