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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天(蔓越鸥)


贺凌霄面上提起个淡淡微笑,冲她点了点头。她怀里的少女仍在开着口,只是嘴巴叫姑娘捂着,只能发出许多含含糊糊的断字出来。姑娘看了他眼,忽然问:“你的花呢?”
贺凌霄:“花?”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贺凌霄有意无意看了那姑娘脑后一眼,果然见她发间别了朵娇丽的红花。又想起今日那出事的房里逃出来的姑娘头上簪着的是朵蓝的。自己刚进来时也有人分给过他一朵,叫他随手收在了匣中,如今这人突然提起这个必有蹊跷,贺凌霄佯装不解,“什么花,姑娘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这楼里的人每个都有,怎么,领你进来的人没分给你?”那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番,面上神情忽变得阴测测的,“罢了,没给就没给吧。”
这话说完,她抱着少女转身而去。贺凌霄望着她背影隐入夜色中,两手压上房门,窗后躲了半天的顾芳菲重新探出来,“什么东西?”
贺凌霄答:“总之不是人。”

顾芳菲道:“先前那几个冤死在这楼里的残魂?”
“不像。”贺凌霄说:“你知不知道画皮鬼?”
顾芳菲恍然大悟地一拍窗子。
所谓画皮鬼,则为人死后残留的一缕怨念不去化成的恶鬼。因没有实体则借笔墨为自己描摹副躯体,但毕竟笔墨有限,若想再灵活精细些某些部件还需从活人身上取,纸人点睛正是这个意思。
贺凌霄方才看那少女翻来覆去只会重复那两句话,约莫就是因为口里的舌头是才从别人口中割下来安上去的,用得还不大灵活。那想必就是原身死前最后说得两句话了。
至于头上簪花蓝红两别,大概就是用来区分活人和纸人的,贺凌霄回忆了下今日堂内二者各数,簪蓝者寥寥,约只有十个。也就是说,这整座青楼里的,都是些浆糊的纸人。
这些纸人既是为自己寻眼珠,自然是要挑相貌好些的下手。在这楼内被刨腹挖肝的应也是这群纸人干的,怪不得逃得如此快。只是那些被挖出来的脏腑用来做什么了?
顾芳菲显然与他想得相同,翻手夹出张符纸,低声喝道:“去!”
贺凌霄认出那是张寻踪符,可嗅血气辨位。符纸得令,顺着窗檐而下,没入缝隙中瞧不见了。
“这些画皮鬼不知背后是否得人指示,还得想办法将人揪出来。”顾芳菲道:“你先不要轻举妄动,若有机会看看这些画皮鬼听命于谁,寻个机会绑了她。”
正说着,她怀中忽有什么透出点微弱亮光。顾芳菲掏出一看,面色倏然变了。
“贾府出事了。”她匆匆忙忙起了身,“我去一趟,等等再来。你……”
她皱眉看着贺凌霄,抬手结了个法印,金光在这整栋楼上一闪而过,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在他屋内的四面墙壁上蔓延开。顾芳菲道:“有金光符护着这屋子邪魔进不来,你不要自己跑出去找死,谁来了也别再开门,等我回来,听着没有!”
