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小片肉没吃完,大牙和大嘴已经把几片肉都尝完了,连声说好吃,好吃!
小秋笑着摇摇头,道:“蜂蜜用的晚了一些,烤干了皮儿的时候就抹,可以抹两到三遍,那样肉质会更嫩,味道也会更好。”
至于孜然,就是提香的调料,在烤肉最后阶段撒上就好,没什么其他要求,小秋也就没有多说。
说着话,小秋片了一小片原味的烤羊肉,回头一看,大牙有眼色地立刻端来一碟子细盐,小秋用肉片沾了一点点细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片刻后,笑道:“我倒是觉得,这种原滋原味的肉很好吃。”
大牙和大嘴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要是喜欢吃原汁原味的东西,晌午是谁拿出蘸料来,惹得那群大爷差点儿砸了食堂?
面对这两张茫然的糙汉脸,小秋只能失笑着摇摇头,道:“没在草原上生活,对咱们这里大块吃肉的习惯一时还没适应,于是,弄了一点点小蘸料,那个确实能够接腻提香……若一定要说原味和用料哪个好,我只能说各有所长,没有哪个更好。”
看着两个人还是有些迷糊,小秋知道他们没听明白,于是又道:“就像咱们北方人爱吃面食,爱喝高度的白酒,乍一吃南方人的精细点心,也觉得不错。可吃上几顿,估计就觉得那东西好看不顶饿,还是吃咱们的大馒头实在,最好还是大肉加烧酒……”
这回,大牙和大嘴都听明白了,两个人连连点头答应着。
“小丫头这话说的明白,还真是什么好东西都比不了咱们的大肉和烧酒哇!”几个人哈哈笑着走过来,却是郑秋实和他的几个棋友,大概是闻到烤肉的香味儿了,坐不住下棋了,都凑了过来。
没多会儿,又来了三四个人,都是四五十岁年纪,这群人就在食堂后边的院子里落座,最开始跟他们搭讪的那位大伯姓姜,众人都叫他姜政委。后来的一个黑脸高个汉子姓韩,人们叫他韩师长。其他几位,不是团长就是处长,大抵都是大院排的上号的人。
半只烤羊已经被大牙和大嘴斩成大块,用大木盘子端上桌。
大牙和大嘴把烤肉送上来,给大家介绍:“这边几块是抹了蜂蜜的,这几块是加了孜然……调料的,其余的都是咱们的老法子,原滋原味儿。”
在这个地方,烤羊都不是第一回吃,众人对老滋味儿的烤羊没太大念想,却都齐齐对小秋改良后的烤羊伸出了手。而郑秋实和小秋师徒俩恰恰相反,没去院几个人抢,吃的都是原滋原味的草原烤羊。
品尝之后,郑秋实点头道:“大草原的羊肉好啊,也就是在这里才能吃到这么道地的烤羊肉了。”
对这一点,小秋是最赞同的。
老祖宗有一个词很妙:道地。道地,平常也习惯说成是‘地道’,说的就是各地有各地的特产,能成为地方特产的,在别的地方或者可以种植可以饲养,但品质比较起‘道地’特产来,却相差许多。
药材有‘道地’,比如四大怀药,比如云三七、川天麻、辽参、化州的橘红、新会的陈皮……
水果有‘道地’,比如烟台苹果、天津鸭梨、吐鲁番的葡萄,黄岩的蜜橘……
粮食、肉类,仔细探究起来,都有‘道地’一说。这其中,大草原的羊肉,无论口感还是味道、肉质,确实比其他地区出产的羊肉都要好出许多。
第六百九十八章
而其他人则对‘改良版’烤肉更感兴趣,特别是加了蜂蜜和孜然两种调料的,更是连连赞叹说口感更好,滋味儿更足了,肉质更细嫩了……
吃了几口肉之后,高达六十度以上的草原白酒倒满了碗,一人一碗,不论老少辈分,更不分职务高低,坐上酒桌的都是兄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小秋虽然没喝酒,却也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一晚上。
这些人看着好爽直率,大大咧咧,甚至有些口无遮拦的,但仔细一琢磨就能发现,他们扯得都是些不疼不痒的事儿,玩笑尽情开,但涉及各自职务、机密之类的东西,却是半个字都不涉及。
酒喝得差不多了,小秋去灶上熬了一大壶奶茶给众人除腻解酒。拎着茶壶从灶上回来,就见那位自来熟的姜政委和另一个人从厕所回来,天黑,两人喝了酒也没注意到小秋,仍旧头碰头低声说着话。
就听姜政委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京城那些少爷兵也干不过,你小子也干脆别回来了,回来也饶不了你!”
