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你赶紧从我床上滚下去!”
回答她的是曾易青又压过来的身子,和更加纠缠的吻。
这个人这些天总是特别不好说话。
“媳妇儿,我支持你的工作,但我真的有点累。”
“以后你不必要能不能不去食堂,他们喊你你就当没听到好不好。”
他在她肩头吮出一行印子。
“不想让他们看到你的笑。”
“你没见他们,一个个的看着你跟看着他们的人似的,你是我媳妇儿。”
明香被他磨得没法,眼角甚至都有些热。
“你真是越来越小心眼儿了,没人会像你这样的。”
曾易青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是吗。”
又疼惜地亲了亲她的眉心:“而且,我不想你受累,像以前那样每天只做一点点吃的,不好吗?”
明香懒得跟他解释她的生活在这方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能随着动作被抛上抛下,说:“我喜欢这份工作。”
那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曾易青不会去干扰她的工作,她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这么说的代价就是,曾易青更猛烈了。
临中秋节还有一个周的时候, 曾易青从单位回来。
明香老远见了,就从他那如常的温和笑容里感觉到了一些反常。
果然,晚上两个人吃饱喝足躺床上的时候, 曾易青在她唇角亲了一口。
“媳妇儿, 我有事要跟你说。”
明香笑:“早看出来了,说吧。”
曾易青一愣:“你看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一点儿也没表露出来。
明香:“嗯, 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曾易青:“……”
开心……吗……
曾易青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很开心。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容易被人看透的人。
他自己觉得自己很稳,本来也只是小事, 单位那些人也没看出来他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
可明香却说,她早就看出来了。
这是不是说明,明香其实也一直观察着他留意着他?
曾易青不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人, 可这会儿,却有些着急地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
“媳妇儿,你是不是还挺在意我的?”
“你是不是很了解我?”
明香狐疑地看着他:“嗯, 这不是很正常吗?”
曾易青咧嘴笑了,眸色虔诚地在她指尖亲了又亲。
“是,正常, 很正常。”
他改为舔吻她的手指。
真没想到。
明香总是自己和自己相处得很好,就算是他没在家也一样过得精彩纷呈。
曾易青总觉得她像一阵风,飘然降临在他的世界, 却仿佛随时会离开。
而且只要她要离开, 他觉得自己一定抓不住。
所以他想着尽量宠着她爱着她, 让她不要生离开的心思, 让她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却没想到, 她居然也是关注着他的。
甚至,可能,比他还要了解他。
曾易青觉得自己有点激动, 手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明香见他一直不说话只看着她,不禁更狐疑了。
“你怎么了?”
“啊,易青,不会还要再来吧?”
“节制点吧曾团长,我真的吃不下了,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了。”
曾易青:“……”
曾易青深深地呼了口气,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不累你了,明香,后天中秋节,我家老爷子和我爸妈会过来。”
是这事儿啊。
其实明香前两天已经接到曾易青爷爷的电话,询问能不能携家带口过来打扰一下他们夫妻俩。
明香是同意了的。
不过现在,她又起了点儿坏心眼,故意瞪大眼睛要坐起来:“啊?”
曾易青不知道她和自家爷爷都说好了,以为她急了,赶忙把她抱紧点,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别怕,媳妇儿,你又不是什么丑媳妇。”
明香故作愠怒地伸手在他鼻尖指了一下:“你才丑!”
曾易青笑得胸膛震动:“好,我是丑媳妇儿。”
“明香,我就是想说,你别担心,你就正常过就是了,我爷爷和爸妈都很好说话,也很喜欢你。”
又说:“他们一直在愧疚,说我们结婚的时候没空过来,亏待了你。”
明香眨了眨眼:“倒也不用,他们来就来,我又没说我怕。”
曾易青:“嗯,我媳妇儿最厉害了,谁见了都喜欢,怕个屁!”