现下她这样子,倒还真有些太巽二师姐的样子了。贺凌霄看着她,唇侧勾起来,乖乖回道:“是,听着了。”
顾芳菲狐疑看了他眼,事态紧急,也来不及多言,一根指头威胁似的指了指他,纵身一跃,身形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桌上烛火仍在轻轻摇着,贺凌霄侧头看了眼,出气吹熄了。
房内霎时陷入浓浓暗色,借着夜色掩盖,他打开了房门
外头寂静,时下夜深,那些狎妓的嫖客早已睡去,半点人声也没有。贺凌霄无声压紧房门,揣着长秋,直奔了白日出事的那间屋子去。
他脚步踩在木地板上,轻无声响地飘了过去,拉开那扇房门,见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已被人殓走,地上血迹也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虽时下尚还不能算能立即住人,但好歹是不像先前那样骇人了。
贺凌霄背手关紧房门,在桌面抹了下,连层薄灰也没有。他用脚尖碾了把之前铺了血肠的地板,那些板子被血浸透了,虽已用水冲过,但血迹还是渗进了缝隙中,一踩便冒出浓郁腥气。
床铺亦无异常,被褥已被收去了,贺凌霄左右摁了摁,弯下腰看向床底,却对上了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
真就只一颗,不知是什么原因被那画皮鬼扔在了此处,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死不瞑目地瞪着贺凌霄。贺凌霄与之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会,撕了自己衣裳上的一块布,两指裹着将之掏出来。眼珠一挪开,便叫他看见床底最里头有几道极小的血痕,已干涸得发了黑,不分你我地扭在一起,似乎像个字。
贺凌霄仔细辨认了会,瞧出那是个潦草的“缚”字。
床板实在太狭隘,贺凌霄竭力把半个身子探进去,也只能堪堪摸到那字一把。床板下没有其他字迹了,贺凌霄钻出来,整个房间内探查了番,也没再找着第二个字。
是什么东西被缚在下面了?缚,缚。贺凌霄随手将那眼珠搁在床板上,心里想,其他房内还会不会有?又轻若无声地从门缝中飘了出去。
二楼共有二十四间房,空房仅余五间。贺凌霄一一探过,各在西南两间床底一模一样的位置发现两个字,分别为缚得生。
缚,得,生。
这三间房的位置在他心底过了一遍,西南北,各居正角,上悬七星。贺凌霄背在身后的手指来回掐动,二十四件房各对二十四方位。贺凌霄算出余下几字位置,九字,这楼的布局是个十二字的法阵。
十二字的法阵都有什么?贺凌霄将那三个字在嘴里来回过了遍,无意识地伸手往怀中一摸,摸到那块血鱼佩,已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
先得回房去。贺凌霄匆匆将那玉佩放好了。顾芳菲此前言过会来找他,他已在外耽误了许多时间,若顾芳菲比他先回一步免不了又要一顿责骂。心下思绪万千地回了房,两扇门板一推开,却叫他刹那回了神。
这屋里有第二个人在。
天色太暗,所见之处全是黑色,只能隐隐辨出那些家具的轮廓。贺凌霄一手摁上了怀中的长秋剑上,佯装不察,反手合上门。
这人的气息压得极低,定非等闲。在哪?贺凌霄放轻了呼吸,耳边忽捕捉到了东南角落一点极轻的呼吸。
抓到了!眨眼间他怀中长秋出了鞘,剑光凌厉击去,却迎来声“铛”的撞击声,来者挟着刺人寒意,威力之大,直震得贺凌霄手腕发麻。那人手中剑轻轻一点,长秋便从他手中脱了出去,跌去了地上。
这人完全不是自己可应付的,贺凌霄一惊,脑中飞快闪着怎么逃,余光瞥见来人白色衣袍,又愣住了。
白衣,寒气。
他僵硬地去看那人手中的剑。
白观玉。
四肢百骸似被人灌了千斤重霜,叫他动弹不得。贺凌霄愣在原地,白观玉?白观玉!他为什么会在这,他不是在闭关?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那人衣袖一挥,桌上那盏灯便亮起来了,映亮了白观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四周空气忽如凝成了实体,迫人威压重山般压住了贺凌霄,直逼得他慢慢跪了下去。贺凌霄背上好像顶了铁块万钧,咬着牙开口,“……真人。”
白观玉的目光轻而淡地落在他身上,声音听上去倒还算平静。
“好本事。”
贺凌霄一听这话,心想这是来替镜棋问罪来了。果不其然下刻腰间一重又一轻,长秋剑落到了白观玉掌心里。贺凌霄心想今日多半是难逃一死,怎么办,说点什么才能将此事圆过去?
脑子里几句话来回转了半天,贺凌霄低着头,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闭口不言。
长秋嗡鸣震颤,浮在了半空中,似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白观玉冷声问道:“这剑为何在你手中?”
果然还是问罪。贺凌霄被他威压压得抬不起头,摁在地上的指头打着颤。黑白不管他信不信,如今也只能破罐子破摔。贺凌霄咬着牙,先发制人道:“真人,当日是镜棋道人先动的手。”
白观玉未言,贺凌霄接着道:“当日弟子从峰顶下山回来,是镜棋道人在山下拦住弟子,说弟子一介草芥,不配与他同为一门,要杀弟子……灭口……”
他越说,背上威压便越重一分,直要将贺凌霄整个人摁到地底下似的。但贺凌霄还是坚持将这话说完了。桌上烛火被这气息所动,投下摇晃光影。贺凌霄额头抵在这片光影交界处,发际出滴下淋漓冷汗。
须臾,那股重力忽得散去了。
贺凌霄脊背一松,终于得以喘上口气。只听白观玉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还有。”
还有?贺凌霄不知还有什么,犹豫了下,开口道:“弟子愚昧。
“就这么不想待在太巽?”
