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绫装模作样顺从吃了几颗后就躺回去不吃了,大鸟们见他如此固执也只好作罢。
借口用完了,时绫一时想不出别的,先安分了下来,静等时机。
深夜,几只大鸟将时绫围在中间,头埋进翅膀里便呼呼大睡。
它们都是头一回当爹娘,只知道把自己的雏鸟围起来,全然不知雏鸟是最调皮好动的,以至于时绫都跑到洞口了它们也浑然不觉。
时绫踮起脚尖, 缓缓朝着石洞最边缘挪去,眼睛始终盯着几只呼呼大睡的大鸟。
他完全没料到会如此顺利,直到半个身子都探出洞外了, 几只大鸟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似乎还睡得更沉了。
崖壁陡峭如刀削,石缝中零星冒出几株野草,随风摇曳。时绫深吸一口凉气,而后一手扒住石洞口, 一手用力高举摸索崖壁上突起的石块。
冻得发红的指尖触到合适石块的一瞬便将其牢牢抓住,冷硬的石块硌得他手心生疼。身下便是深不见底的山崖,仅瞥了短短一眼,时绫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吓得唇瓣发抖。
山顶的风比山下的还要凛冽数倍,上下牙止不住打颤, 手指早就被冷风吹僵了。时绫又把腿伸了出去, 脚尖四处找着足以让他落脚的石缝。
风诡异地越来越大, 吹得他身子都微微摇晃。确保脚尖踩在了一个结实的石缝中后, 时绫松开了扒着洞口的手, 吃力地一点点往山顶爬。
离山顶大约只有几丈远,可近乎垂直的崖壁十分难爬,时绫苦兮兮地爬了好半晌甚至才刚过石洞顶。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 突然, 朝上伸出的手中抓到的一块石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时绫心中暗叫不好, 脆石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便直接断裂开来, 他的身子瞬间失去支撑,猛地向下一坠。
“啊!”时绫忍不住低呼出声,与此同时, 他凭借着本能,另一只手加大力道紧紧抓住先前的石块不松,这只手迅速松开断石在崖壁上胡乱摸索。
万幸,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石块,并死死抓住。
时绫心突突直跳,心有余悸地将身子紧紧贴在石壁上闭了闭眼,小口小口喘着气,本想暂且歇息一会,可脚下却冷不丁传来了几声交谈。
“别拽老子脚,滚!”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率先响起,语气中满是凶狠与不耐烦。
紧接着话语中带着委屈与不满的男人接道:“大哥,刚才还是我拉你上来的,你怎能忘恩负义!”
“什么叫我忘恩负义,仙尊只收一位弟子,要是让你上去了,我咋办!”
“可是大哥,我也想拜师……”
粗嗓门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可是你大哥!不知道长兄如父吗?你再等一千年吧。”
静默了半晌,另一个男人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吧……”不过很快他便重新精神了起来,兴冲冲道:“大哥,你说咱是不是头一个上山的?”
“废话!”粗嗓门不耐烦地回,“御剑可不比那群蠢货用脚快吗?况且一路上你见到一个人影了吗?肯定全死光了,而且要是已经有人到顶敲响仙门,咱俩不早就在山下待着了?”
男人闻言傻呵呵地笑了两声,随即又道:“不是说用了法术会被仙尊立即逐出山吗?大哥,为啥咱们没事啊?”
粗嗓门不屑地冷哼一声,洋洋得意道:“定是咱俩的仙骨清奇,仙尊才给咱们破了例,这点事都想不明白?蠢货。”
时绫心慌意乱,他如何也没想到下面两人竟是御剑上的山,而且仙尊还没把两人逐出山去。莫非真是因为两人仙骨清奇,天赋异禀?
可现在他没心思去想这些了,必须赶在他们之前爬上山,敲响仙门。时绫咬了咬牙,手脚并用一刻也不敢停歇,加快速度往山顶爬去。
指腹早已被冰凉的硬石磨得生疼,双脚也酸痛不堪,可时绫却管不了这么多。正当他爬得起劲,脚下却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有石子掉我脸上了!上面还有人!”粗嗓门满是惊讶与愤怒,似乎没想到有人不用法术能比他们还快。
时绫身子一颤,装作没听见一般,面不改色地继续爬。
“喂!停下,不许爬了,给我下来!”那声音愈发急切,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
等了一会,见他不理,粗嗓门气急败坏威胁:“臭小子,赶紧给我滚下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玄宗山第四位弟子只能是我!”
