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今天全爷爷从乡里回来,给我带回了乡里的奖励,是个好漂亮的搪瓷缸子哩!额……”打了个哭嗝,粟米继续,“我本来是想着,拿家来孝敬奶你的,有了缸子,奶你喝水多方便呀……”
马芳兰刚才在后头猪圈看她的宝贝猪来着,所以小毛头们来喊粟米走的时候,她并不知道。
刚才粟喜河带着粟香来家,因为抢了粟米的缸子,自然也是怕老太太过问的,趁着老太还不再堂屋门口坐着的时候,粟喜河抱着粟香就偷偷进了门。
所以对于粟米说的事情,马芳兰真是一无所知。
这会听到孙女说,得了好奖励要孝顺自己,她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脸上的褶子当即皱起,笑的跟朵老菊花似的,慌忙打断粟米的自说自话。
“那缸子呢,快拿来给我瞧瞧。”说着,还连忙上下左右的打量起粟米姐弟来。
她是真的急啊,要知道,那可是搪瓷缸子,是只有村干部才能用得起的搪瓷缸子!
若是自己也能有个搪瓷缸子使使,在三合团里那是多大的脸面?那些老娘们,可不得羡慕自己羡慕死啦?
见老太上钩,粟米早已经运量好的情绪立马爆发,哇的一下大哭出声,一边哭,一边说的端是可怜。
“哇……缸子,缸子走半道上,让我爹抢了去给粟香啦……奶啊,爹抢了你的缸子啊……”
粟米很成功的偷换概念,气的马芳兰当即把手里的鞋底往簸箩里一搁,刷的一下炸毛站起身来。
嘴里先是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粟米的脑门骂:“哭,哭,哭,哭丧啊哭!连个缸子都看不好,养你个白吃饱的有什么用?”
数落玩粟米,想到她的宝贝搪瓷缸子,马芳兰也待不住了,两步上前,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到二儿子那紧闭的房门前,啪啪啪的就拍打起房门来。
她就说嘛,这天都没有黑了,二儿子的房门怎么就关上啦?
好啊,感情这是抢了她这个长辈的东西,时后晓得害怕的躲起来啦?
没门!
“老二,你个砍脑壳的,我知道你带着那拖油瓶的死崽子在里头,你给我开门,开门!有本事抢缸子,没本事开门?老娘怎么不知道,我还生了你这样个吃里扒外,窝囊不孝的死崽子?开门,开门……”
门板被拍的啪啪作响,终于,屋子里的粟喜河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得期期艾艾的开了门。
“娘哎,你还老说我,你自己也不怕把门给拍坏喽。”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个死崽子,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搪瓷缸子呢?老娘的搪瓷缸子呢?”
听到自家老娘满嘴的搪瓷缸子,粟喜河的目光,下意思的就看向了此刻正窝在房间后门处,抱着搪瓷缸子,一副可怜巴巴担惊受怕模样的继女。
这幅模样的继女,不由的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家艳儿,粟喜河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当即也不害怕他老娘了。
“娘哎,这缸子您老又用不着,给了香妹几又怎样?您老这么大一人,总不能跟孩子抢吧?”
“死崽子,你说什么?”
被儿子这么一说,马芳兰的一双眼睛当即瞪的比铜铃还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嘴里却半步不让。
“老娘我还没死呢!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屋里头哪样东西不是我的?还给你的拖油瓶用?你老子爹活到眼下这岁数,都还没摸到过这么好的东西,你也不想想,就死狐狸精带来的拖油瓶,她也配?”
“娘!我都跟你说了,艳儿不是狐狸精!再说了,那缸子香儿怎么就不配用啦?论起来,那还是我自己的女儿拿家来的,我是我这房头的户主,怎么就不能做主一个缸子啦?”
多年的委屈压抑,在自家亲娘再度触碰到自己的逆鳞时,粟喜河炸了。
只是他炸归炸,看在马芳兰眼里,那绝对是要挑战她的权威呀!
捂着胸口,马芳兰一副被气狠了的模样,手指颤抖的指着面前的不孝子,“你……你……”
就在这时,粟米见着便宜大伯跟三叔家来了,她忙带着毛毛往屋子边上躲了躲。
看戏归看戏,被伤及无辜了可不好。
一大家子的人陆续回来,估计等会会更好玩。
果不出她所料,气极了的马芳兰,一看到自家大儿三儿,她想不得其他,忙就嚷嚷着:“老大、老三,你们赶紧来!”
远远的扒拉着门口看戏的粟米,就只见马芳兰吩咐两个儿子齐上阵,一个拦住挡在门口的二儿子,一个跟随她一道趁乱冲进屋去,直奔已经开了后房门欲要往外逃的粟香,准备合力把那崭新的搪瓷缸子给抢回来。
粟香爱极了自己手里这个,从便宜妹妹手里抢来的崭新搪瓷缸子,哪里愿意让出来。
见到讨厌的老妖婆带着恶棍上来抢,她不跑等着送死吗?