贺凌霄盯着眼前地板,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默半晌,白观玉道:“回答。”
重压又有再起的趋势。贺凌霄只好开了口,“不……想。”
“为何?”
贺凌霄艰难道:“因弟子并非残魂,不愿被……炼化。”
白观玉不再说话了。
贺凌霄视死如归地等着,等着白观玉突然又发难,或者干脆一剑将他就地诛灭。久久却不听白观玉再有动静,身旁忽听当啷声响,贺凌霄一看,是白观玉又将长秋剑扔回来了。
白观玉:“起来吧。”
贺凌霄难以置信,“真人不杀我?”
白观玉道:“杀你。”
他这两个字说得很淡,声调毫无起伏,却叫贺凌霄从中觉出股讽刺似的的凉意。那也许是他的错觉,贺凌霄还从没听过他这样说话。
白观玉竟不杀他。贺凌霄不敢抬头看,不知他现在脸上什么神色。也不敢起来,额头死死抵着地板,只沉默跪着。屋外有风卷过,沙沙一阵轻响。贺凌霄心下沉沉,脑中百个念头来回闪过,嘴上不由自主开了口,“……为何不杀?”
此话一出,他这才不寒而粟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找了什么死,立时道:“弟子失言。”
白观玉不说话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白,是白观玉的衣袍。贺凌霄不敢抬头,便听头顶上方白观玉缓声道:“接着问。”
“……”贺凌霄沉声道:“弟子不敢。”
白观玉:“说。”
他这一个字,乍听既轻而缓,其下之意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之意。贺凌霄无法自控地又出了满身冷汗。说什么?面对白观玉,他始终无法同对待他人那般,对他的畏惧似乎是种从幼年起便被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时至如今,对他有总有种无法忽视的……愧意,或者那两者之间还掺了点别的什么,叫他总是无法心安理得地去看白观玉的眼睛。
四下死寂,只可听到贺凌霄放得轻而浅的呼吸。白观玉的命令他不能不回,只好稀里糊涂地开了口,“弟子自知犯下重罪,不敢求真人饶恕,但求……但求……”
白观玉道:“求死?”
贺凌霄闭上了嘴。
白观玉毫无波澜的声音灌到他耳朵里,“抬起头,再说一遍,你想死?”
贺凌霄胸膛下的一颗心忽毫无预兆地猛跳起来,直撞得他肋骨根根作痛。便有股不知从哪来的浑血上了头,从他耳骨旁冲刷过去。贺凌霄猛的抬了头,直直看向了白观玉,道:“真人只是想取我魂魄去补他魂中缺处,可我非他残魂,也不愿与他并为一谈。真人从未问过我愿不愿,只一意孤行将私人之情强加于弟子头上,可我不是!”
白观玉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贺凌霄对上他的眼睛,陡然反应自己都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颗心像是要跳到嗓子眼,重重磕下脑袋,不再出声了。

第27章 皮囊
烛光轻轻摇动,贺凌霄鼻尖抵着地面,连掌心都叫冷汗浸透了。屋内久久无声,久到贺凌霄跪着的双膝又僵又麻,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声木门吱呀开合声,贺凌霄猛然抬了头,发现屋内空空,白观玉竟推门离开了。
贺凌霄仍回不过神,就这么在地上跪了会。片刻后他这才反应过来,白观玉没有杀他,也没有将他拖回太巽,他说了这种话还能活?白观玉就这么走了。走了?这是要自此放他一条生路,不再追究的意思?
他猛地爬起来,原地呆站了会,一转身急匆匆拍开窗户,打算这就跳窗逃了。
两扇木窗一开,白观玉却正正站在他窗户底下。
他看上去像是早料到贺凌霄会有此举,抬头静静看他。贺凌霄半条腿已经迈出窗子了,猝然对上他视线,愣了好半天,将腿收回,又将窗户合上了。
不是要放他一条生路的意思。贺凌霄满头冷汗地背抵着窗户,这绝对不是要放他一条生路的意思!
