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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天(蔓越鸥)


贺凌霄:“所以呢?”
“所以我没什么话好说的。”谢寂说,“上回在昆仑你从悬崖边把我拉回来,谢谢你。”
贺凌霄满腔话不知该如何说,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里,将手中柿子抛给他,算作送他的谢礼。
这片地方虽说是在荒郊野外,但他们还是没敢待太久,恐有修士会循着气息追过来。东躲西藏了两日,贺凌霄自觉真是过得比野狗还不如。总觉得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可眼下除了躲也没什么别的法子。有次遇到一群搜寻的修士,两个人在断崖下面趴了一夜,趴到最后双双睡去,第二日贺凌霄睁眼时,见脚边三步开外起了云层霭霭,乳白似锦被,宽阔如大海,放眼一瞧好像是在平地,上头托着高不见头的天,不上不下地将他们架在了云层中,腾云驾雾,恍若已飞升成仙。
贺凌霄便在这崖边盘腿坐下来了,由山风吹起他的头发,垂着眼望着云层出神。过了会谢寂也醒来了,瞧见他背对自己坐着,背影清瘦削直,像随时要乘风而去似的,便叫他,“看什么?”
贺凌霄闻声回了头,乱发随风拂过他的眼。他面上神情很平静,说:“云好白啊,好饿。我想吃馒头。”
谢寂:“我以为你是要有悟飞升了。”
贺凌霄将头转回去了,“我想起来以前下山历练救过一个人,她是个苦命人,白费力气一场空,问我她既生为一个渺小凡人,是不是所有爱恨都注定是笑话。”
谢寂坐起了身,“你怎么答?”
“我当然说不是。”贺凌霄垂眼望着云海,“蝼蚁之微,如穿云絮,过江水,波涛一卷,连点风浪都掀不起来。她是被逼得寻了死才化成了厉鬼,问我是不是很傻,我说人要不是迫不得已,是想不到死这一步的。她说‘道长,我痛’,叫我渡她。我……”
他说到这停了下,叹了口气,“我说我不是神仙,渡不了她。”
谢寂说:“天上要真有神仙,那他们一定都瞎了眼。”
贺凌霄轻轻笑了一声,“人生天地,渺如草芥。我只是觉得,哪怕生为草芥,有自己的爱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宏伟是渺茫都无妨。我前头说早知有这么一天就等着它来,是我说错了。天命要给我一副贱命格,要我去欺,去骗,去抢,难道我还真去不成。天命要我作奸犯科,我就觉得是被人所迫,我难道没生自己的骨头吗?凭什么听他们都说了什么。”
谢寂:“你果然还是要飞升成仙了。”
贺凌霄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不会忘了你的。”
谢寂啧一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贺凌霄打了个哈欠,“我打算先从这里爬上去,再待会我要给风吹得跳崖了。”
贺凌霄说完这话,便攀住了崖边石头往上爬去,谢寂紧随其后。他们躲着的地方离崖顶不远,两三下爬上去,贺凌霄一只手刚抓住了崖顶的石头,那只手便忽然一紧,是叫什么东西结结实实捆起来了。
他浑身一僵,缓缓抬了头,正瞧见负手站在他山崖上的,面无表情的白观玉。

第86章 禁闭
贺凌霄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捆着他手的金咒便忽然发力,猛地将他从悬崖底下拽了上来,自发缠上他的身体,结结实实将他捆了起来,压着他跪倒在地。
贺凌霄冷汗淋漓,“……师尊。”
白观玉面色冷极了,“你还知道叫我。”
贺凌霄面白如纸,只觉得喉咙被堵得严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白观玉不是独身来的,身后站着许多人,华易的占了多数,不知是谁跟着谁过来。金光没下山崖,依样也将底下谢寂拽了出来,五花大绑地摔在草地上。贺凌霄唯恐白观玉是要就地将谢寂正法,忙道:“这事跟他没关系!是……”
他后半句话没能说出来。白观玉看了他一眼,贺凌霄的嘴上就被施了道锢术。谢寂见状冷笑,“鼎鼎大名的太巽教导之法原来就是叫弟子不得开口,倒真是正气凛然。”
白观玉缓缓将视线移过去了,剑锋一样厉的眼尾淬着冷霜,寒气逼人。贺凌霄瞥见他的神色,心下重重一跳,紧接着便看拂霜剑猛禽夺食般刺出,剑意凛冽,直奔谢寂命门而去!