又抱着她,半眯着眼睛碎碎叨叨地。
“媳妇儿,你后天你就照样睡到不想睡。”
“那天我应该是放假在家,我来张罗饭菜,接待他们的工作也都交给我,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玩儿就玩儿,别放心上。”
明香见他都快要睡着了。
往往越是节假日,他们的工作越是忙。
别人都在庆祝节日的时候,却是他们更要严阵以待时候。
这一点,明香是知道的,也是非常敬佩和感激的。
可今年中秋曾易青居然有假,那都是很让人意外的了。
明香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阴影,在他半阖的眼皮上轻轻啄了一下。
“嗯,知道了。”
“睡吧,别担心我,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我的亲人了。”
她觉得自己家这小氛围真他妈温情爆了!
谁想本来温情的氛围因为她这个举动一下子就变了。
曾易青几乎是猛地睁开眼,像是已经一头本来在打盹,但突然发现猎物主动踏入他领地的雄狮。
他两手各种抓着明香的左右手腕,把明香钉在被单上无法动弹。
一双初醒的鹰眸带着凛冽的意味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明香见过太多次他这种占有欲爆棚的眼神,脊背一紧。
真是服了他了。
明香是真的搞不懂,自己这么充满温情地亲他一下,他怎么也能把氛围带偏。
明香像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看着他。
语气却放得很温柔。
“又怎么啦,不是说不累着我吗?明明你刚刚都要睡着了。”
回答他的是曾易青热烈的亲吻。
曾易青觉得自己可能跟他们说的一样,越来越没出息了。
只要稍微感受到明香递过来的一点点爱意,就恨不得把自己燃烧殆尽,只为让她舒服,换她开心。
几天后,明香果然毫无心理负担地睡到自然醒。
下楼之后,果然曾易青已经煮好了肉丝面,放在桌上。
明香洗漱完坐了过去。
曾易青做的面条很好吃。
他这个人行事作风冷冽豪放,但做事很细。
明香见过他做面条。
他做面条非常讲究口感,擀好的
面要先用滚水煮一遍,再捞出来过凉水,然后才会放到调好味的滚汤里面再煮。
这样面条吃起来就会非常筋道。
虽然只是一锅面条而已,他用的料都会很足。
生姜放得很多,因为他说海岛潮热,反而容易受寒,需要去去寒气和湿气。
肉丝也放得很多,切得细细的,方便明香咀嚼。
最后还要打上一个荷包蛋,放青椒圈和红椒圈,再撒上他那块地里才冒出点儿头的大蒜叶。
一碗面条,却咸鲜适中,肉丝软嫩、荷包蛋里的蛋黄刚刚全熟,不会有腥味但是又不会很柴。
汤汁浓郁但不脏,加上一点点微微的辣味,以及大蒜叶的香气,吃得明香鼻尖冒汗、胃里暖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似的。
别提多满足了。
明香把面条端起来,边吃边站在门口找曾易青。
天气稍微有点凉下来了,曾易青那身军装简直是焊死在身上了一样。
她倒是非常理解,军装对于军人是港湾,是荣耀。
当然,她也看得很爽。
明香刚要喊人,曾易青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过身来,笑着问她:“媳妇儿,还行吗?好不好吃?”
明香点了点头:“嗯!”
“易青,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吗?”
正说着话,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就猛地从树后蹿进了她的视线。
然后车子停下,从里面走下来一个小战士,白杨一样立在那里,像是等着什么人。
这时,其他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下了车,把一个脊背笔挺的女人扶了下来。
但女人像是很不愿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男人便往后退了一步,女人就自己下来了。
女人短发,也是穿着军装。
明香手里的动作停了,面条缠在筷子上,正往碗里掉。
太帅了!
这几个人下车的样子,简直像是个秀一样,确实是帅得有点权威了!
照理明香也已经见过这么多军人了,自己丈夫更算是军人中的翘楚。
可她还是被面前的“下车秀”给弄得有些讶异。
原来曾易青并不是家里唯一一个让人心潮澎湃的,他们全家都是!
