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但是不能选没本事的人哦。”般般问,“你想选谁?”
“王贲。”
已经告老换乡的王翦的儿子,王贲,也是一位极有本事的武将,身为战神王翦的儿子,嬴政也是对他寄予了厚望的。
王翦助嬴政一统天下,以防自己功高震主,聪明的激流勇退,般般敏锐的察觉到女儿真正的目标不是王贲,而是他身后的王翦。
她的心中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不停的抚摸着她的小脸,她一口同意了,“好啊!阿母为你做主了。”
此事嬴政午后知道了,虽然诧异,仍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若能说动王翦教她,算她有本事,我当然不会反对。只是王翦已经退下,我不好出尔反尔命他回来,星枢还小,日后将学武的地点定在王翦的家乡。”
……不能再命王翦回来,就干脆把女儿送过去,这样也不算出尔反尔。
般般没忍住,偷偷笑,催促他,“我们快把这些岩石放进炉中煅烧,我已经做过功课了,往里面叠一层黑炭,烧的能更旺盛一些。”
赵孟说这是石灰石,一听名字,般般就知道自己找对了。
煅烧之后,敲碎成粉末不就是熟石灰嘛,这样将石灰和沙子、水混合成浆,就是最简单的水泥,为了能更坚固,往里面铺上鹅卵石,落水也不怕溶解,还能承受重力碾压。
用水泥铺路,再也不担心路的质量不好,也能跑的更快!文书传递的也更快!
此事重大,事关修路,嬴政倒也认真。
第136章 五大夫松树 “鹿肉能壮阳吗?”
煅烧石头的容器是一个提前挖好的坑窖,利用层层交替的煅烧方法,将这些石头高温燃烧了整整半天,般般与嬴政探头看了一眼,确定石头已经变成了淡红色,让它继续待在坑窖中自然冷却。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冷却的石块被取出,已经变得轻脆易于敲碎。
嬴政命人取来了石臼与石碾,两人一同将石头研磨成了细腻的粉末。
嬴政添入水,搅拌均匀,让它慢慢凝固后,竟然可以缓慢硬化,与黏土完全不同。
“太好了!”般般面色激动地泛红,“表兄,用它铺路便不用压车辙了,马车高速行进亦不会颠簸!”
他亦兴奋,当即命人研制如何配方,赵孟试验了几次,最终确定了用细沙与石灰粉加水搅拌。
有了它,不用再苦恼北方洪水频繁造成陆路泥泞不堪、无法通行的问题。
“水无法融化,就叫它水泥。”
般般一震,嬴政会抢答了,她忙拍拍手冲他扬起甜笑。
他轻抚她的脸颊,“表妹心怀天下,我钦佩亦爱慕。”
史官在一侧忠心记载:后悯民生多艰,亲巡市以督修路之役,偶见淤泥沉积为垩,与上共烧制,终得水泥之方,帝大悦,诏令天下以铺砌官道。
写了会儿,他瞄了一眼那边的帝后,瞥过身子飞速添了两笔:帝曰:妹怀天下万民,朕钦慕。帝素爱后,常抚其云鬓、触其玉颊。
不记是不可能,还要详细的记,一字不漏。
上回他记的东西被嬴政览阅过,问他为何不听从帝命删去这些没必要的记载,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像哑巴。
但只要说让他删,他必定拒绝,宁死不屈,居然说什么死一个他,还有千千万万个同样的史官。
想一想也是,让他删淳于越阴阳他的话,他都梗着脖子不听,别提与皇后的腻歪日常了。
嬴政也是见遍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人,将自己的职责看得比命还重要,所幸这些东西记下来也无关紧要,他一摆手将人撵了出去。
水泥路紧赶慢赶的铺着,嬴政的第二次巡游正式开始,此行的终点正是泰山封禅。
般般提前预警,“到时候我在下面等着你。”
“那不行。”嬴政想也不想便拒绝,“如此场面 ,怎能缺少表妹?”
“皇帝封禅,关皇后何事?!”
“皇后自然与我是一体的,缺一不可。”
非要她说吗,“我爬不上去!”