贺凌霄的心当下跳到了嗓子眼,开不得口。见谢寂还被他的金咒绑着,面上神情却丝毫不怯,催发邪气挥出弭恨剑,这把杀人无数的血剑冒着浓重黑气架上拂霜,却也只抵得住寥寥半刻——真人法剑,只怕谢寂与贺凌霄加起来也难敌他一式。贺凌霄惊骇之下扑过去紧攥住了白观玉道袍,竟活生生冲破了锢术,恳求道:“师尊求您!饶他一命!”
拂霜剑悬停在了谢寂脖颈三寸处。
白观玉不是在吓唬他,他刚刚那下是真想就地要了谢寂性命!贺凌霄道:“师尊,求您听我解释,此事真和他无关,别杀他!”
白观玉双唇紧抿,未发一言。只是他面色实在太沉,沉的像是一汪漆黑的深潭,看的贺凌霄心惊不已。还要再求,忽看白观玉就这样捆着他将他从地上扯起来,这是打算先把他带回太巽去。
华易的那些人就站在不远处,眼看着白观玉要带走贺凌霄,闻山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敢同白观玉抢人,转而向谢寂道:“把他带回去!”
贺凌霄心下狂跳,正疯狂想着对策,忽听谢寂低低笑了一声,被拂霜不知击落到哪里去的弭恨剑再度卷土重来,快若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洪涛猛兽,黑气森然,杀气冲天!打着旋飞来,眨眼间割断了一个站在后面的华易弟子的脖子!
血花四溅,满目猩红。闻山怒喝一声,见状也不再心慈手软,只看长天之上剑光刺目一炸,他手中佩剑洪涛般直直咬上谢寂,锵一声利响,弭恨剑生猛接下他的剑光,谢寂身上邪气狂涌,漩涡般快速席卷了他全身,生生蚀去了白观玉捆在他身上的金咒,缠着森森邪气的手握住了弭恨剑鞘。
华易众弟子纷纷举剑,贺凌霄惊惶中下意识催动长秋要去助他,反被白观玉使力拉住了,“别动。”
贺凌霄仓促回头,急迫道:“他真和这事没有关系,师尊,求您别……”
白观玉寒声打断了他,“我说别动,你没听着?”
贺凌霄听着了也只能当没听着,眼看谢寂身上邪气越催越旺,华易众人剑气灼灼,两种颜色如虎狼抵死撕咬,催得地动山摇树影狂摇,这危崖承不起如此庞大的真邪两气,簌簌掉下去许多断石碎土,重重砸在贺凌霄心头。
以一敌百,只怕神仙来了也难自保!贺凌霄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谢寂不管,不管不顾挣脱了白观玉金咒便要冲过去,白观玉那一下竟没能拉住他。
白观玉面色难看极了,拂霜剑登时出鞘,悬停在贺凌霄鼻尖两寸,将他生生逼停下来。贺凌霄鼻头眼睫登时结了一层厚霜,还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便看自己四肢头顶眨眼间生出金咒锁链,天罗地网地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那金链缠得严实,锢着他的手脚脖颈,连嘴上也被捆起,叫他动弹不得。整个过程快不过眨眼,贺凌霄眼睁睁看着白观玉挥袖甩出一道金光,重重击在谢寂背上,将他打得喷出一口鲜血,天地四面凭空生出数条锁链,上附着真命法咒,急势囚住他,丢去了闻山脚下。
做完这些,他袖子一甩,贺凌霄便被提在了白观玉手中,拽着他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边。
太巽九遏峰,大殿两扇高高的大门“砰”一声大开,白观玉道袍翻飞踏进来,贺凌霄重重被丢在白玉地砖上,他四肢还被绑着,没法立刻爬起来跪下,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面颊贴着冰冷的地砖不断喘气,又听“砰”一声巨响,殿门再度被死死合上了。
白观玉立在他面前,窗口透进来的日光叫他的身形挡了个严实,半点照不到贺凌霄脸上。白观玉一时没有开口,大殿静得落针可闻,只有贺凌霄断断续续的喘气声。半晌,白观玉开了口,只一个字,缓缓道:“说。”
白观玉生得很高,贺凌霄趴在地上朝上看,瞧不清他脸上的半点表情,只能见他笼在阴影下的一双眼,正沉沉望着他。
一声脆响,贺凌霄身上锁链化去,他猝然大口倒抽一口长气,濒死似的剧烈咳嗽起来。叫那锁链封了一路,封得他呼吸不畅头晕目眩,肺叶骤得这口气,又将他呛了个死去活来。贺凌霄边磕边抖着慢慢爬起来跪好了,勉勉将自己撑直了,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咚的一个响头砸下去。
白观玉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负在身后的手攥得死紧。听着贺凌霄费力道:“是我做的,是我杀了郎子修,当日谢寂只是路过,他全然不知情,弟子愿自去华易请罪,不关他的事,恳求师尊网开一面!”
