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饲养法则(灯豆)

第30章 进派出所
许越是打车来的，回烧烤店的时候常玉踩单车载他。盛夏的晚风夹杂着些许燥热，迎面而来，始终吹散不去许越周身的愁绪。
常玉还以为许越是因为太担心何湉。
他有些别扭地开口宽慰许越，声音顺着风落进后头抓着自己腰的人耳中。
“你别想太多了，何湉那伤真的没多少事。”
许越哪是哀愁这个。
但偏偏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轻轻叹口气。
他抓着常玉腰的手放开，下一秒两条胳膊都箍上去。
许越把脸埋在常玉的后背，少年单薄的脊背一瞬间僵硬起来。
前者声音闷闷的，很小，常玉没有察觉。
“好喜欢你，常玉。”
喜欢到哪怕只是想到你受伤时的样子，我就害怕到要死掉了。
那天短暂的低气压过后，许越又好像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何瑞妈妈的事情后续他和常玉作为外人没再插手太多，只从何瑞那边知道事情大概的进度。
赵茹虽说仍然有很多顾忌忧虑，但在妹妹赵子义和儿女的劝说鼓励下最终坚定了奉陪到底的心，已经联系好律师打算和何荣光好好掰扯一番。
而那个自称想要何荣光进监狱的情妇文殷，提供了不少有利于赵茹的证据——何荣光伪造债务时流经文殷账户的流水记录，以及不少短信记录录音证据。
赵茹和文殷并没有碰过面，事实上，自从那一次何瑞兄妹意外和文殷相遇过后，他们再没见过这个女人，沟通通过短信，证据转移靠邮寄。
何瑞只以为她是不想被何荣光发现自己的行动，所以也没问太多。
又过几天，何湉的伤口要拆线，赵茹忙着回厂子里和何荣光争权夺利，何瑞又在画室走不开。
虽说小姑娘一直声称自己一个人没问题，但何瑞还是放不下心，拜托了常玉帮忙照看一下小妹。
而此时的许越正在隔壁市比赛。
一个并不算太正式的友谊赛，邱教练的意思是让许越找找以前的比赛感觉，毕竟来了一中之后许越一直没正式参加过什么赛事。
——当然，也有景利一中一直没什么好苗子所以没太多赛事名额的原因在。
比赛一共两天半，许越一路跑进决赛，上午完赛之后就可以坐车回景利。
几天不见常玉，他恨不得立马闪现到家见一见常玉，后者倒是对这短暂的分别没什么别的感觉，甚至对许越成天打电话的行为有些嫌弃和心烦。
但许越太厚脸皮，被吐槽了也没做出任何改变。
他领完奖回酒店收拾行李，看时间也才中午没过多久，店里应该还没正式开始营业。于是顺手就拨通了常玉的电话。
电话没响多久，那边很快接通。
“在干嘛呢？”
常玉对许越的耐心已经因为这几天的无数电话降至最低，他曾以“电话费不要钱吗”的理由尝试骂醒许越，结果这货挂了电话就给充了几十话费，常玉哑口无言。
但并不代表他对许越没有无语，“你上辈子没打过电话吗，一天到晚打打打？”
许越嬉皮笑脸，“想你了。”
“……滚。”
常玉已经习惯许越骚话连篇的性格，就算此时这人站在他面前说“我喜欢你”，他都不会有任何“许越不会是认真的吧”这类怀疑。
反而会毫不留情地送上白眼和结结实实一脚。
许越非常喜欢隔着电话听常玉的声音，对方声音本来就好听，隔着手机传过来反而给盖上了一层别有韵味的噪感，传进许越耳朵里更惹得他心神荡漾了。
于是他贱嗖嗖道：“我下午就回去了，晗晗你有没有想我？”
“你下次发骚能不能对何瑞发？再叫晗晗我抽死你。”常玉咬牙，“昨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
“我就知道你也想我了，咱们晚上见。”
常玉的回答是挂断了电话。
许越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下午六点快七点，大巴直接把他送到店门口。
少年一下车就火急火燎用眼神搜寻常玉的踪迹，结果一圈下来人影都没瞧见。
陈晓燕里里外外忙得焦头烂额，余光瞥见儿子回来，开口招呼道：“你赶紧上楼把东西放上，今天常玉请假，忙不过来了要！”
请假了？中午电话的时候怎么没说？
许越皱眉，也没含糊，应了声便上楼放东西，顺便又给常玉打了通电话。
还是没人接。
常玉从来不会故意不接电话，难道是遇到什么事了？
许越有些心慌，下楼又撞上从外头进来的陈晓燕，心神不宁地问道：“妈，常玉有没有说是什么事请假？”
陈晓燕忙活着去上菜，哪顾得上跟许越聊天，随口敷衍了句又离开。
“他说他有事去医院了好像。”
“他什么时候请的？”
“下午……四点多？他也没说不来，就是说有事可能会晚点，但到现在还没来估计是彻底耽搁了吧。”
她的话音随着人的离去也飘远，没几秒陈晓燕转过头嚷了句，“别发呆了你，屋里那桌走了，你去收拾一下翻个台！”
下午四点多？
他的那通电话在将近一点的时候拨过去，没过三个小时常玉就临时请假了，到底是什么急事？
而且并没有笃定说不会来，不会真的出事儿了吧？
烧烤店的生意一迈入夏天就愈发火爆，今天又恰好是周六，天都还没完全黑下去已经坐满了人，热热闹闹估计得忙到凌晨一两点。
店里除去爸妈之外，只请了常玉和一位阿姨做服务员，常玉一请假，许越又不在，忙得店里剩下的三人晕头转向。
但许越这时候也顾不上为爸妈分担工作了，他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于是没顾得上收拾什么桌子，攥着手机便急匆匆冲去推自行车。