嬴政瞥了瞥她的细胳膊细腿,吐出一句:“我背你。”
“……”不好吧!!
好说歹说,出巡的路线确定下来,自咸阳出发,沿路巡游,抵达泰山封禅,绕一大圈,最终回到咸阳。
跟儿子女儿挨着坐在马车上,般般入定了一般的无语。
既要封禅,自然会有很大的阵仗,文武百官皆一同前行,光是听车轱辘在路上发出的声音,就很让人头疼。
注定了此番巡游不会有第一次巡游舒坦,起码般般要时时刻刻端着皇后的仪态,一刻也松懈不得。
相反嬴政精力旺盛,兴致勃勃,硬要拉着给她讲故事。
那阵仗,恨不得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般般听着听着就犯困,被他托着脑袋晃醒。
她抬起爪子便冲着他的脸招呼过去。
可惜没能摸到他的脸,被他攥住了手腕:
“这种时候我的脸不宜带痕,皇后还是端庄些为好。”
“你太烦人了你太烦人了你太烦人了。”她边骂骂咧咧的边拿脑袋顶他的胸口,被他整个按进怀里动弹不得。
嬴肇在旁边默默捂住妹妹的眼睛,托着她的脸,佯装看外面的风景。
不过算起来,这似乎是一家五口第一次一同出远门。用膳时姬长月煮了些花茶让人送来喝。
嬴肇与蒙焕比赛谁先射到兔子,结果蹲了半晌压根没有兔子出没,倒是被嬴政不知道从哪儿射中了一条粗壮的蛇。
他唤来侍医仔细查过这蛇有无毒素,确定没有后让人当场活剥了煮来吃。
般般素来畏惧没有脚的软体动物,吓得缩在嬴政怀里没敢看,直至空气中飘来细致的香味,她才慢吞吞往那边靠。
蛇肉被切成肉块,一半拿来炙烤,留了些做成蛇羹。
般般爱吃肉羹,品尝过后惊为天人,对姬长月说道:“好特殊的滋味,鲜香无比。”
这条蛇粗壮而长,嬴政便分了一些给他喜爱的臣子,两位丞相、尉缭、李斯、蒙武蒙恬等等几个武将,他偏心的时候十分明显,给蒙恬切得最大最多,还赠了一份蘸料。
嬴肇则亲自送去给了韩非与萧衡。
星枢看了看哥哥,也有样学样,到了李斯那边。
李斯受宠若惊,恭恭敬敬的跪着双手接受。
“滋味是好,吃多了也腻歪。”姬长月搅拌汤匙,“上一回吃这东西,还是多年前,那时我与政儿在草丛里瞧见有条粗壮的蛇正绞着一只幼鹿,他拿箭射中蛇头,救下了那只幼鹿。”
“蛇肉太多,卖不出去,那些日子我们整日吃蛇肉。”说着,她露出一种嫌恶的表情,“乃至于政儿一听膳食又是蛇肉,脸色都变了。”
一日三顿的吃也不是个事儿。
般般新奇,“表兄竟也会扶弱?”
嬴政看了她一眼,“这话是何种意思?”
姬长月取笑他,“且说呢,他日日出去割草摘野果,想要亲自喂那只幼鹿,那鹿却不是个知恩图报的,没两日便咬了他一口,气得他立即宰了那只鹿烤来吃。”
般般偏头,试探性问:“莫非这才是表兄爱吃鹿肉的原因?”
嬴政顿了顿,“我很爱吃鹿肉吗?”
嬴肇举手表示,“父皇每隔两日就要吃的。”炙鹿排甚至还会被作为主食。
提到这个,般般忽然脸色古怪,她前世听过鹿血壮阳,不知是真是假,鹿肉又有什么好处?
用了午膳,车驾原地歇息片刻,到车上般般便问了这个问题。
嬴政正斜倚在鹅毛垫上闭眼小憩,“鹿肉能补充气血,充盈体能,提神醒目,好处多多。”滋味甚至也不错,“此外的确也可以补助肾阳,益精血,不过鹿肉性温,作用不大,最有效的是鹿茸。”
作用不大架不住天天吃啊…你是真爱吃!