一段话,寥寥两句认了自己的罪,余下全是替谢寂开脱。白观玉蹙眉盯着他,面似寒霜,心头火起,冷声逼问:“郎子修呢?”
贺凌霄:“埋……埋了……”
白观玉:“你前些日子心神不宁是为这个?”
贺凌霄闭了眼,重重点了头。
“是弟子错了,弟子有辱师门令您蒙羞,什么刑罚我都愿认,什么罪名我都能担!可谢寂他……”
他话说一半被打断了,白观玉猝然伸出一手掐住了他的面颊两侧,强迫他抬起了脸,“为什么不和我说?”
贺凌霄面色白如一张纸,眼尾血红,双唇打着颤,吐不出半句话来。白观玉沉沉看他,越看心头那把火烧的越盛,直有要一路烧上他的胸膛、脖颈、耳骨的趋势,烧得他脑中一根弦岌岌可危,抓着贺凌霄颌骨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将他苍白的面皮上生生攥出五指红痕,掐得贺凌霄能清晰听着自己的颌骨在咯吱作响,再受不住,张口想叫他,却又是一连串咳嗽滚出来。
白观玉猛然收回了手。
贺凌霄咬牙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无论如何,不能叫无辜之人替我担罪,求师尊将我送去华易,弟子自知犯下重错,连累您蒙辱,自请离开太巽,待此事了结性命由师尊处置!请您成全!”
白观玉清晰觉出那把火烧上了他的脖颈,将他颈上皮肉烧的阵阵刺痛,像有什么正欲破皮而出。他冷声道:“……闭嘴。”
“求您。”贺凌霄叩首下去,决绝道:“师尊,求求您。”
白观玉说:“闭嘴。”
“弟子……”
“闭嘴!”
贺凌霄蓦地止了声,掌心抵着冰冷的白玉地砖,一时间头晕目眩,竟是跪也跪不住。他额上冷汗淋漓,耳旁起了鸣声阵阵,一个念头针扎般从这耳鸣声中浮出来——谢寂被华易抓去了,他会被怎么处置?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根针刺的他额头直跳,只觉得胸腔中有股血气直冲而上,压也压不住,一时气急攻心,叫他张口喷出一口血。
猩红鲜血刺着他的眼,心下那股焦躁的血气却没平息半分,如急浪拍岸,搅得他五脏六腑不得安息,实在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只好不断求他,“求您,求您师尊,求求您!”
白观玉一言不发。
日头落下去了,黄昏的光从窗子透进来,斜斜拉长了二人的影子。白观玉垂眼看他,目光中意味难言。贺凌霄额头抵着地砖,便听他说:“回你自己屋子去,好好反省,不得我命令,不准踏出半步。”
贺凌霄猛地将头抬起来,“师尊!”
白观玉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抬袖一挥,贺凌霄周遭金光骤起,眨眼间他便在山脚下自己屋内了。
门窗紧紧合上了,四面金光一闪,是白观玉在他房中下了道禁术。

第87章 遮天雨
白观玉已将贺凌霄擒回来的消息眨眼传遍了太巽,顾芳菲自得到消息那刻便连夜翻上了大同峰。李馥宣人正坐在屋中,听着门叫人叩响,慢吞吞去开了门。门缝中现出了顾芳菲那张脸,一见他便急道:“贺悯叫师伯抓回山了,快带上剑,跟我一块去找他!”
李馥宣听了这句话,好半天却没反应,面上表情十分复杂,低着头叫她一声,“师姐……”
“你磨蹭什么?”顾芳菲低吼道:“出来啊!”
