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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登天(蔓越鸥)


白观玉说:“不看,不听,不想。”
“当个甩手掌柜就行了?”贺凌霄问,“关键是,弟子现如今真一点头绪也没有啊。”
“我会看好你。”
“师尊看好我?”贺凌霄叫他这话说得好笑,一时得意忘形,“师尊怎么看好我,还能十二时辰把我拴在腰带上不成?”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静下来了。
白观玉瞧着他,半面侧颜叫烛火映着。贺凌霄猛地哑了言,默默将撑在扶手上的胳膊收回来了,艰涩道:“……弟子失言。”
白观玉的手指轻轻敲着桌案,视线收回来,无声无息投到了那盏跳跃的烛火上。
“真咒在你腕上,邪祟不得近身,不会再有邪物来扰你。”白观玉敲着那桌案道,“其余事你不用烦心,有我在。”
贺凌霄眼睛一眨,抬眼看他。
白观玉没有看他,竖领端庄扣着,高挺的鼻梁上也染上了一点烛光,眉眼深刻,眼睫低垂,在他苍白的皮肤上隐映出道道纤长的影子。
“东真体内太巽仙光来源或与你师祖有关。为何尸骨埋在此地还在探查,太巽三神殿中供着的神像已命人取出看,里头供着的确实是生人骨灰不错。”
贺凌霄听得入神,“是谁的?”
白观玉:“骨已成灰,灵气尽失。难辨到底是谁,但能肯定也是位仙门中人,且修为不会浅薄。”
“仙门中人,修为不浅。”贺凌霄思量道,“这样的人仙门里有多少,当时死了这样一个人都没人知道?还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狸猫换太子?”
贺凌霄手指一顿,忽然想到三神殿受太巽百年香火,这骨灰存在三神殿受了所有弟子来回拜了这么多年,香火昌盛不断,这骨灰的主人是得享了多少年仙家福泽啊?再世投胎为人说不定都得好运缠身大富大贵。
“师尊。”贺凌霄小心地问:“师伯是真的吗?”
白观玉说:“真的。”
“您怎么能确认的?”
“太巽真人福泽,伪造不出。”
“那谁说得准?师祖的遗骨都能作伪,那丁景都能装着我呆在太巽三百年,只靠这个怎么能说得准?”
这话出口,白观玉却不说话了。
“尸骨当年是无人想到。你……那是我错。”
贺凌霄也叫这话说得哑言。白观玉当时失了肉身,抽了情丝,九锢咒禁身,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只好道:“师尊说不是就不是吧,听师尊的。”
白观玉瞧向他,火光在他眼皮上轻轻一动,“近来不要乱跑。”
“……哦。”贺凌霄说,“弟子知道。”
白观玉道:“勿多思。”
贺凌霄:“知道。”
“有事要说。”
“知道。”
“勿要胡乱跟人搭话。”
“……”贺凌霄心想这是拿我当三岁小孩了?嘴上说:“知道,知道的。”
白观玉定定看了他一会,道:“睡吧。”
贺凌霄应了声,伸长了手臂要去灭桌上的烛台。这一伸手,衣裳稍稍扯下来了些,露出他脖颈后鲜明无比的一点红,叫黑发半遮半掩,青紫一圈齿痕。
白观玉双目猝然睁大了。贺凌霄刚吹灭了烛火,哧一声余留道渺渺青烟。正要回身,却忽听身后人剧烈闷咳了一声。他人一愣,扭头去看,见白观玉五指紧攥着扶手,用劲之大,叫他手背筋骨分明绽出,指腹青白。
但最难忽视的,还是他白衣上醒目的一团红,那是团猩红的……精魄。
白观玉如今没有肉身,吐不出血,轻易也不会引得这样心神大动。贺凌霄人都吓傻了,惊愕道:“师尊?!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师尊!”
他伸手要去扶白观玉,还未碰到他,便叫他反应很大的挥袖拂开了。贺凌霄顿住了,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样,听白观玉接连又闷咳两声,平复下来,失态也只那一瞬间,“……无妨。”
“无妨?”贺凌霄道,“师尊,您都吐血了!”
白观玉重坐正了,面色复又变回了一片淡然,抬手将自己衣上那团血红抹去了。眨眼功夫,干干净净,好像刚才种种都只是贺凌霄的幻觉似的。
“什么事都没有,休息吧。”
“……”贺凌霄满心错愕,“师尊,您是当弟子瞎了?你把它抹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您到底怎么了,您不告诉我还叫我怎么休息?”
