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游长海,冀星洲也愣了一下。
没想到能在这里偶遇。
但很快, 门便被店小二关上。
冀星洲收回视线,往董黛交给自己的地点走去。
应该就在这一层。
被分到雅间,在他的预料之内。
董师姐给出的理由是:大堂地方不够,就多包了几个雅间。
他不好拒绝,毕竟不是专门请他一个, 许多同门也在, 他一找理由, 董师姐就说他不给面子,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他往前走了几步,意外的发现就是与凌波间紧挨的那个雅间。
里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熟悉的人三四个, 四五个聚成一堆,笑语盈盈地拉闲散闷, 东拉西扯。
今日酒楼几乎都是痴绝处的弟子,他们也没什么避讳, 大门敞开了, 走亲访友一般相互串门。
不过董师姐不在, 今天人多, 她可能在别处忙。
冀星洲稍稍心安,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过一会儿找个理由早点走好了。
屁股还没坐热,董黛就匆匆忙忙赶过来,嘱咐了一句:“伏江仙尊与他的弟子们在凌波间, 大家走动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冲撞了人。”
说完便又急匆匆地走掉了。
这句话如同石头投入一个本就泛着涟漪的水面,水花激得更大了。
徐硕他们一院子的人坐在一起,不远处就是冀星洲。
“他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去问问。”
徐硕被委以重任,慢腾腾地挪到冀星洲身边坐下,好奇地询问:“你是知道仙尊他们来了吗?”
冀星洲看着他,思考了一下,点头:“嗯。”
他真的知道。
徐硕想回去,转头就看见后面几个人手舞足蹈地比各种手势,也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
算了,照着感觉问好了。
“你是……呃,你和仙尊的小弟子是不是认识?”
“是。”
果然,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正在他想多问几句的时候,冀星洲指了指他的背后:“他们似乎有事找你。”
“……”
不用回头都知道那群人在干什么。
徐硕气愤地回去了。
“你们能不能老实点,净拖后腿。”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你问到啥了?快说说。”
“他知道仙尊要来,认识仙尊的小弟子,没了。”
冀星洲听见一阵猴叫:“……”
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知道游长海和他认识的。
没过多久,徐硕那群人忽然围到他身边,端着零嘴酒水往他手边送。
“光坐着多没意思,你也吃一点。”
之前大家担心会受到牵连,但后来冀星洲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翻身仗,不仅没被赵承玖打压,反而让赵承玖和他那一帮狗腿子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件事当天就传开了,能进痴绝处的人,多少有点慕强心理,这不,借此机会,正好拉近距离。
冀星洲没扫他们的兴,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草莓吃。
一群人聊着闲话。
没说几句,店小二就端着开胃凉菜进来了。
“可以开动了!”
游长海两眼放光,夹了一筷子水晶脍,滑嫩清爽,令人食指大动。
热菜也陆陆续续上来。
游长海这次是真吃了个爽,完事了瘫在轮椅上用舌头剔牙。
步莫提醒他:“记得吃药。”
“晚点再吃行吗,吃了药打瞌睡。”
步莫看向伏江仙尊,见他点头才把药收回去。
“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尽兴。”
吃多了肚子胀,游长海打算起来走两步,消食。
“你们先吃着,我去消消食,师尊不用跟着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雅间门大开着,走廊上走几步就能看见痴绝处的弟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闹。
经过邻近的雅间时,游长海再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包间众人正围在一位容颜姣好的女子身边敬酒,冀星洲也不例外。
“诞辰快乐!”
“修为节节高!”
那就是知百味的少东家呀。
他好奇之下多看了两眼,却不想被少东家瞧见了,冲他招招手,扬声笑问:“这么不进来,光在外面看着。”
游长海听不清,左右瞧了瞧,确认她真的在和自己说话,摆手示意自己不是痴绝处的弟子,准备离开。
那位少东家又张嘴说了什么:“……”
游长海正想传音解释自己听不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脑海中响起:“我来解决。”
“他听不见,也不能饮酒。”
冀星洲看着站在外面满脸茫然的人,主动解释。
董黛看了看冀星洲,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走到这位虽面色憔悴,却难掩优越姿容之人面前,传音:“你是仙尊的小弟子吗?”
“你认得我。”
“是他认得你。”
董黛口中的“他”,毫无疑问是冀星洲。
“第一次见面,我叫董黛。”
“在下游长海。”
两句话的功夫,冀星洲也走到二人面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董黛夹在二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问:“不知二位是怎么认识的?看起来交情很好。”
游长海抬眼瞄了一下冀星洲,他们的相识,可算不上美妙,他肯定也不想被别人知道那段难堪的往事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游长海半遮半掩地解释:“我们以前住得近,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冀星洲默默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默默地听,游长海说完之后,他才施施然点头:“没错,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游长海顿时松了口气,略显骄傲地挺起胸膛。
听听,都学着点,这就是高情商发言。
董黛“噢”了一声,那承认交情好了:“你们是总角之交?”