他想做什么?贺凌霄又看向房门,却不敢拉开,他怕拉开又对上白观玉的脸。太可怕了,从前那些被厉鬼缠上的凡人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知道白观玉还有没有再站在他窗子底下,贺凌霄也不敢开窗确认。正踌躇着如何办才好,身后窗子忽被谁拍开了,贺凌霄惊悚地定住了,慢慢回头,见顾芳菲扒在窗口,满面莫名其妙,“站桩呢?”
李馥宣悬在窗后。贺凌霄眼尖地察觉到俩人脸侧均有一道青痕,看那形状大小,像是被剑鞘之类抽出来的。只是他也无心问,先对两人道:“下面有没有人在?”
顾芳菲:“谁?”
贺凌霄:“玄明真人?”
顾芳菲大惊失色,“师,师伯来了?!”
“不会。”李馥宣淡定道,“此等小事还用不到师伯出手。”
顾芳菲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大半夜的讲什么鬼故事?”
听他二人意思,白观玉像是已离开了。贺凌霄的心微微放了下去,接着,两人异口同声道:“这楼是个法阵。”
顾芳菲微微一愣,疑道:“嗯?你怎么知道的。”
贺凌霄语塞,只含糊地说是在自己房中发现了符文。顾芳菲半信半疑,但也没再多追究,先在这房中布下道隔音符,袖中抖出一符纸夹给贺凌霄看,正是她方才放出的寻踪符。
“说得没错,这楼底下封着许多生人血骨残魂。”她指间符箓一角已被血染得发黑,“这鬼地方不能再留了,我走的时候还有没有别的画皮鬼来找你?等会还会不会再来?”
底下果然有东西,那十二字的法阵想必就是用来封这些血骨的。贺凌霄说:“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再来?”
“不来也得来。”顾芳菲说着就要从窗口挤进来,“不来老娘亲自去逮一只,待我布个法罩把这地方圈起来,等会放他娘一把火,奶奶的,一只也别想跑出去!来来来拉我一把……”
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莽撞之性竟分毫未变,这窗子太窄小,贺凌霄看她挤得实在费力,“等,你先等等……”
拉她的功夫,贺凌霄有意无意往窗下一扫,扫着了窗底下正抬着头,静静看着他们的白观玉。
贺凌霄手一抖,没扯住,顾芳菲便整个人从窗子上掉了下去。
见她摔下去,李馥宣于空中还微微退了半步,毫无出手拉她之意。顾芳菲结结实实砸到地上,还好是仙门中人,没这么容易摔死,破口大骂道:“陈捡生!你要死啊!”
却见贺凌霄扶着窗棂,满面空白,盯着她身后某处不动了。
顾芳菲一僵,缓缓回了头。
白观玉负手站着,不知道在那站了有多久,但反正是将他们方才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顾芳菲瞧见白观玉,不亚于见了鬼,立马跪好了,“师师师师师伯。”
李馥宣稳稳落了地,拜道:“师伯。”
贺凌霄沉默望着窗下。
死一般的寂静,片刻后顾芳菲忽然反应过来,一抽佩剑跳起来直指贺凌霄,厉声道:“呔!你这伤我同门的恶贼!还不快快伏罪!哪里逃!”
贺凌霄:“……”
李馥宣往上看了眼,明显也是疑心白观玉是为擒他而来。但他还是问了句,“师伯怎来了,可是有什么需嘱弟子去做的?”
白观玉抬了一手。李馥宣明白这是叫他不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便很有眼力见地闭了嘴退去了旁侧。
一时间窗下三个人,齐齐抬头看向了贺凌霄。白观玉的目光相当淡然,其余二人目光中狐疑占了大半,约莫是想不明白白观玉为何没有立即上前擒住他。
种种视线交织,简直要将他烧个洞出来。贺凌霄默了半晌,开口道:“呃……好巧?”
身旁忽有狂风凶猛卷过,贺凌霄被凌空拽了下去,再一睁眼,自己便整个人好好站在几人面前了。顾芳菲正使劲冲他打眼色,示意他想要活命还不快快跪下,贺凌霄难言地朝他跪下了。
“……拜见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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