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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天(蔓越鸥)


顾芳菲闻言一悚,下意识跳起来。只是起了一半又停下,僵硬道:“师师师师伯,城中贾府托付弟子照看府中一双儿女,弟子得去,得去看一眼……”
白观玉淡声道:“带路。”
顾芳菲听出这是要随她同去的意思,看上去像要吓死了,结结巴巴道:“这,这,不敢劳烦师伯。”
一道金光闪过,顾芳菲的嘴被封住了。
顾芳菲不得再开口,苦着脸老老实实走到前面。那道金光又缠上贺凌霄,没入了他两边手腕中,脚下步子就不由自主跟着白观玉走了。
罡风召来,三人乘风而起。贺凌霄依旧是被白观玉单手拎着,余光见不能开口的顾芳菲在旁古怪地盯着他,贺凌霄对上她的视线,指了指自己脖子。
顾芳菲小心地瞥了眼白观玉,单手掐了个指决,将贺凌霄脖子上的恶咒祛掉了。黑线从他脖颈中冒出,即将散去之时,却叫白观玉头也不回地用两指捏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
顾芳菲一抖,那恶咒在他指间碎成了渣,只听白观玉道:“加领五十。”
加领五十什么?五十下训诫板。顾芳菲痛心点头,贺凌霄转回脑袋,唇侧勾起个细微弧度。
暮色还未完全散去,日头仅在远山冒出一个小头。贾府中院子里却已站了许多手持刀棍的仆人,四人落在院中,屋内慌慌张张跑出个圆桶似的富商,见人便喊:“仙长!”
封禁还在,顾芳菲开不得口,脸色相当难看地对他点点头。
贺凌霄与白观玉富商没见过,这人目光落到白观玉身上,愣了下,“呦,这位仙长是……”
做生意的人眼光确实毒辣。贺凌霄在这院子里看了一圈,里里外外站了许多奴仆,严防死守到这种地步,应就不只是一句有疑心可概括的,是发生过什么事?
李馥宣简短拦下了他的话,问道:“院中为何围着人,夜里是有什么来过?”
富商回神,连忙道:“是是是,昨日夜里头就听着外头有人哭,叫人出来看说是在那边墙头上瞧见了两只鬼!哎呀!我一看就知又是那恶鬼要来取我儿的命了!多亏了有仙长布下的法阵拦着才没让那恶鬼进了院子!”
城中的画皮鬼果然不止青楼里的那群。贺凌霄问道:“先生为何如此笃定那恶鬼会寻来?此前是不是曾出过什么事?”
富商病急乱投医,一把抓住了贺凌霄的手,桶里的苦水哗啦哗啦就往贺凌霄头上倒,“小公子不知!我鲮头镇的人世代都靠采山捕鱼为生,每年芒种前要祭祀求得山神庇佑,我们那座山头上有颗百年的连理柏,有山神法力加持,只要往那枝上系上写了愿的红绦便能得好姻缘,那可是相当灵验,方圆百里也是十分有名的。”
贺凌霄听得云里雾里,“……这不是好事情?”
“坏就坏在今年祭祀时我一对儿女随着同去,也在那连理柏上系了红绦。”富商接着道:“当时镇中与我儿同在那枝上系了红绦的两人都已被恶鬼掏了心!定是那座山头上招来了什么不安好心的恶鬼,这是顺着那红绦子的署名来作怪了!”
李馥宣黑脸道:“你先前怎么不说?”
富商一愣,“这……这不是仙长说是城里的青楼在作乱,我想着仙长是有决断了,我一介凡人,这这这,不敢添乱啊……”
白观玉道:“山在何处。”
他一开口,富商当下就站成了根挺直的棒槌,战战兢兢地回:“在,在镇上最南头,豆坊前头就是。”
白观玉掌心朝上,两指往上一抬,贾府上便生了层结界。转身命道:“走。”
李馥宣与顾芳菲领命。贺凌霄腕上锢咒还在,他一说话两条腿便自己跟上去了。身后那富商追了上来,慌忙道:“这,仙长是要去哪啊!这这这这,我家宅子可怎么办?!”