白观玉静了片刻,平生头一次说了谎话:“锢咒反噬,没事的。”
贺凌霄愣了下,“为什么会……突然反噬?”
“邪气旺盛时难免如此,无碍。”
贺凌霄半信半疑,“……还会这样?”
“嗯。”白观玉说,“说了叫你勿忧思,睡吧。”
贺凌霄还在犹豫要不要接着往下问,话未出口,对上白观玉沉静的眼,话头就在喉头梗住了。
“——师伯!”
殿门忽然叫人大力拍开了,李馥宣急匆匆闯了进来,想来真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什么礼仪也顾不上了,“师伯,掌门差弟子来寻您,外头暴动了!”

白观玉站起要随他出去。临去前步子一停,回头看了贺凌霄一眼。
贺凌霄连忙也站起跟了上去。殿门一出,才瞧见外头天色不知何时变得血红,所有弟子都在匆匆奔走,四面无由起了一股飓风,吹过断垣残壁中残留的缝隙,留下幽长的呜呜怪叫。贺凌霄挥开眼前被狂风卷起的碎叶尘土,迎风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结界莫名不稳。”李馥宣匆匆道,“也就是刚才一眨眼的事!守夜弟子刚发觉便通传过来,掌门和诸位真人正在结界边缘稳阵,师伯,请您也速去吧!”
白观玉的拂霜已召出拿在手中了,面色沉沉瞧了眼天幕,又转头看向了贺凌霄。贺凌霄知道他的意思,忙道:“弟子帮不上忙,恐会拖累您,我留在这等您……我就跟着李道长!哪也不去!”
白观玉定定瞧着他,眉心轻微蹙着。李馥宣忙应道:“是!弟子定全力护师弟安危,请师伯放心!”
险境当头,这可拖不得,贺凌霄催促道:“您快去吧!”
白观玉:“不得乱跑。”
“知道!”
白观玉往他手中塞了个东西,飞身而去了。贺凌霄低头一瞧,果然又是他那柄拂尘。李馥宣拱手送他远去,回头看了他一眼,神情莫名有些难以言喻,道:“陈师弟,请跟紧我。”
贺凌霄学着白观玉的样子,将拂尘往臂弯里一搭,道:“走走走。”
李馥宣神情更难以言喻了,匆匆带着他穿过夜色,贺凌霄问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发生什么了?”
“不知。”李馥宣面色相当阴沉,“暴动突生,只有可能是什么催发了六恶门躁动。四下正在稳结界,请你当心些,不要踩到了阵法。”
贺凌霄心不在焉“哦”了一声,又觉得这拂尘搭在臂弯里实在是有些太碍事,便随手往自己腰带上一别,不三不四地垂着,打远一瞧像个三流术士。他抬头瞧了瞧天幕,血云浓厚,牢牢遮着月亮,不透半点光亮。狂风胡乱吹着人的脸,卷着灰尘直往人面上扑,吹来浓重煞气。
这样重的煞气,附近的邪物定是又要躁动起来了。贺凌霄见有许多弟子正齐齐往外飞身而去,应当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李馥宣不知是要带着自己上哪去,但大难临头也不可能只因带着贺凌霄这么个拖油瓶就随便找个地方躲着。
狂风忽然吹得更猛烈,直要将人活活掀飞出去。四面有剑光亮起,地面结界轰然震出仙光,顺着脉络一路爬上去,这是几位真人稳阵奏效了。只是风越吹越大,越吹越猛,吹得他头发拽得头皮生疼,只好稍稍停下了脚步。李馥宣察觉到,转头瞧他:“怎么了?”
贺凌霄刚要顶着狂风吃力答他,腰间插着的那柄拂尘却忽然亮起了金光,眨眼将他罩了进去,将那要吃人的大风隔绝在了外头。贺凌霄站直了,答他:“哦,没事了。”
李馥宣:“……”
“无事就请跟紧。”他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陈师弟。”
贺凌霄两步跟上去。这拂尘挥出的金光罩隔绝了风声,耳朵也不再嗡嗡直震,如此便叫他捕捉到了点不一样的动静,脚步又停下来了。
李馥宣第二次转了头,再问:“又怎么?”
