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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天(蔓越鸥)


白观玉垂目瞧他,神色未变,半天没动。
窗外晚霞终于完全落了下去,暮色翻上,大殿内的夜明灯“哧”一声自发亮起,映亮了贺凌霄那双真情实意,专注望他的眼睛。
“……我知道了。”须臾,窗外有风拂过,微晃竹响,轻的像声叹息。只听白观玉说:“不怪你,去吧。”
【作者有话说】
小贺抄的那首情词出自徐再思的元曲《折桂令。春情》

第84章 哑口无言
天边云散,太巽山上的日子还是照常过。贺凌霄三人正从学堂出来,途径前面垂杨柳林,他怀中忽然有一物发烫,拿出来看是谢寂给的血鱼佩,正微起着红光。
“做什么?”顾芳菲凑过来,“有事?”
贺凌霄读完了那上头的传讯,匆匆收回衣襟下,“谢寂来了,说在城里酒楼,我去一趟,你去不去?”
顾芳菲刚想回个“去”,猛地又想起来什么,苦着脸道:“不成,我娘说要我今日快些回去找她。”
李馥宣叫他,“大师兄,你,你真要去吗?要是叫师伯知道……”
李馥宣自那日后短时间消瘦了不少,忧心忡忡,长久担惊受怕的样子。贺凌霄随手撸了把他的脑袋,“没事,我去一趟就回来了。这个帮我带着,明日还我。”
他把自己手中的书往李馥宣怀中一丢,把他砸得一个趔趄。李馥宣还待再说什么,却看贺凌霄人已经匆匆跑远了,只好侧头又看了眼顾芳菲,顾芳菲瞧也没瞧他一眼,“拿着吧,我先回去了。”
“……”李馥宣只好使力将这些书往上托了托。
广默城中酒楼,谢寂正在二楼雅间,贺凌霄上了楼梯就能瞧见他。谢寂见了他来,叫他:“快来。”
“怎么?”贺凌霄在他对面坐下了,“是出什么事了?”
谢寂没有立即答他,慢慢将自己杯中酒喝尽了,磨得贺凌霄又催一遍,“说啊?”
“什么事也没有。”谢寂笑道,“你以为是什么事?”
贺凌霄:“没什么事你叫我来做什么?”
谢寂:“没什么事我就不能叫你来了吗?”
“……”
贺凌霄与他大眼瞪小眼片刻,接受了。自己为自己斟了杯茶,“行吧。”
谢寂笑出声来了,“喝茶有什么意思,这楼里的精酿可是独一份,你不尝尝?”
贺凌霄头也不抬,“我师尊不许我饮酒。”
谢寂讶道:“兄台,您今年几岁了?”
“我师尊不许”这话说出来就好比三岁小孩口中的“我娘不许”,听上去多少都有些叫人有些面羞。贺凌霄却一点没让他臊着,平淡道:“不喝就是不喝,少忽悠我。”
谢寂倒也不多说,道:“好吧,其实我是真有正事。”
“什么?”
“你说的那位闻山真人,我近来倒是常常听着他的名号,听说他这几日在到处找一个人,你猜是谁?”
贺凌霄将眉头拧起来了,“谁?”
谢寂笑眯眯指了指自己,“我。”
贺凌霄端茶的手一顿,抬眼看他,眉头越拧越深,“你?他找你做什么?”
“我听说,是当日那山上有个弟子认出了我,想必闻山真人这是听了有个邪修混进了秋猎,觉得是我杀了他那宝贝徒弟,找我寻仇了呗。”
贺凌霄立刻接,“胡说八道,你的剑藏得好好的,谁能认出来你?”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真有谁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记住了我的脸,这谁知道呢。”
贺凌霄一时片刻没能回话,过了会,忽然一推桌子站了起来,困兽般在原地转了个圈。好在他们在二楼雅间角落,没谁注意到这,谢寂好笑道:“他要找的是我,你着什么急?”
“要死要死要死。”贺凌霄低声道:“我不能把你扯进来。”
他转着圈,衣摆飞一样地扬着,真是焦虑到了极点。谢寂瞧着他,叹了口气,“别转了,瞧得我头晕。”
贺凌霄于是又一掀衣摆坐了下来,“顾芳菲说的对,天下真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既然能找到你身上就不能再躲了,我晚上就去找我师尊坦白,你有多远躲多远,最近都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隔着一张桌子,谢寂对着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哑言了片刻,“你不是说你们同门相残是大罪?”