顾芳菲不能说话,沉着脸折回来啪得往他身上贴了道符,又沉着脸走了。富商不明所以,揭下来一看,见那上头鬼画符般写着:院上有结界,不想死就别出来。
富商:“……”
他茫然抬头一看,便见那拿外人千金难求一张的太巽符当信纸用的姑奶奶两条腿倒腾地飞快,眨眼便看不清人了。
鲮头镇不大,片刻几人到了那那座山脚下,白观玉竟还未有离开的意思,看来是打算亲自解决这事了。贺凌霄抬头打量了下眼前这山,生得倒挺高。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红,贺凌霄侧头看,见是顾芳菲捧了条红绦子递给他。
贺凌霄一愣,明白了她是要做什么,不可思议道:“又是我?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既然说是在系了红绦许了愿的人便会被恶鬼缠上,她这是要自己也去绑上一条,再等着恶鬼来寻他。顾芳菲示意他接着,李馥宣道:“这座山我们先前探过,未寻到踪迹,那只鬼行踪难寻,只能用这个法子。”
不需问为什么,这三人体内真气鼎盛,即便敛息也能叫人一眼看出是位仙长,的确只能是如今的贺凌霄。
但既然白观玉在这里,为什么还得用这么个迂回的法子?
想到这他侧头看向白观玉,却不知他为何一言不发,似乎只准备旁观。顾芳菲在暗处使劲朝他使着眼色,示意他快快接过去。没有办法,贺凌霄只好先接了下来。
向路旁豆坊借了笔墨,贺凌霄提笔写下条求姻缘的祈愿,署名陈二。
顾芳菲探头过来一看,愣住了,狐疑看他。
贺凌霄心头一跳,自己的字迹这三个人是认得的,落笔时有意矫正了些,难道还是被她看出了什么?顾芳菲看了看字又看了看他,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向着山口一抬下巴。
登山祈愿者得是他一个人,剩下三个只能在暗处跟着他。这山很高,贺凌霄独身爬了大半天,下午时才登顶。到了山头,果然见着了棵巨大的连理柏。
他依言将红绦系在枝干上,生怕恶鬼记不清他的脸,绕着树晃了老半天。如此拖了半天,暮色如约而至,叫他顺理成章地憩在了树旁的山神庙里。
庙是座破庙,低矮屋子正中一尊泥糊的神像,肩系红布,脸上充其量只能叫有四个孔。贺凌霄借了这块红布遮寒,与这山神像对榻而眠,到了半夜,屋中忽起了隐隐寒意。
有只森白的手从夜色中冒出来,缓而轻得摸上了贺凌霄的后背。假寐的贺凌霄佯作不察,待那只冰凉的手顺着他的脊骨一路爬上去,摸上了他的肩头,一张红唇白面的纸糊脸探出来,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小公子,你夜里一个人歇在这,冷不冷?”
贺凌霄猛然抓着红布兜头一甩,却缠了个空——那画皮鬼只在被他裹住的一瞬便消失了,红布下炸出数粒碎纸。庙门大开,寒风迎面涌进来,风中隐传来女子轻笑声。
怀中长秋出鞘,屋外那女子笑声反而愈大了些,就在此时,怀中血鱼佩竟又发了烫,远远的,见山路尽头现出了一群白影。
风声呜咽飘过他耳边,吹来了一声唢呐响。那群白影阴测测地立在空旷山头,踏着夜色叫慢慢走近了,这才叫人看清他们后头抬着的是口棺材,这是支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
只是这些人孝帽底下的脸平直无起伏,虽是在呜呜咽咽地啼哭,却不见有嘴巴在动。贺凌霄仔细看了看,见这些“人”全是些纸扎的人偶,做得粗制滥造,脑袋像个画了五官的球,腮旁各盖两坨红。
纸人偶颜料描出的五官不会动,“嘴巴”下传出来的哭啼却很是悲恸。最前头的敲锣打鼓,一路抛下大把纸铜钱——却是血一样的大红色。
哭嚎唢呐幽幽卷着风飘过来,这支纸人偶队伍离他越来越近,红纸钱洋洋洒洒到了庙门口,最前头的那张脸离贺凌霄不过分寸之地,两只墨点的眼直勾勾盯着他。贺凌霄没有轻举妄动,看着那些纸人偶忽然又随领头的一齐转了弯,身后棺材完完整整现了出来,那是口窄小漆黑的,只是几块木板钉起来的简陋棺材。
贺凌霄盘算着这支送葬队伍应有关系,偷摸跟上去看看?夜中几只红纸钱被风卷进来,擦着门槛落在了贺凌霄脚底下。贺凌霄立时退后一步,心说不妙,下瞬那只红纸钱便猛然炸成了密密千万只,攀着他脚腕缠上了他。贺凌霄眼一闭再一睁,就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着了。

第30章 燎原火
四面漆黑,他好像是躺在了块硬板子上,两边肩膀被紧锢着,腿伸不直,得用个十分扭曲的姿势蜷着才行。
脸上也有块板,擦着他的鼻尖,还在摇摇晃晃。贺凌霄便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是进了那群纸人偶抬着的那口棺材里。
空间逼仄,贺凌霄伸手一推——推不动。这棺材从外头看破得像是两块板,从里面竟还打不开,不知是不是被施了什么秘法。棺材摇晃地愈发厉害,隔着板子,隐隐能听着两旁纸人偶的哭咽声。贺凌霄艰难地摸了把腰间,长秋果然不在了。
空气稀薄起来,呼吸困难下他想着这些纸人偶是要把他带去哪,生埋了?顾芳菲三个不知道躲在哪里,还不现身,这是真打算把自己祭了。
两条腿动弹不得,不知摇晃多久,棺身重重一震,是被放下了。头顶棺材盖被打开,纸人偶画出来的笑脸浮在棺材口,脖子里滚出来人声,“到啦,到啦,新娘子快快下轿吧!”