贺凌霄说:“你有没有听着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像是哭声。”贺凌霄侧着耳朵,“好多人的哭声,凝神侧耳,你仔细听。”
李馥宣眉头一皱,凝神去听,果然在狂卷的呼啸声中听着了一点若有若无的哭声,男女混杂,不知是在哭什么。他漆黑的眼珠一转,瞧向了贺凌霄,额心阴翳沉沉压着眉眼,直直望着他。
贺凌霄:“看我做什么?”
李馥宣的眼珠又转了回来,“没什么。”
“这哭声不似幻觉。”贺凌霄快步走到他身侧,道:“像叫风从远处带过来的。山底下不知出了什么事,哭得这样声势浩荡,不像是小鬼小怪能弄出来的动静,你去叫那些准备下山的弟子都注意些。”
李馥宣忍无可忍,侧头道:“你……”
贺凌霄:“我怎么?”
李馥宣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珠,陌生的五官,又将自己喉头的话咽了回去。只觉得方才那一瞬“熟悉非常”只是道妄来的幻觉,扭回了头,“……没怎么。”
贺凌霄奇异地瞧了他一眼,还待再说,忽听前面不远处有声巨响,一根实心的断柱从天而降,再叫把挟着春意的剑打横一劈两半,身首异处地滚远了。芳菲剑一现而过,顾芳菲破口大骂:“妈的发什么愣呢!等那柱子过来把你俩碾成泥啊?”
李馥宣眉心一跳,黑着脸扭过了头。贺凌霄愣了下,忙道:“多谢师姐出手相救,师姐仗义!师姐威武!”
顾芳菲冷哼一声,骄傲地收剑入鞘。贺凌霄问她:“你怎么没下山去?”
“我倒是想。”顾芳菲提到这个就气,骂骂咧咧道,“操了刚下山就叫师伯隔老远一剑抽了回来,说叫我看着点山上人。不是,山上有谁啊?有什么好看的?妈的是头猪现在也得知道找个安稳地方躲着吧。”
贺凌霄:“……”
李馥宣冷漠地火上浇油,“说了让你上山看着就上山看着,敢这么背地里忤逆师长,我看你是活腻了。”
顾芳菲:“我操!关你什么事啊?轮得到你个狗在这给我指手画脚!”
李馥宣继续冷漠道:“口出秽语,罪加一等。”
顾芳菲火冒三丈,“我操我操我操!怎么了!我操!”
这一连串的脏字一出来,再加上李馥宣平白扯到的“口出秽语”,贺凌霄基本上可以断定方大殿里他和白观玉的谈话这俩人也得听了个七七八八。眼看二人就要在这混乱狂风中再掐起来,顾芳菲忽觉腰上重重一痛,像是叫什么东西凭空抽了一把。
顾芳菲:“???”
贺凌霄挑起一侧眉,诧异地看着别在他腰间的拂尘自发冲过去抽了下顾芳菲,再乖乖落回到他手掌中。顾芳菲一个眼睛瞪得有两个大,惊悚道:“什么妖物!哪来的?!”
白观玉平时很少将他这柄拂尘拿在手中,这东西在贺凌霄记忆里也就两个用处——抽他背和抽他手掌心。顾芳菲可能是一时半刻没能将这拂尘跟白观玉联想到一起,但眨眼也就明白过来了,毕竟这银柄拂尘指向性实在太明显。她立即悚然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拂尘散发着冷冷寒气,像是时刻等着再给谁一下。顾芳菲警惕地捂着腰往后一跳,拔出了芳菲剑,好像是要跟谁决一死战似的。
李馥宣冷冷笑了一声。
拂尘忽又从贺凌霄手中跳出来,依样也在李馥宣背上抽了一下。
李馥宣:“……”
贺凌霄:“……”
掌中一重,拂尘再度平缓地落在他手中。贺凌霄生怕它再突然发疯,忙迅速别回了自己腰间,用腰带勒紧了。他心想这拂尘到底是叫白观玉临去前施了灵气还是远远得了他的旨意,这不能吧,离这么远他都能听到?
李馥宣额头青筋直跳,好半天,对着贺凌霄腰间拂尘深深一拜,道:“……多谢师伯赐教。”
贺凌霄心想这可真是一言难尽。顾芳菲忽皱眉道:“哪来这么大的哭声?”
贺凌霄:“你也听着了?”
“我聋啊听不着?”顾芳菲往外瞧了眼,“这是在喊什么?”