“是。但我想也不到丢命那步。横竖扔到法诫山拷打几个来回再被逐出师门,至多……至多也就是把修为剔去吧。”贺凌霄头疼道,“修为丢了还能从头再来,命可只一条,闻山到处找你总不能是要和你好言好语的聊聊,到此为止吧。”
谢寂说,“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刑罚,叫剔骨?”
“没有。”
“怪了,你们仙门的刑罚,连你也没听过。”谢寂说,“你知道吗,据说你们这些修仙的背中脊骨里会多长出根骨头,修为越深,骨头越重。这根骨头就是你们成仙的基础,所有修为和积来的福泽都藏在里面,要是这根骨头被抽去了,仙缘也就彻底断了。”
贺凌霄从未听过这个说法,“你从哪听来的?我听都没听说过。”
“听人说的,以前我们那就有个被抽了仙骨的女人,后来转去修了邪法,挺有名的。”谢寂说,“听说她就是犯了大罪才被施了剔骨,看来这刑罚在那些道貌岸然的真人眼里还是有点残忍的,才这么忌讳提起来吧。”
贺凌霄听后沉默了会,他明白谢寂是个什么意思——你说这是个不可饶恕的大罪,那你有没有可能也会因此被施这样可怖的大刑?
“剔了就剔了吧。”贺凌霄说,“我本来也没想着一定要成仙,入仙门也只是机缘巧合。说不准我命里就没有成仙这条路,走不通也罢了。”
谢寂看了他一会,“你想的倒是挺开。”
贺凌霄笑了一声,想不开想得开他又有什么办法?又听谢寂说:“那你师尊呢?你不是成天说不想让他失望吗?”
贺凌霄这次没音了。
“我还拿着剑,他应该也不会太失望的。”好半天,贺凌霄又低低地说,“成道不是飞升成仙。没了仙缘,我一身剑术还在,只靠此下山去抓抓野鬼还是行的,抓一辈子,不算愧了大道。”
谢寂:“贺凌霄,你可得想好了。”
贺凌霄说:“想好了。”
“那你要是死了呢?”
贺凌霄又是被他问得一梗,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说:“死了就……不至于吧?”
“至不至于,我说不好。”谢寂说,“不过作为兄弟,我觉得你应该死不了。”
这句话的意思贺凌霄也明白了,笑了一声,将杯中茶水饮尽了,“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出现了,等风头过了我会去找你的。”
“好。”谢寂说,“那再会。”
“再会。”
这话说完,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知道这一分别,后面再见面是什么样子就说不好了。贺凌霄是将后果往轻了说,谢寂心里多少也清楚。二人你酒我茶地碰了个杯,贺凌霄又问:“你知道知道你相貌的那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谢寂说,“那天人这么多,我哪记得他们都长什么样。”
“奇怪。”贺凌霄说,“不是说见过你长相的人都死了吗?”
谢寂一噎,啼笑皆非,“这你也信?你当我是阎王爷?你也见过我的长相,你不也好好活着。”
也对。贺凌霄无话可说了,想来他“无人得见真面目”的传言也是胡编乱造的以讹传讹,不能全信。正要再说,忽然,两个人同时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即又是飞速对视了眼。
“有人。”谢寂说,“是你们的人。”
贺凌霄的心忽然毫无预兆狂跳起来,不知为何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谢寂冲他打了个手势,是叫他先走的意思。贺凌霄没走,也来不及走,下瞬,忽看那狭窄窗口间飞进数把长剑,皆是冲他二人而来。贺凌霄匆匆躲过,百忙之中瞧见了那剑的样式,一颗心重石般沉了下去。
——华易镶石剑。
是华易的人找过来了?来得竟这样快!
不给他们再多思索的机会,更多的剑从天而降,来不及自窗口涌入的便穿透墙壁刺了进来。贺凌霄唯恐再待在这会伤及无辜百姓,拔剑喊道:“走!”