他的脾性如此,喜欢什么就要一直喜欢,若非她说鱼生里有看不见的害虫,会伤害人的内脏,他惜命,这才作罢。
般般嘴角微微抽动,回想一番,难怪她怀有身孕的那段时日,他看起来好像吃素多些,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越想越觉得……她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大腿。
他蓦然睁开眼睛,扯扯衣摆,“别碰我。”
这是在外头,又不是在家里。
“陛下乃当世第一良家男子。”她怪怪的阴阳他一嘴,瞥了一眼他的腹下,掀开帘子要下去。
忽的手腕被用力扯住,她赶紧挣扎,“此为戏言,戏言!”开什么玩笑,周围这么多人,
嬴政顺势松开手,摇头道她胆小又爱玩,不经逗。
原地歇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再次启程。
几日后,抵达了第一站峄山,在山上安营扎帐,嬴政命人立石刻碑文颂其功,般般带着儿女在一旁观看。
忽有一行儒生近前来谏言:“陛下,封禅礼仪极其考究,您需妥善对待才好。”
嬴政微微蹙眉,不就是祭天祭地吗?
“有何讲究?”
“既至峄山,泰山不远了。”儒生说,“陛下需以蒲草包裹车轮,如此不伤山木,还需扫地而祭,铺上秸席,以示节俭,如此能上达天听,得神明庇佑。”
般般:“……”这么讲究。
嬴政露出费解的表情,“什么?”
儒生当他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嬴政只说,“怪异离谱之举,朕不会照做的。”
儒生还要再说什么,当场被驱逐。
“何其可笑,要祭天了才蒲草包车轮,平时不这样做,这不是做戏么?若世真有神明,只会当我是个虚伪的皇帝。况且不伤山木,便伤蒲草?蒲草不是山木吗?”
他本人虽然是很随便,不太讲究,但也绝不节俭啊,撒那种谎言做什么?
儒生的讲究在嬴政眼里怪异的很,无法理解。
般般见嬴政一个头两个大、一整个理解不了,就想笑,但一想起来他们说后宫不得干政,她也有点笑不出来。
因着这样的小插曲,嬴政不想带那些儒生登泰山,让他们在山下待命,“尔等如此讲究,干脆别登山,方不伤山木。”
儒生们各个脸色各异,愤愤不平。
淳于越在旁边立着,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瞪了他们一眼。
——他想去的啊!
般般象征性的爬了半个时辰的山,坐下就不想起来,嬴政说背她还真要背她,她阻拦不得愣是被他架着走。
所幸那群儒生没跟上来,否则又要说嬴政此举不合规矩。
般般搂着表兄的脖颈,趴在他宽阔的肩上,走了片刻又心疼他,“我还是下来吧。”
“表妹脚掌细嫩,只怕要磨出血泡了,你勿要动。”
“那你累不累?”她摸摸他的脸庞,确认有没有细汗,“我心疼表兄。”
“不累。”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半道竟然下起了大雨,此是前所未有的。
一行人匆忙到树下避雨,雨势来得匆忙急促,去的也快,般般坐下为他揉揉胳膊,按摩身上。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的乌云,感慨一般,“若非这些松树,要将你我淋透。”想起山下那群儒生,他阴阳着语调冒出一句话来,“此树雄伟,封它做个五大夫。”
般般:“?”
在场的人:“??”
你是说,你要封一棵松树当官,还是五大夫?
第137章 26000营养液加更 “她听见他的心……
此事纵然滑稽,在场人都心知肚明皇帝究竟为何要册封一棵树当官,由此没人敢反对。
待雨停,再次出发,日头正烈的时候,终于到了泰山的梁父山。封禅礼正在这里举行。
因着没有参考目标,究竟要如何行禅礼,嬴政自己创新,将禅礼分为了‘封礼’与‘禅礼’,前者在山顶祭天,后者则在山下祭地。
泰山山下,雨停了。
儒生们抬头望着晴天,纷纷摇头道:“封禅遇到雨天,当真是上天施下了旨意,非是咱们存心刁难,实是陛下德不配位!”