另一人嗤笑道:“还真是少爷兵,据说这次来的还有军校里的学生崽子,那些小子秀气斯文地像大姑娘,还敢跑到大草原来撒野?嘿嘿,他们最好能乖乖认怂,要不然,我野狼绝对让他们常常被狼群盯上的滋味儿。”
小秋屏住呼吸,身体站在门内的阴影中,一动也不敢动。她的大脑飞转着,搜索着这个人的身份,姜政委介绍的时候提到两个作战部队的,一个侦察营的营长郑辉,另一个好像是特战团的团长关长全。
郑辉生的偏斯文秀气,总是挂着一丝微笑,却不怎么开口说话。倒是关长全生的又高又壮,说话粗声粗气的,颇有些武将之勇。小秋推测,野狼应该是关长全。
照前后所见所闻分析,这次驻京部队拉到草原,应该不是自己部队的训练,还可能有兄弟部队的对抗,甚至模拟实战演练……最让小秋关注的是那句‘军校里的学生崽子’,再联想起吴戈的训练任务,说不定,那小子此时也这片大草原的某地。
想起吴戈那傻小子,小秋无声地咧了咧嘴:就是不知道,那小子是在急行军还是在练习潜伏……不管怎样,恐怕都吃不上烤的金黄的羊肉!
那两个人说着话回到桌子旁重新落座,小秋又等了两三分钟,这才拎着茶壶从厨房里迈步走出来,没走进步,迎面看见大牙往厨房里走,一看见小秋就笑道:“那么大一壶挺沉的,你放下我来提。”
小秋笑着道:“一壶水我还是能拎得动的……你这是门缝里看人啊!”
大牙憨笑着,到底把小秋手上的茶壶接了过去,一边道:“哪里哪里,不会不会……”
好了奶茶,夜也深了,吃饱喝足的众人也陆续散去。
姜政委与郑秋实谈兴未尽,离开酒桌,还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往外走。小秋与众人笑嘻嘻地打招呼告辞,然后乖巧地跟在郑秋实身后。
大牙指使几个人收拾残局,他紧跟几步,追上小秋,将一个油纸包塞进她手里:“晚上的羊肉你没咋吃,这个拿回去,防止夜里饿醒了好吃。”
油纸包里的东西不太大,比大人拳头大不了多少,接触到手中还透着隐隐的预热……
小秋捏了捏,质地紧实有弹性,应该是肉类。
她诚恳地向大牙道了谢,看着前头师父和姜政委在食堂外分开,并停在那里等她,小秋跟大牙告辞,跑到郑秋实的身边,跟着师父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一回来,小秋就给郑秋实冲了一杯葛花蜂蜜茶解酒。
洗了个澡的郑秋实,捧着温热的醒酒茶慢悠悠喝着,一边感叹:“草原和东北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酒包,这要是没你跟着,我只怕早就被他们灌地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小秋嘿嘿笑,道:“师父您是千杯不醉,哪里需要怕他们几个乌合之众,您那是心善,要不然呐,他们这七八个人也不是您的个儿啊。”
自家小徒弟拍马屁,郑秋实半点儿不用脸红,哈哈大笑着配合:“那是!这也就是他们太热情,不得不陪着坐坐,要是真需要计较个高下,都不用我老人家亲自出马,派我小徒弟出去,就能横扫一片!”
小秋轻易不跟人喝酒,但她喝酒不醉的事儿,郑秋实却是知道的。对这件事,他叮嘱小秋要知道藏拙,喝酒不醉,可以当成一个后手,尽量不要示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师徒俩说说笑笑,小秋盯着郑秋实喝了醒酒茶,小秋这才在房间四周撒一点儿驱虫粉,一边小声对师父说起晚上听到的谈话。
郑秋实并不意外,摇摇头道:“军中演练,都是兄弟部队,吃点儿苦受点儿罪在所难免,但真说起生命危险还是很少的,即便偶有减员,也是意外事件,不会有人在演习中真下死手的。”
说到这里,郑秋实顿了一瞬,接着道:“你是担心吴家那臭小子吧?据我所知,此次军校暑期训练分了几队,吴家小子不一定分到草原这边来。即便是来了草原,参加实训演练,你也不用担心他,那小子打小儿就被他爷爷爸爸扔到连队里操练,身体素质和战斗素质都不是普通孩子能比的。何况,他去疆省那一年也不是白待的,虽然如今回到军校学习,但一般的兵照样不是他的对手,没事儿,没事儿啊,担心啥,遇上那小子只能是对方倒霉……”
想一想吴戈那性子,郑秋实这番话还真不算夸张。
小秋笑着向师父竖了竖大拇哥,赞道:“师父啊,您老慧眼如炬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