贺凌霄平躺着没动,新娘子?
“到啦,到啦。”其余的纸人偶脑袋挨着脑袋聚在棺材上,将贺凌霄围在里面,草草勾勒出来的黑眼睛直直对着他,七嘴八舌道:“吉时已到,莫误时辰!”
“新娘子生得丑,不愿见人!”
“新娘子脸上有道这么长的疤,丑八怪不愿见人!”
“新娘子是个下贱货!”
“下贱!下贱!”
这些纸人偶外表一模一样,声音竟还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可见造者是下了一番心思。贺凌霄望着这些纸人偶的圆脑袋,从他们的谈话里咂摸出来个意思,这似乎是要……冥婚?
原来不是送葬,是送亲。纸人偶见贺凌霄不动,伸手将他从棺材里扯了出来,贺凌霄想看看后头还有什么幺蛾子,这些纸人偶出现的蹊跷,应当是与那什么“主人”有关联。遂配合着被扯出来,任着他们一边一个架着他往前走。眼下景色像是还在那座山上,只四面枯枝败叶要多些,再抬眼一看,面前两步之地,孤零零地立了一座土包坟头。
看那坟头的石碑的破旧样子这坟主也不知今年高寿几何,纸人偶齐声道:“拜堂啦!拜堂啦!吉时已到!拜堂啦!”
和谁拜,不用多说。贺凌霄脑残了才会真乖乖拜堂,这些纸人偶数量不多,自己现下没有长秋剑,赤手空拳胜算勉勉过半。正要出手,眼前却被道亮光晃了下。他侧头随光源看去,却见不远处有个纸人偶孝帽拉得极下,露出的小半张下巴却是有弧度的。
那是顾芳菲。
顾芳菲既然混在了这队伍里,其他两个应当是也在。顾芳菲极隐蔽地冲他打了个手势,意为暂等等。贺凌霄看着她,眉毛缓慢地抬起来,意为,等多久,等我和这坟主入了洞房再动手?
铜锣一声响,纸人偶高声道:“一拜天地!”
不待贺凌霄反应,两边肩头便被人强硬摁下,不由分说向着天地一拜。
贺凌霄:“……”
“二拜高堂!”
贺凌霄硬生生被扭着转了个弯,向也不知是在哪的“高堂”一拜。
“夫妻对拜!”
“……你大爷。”贺凌霄受不了了,猛地抬肘狠狠一击,人偶纸糊的身体破了个洞,叽里咕噜滚去了一旁。其余纸人偶惊叫着扑向他,贺凌霄撑着坟头的石碑跳起,一连踹飞了三个。
就在此时,静坐着的顾芳菲像是终于寻到了什么,芳菲剑破势而出,瞄准了远处一个纸人偶。贺凌霄百忙之中瞥见,果然是有东西混在里面,是那画皮鬼口中的“主人”!
一道寒气闪过,缠着贺凌霄的纸人偶们便被斩成了堆碎纸片,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长秋剑,乖乖落进了他手中。
回头一看,是白观玉。
那只纸人偶明白自己被发现了,身形逃得飞快,孝衣下挥出浓浓煞气,此时又有另道剑气急速而来,李馥宣从夜色中跳下,拦住了那纸人偶去路。两把剑一前一后将它夹在中间,负隅顽抗几招,被李馥宣刺破肩骨钉在了剑下。
白观玉未出手,也没走过去,不知为何,却只站在离几人三步之外的地方。
顾芳菲嘴上的封禁已被解下,挥着剑狞笑道:“可让姑奶奶我逮着了吧?”