这里没人,他们本就因着嬴政不听他们的,并将他们斥退心怀怨念,也敢发牢骚。
淳于越为之侧目,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
隔了好了一阵子,眼见他们越说越过分,他这才冷了脸,似提醒似警告,“隔墙有耳。”
“淳于博士,咱们说的可有何错?起初敢于直言陛下德不配位的不正是你吗?”这时候装什么呢。
淳于越忍了又忍,径直道,“在陛下跟前你们为何不敢直言?”
“事前直言那是劝谏 ,听与不听在于陛下的主意,事后背人说则是嘲讽与僭越,如今嬴姓为帝,你我为臣,身为臣子侍奉帝王是理所应当的,怎能只顾私欲,而枉顾家国天下?”
“你说什么?你说我们记恨陛下?!”儒生跳脚了,“你这才是迂腐!”
淳于越看也不看他们:“是与不是你们自己清楚,为人臣子理应心口如一,尊上敬下,我看儒生的名声就是被你们给毁的。”
“你——”此话说的他们脸色涨红,愤愤然后转为铁青。
山上,嬴政亲自主持祭天,命人献上了酒、肉以及丝绸等极品,各色物件满满当当的摆满,极有诚意,亲自行了跪礼三拜,旋即道:“朕受命于天,得天之命,故而封禅。”
他态度虔诚,让般般拿不准他到底信不信上天有神明,只好跟着一同拜一拜,希望上天能庇佑大秦长长久久。
祭地亦如是。
封禅礼结束,他命李斯篆刻了《泰山刻石》,记录其统一的功业。
登山困难,下山也不见得会有多轻松,不过好在下山没那样痛苦,般般自己也能走。
一路下山,接上那些被遗留在山下的儒生们,大部队继续向前行进。
般般询问道:“接下来去哪里呢?”
嬴政为她指引方向,“再往那边,便是琅琊,那是齐国的腹地,齐国未战先降,他们是对统一最为嗤之以鼻的,若是只如此便也罢了,这地方位于港口,是齐国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不得不提防。”
因而,他必须到琅琊停留一番,好生的考察过沿岸才行。
般般撇嘴,伏在他胸前,“没挨过打怎会真心畏惧表兄,齐国投降不是真心怕了,而是发现自己孤立无援,胜不了。”可这也是他们自己作得。
嬴政自然附和,“表妹言之有理,不得不重视。”
他修长的指尖不紧不慢的为她揉着腰肢,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坦一些。
自山上下来,路途平坦多了,王驾宽敞,两人一同躺下歇息都用不完这些空间。
趴在他怀中,她小小声,“表兄累了,我给你按摩。”
“还是别了。”他失笑,握住她的手指,“抱着你歇息片刻足以。”说着,他揽她入怀。
“腿不酸吗?”
“我常年习武,这段路途于我而言不算难。”
“好吧。”她软趴趴的趴好,抬起脸颊,被细密的东西扎到,摸了摸,她说,“表兄的胡子长出来了。”
他摸了一把,果然有一层扎手的胡子,他落下目光,入目的是表妹那张仍旧年轻的如同少女的娇嫩脸庞。
心神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今夜歇息,我便刮掉。”他将她的脸庞搁在自己的胸膛上,以免扎到她。
“怎么这么急?还是不要刮了。”般般挣扎着脑袋,不要他按自己,她还没看够呢。
嬴政:“嗯?”
她实在对他的容貌爱不释手,尤其是车内光线昏暗,阴影自他的面庞线条流淌而过,留下一股令人着迷的滋味,撑在他的身上,般般屏住呼吸俯身轻吻他,“这样也好看,我喜欢。”
她左右仔细的端详着,没忍住又亲了亲他的下巴。
这时候的他浑身的气质,是与青年时肆意冷然的他完全不同的。
成熟而威严,锋芒暗藏,一转眸一扯唇,尽显成年雄性的魅力。
“是么,我记得表妹甚少流露出此等姿态。”他显然并没有相信,甚至微不可察的逡巡着她的神态,待瞧见她眼底的那份爱恋与灼热,才迟疑着收起这副姿态。
“夸你还是错了。”般般推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