只是她的想法是好的,却架不住身板小呀!
第55章 此时不嚎还等什么?
情急下的慌忙逃窜动作又不灵活, 再加上一个害怕之下, 前脚将将跑出房门, 后脚却很倒霉催的勾住了房门。
因为房间铺了木地板,高出外头的地面有十来厘米高,粟香重一个心不稳的直直往地上摔去,脸着地……
“哇……”一阵凄厉的痛哭传来,震的上前抓人的马芳兰与老三粟喜海,都跟着顿了顿。
就在此刻, 贱人王艳也下工到家, 听到女儿熟悉的哭声,她飞奔而来, 穿过后庭, 便看到了此刻趴在自己房门后门口,哭的好不凄厉的女儿。
“香,娘的香儿,你这是怎么啦?”
随着嘴里的关切心疼,王艳把还趴伏在地上的女儿扶起来一看, 艾玛, 了不得了!
霸道香摔了个狗啃泥, 因为地面是青石板, 霸道香可算是摔狠了。
满头满脸的血, 连牙齿都摔掉了一颗不算,嘴巴都撞了一个大豁口子!
此情此景,粟喜海犹豫, 拿不定主意的问他娘,“娘啊,还抢吗?”
马芳兰没好气的白了傻儿子一眼,“抢屁!走,忙你的去,散了,散了,都散了……”
是,她是讨厌狐狸精,也讨厌狐狸精带来的拖油瓶。
可在家里骂是一回事,动手伤了这两个贱货却又是另一回事!
狐狸精带着拖油瓶嫁进来,她至多也就是嘴上骂骂,从来不动手,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马芳兰是个贤惠的老太太,从不动手打人虐待子女只顾,在团子里,她的名声好着呢!
至于嘴上骂人?那有什么的。
君不见,团子里哪家哪户的儿女、儿媳不被婆婆好心教导的?
骂你,那是为了你好,打人却是不行!
没得打了老鼠,伤了瓷瓶,不值当!
眼下倒霉的拖油瓶摔伤了,虽然是她自己作死,但外人不知道呀!
自己若是还强硬的去抢那,死拖油瓶连摔了都还护在怀里的搪瓷缸子,估计到了明天,该死的狐狸精,就要拉着她的小贱种去满团子转悠去了!
妈哒,算了,算了,谁让她倒霉,遇到这么个儿子,碰到这么个贱人儿媳呢?
唉……
就这样,老粟家的这场大戏,最终以霸道香失去了一颗牙,豁了一张嘴为代价的惨胜为结束。
次日早晨,粟米一起床就意外的看到,对面铺上的霸道香,脸上的伤口经过一晚上的胀发,眼下已经肿的跟个大猪头一样,看的粟米跟三毛都暗乐不已。
只是霸道香都成这鸟样子了,讨厌的家伙,居然还不忘记了跟他们姐弟来示威,也不知道这货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大早喝稀饭的时候,蠢货还特特捧着自己用脸换来的搪瓷缸子,故意窝在粟米面前砸吧着嘴的喝稀饭,搞得她缸子里的稀饭是有多好喝是的。
看着面前猪头香的熊样子,粟米觉得,自己不能惯着这辣鸡,。
稀里呼噜的喝完自己碗里的稀饭,把小嘴一抹,小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掐,粟米嗷嗷的哭着就出了厨房。
“啊啊啊,毛毛,毛毛,跟着姐姐走,呜呜呜……姐带你去社部找全爷爷去!呜呜呜……我的搪瓷缸子啊,那明明是我的奖励……”
粟米的哭嚎一起,灶房里吃饭的霸道香瞬间傻眼,她也没拿那没娘的死崽子怎么样呀?她怎么还哭上了?她也很懵逼啊好不好?
只有王艳,赶紧丢了手里的碗,狠狠瞪了眼不省心的女儿,就差没有点着她的额头教育,“吃个饭你都不省心!”
嘴里虽然是数落着,王艳脚下的步伐却不敢停,忙不颠的跑出灶房,就去追前头粟米那死崽子。
昨天就闹了那么一出,看着,自家香儿是得了缸子,可那付出的代价却着实不小。
今个要是还因为这缸子闹一出,想来家里的死老太婆正巴不得,将将好可以拿这事做由头呢!
不行,绝不能让那没娘教的死崽子再闹,更不能让他们去社部找村长!!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
王艳跟马芳兰过招这么久,还真别说,两人把对方都了解的透透的。
堂屋里吃饭的马芳兰,听到外头粟米那么一哭,桌上吃饭的三毛忙就丢了碗,滑下凳子要往外跑,她就勾唇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