时绫充耳不闻,心中只默默祈祷自己快些,再快一些,马上就能摸到山顶了。
粗嗓门彻底暴怒,大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可是得到了仙尊的认可从而破例可以用法术的,给我惹急了,别怪我下手太狠!”
“对啊,我大哥可厉害着呢!整个鼠族,我大哥若是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小子,你现在自己跳下去我就不同你计较,不然的话……”
话落,时绫忍不住好奇地往下瞅了一眼,脚下男人的全身黑如锅底,脸上长着长毛,活像一只丑陋的黑毛猪,吓得小花精爬得更快了。
粗嗓门迅速从靴子里将藏起的软剑掏了出来,就见时绫的手已经摸到山顶了,大发雷霆地吼道:“臭小子!快给我停下!”
紧接着,他嘴唇快速翻动,默念咒法,手中的软剑便像条游蛇一般往时绫飞速蹿去。
软剑在空中左摆右摆,发出“嘶嘶”的声响,随后“嗖”一下朝着时绫的脚底刺了过去。
而此时的时绫身子紧绷,咬了咬牙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他眼尖地瞥到那只闪着寒光的银剑,脚猛地一蹬崖壁,整个人迅速缩到了山顶。
下一刻,“咔哒”一声,软剑死死卡在了石缝之中,剑身还在不停颤抖嗡嗡作响。
粗嗓门气得脸色铁青,在下面暴怒大骂,恨不得将时绫劈成两半,转头颐指气使地大喊着让脚下的男人当他的垫脚石助他快些爬上山顶。
“废物,快托着我,那个臭小子已经上去了,不能让他敲响仙门!”
就在两人乱作一团之时,石洞中原本熟睡的大鸟们被叫嚷声吵醒。它们将头从翅膀里抽出,一睁眼便发现雏鸟不见了踪影,急得鸣叫起来。
结果出洞就瞧见了两个鬼鬼祟祟、长相丑陋的男人在洞口旁的崖壁上怒骂着什么,直接便认定自己的小雏鸟是被他们偷去了。
刹那间,大鸟身上燃起熊熊烈火,就连双眼也喷出灼灼火焰来,炽热而猛烈,整个山谷都被四只烈鸟的火光照亮。
本还在怒骂的两个男人吓得呆若木鸡,惊恐地看着周身火焰缭绕的大鸟,嘴里不停说着求饶的话语。
气得火冒三丈的四只烈鸟一哄而上,眨眼间两个活生生的男人便被叨得只剩一架白骨。
山顶的时绫心还高悬在嗓子眼,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若是他再慢上一点点,那把软剑定会毫不留情地从脚底刺进他的腿。
试了好几回都没能从地上站起来,好在仙阁的门离得不远,时绫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晕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了过去。
“叩叩”几声,他敲响了摇摇欲坠的仙门。
身穿白衣的男人懒懒散散抱臂依靠在门框,姿态随意,双眼半眯神色倦怠。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想到里面躺着的人,不屑地轻嗤一声,随口问道:“大师兄,他还没醒呢?”