“不是。”
二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天,他一个小炮灰哪有和男主当发小的资格,这也太抬举他了。
董黛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热情询问:“游公子看起来正是说亲的年纪,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没有我给你介绍几个,我认得不少才貌双全之人。”
游长海脸颊泛红:“没有,我还早呢,暂时不考虑这个。”
“啊,也是,还早呢。”
“董小姐不如给他介绍介绍好姑娘。”氛围轻松,游长海也开起玩笑,“他也不差。”
见游长海态度如此坦然,董黛彻底放下心中的担忧。
那些个流言果真的假的,他二人不过是邻里邻居的,有几分交情。
竟有人胡编乱造,说冀星洲见群峭碧摩天七峰出了一位仙尊,就立刻巴巴儿地凑过去攀交情,妄图离开痴绝处,转投群峭碧摩天做上门女婿。
真是一派胡言。
“我倒是有心,只是他不愿意,一心向道呢。”董黛斜眼睨着他,佯怒埋怨。
游长海是个没谈过姑娘的母胎单身,根本意会不到,笑了笑,搭了几句便过去了。
“时间差不多,我先回去了,二位有缘再见。”
“我送你。”
游长海刚一抬脚,就见冀星洲一个跨步站到他身边,十分主动地要送送自己。
游长海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从这里到凌波间满打满不过六七米的距离,他居然说“我送你”?
“那……也行……”
游长海迟疑地答应下来。
二人并肩离开,冀星洲悄悄传音给游长海:走远一点,远到董师姐看不见我为止。
凌波间里师徒几人面面相觑,感受着游长海的气息逐渐靠近门,然后犹如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一样,没有丝毫停留地远离了。
直到将冀星洲送到楼下,游长海才停下脚步。
游长海茫然地摸摸后脑勺:“你这么那么怕董少东家,她看起来人挺好的啊?”
“不是怕,嗯……不重要。”冀星洲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了,“多谢你帮我这个忙,我得赶紧走了。”
“再见。”
游长海回雅间的途中不断在脑海中反刍刚刚的场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位董少东家可能对冀星洲有意思。
看起来现在正处于你追我赶的暧昧阶段。
冀星洲走到楼下,就在他即将离开知百味,迎接自由之时,一只手突然落在他的肩膀上。
“冀师弟,想去哪里啊?”赵承允摇着用来附庸风雅的扇子,笑眯眯地从冀星洲背后走到正面。
“不会这么快就想走了吧?”他故作惊讶,表情夸张,“这可有点不给董师姐面子了。”
冀星洲僵了一瞬,默默转身:“没有。”
“那就好,到这儿来,大家一起喝一杯,人多也热闹。”赵承允不容置疑地揽着冀星洲的肩膀把他带入人群。
“来来来,冀师弟年少有为啊。”
“冀师弟本事不小,却不知道酒量如何。”
“别客气,来和大家一起喝一杯。”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菜品如同流水一般送各个桌上,众人大笑着谈天说地。
冀星洲双拳难敌四手,被灌了不少酒。
他伸手抵住递过来的一杯酒,讨饶:“师兄,在下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
那位师兄其实也喝了不少,没揪着不放,转头灌别人去了。
冀星洲四处游荡,试图找一个没人的僻静地。
“又见面了,你没走?”游长海坐在轮椅上,满脸意外。
冀星洲见是他,放松不少,叹气摇头:“被师兄们拦下来灌酒了。”
“我们正好要走了,你要不跟着我们吧。”
“那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冀星洲真心诚意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到了外面,微凉的风吹在冀星洲脸上,浓郁沉重的酒意都散了三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略微昏沉的思绪,向游长海一行人道谢告别。
游长海:“我们再接着逛逛吧。”
其他几人也正有此意,这一次相聚之后,不知多久才有下一次聚首。
结果转了几圈,就看见醉倒在茶馆里的冀星洲。
“哎呦,你们认识这个小伙子吗?也不知喝了多少,跑到我这里要盐水醒酒,喝完直接趴下了,叫都叫不醒。”
已经是傍晚了,天地交界处泛着明亮的橘红,别看现在似乎还挺亮堂,太阳下山快得很,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暗下来,也难怪老板着急。
伏江仙尊:“先带回七峰,看他这样,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游长海闻到他身上四散的酒气,直皱眉头。
他当社畜的那段时间,最讨厌的就是应酬,喝酒陪笑,遇到脾气好的能少喝两杯,遇到脾气恶劣的,一个劲儿地灌。
前一天忙到凌晨,次日还得忍着宿醉的头疼爬起来工作。
想死的心都有了。
游长海坐在距离冀星洲三米远的地方, 静静地看着他吐出一堆秽物。
吐完,冀星洲漱漱嘴,感觉好多了, 但宿醉带来的头疼, 仍鲜明得像脑袋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中留下的后遗症。
“它们灌你,你得学着拒绝啊, 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游长海按下轮椅扶手的开关,操纵着轮椅自动走到冀星洲身边。
冀星洲眼皮沉重地耷拉着,脑袋昏沉,思绪仿如损坏的钟表般几近停滞:“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游长海手背撑着下巴, 歪头看他。
穿过的来的日子, 他一直将冀星洲当做那个书中描述的天之骄子。
认为大机缘会毫无理由地从天而降, 效仿馅饼砸中他的头顶;那些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声名远扬之人只要一站在他身边,就会自动沦为他的陪衬;所有在旁人看来不可能克服的挫折, 他也能轻而易举地克服。
这所有的所有,不就是一个龙傲天升级流大男主小说里, 一个主角标配的能力和待遇吗?