两人寻着个空档,从旁侧窗子双双越了出去。正要先逃再说,却有把比先前更长、更宽,闪着耀目金光的仙剑直直刺入他脚前石砖中,截断了他的去路。
贺凌霄抬头去看,只见闻山真人立在他面前,威严怒目,开口便是:“贺凌霄,你可知罪!”
贺凌霄退后一步,四面聚集了许多华易弟子,团团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他勉强还能维持着镇定,恭敬朝着闻山一拜,“闻山真人,晚辈不明白您的意思。”
“少在那里惺惺作态!”贺凌霄身前的那柄长剑金光爆盛,刺目灼人眼球,只听闻山怒道:“你勾结邪党,害了我徒郎子修还畏罪将他埋在了荒山中,仙门中怎会出了你这么个败类!还不快快认罪!”
这指认来得太突然了,贺凌霄听得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道:“真人为何断定是我?”
“你与这厮搅混在一处,还敢狡辩?”闻山两指一指谢寂,“弭恨剑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不要再狡辩了!”人群中有个华易弟子大喊道:“你当日所作所为我都看着了!你这个勾结邪党的叛徒!我们道门中没有你这样的人!”
贺凌霄循声看过去,见是张陌生的脸。身旁谢寂低声问他,“你认识他?”
贺凌霄说:“从未见过。”
“休要胡搅蛮缠!”闻山忽从怀中掏出一物,恶狠狠扔在贺凌霄面上。贺凌霄接住一瞧——是一张染血的太巽符纸。
正是当日被郎子修从贺凌霄身上摸走的那几张。
“你敢说不是你杀了他?”闻山喝道:“贺凌霄,你从实招来!”
贺凌霄捏着那张符纸,哑口无言。
这下可真是生了几张嘴也说不清了,也根本无从说起。贺凌霄面色沉沉地抬了头,闻山一声令下,便要当场将他拿下。所有弟子纷纷将手中剑举了起来,真人威压怒气冲冲地压下,战况一触即发。谢寂哼笑一声,弭恨剑出了鞘,贺凌霄立刻制止道:“别杀!”
谢寂奇道:“这些人是要来去你我性命了,不杀等死?”
“杀了就真没有回头路了。”贺凌霄说,“先逃。”
华易弟子们举剑冲来,闻山施出金咒,如当头雷击,是真要就地将他击毙。贺凌霄起剑左右挡着,拉扯几个来回,于一个弟子手下寻着了空由,与谢寂双双逃了出去。

太巽贺凌霄与一个邪修叛逃了。
此人杀了华易郎子秋后畏罪潜逃的消息越传越烈,一时间流言四起,四处闹得沸沸扬扬。有说他本就是妖修后人,邪魔外道所出,这下只是暴露了本性,本就不是该待在仙门的东西。有说他残忍狠毒,步了生母陈秋水的后尘,一脉相承地做了对叛徒母子,倒也是乐闻一桩。更多的传言说的却是玄明真人白观玉,说他识人不清收了个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做徒弟,这回太巽的脸是要给他丢尽了。
自那日华易围堵反被他二人逃窜后,再没有人听说过贺凌霄与那弭恨剑主的消息,两个人好似活脱脱人间蒸发了一般,竟如何都寻不到踪迹。这在仙门中也算重闻一件,华易率众仙门四处寻他,要将他缉拿归案。太巽自然也派了人找他,至于找回来是要问罪还是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与此同时,广默百里开外某山林中,乔装打扮的贺凌霄与谢寂正坐在一处。自当日事发,他二人如此“逃亡”已有几日,两个人使秘法祛了身上气息,保过路修士不能察觉到他们。穿着太巽弟子服逃命肯定不行,那简直是巴不得等人快快追到自己。于是贺凌霄问附近农户买了一身布衣,头上盖着个斗笠,远远一瞧,真像个在山林中做农的农户,半点想不到这人会是什么仙门出来的道长。
仅作为一个“逃亡”的人来说,贺凌霄表现的简直是有点太镇定了。他没有悔恨、懊恼、自怨自哀,连慌张都几乎看不出来。谢寂与他同坐田埂间,几乎都要佩服他了,“你不害怕吗?”
贺凌霄闻声转了头,“怕有用吗?”