被唤作大师兄的男人名叫恪谨,为人处事向来严谨认真,看到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正欲出声提醒,可白衣男人突然皱起鼻子微仰起头在嗅着什么。
恪谨目光落在手里端着的瓷碗中还剩下一大半的汤药,汤药还在隐隐散发着苦味。
白衣男人连忙后退两步,猛地咳嗽几声,头顶和身后凭空冒出了一对犬耳和尾巴。耳朵毛茸茸的,无力地耷拉在头上,尾巴轻摇,可男人却浑然不知。
“这什么味儿啊,熏死我了。”男人伸手烦躁地在鼻前挥了挥。
恪谨盯着他身后一摇一摇的尾巴,先是一愣,随即把瓷碗往身后藏了藏,眼中充斥着担忧,关切道:“逸风,你……”
话到嘴边,想起裴逸风脸皮薄,不喜被看见本体。犹豫片刻话锋一转,回道:“四师弟的身子似乎与寻常仙者不同,我用法术给他驱散病气却不见起效,只好去后山采了些草药回来熬汤喂给他才有所好转,等仙尊回来我便将此事……”
“切。”裴逸风出声打断,嘀咕:“原来是个凡胎。”
恪谨语气严肃不少,提醒道:“师尊说过,凡过山门者,无论出身,只要敲响院门从此以后便是他的徒弟。而且,四师弟本体是花,怎会是凡胎,他如今是你的同门师弟,不许胡说八道。”
裴逸风撇撇嘴,从喉间挤出一声“嗯”,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眼神中还透着些许不服气。
“逸风,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掉,仙尊为此事罚过你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恪谨颇为无奈地劝道。
恪谨对门规戒律极为看重,对仙尊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行事沉稳,从未受过罚。可这个师弟却三天两头被罚得团团转,他好歹也是做师兄的,怎会不忧心。
裴逸风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大师兄,师尊远在凡间,只要你不说,他怎会知道啊?”他眨眨眼睛,双手合十。
“最后一次,莫要再心存侥幸,早点把你这坏毛病给改了,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帮你瞒着。”恪谨沉声道。
这话裴逸风不知听了多少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深知恪谨心软,都是吓唬他的,若是有下次定会还帮他瞒着,所以毫无顾虑,连连应下:“是是是,大师兄的话我牢记于心。别操心我了,快些去带着仙尊的那朵花去晒月亮吧。”
恪谨点点头,摊出手变了个药瓶出来,随后将其递给裴逸风,嘱咐道:“再过一个时辰,从中取出一颗放在四师弟口中,帮着他服下,莫要忘了。”
裴逸风想到身旁厢房中躺着的瘦削花精就忍不住嫌弃,可对上恪谨期许的眼神,还是勉强接下。
反正他才不干。
“若是没喂,仙尊先前给我的那颗有五百年的灵力的灵丸我可就自己吃了。”相处了一千年,恪谨怎会不知裴逸风的德行。他身为大师兄,应当顾好每个师弟才是,新来的四师弟身子瘦弱,更得好好照顾。
裴逸风眼睛一亮,认真道:“大师兄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喂给四师弟的。”
恪谨走后,裴逸风先是出了院子跑去崖边,本想逗逗鸟,可今儿那几只烈鸟不知发了什么疯,叫的难听不说,还一个劲儿地四处扒拉着崖壁上的石块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疯魔的样子让裴逸风不敢招惹,只好悻悻地走远了些。
只要仙门被敲响,其他仙者便会瞬间消散回到山下。此时此刻的玄宗山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裴逸风一屁股坐在宅院门旁的槐树边,靠着槐树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才恍然意识到一个时辰已过,想到那颗五百年灵力的灵丸,火急火燎朝着厢房跑去。
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刹那间,屋里子充斥着的淡雅花香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他的鼻腔。裴逸风嫌弃地拧着眉,觉着难闻死了。
他急忙掏出药瓶倒出药粒,不由分说地往床上正安静躺着的时绫唇缝塞去。
时绫双眼紧闭,被他这般粗鲁的动作弄疼了,委屈地呜咽出声,下意识扭头躲开。
裴逸风本就没什么耐心,见时绫迟迟不肯张嘴更是气得不行。
“爱吃不吃!”他怒斥一声,声音在厢房回荡,愤愤地摔门而出,尾巴一甩一甩的。
过了一会,厢房的门又被粗暴踹开。只见裴逸风黑沉着脸端着一碗温水,满脸不耐地走了进来。他拿起刚刚拍在桌上的那颗药粒,丢进碗中。
药粒遇水很快化开,可苦味也随之弥漫开来,犬耳耷拉地更低了。
他厌恶地舀起一勺药水,大步走到床边,捏着时绫的脸颊,缓缓倒了进去,嘴里还嘟囔着:“麻烦死了,要不是看在五百年灵力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死活。”
裴逸风太过心急,一勺比一勺喂得快。时绫本就昏着,吞咽全靠本能,被药水呛了,咳得满脸通红。裴逸风听得烦,一把将时绫拽了起来敷衍地拍着他的背。