“我……”李馥宣犹豫了下,说:“师姐,我不会去的,你也别去了。”
顾芳菲听了这话,犹如遭了当头一棒,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师伯不会把大师兄怎么样的。”李馥宣说:“师姐你看不出来吗?师伯把大师兄带回来就是想保下他,有他出面,华易没人敢说什么的,等他的气过去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你……”顾芳菲瞪着眼,“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没听着外面的传言还是怎么?谢寂叫华易抓去了,你是想叫他一个人顶罪?”
李馥宣抓着门的双手攥紧了,面上阴云遍布,低声说:“这不是……这不是挺好的……”
顾芳菲猛地推开房门,劈头盖脸抽了他一巴掌。
皮肉相击的声音响亮非常,李馥宣被抽得撇过头,好半天也没有动。顾芳菲怒不可遏,“王八蛋!你说的是什么胡话!你把别人当什么了?你把情义当什么了!好,你这个敢做不敢认的懦夫,就算我跟贺悯看错了人,这么多年白养了一条狗!你不敢去,我自己去,你别想着独善其身,同归于尽我也要把这事全都抖出来!”
咬牙切齿地说完这话,她便要转头离去。李馥宣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须臾,忽然又朝她大喊,“你以为我不想去救吗!”
他咬着牙,攥着拳,终于把自己藏了一肚子的真心话抖落了出来,“我也不想让大师兄出事,我知道都是我连累了他,可你让我怎么办!咱们三个去认罪,然后一块去死吗?大师兄不会怎么样的,你也不会怎么样,玄明真人护着他,掌门和元微真人护着你!我呢!我什么也没有!我告诉你了大师兄不会怎么样,他不会死,也不会受什么重罚。现在全天下都觉得罪名在谢寂身上,太巽眨眼就能把大师兄摘得干干净净,你我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他眼泪淌下来,眨眼糊了满脸,又唯恐声音太大被谁听去,低声吼道:“谢寂他是邪修!纵然他平日表现的再怎么样到底也还是个邪修!正邪不两立,煞气是在人血肉上堆起来的,谁又知道他手里有多少条命?你就让他,让他去吧……”
顾芳菲猝然回了身,怒声道:“呸!”
她恶狠狠瞪了眼李馥宣,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四下重归寂静,草丛中虫鸣叫得不闻世事,李馥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举起袖子恶狠狠抹去面上泪水,紧紧合上了房门。
顾芳菲独身上了九遏峰,一上来便见这整个屋子都被布上了层禁术,她东找西找,搏上全身修为才好不容易找到个缝隙撬出个小口,冲里叫道:“贺悯!”
窗内有人动了动,片刻后,里头有个声音低声问:“芳菲?”
“早说他娘的要完蛋。”顾芳菲契而不舍地变着手诀,想将那口子拆得更大些,“你怎么样?师伯打你了没?”
贺凌霄凑近了窗子,问她:“你听说什么消息了没有?”
“听说了。”顾芳菲说,“谢寂现下被关在华易大牢中,说不日便要处死……娘的!”
白观玉布下的禁术牢固无比,顾芳菲如何拆不开,心下焦躁,烦得大喊出声。贺凌霄忙止住她,“小声点!阿宣呢?”
“死了。”顾芳菲提都不想提,“你就当养了个白眼狼吧,当没这个人,别提他。”
贺凌霄听了这话隐隐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时没说话,好半天叹了口气。顾芳菲一边想法子拆那口子,一边问他:“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做?”
“上华易。”贺凌霄回她,“无论如何,得先把谢寂带出来。”
顾芳菲:“好。”
隔着一扇窗子,以及窗上的密密金咒,贺凌霄瞧着她,说:“我自己去。”
顾芳菲扯诀的手一抖,“凭什么?!”
“你得留下来帮我拦着点太巽几个长辈。”贺凌霄低低道:“他们发现我不见了后脚就能追过来,你留下来帮我拖一会。”
顾芳菲不可置信,“你以为我是谁?天王老子?我长了几个脑袋敢去拦他们?”
说话间她捏出的法诀终于起了效,窗子下破出个半人高的口子,狗洞似的,勉勉能够贺凌霄从中钻出来。顾芳菲喜道:“成了!快出来!”
贺凌霄抓着长秋剑从那破口钻出来,脚下落了地,紧接着便毫无预兆抓起顾芳菲,从那破口中把她囫囵塞进了屋子里,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早早盘算好的。顾芳菲一瞬间从救人的变成被困的,足足目瞪口呆了半晌,方才大怒道:“贺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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