“没用。”谢寂笑了,“不过,到这份上还能有闲心偷柿子吃,你也确实是我见过的头一位了。”
先前两人路过一片农庄,贺凌霄逃的口渴,见那有片柿子林正到结果时,个个饱满喜人。贺凌霄口中念着“得罪得罪”用外衣兜了满满一怀,与谢寂躲去了田埂边分食。
圆润果子在他手中抛上抛下,贺凌霄说:“小时候我娘死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叫她别死,别走。”
谢寂静静听着,“后来呢?”
“哪有后来。”贺凌霄说,“人要死,是谁也拦不住的事。我的意思是,要发生的,怎么逃避恐惧也都没有用,悔也要死,恨也要死,没差了。”
谢寂仔细端详他,“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一点也不像白观玉的徒弟,现在我明白了,你跟他分明一模一样。”
贺凌霄抛着柿子的手一停,侧头问:“什么意思?”
“明明不想笑,为什么还非得装着笑?老是端着你那大师兄的架子,你软弱一会天又不会塌下来,这地方就我们两个人,我不像他们俩要你当什么定海神针,你用不着这个样子。”
贺凌霄手里的柿子抛不出去了,“我没这样想。”
谢寂又笑一声,“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一直把自己框在了架子里,你先前说你那师尊叫你不要忧思,你就成天摆出张笑嘻嘻的面皮。那俩小孩把你当定心丸,你也甘之如饴,怕的硬说不怕,这样活着有什么滋味?全是照着别人的指望喘气,累不累?”
贺凌霄叫他说的沉默了会,片刻后说:“好了,那我现在哭给你看,你满意了吧?”
谢寂哈哈大笑,“我不是这么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这人真奇怪,说豁达也豁达,说偏执也是出了奇的执拗。太巽可真是个好地方,还能养出你这样的人物来。”
“我没觉得我是照着别人的指望活,我现在也真没想急的上蹿下跳,我真没觉得太害怕。”
“为什么?”
“我和你说过,我是妖修所出。从我上太巽求道以来所有人都说我必是后患,血脉不净还非得走求道就是自寻死路,哪天说不准就要步了谁的后尘,实在是个走火入魔的好苗子。”
“所以呢?”
“所以。”贺凌霄笑了下,“所以如今事发,我心里反而平静下来了。再也不用压着心思惶恐哪天惹了魔气燥动,这下可算是尘埃落定了。”
谢寂说:“所以我就说你跟白观玉一摸一样。”
贺凌霄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
谢寂说:“哪天所有人都弃你而去了,你也会当什么事都没有,你是不是觉得生下来所有人就都是独来独去的?得失都是一时苦乐,自然也生不出怨怼,有时候冷静过头了,也就和无情一样了。”
贺凌霄给他一顿剖析的自己都有点自我怀疑了,琢磨他这话半天,说:“你怎么知道?”
谢寂回:“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
贺凌霄默了片刻又笑出声来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玩意,我还以为你真有这本事能看透人心,原来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谢寂双手撑着地,仰面望天听他笑了会,又忽然说:“小时候我娘死的时候,我抓着她的手叫她赶紧去死,死了最好进地狱,下辈子也别再让我看见她。”
贺凌霄的笑声戛然而止地噎在了喉咙里,险些把自己活活憋死。
“为什么?”
谢寂笑着说:“因为她是个王八蛋啊,她也是个邪修,生我不过为好把我吃了助她增修为,这样的人我不盼她快点死难道还盼她改邪归正么?”
贺凌霄听得心惊胆战,“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她杀了。”谢寂无所谓道,“人要杀你你举刀反抗,这并没什么不对。说起来你不也是这样想的?你又是什么妖修的后人,入道门简直就是埋没了,不如改修邪法吧?”
他说的随意,贺凌霄也答得随意,“成啊。”
这回就轮到谢寂惊讶了,“你真愿意?”
“我用不了真气,闲着也是闲着,你教我两式保命的邪术吧,说不好哪天用得上。”
谢寂这回瞧了他半天,“行,我教你。”
贺凌霄扭回了头,又默默抛他的柿子,好半天,歉疚道:“连累了你,真对不住。”
谢寂没答他这句,望了会天上流云,说:“你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也知道我早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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