喊什么?贺凌霄闻言也仔细辨认了下,这回却没听出来,“喊得什么?”
“听不清。”顾芳菲的面色一点点沉下去了,“……好乱,怎么哭嚎的这样伤心?”
看这样子,山下一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也不知那些真人察觉到了没有。贺凌霄想了想,提议道:“下山看看?”
“不可。”李馥宣立马回绝了,“师伯有命,你不能下山半步。”
贺凌霄:“站到山头处看一眼怎么了?还在结界里,不会怎样的。”
“不行。”李馥宣果断道,“陈师弟,请你老实呆着。”
狂风卷起来了,拍过人耳边像刺人的锣鼓。贺凌霄余光瞧见顾芳菲不声不响地朝着夜色一角处走过去,忙叫道:“喂!”
李馥宣飞身上前拉住了她,斥道:“发什么疯!”
“……好多人在哭。”顾芳菲惨白着一张脸回了头,“你们都听不到吗?”
贺凌霄:“什么?”
“好多人……”她面上隐隐有些惶恐,“你们看,那有好多人!”
贺凌霄依言顺着她手指看过去,一片漆黑,夜色寂静,什么都没有。
他转头和李馥宣对视了一眼,李馥宣面色凝重,应也是什么都没看到。抓着她肩头的手更用力一分,道:“什么都没有,回来。”
顾芳菲完全不听,好像是听不着。她凝望着前方夜色,眼神茫然,神态惶恐,又说:“……剑。”
“什么?”
“芳菲剑……”顾芳菲喃喃道,“……它断了。”
芳菲剑分明在她手中好好抓着,顾芳菲忽然发了狂,李馥宣那一下竟然没能抓得住她,叫她踉跄跑了两步才追上去重新扣住她,怒道:“跑什么!”
黑夜中,不知从哪升腾而起了一小股黑气,犹如暗丛中窜出来的毒蛇,缓缓顺着人裸露在外的肌肤爬上去。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听着了哭嚎声,叫风吹得摇晃欲散,听着那些声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嚎啕着:“神明佑我!免我灾苦!解我苦惑!”
贺凌霄抬了头,听着顾芳菲呢喃了一声“娘”。
她直愣愣地向着夜色中奔去。

第113章 白骨
李馥宣手中佩剑出了鞘,拦住了顾芳菲的步子。顾芳菲不知怎么就突然中了邪,不退反进,丝毫没将剑气凌厉的铁刃当回事。李馥宣无法,只好拽着她死命往回拉,“清醒点!”
贺凌霄道:“黑气!阻断那些黑气!施咒定住她!先去把那些黑气祛了!”
李馥宣手上结印,在顾芳菲周围定了个禁锢术。他召回佩剑,这回不用贺凌霄再教,剑光闪过,长剑叫他双手紧握着直刺入地下,直震得脚下地面闷声作响,罡风狂摇着他鬓边骨扣,只听他他沉声念道:“天地玄自然邪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凶秽消散道炁常存——破!”
顾芳菲还站在那,贺凌霄怕她突然发狂,死死拽着她。净咒一出四周黑气便打着旋消散而去,顾芳菲站在那,只一张面色煞白,转头面向贺凌霄,颤道:“我的剑……它……”
贺凌霄只想先安抚她,“我知道。”
顾芳菲:“娘……我娘……”
贺凌霄:“我知道,我知道。”
他一只手搭在顾芳菲的肩膀,如从前许多次一样,意为宽慰地拍了拍。顾芳菲陡然安静下来,站着不说话了。黑气散去,天地有一瞬间寂静,这片寂静中,忽听着身后有什么东西当啷摔在地上的声音。
贺凌霄折头去看,见李馥宣手中佩剑掉在了地上,愣愣看着他。
贺凌霄:“怎么?”
李馥宣没说话,本就阴云密布的脸隐在夜色中,更显得阴沉沉的。他直直看着贺凌霄,声音放得低极了,风声一裹就能散个干净似的,“……大师兄,是不是你?”
贺凌霄错愕一怔。
李馥宣说完那句,又沉默下来,只一双黑沉沉的眼仍一错不错地盯着他。贺凌霄怔过那一会,脑袋低下去了,好半天,低低应道:“嗯。”
李馥宣陡然往后退了半步,又很快上前,好像是叫一道雷生劈了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真是你……真是你!”须臾,他瞪大了眼,惶急道:“你为什么会这幅样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那山上那个贺凌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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