这人身上煞气如此之重,不容小觑。贺凌霄走进了些,瞧见那人给李馥宣刺破了肩头,却没有半滴血流下来,可见不是活人。
孝帽宽大,帽檐下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线条却很清秀,是一只女鬼。贺凌霄蹲在她旁边,低声问:“你就是她们口中的‘主人’?”
女鬼不答,胸腔起伏,滚出声古怪的闷笑。
贺凌霄伸手将她脸上的孝帽掀开,底下的脸一露出来,却叫他的手停在了半途。
“当啷”一声,李馥宣手中剑摔在了地上,李馥宣脸上还从未有过如此惊惶的神色,两眼瞪着她,踉跄后退两步,摔在地上。
顾芳菲眼睁睁看他摔倒,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贺凌霄一只手仍还捏着女鬼孝帽,神色复杂,又侧头看了眼地上呆愣着的李馥宣。
这女鬼生得清秀,只左颊边有道碗大的疤痕,像是被火燎伤。她双目冷冷,唇边却带着讽笑,看着地上瘫坐的那人。
贺凌霄慢慢松了手,心道造孽。那女鬼坐起了身,开口竟说:“许久未见了。”
她说:“大哥。”
李馥宣怔怔望她。
“大哥?”顾芳菲疑惑重复了声,随即反应过来,脸上表情也变了,“你是珍珠?”
李珍珠,李馥宣的凡家亲妹妹。
这人贺凌霄当年是见过一面的,那时候她才不过八九岁。他记得李馥宣是家中老大,下面两个妹妹,以前还在太巽时常听他提起来。只是后来他家中起了一场大火,家里除他以外的人全折在了里头,还是李馥宣的师父出面替他敛了尸骨。自那之后,就再也没听李馥宣提过关于家中的什么事了。
没想到竟然是她,怪不得当日那画皮鬼说“主人”是死在李馥宣手下。
李馥宣喃喃道:“……珍珠。”
“大哥现如今出人头地了。”李珍珠阴阴笑道:“瞧现在谁都要尊称你句仙长,你现在可是天上的神仙了。”
李馥宣半句话也说不上来,看上去打击不小,嘴张了又合,好半天才艰涩挤出一句,“你没死……”
李珍珠大笑道:“死了啊!我死得透透的了!还都要多亏了大哥你!”
李馥宣面白如纸,“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你……”
李珍珠面皮一变,转眼又平静下来,冷冰冰道:“事到如今大哥还要如此惺惺作态,真叫小妹佩服。我有如今,不都多亏了你?”
一旁站着的贺凌霄紧蹙眉头,侧头一看,见顾芳菲也是眉头死拧,面色狐疑又复杂。听她所言之意,当年那件事似乎另有隐情,李珍珠接着道:“那日大火爹把我从窗户扔了出去,满家只有我活了下来,我拖着伤去太巽找你,山口守卫却说李道长如今已断了凡心,不肯见我,你如今是都忘了?”
李馥宣面上震惊不似作伪,涩声道:“……你说什么?”
“我没地方去,又受了重伤,晕在路边,叫个走货的捡了去。”她恨恨道:“那走货的看我毁了容,六文钱将我卖去了暗门,我是里头最下等的娼,受辱四年,死了只剩一把贱骨头,也要被老鸨拉去配了婚。
李馥宣淌下泪水,喉中挤出声不似人生的哀叫,崩溃捂住了脑袋,无法接受,也不能再听。李珍珠冷冷看他,半是恨意半是畅快,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贺凌霄知道李馥宣不是故意装作不知情,他那时候一心想学有所成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事出时李馥宣才刚拜入内门不久,估计那守山弟子都不知道有李馥宣这号人,随口打发的说辞罢了。
他回头看了眼白观玉。
白观玉静静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贺凌霄看着他,心想:他这是早就知道了。
这青楼冥婚大约便是李珍珠生前所遭之事,恶鬼依煞气而活,怨念越深重力量便越大,因此某些鬼会在某地重复着自己生前最觉愤恨难忍的经历,叫自己牢牢记着。不过那法阵不应是她能知道的,背后像是有谁授意,需得再问。
拂霜剑刺来,定住了李珍珠。李馥宣惊道:“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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