甚至连他妈妈,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军医,也是!
蒋红莲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自己儿媳妇,人家居然是端着面条在看她。
那漂亮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些惊讶和欣赏,有点憨憨的,看得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一路上那点儿时不时冒出来烦她的负面念头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拥有这样清澈眼神和可人表情的儿媳妇,怎么可能像她们说的那样“不是省油的灯?”
纵使自己这儿媳能把自己一向桀骜冷淡、没啥人情味的儿子管得服服帖贴,那也是儿媳太讨喜了,把她儿子给栓得紧紧的。
这是好事呀!
蒋红莲和曾易青如出一辙的、一向严肃审慎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扬起了一丝略显僵硬的笑意。
她步伐矫健,朝明香招了招手。
“明香!妈来看你们来了!”
明香:“……”
明香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由那种不苟言笑的冷酷样儿一下子变成现在这副爽朗笑着的样子。
她心里一万个草泥马跑过。
不愧是母子啊!
这不就和曾易青下班回家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明明满身冷峻和沉稳,在某个节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绽开笑颜。
连着洒在这个人身上的阳光都突然跳动了起来似的。
明香不禁对自己这婆婆生了些亲近感。
她不是木讷的人,这会儿已经弯起嘴角,把手里没吃完的面条放到了曾易青手上。
自己大大方方迎了上去。
“妈。”
后头的曾振邦都看傻眼了。
在路上的时候,曾振邦都给自己媳妇,也就是曾易青的妈妈蒋红莲说了。
“红莲啊,你知道的,我晓得你不是那没事找事的婆婆,但你个性强硬,又总是太过严谨,看着怪唬人。”
“你待会儿站我后面,等我先跟明香同志打个招呼,活跃一下气氛,你再说话,别把人明香同志吓着了。”
没想到却看到蒋红莲这副样子。
要知道,只有在老宅,最亲的一家人在的时候,他这媳妇儿才会放下防备,露出这样的笑容。
这是婆婆看儿媳妇,就这么的看上眼了?
不过曾振邦看到明香,也觉得很稀罕。
早前,他和自家老爷子是一起看过这孩子在舞台上的表现的。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孩子眼里有一种光泽。
是自信大方,也是认真严肃。
却又带着一股晓风朗月的舒适感,仿佛游刃有余,仿佛把舞台当成了一种给自己快慰的游乐地方。
让他觉得很好。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同意老爷子找人牵线搭桥,把明香介绍给自己家这最没可能结婚的大儿子。
如果易青是一块冻了万千年的冻泥巴,那娶个活泼烂漫的小太阳回来,才是最配的。
不过他也没抱什么希望。
人都说易青有隐疾,他也知道把明香介绍给他,是对不起人家姑娘。
而且易青那性子,次次相亲次次把人弄哭,估计这次也不能成。
谁想不但成了,易青居然还喜欢得紧,每次打电话谈到明香,那语气都热络了几分。
曾振邦虽然心里仍觉得对不起明香,但明香能看上易青,又让他觉得非常感激。
所以他从一开始是很喜欢明香的,这会儿也赶忙走了过来,对明香笑,笑得眼尾的褶子一道道的。
“儿媳妇哎,我家明香同志!你这是吃的早饭午饭啊?”
说着唬着脸把一直站在一边没来得及说话的曾易青招了过来。
“你怎么照顾你媳妇儿的,你就不能早点起给她做,非让她这么晚才吃上早饭?!”
曾易青一边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就这么憋笑看了明香一眼。
却只是双手垂着,恭敬地朝他爸鞠了个躬。
“是,爸!”
明香心里简直笑开了花,抛了个揶揄的眼神过去。
曾易青感知到她的目光,抬起头了,嘴角似笑非笑的。
这时,曾易青问:“两位老爷子还没到吗?”