但昨天,这位理应无所不能的“男主”, 正因为不会拒酒, 离开酒楼后醉倒在路边, 并且方才吐得稀里哗啦。
此时, 冀星洲正狼狈地蹲在地上。
游长海此时此刻,终于从这个人身上体会到真真正正属于活人的实感。
他不会拒酒,因为他不曾经历过。
只要那些在酒场中游过几圈,攒了些心得的人, 轻飘飘扣几顶帽子在他头上,他就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乖乖喝下杯中会迷醉意识,甚至令人肠穿肚烂的酒液。
令人作呕的酒桌文化。
“下次要学会拒绝。”游长海递了一块毛巾给他擦脸。“睡个回笼觉再走吧。”
冀星洲接过毛巾,摊开了捂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谢谢,下一次我会的。”
紧接着,他又将脸从毛巾里抬起来,仰面问:“你可以教教我吗?”
游长海垂眸,蹲在地上的人半睁着眼,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都用尽了力气,冀星洲喝酒倒是不上脸,睡过一觉脸上基本看不出什么痕迹。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游长海心中升起一股新奇又快意的感觉。
是男主在向我求助哎!
他的虚荣心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极大满足。
“没问题!”
身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只能自己摸爬滚打,在酒桌上过关斩将拿下客户的人,他可以自豪地说,他在这方面经验很丰富。
“咳咳,来吧,先说说你遇到的困难。”游长海咳嗽两声,瞬间加起了学堂老先生的范儿。
冀星洲也是一位合格的,求知若渴的好学生,一丝不苟地回答先生的问题:“我说我不会喝,师兄说我不给他面子,我没办法,就倒了半杯,师兄又说我是不是瞧不起他。”
很常见的灌酒话术。
“所以你就妥协了?”
“嗯。”
游长海拿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教棍——其实是细竹竿,煞有介事地挥舞起来,压低嗓音,试图营造出一副很威严的模样:
“酒量不够,心意来凑。有时候他们不是一定要你喝酒,就是想看你的态度。
我来举个例子——师兄,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您可是君子,以茶代酒也不差,只要感情到位,喝白开水都能品出酒味,有感情就有理解,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虽然师兄和东家不太一样,但也可以套用。”
冀星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
游长海话锋一转:“不过,他们只是你的同门,比你早几年入门,算不上你的东家。他们要是不下你给的台阶,你也没有必要太给脸,显得你软弱可欺。”
冀星洲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行了,你快回去睡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我送你。”冀星洲绕到游长海身后,推着他往房间里去。
“对了,要不你去找三师姐开一个酒水过敏的单子吧,以后有人灌你酒,就拿出来,能挡掉不少人。”
“好,谢谢。”
“你总是在说谢谢。不过你的酒品还挺好的,没有大吵大闹。”
将游长海送回去之后,他把那条毛巾搓洗干净晾在显眼的地方,随后也回客房睡觉了。
冀星洲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了,隐隐有些闷热。
初夏时节的中午,是烈阳当空,挥洒热浪的时间。虽然修仙界的衣服防寒避暑,但千百年来留下的风俗习惯,还是让许多人选择在不同的季节,穿不同厚度的衣物,戴应景的饰品。
他这会儿脑子才算真的清醒过来,余留下来的头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掀开被子下床,推开门,叶衫正好在外面。
听见动静,她朝冀星洲走过来:“你醒了,感觉如何?”
“挺好的,恢复得差不多了。叶前辈,您能不能开个酒水过敏的单子给我。”
叶衫很爽快地答应了:“好说,有笔和纸吗?”
身为医者,她同样看不惯那些酗酒过度被送过来治疗的人。
冀星洲掏出纸笔,叶衫三两下就写完了。
向她道谢过后,冀星洲打算和游长海道个别就回痴绝处。
“游长海他现在醒着吗?”
“应该是醒着的。”
冀星洲敲敲游长海的房门,敲完才意识到他听不见,手指蜷缩一下,缓缓推开一条小缝。
游长海正趴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看话本子,已经看完一大半了,看见冀星洲推开门就让他进来。
这里的小说也别有一番趣味呢。
他津津有味地翻了一页又一页,门口的动静却戛然而止了。
“你怎么不过来?”
游长海从床上爬起来坐着,身上罩着的一层薄薄的纱衣在腰际线堆出几道褶子。
听他说话,冀星洲才缓缓走近,视线避开上半身两个若隐若现的红点:“你……你已经穿上纱衣了……”
“已经迫不及待要过夏天了。”
游长海惬意地挺起胸膛,舒展臂膀,伸伸懒腰,那粉嫩的两点愈发明显,在纱衣上顶出小小的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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