残留的几滴药水顺着粉润的唇角滑落至下巴,裴逸风不耐地“啧”了声,嫌弃地在身上摸索半晌,终于找到了帕子。
裴逸风没有用帕子的习惯,可仙尊和两个师兄都时常用帕子,所以他也学着揣了一个,但从没拿出来过。今日是头一回,不过并非是用在他自己身上。
粗鲁地胡乱把时绫下巴的药水擦干后,余光瞥见他光洁白嫩的额头被尘土染脏了一点。
裴逸风看不过去,可他又没来由地讨厌嫌弃时绫,纠结片刻想着反正也没醒,擦一下也无妨。
于是裴逸风磨磨蹭蹭地伸出手,用帕子帮时绫擦着额前的尘土,动作既生疏又不情愿。
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一声微弱绵软的“谢谢。”钻进他的耳朵。声音极轻,却如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裴逸风手猛地一僵, 视线缓缓下移,就见原双眼紧闭的花精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四目相对间,时绫眉眼弯弯, 笑着轻声重复道:“谢谢你。”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裴逸风差点跳起来。“噌”一下迅速离时绫远远的,顺带还将手中的帕子像烫手山芋般扔在了他的身上。声音拔高,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坐在床上的时绫垂眸看向腿上皱皱巴巴的手帕,而后偏头就见男人眼中充满了防备, 看他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似的。
时绫不明所以,顿了顿,眼神清澈,却依然老老实实答道:“你替我擦额间尘土那时。”
话落, 裴逸风脸上青红交加,和床上的花精大眼瞪小眼好半晌, 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又或许是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到自己方才那愚蠢至极的行为, 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恼怒和耻辱, 以及被发现后的无地自容和气急败坏。
“你、你……”裴逸风指着他, 咬牙切齿,心中的怒火逐渐升腾,且越烧越旺。
然而, 时绫的目光早已不在男人那张满是愤怒的脸上了, 而是呆愣愣地看他头顶那对高高耸起的银灰泛着光亮的犬耳, 以及身后左摇右摆的大尾巴。
屋子里烛光的映照下, 耳尖极小的绒毛在墙壁上投下清晰的影子。尾巴也油光水滑,每一根毛显然都被精心打理过,极其乖顺地挨在一起。
时绫越看心越痒, 特别特别想摸一下。即使摸过许许多多灵兽的毛发,但不知为何,只觉狼妖的最好摸。虽不是最软滑,可摸起来就是不舍得放开,而且味道很特别。
可此刻这样看着的话,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也很好摸的样子。
时绫眼睛眨也不眨看得入神,裴逸风拧着眉跟着他的视线往头顶看了一眼,空无一物。
灵界的花精都是这般痴傻?
那是如何从千万个仙者中挤出来从而爬上这玄宗山顶的?
怕不是走了狗屎运。
毕竟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
裴逸风更嫌弃他了,语气粗鲁野蛮,道:“看什么呢你!”
闻言,时绫这才意犹未尽地缓缓收回目光,十分真诚地夸赞:“你的耳朵好漂亮。”
“什么耳朵?”裴逸风气势不自觉弱了下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隐隐有些许慌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却下意识摸上了头顶。
不知何时忽然冒出来的犬耳正挺立着,他生来这处便极其敏感,就算是自己去碰也会控制不住地哆嗦几下。
毛茸茸的耳朵在掌中乱抖着,随即他又僵硬地转头看向身后,就见大如蕉扇似的尾巴正支棱着一摇一摇。
再看床上花精不加掩饰的渴望触摸的眼神,顿时羞愤交加,脸一下红了个彻底,一路烧到耳根,整张脸甚至能滴出血来。
裴逸风像被踩到尾巴一般暴跳如雷,冲时绫扯着嗓子大喊道:“谁允许你看了!不准看!赶紧给我把眼睛闭上!”声音大的快要把屋顶掀翻,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的窘迫与羞耻。
时绫吓得缩了缩脖子,见男人眼睛通红,浑身都在发抖,于是乖乖应下:“哦,那我不看了,你不要哭了。”
此话一出,本双手捂头,身子侧转正不断尝试将身后尾巴藏起来的裴逸风动作又是一顿,恶狠狠地望向床上真的听话偏过头去的小花精。胸膛上下起伏,怒目圆睁,话都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质问道:“我哭什么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裴逸风一吵架或是发火生气眼睛就容易红,红到如若不是眼眶干涩着,他自己有时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流出过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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