曾振邦:“说是先去李航那儿看看,待会过来了。”
曾易青点了点头,跟在明香后头。
明香的手这会儿已经被蒋红莲握在手里了。
蒋红莲握了一会儿,有些不习惯,于是改为揽住她的肩头。
蒋红莲在军队里那么多年,见的更多的是这样跟人相处,所以也更习惯这样跟人相处。
蒋红莲:“明香,易青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不会还没跟你说吧?”
明香感觉自己一下子被这个高大的、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的气息包围,脊背都僵了一瞬。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她:“啊?”
太高了!
难怪曾易青长得这么高大。
一个爷爷、爸爸、妈妈都高得人神共愤的人,怎么可能长得不高大?
蒋红莲见她满眼好奇地用那双漂亮得要命的眼睛望着自己,心里一下子就涌起一股自豪。
但心也就更软了。
她揽着明香肩头,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这小崽子真没跟你说啊?”
“就是李航那孩子的爷爷也来看他来了,老爷子一个人来的,我们就想着把他和李航一起请过来过中秋。”
明香赶紧道:“啊,他说了的。”
其实爷爷也说了的。
蒋红莲沉下脸来,怎么想都觉得这样对不起自己儿媳妇。
蒋红莲:“明香,你别担心,妈和爸带了很多菜来,待会妈和爸来做饭,你该干嘛干嘛去。”
她从军包里小心地拿出来一包东西,打开手帕,把里面一枚碧绿的玉镯给拿出来,放在明香手里。
“明香,妈这个人,不喜欢戴首饰,所以也没什么家传宝贝。”
“这个镯子虽然是妈现买的,但也是流传久远的好东西,种水好得很,送给你。”
明香一眼就看出来那镯子确实卓尔不凡,但她拒绝了。
她什么都能自己给,不喜欢收长辈东西,尤其这个人是她婆婆。
蒋红莲见她不收,皱了皱眉都要发飙。
她在工作上风风火火,尤其是医疗争分夺秒。
她这个主任医师下决定从来说一不二,最忌讳人家不听她的。
可也不知怎么的,她对明香强硬不起来。
蒋红莲生了那么好几个孩子,儿子是硬脾气,女儿是假小子。
她烦都烦死,从来没像这个哄过哪一个,这会儿被明香这副香甜和软的模样弄得没了
她用有些生硬的语气说:“咳咳,孩子啊,收了。”
“你看你的手腕长得好看,压个这个正正好。”
明香:“……”
明香不得不把那手镯收下。
她朝蒋红莲笑了笑,视线又不禁飘到后头曾易青身上去了。
知道自己可能是嫁了个还不错的人,可看这样子,她好像并不只是嫁了个还不错的人而已。
看来自己果然很有眼光!
这时李航从后面追了上来。
曾易青冷着脸,问他怎么没等老爷子们。
李航笑得痞里痞气的,把帽子摘下来:“哼!等他们?他们嫌我妨碍他们俩说话呢!谁管得到他们!”
又说:“别急啊兄弟,待会会过来的,你当他们真老了啊?”
于是曾易青也就没再问了。
大家一起在明香家客厅落座。
曾易青早已拿出来点心盒,里头有明香平时做了保存好准备时不时拿出来吃的点心。
曾易青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碗茶。
明香坐在那里,本来想起身帮忙,完成待客之道。
却不想刚被曾易青拿眼神给拒绝了,又被蒋红莲给拉着手,屁股都没离开椅子就又坐了下来。
倒是曾父起身,一言不发地开始给曾易青当起帮手来。
几个人热热闹闹吃着点心说着话。
明香笑盈盈听他们聊他们工作上的见闻。
一个个动人心魄又充满生活感的故事,让她听得津津有味,又颇有感触。
就在这时,忽然,李航拉住曾易青,抬头问他:“兄弟,这点心也是嫂子做的吧?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