“诶！你刚回来又想去哪啊？”
“妈，我突然想起来找常玉有点急事——晚点回来不用等我了！”
话都还没说完，许越已经骑着车走远了。
陈晓燕喊都喊不住。
许越一边骑车一边给常玉打电话，但好几通电话过去还是没人接，甚至打到第四通的时候，那边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想起何瑞说今天常玉陪何湉去拆线，他的电话又播给何瑞。
一边骑车一边低头按手机，许越有些控制不好方向，一个不稳在道上扭了个蛇形，背后刚好有车驶来，喇叭声终于把许越纷乱慌张的思绪扯回。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掠过自己的那辆车，赶忙骑着自行车贴回路边，何瑞也恰巧接通了电话。
“你知道常玉在哪吗？”
何瑞的声音比许越还着急，“我妹也不见了！”
话音落下何瑞才想起许越大概不知道今天常玉陪何湉去拆线，又急匆匆补充道：“常玉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答应我陪何湉去医院拆线，我刚才下课一直到现在都没联系上他们两个，我妹电话关机了，常玉的电话也打不通！”
许越拿手机的手都有些抖，“他妈的！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第一时间打给我！”
何瑞此时也不比许越轻松，一向没太多脾气的人也难得吼了起来，“我也才下课啊！现在找不到他俩你吼我有狗屁作用！”
两人没能继续吵下去，何瑞那边下一秒来了新的电话，他生怕是何湉和常玉打来的，当即便挂了许越的电话。
却发现是警察打来的。
“何瑞是吗？我们是利西街道派出所的，你妹妹何湉在局里，需要你过来一下。”
“啊啊好，我马上来！谢谢警察叔叔，”何瑞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我妹她怎么了？”
“打架斗殴。人没事，但需要家属来调解教育一下。”
听见人没事，何瑞放下心来，趁着那边电话还没挂，他又试探着开口打听道：“那个，警察叔叔，跟我妹一起的有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叫常玉的。”
那边似乎是跟同事确认了一下，下一秒回答道：“有。”
何瑞这边挂了电话，那边许越的电话又迫不及待地挤进来，“怎么样？是何湉的电话吗？常玉在不在？”
“他们在派出所，利西派出所。”
“我操！常玉把人揍进公安局了？”
何瑞拦了辆出租车，对着这边的许越吼道：“不知道！他妈的我还担心我妹叫人揍了呢，别叽叽歪歪了先过去再说！”
俩人一个比一个急，一个打车一个踹单车屁股冒火一般去了派出所。
何瑞坐车先赶到，刚到就被警察训了一通，然后让何瑞老老实实联系已经成年的监护人过来提人，顺便顺手把他也塞进了何湉在的房间。
他前脚进去，没多久作为未成年冒充常玉监护人的许越后脚也被赶了进去。
进去之后小房间入目还不止何湉常玉俩人。
房间不大，一排长椅，何湉坐在最外边儿的位置上，常玉就蹲在她旁边。
四个不认识的彩色青年隔着两个位置坐在另一边，几人对面靠墙还站着个看起来和常玉差不多大的男生。
看着很乖顺，不像是会打架的性格。
许越进门的时候何瑞已经在何湉身边落座，差不多搞清了大致情况。
许越顾不上了解什么事情经过，门开的一瞬间他眼里就只有常玉，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把人的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检查一遍。
何湉偏头看着许越的动作，眸色深了深，似乎联想到什么。
她偏头看向她哥，附过去小声道：“他俩关系这么好？”
何瑞早就确认了俩人没什么大事，现在只在这儿等监护人过来处理，早没有刚才那样着急的样子，“不用太羡慕了，你以后也会遇到关系这么好的人的。”
“你不也是他俩兄弟，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常玉？”
刚刚只是看了几眼又问了几句就没说什么了，哪像许越现在一脸焦急恨不得把常玉衣服扒光仔仔细细检查有没有伤口。
“开玩笑，我又不是……”
何瑞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四个人，话又咽了回去，“你以后就懂了。”
另一边，许越看来看去还是不放心，但现在肯定也没法掀开衣服检查——况且不说要是真掀了常玉肯定得揍人。
他格外心疼地抬手碰了碰常玉脸上显眼的两道青紫，“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喊我来啊。”
常玉不自然地躲开，觉得许越的过度关心和太近的距离有些别扭，不动声色地向一边挪了挪，“我手机被扔了。”

第31章 事发经过
许越继续在常玉身上翻来看去，注意到面前的人此时居然没急着推开自己，而是不自然地用胳膊挡住腰部的位置。
两人拉扯一番，许越最终占了上风，把常玉的胳膊掰开，看见的就是沾了血的衣服和破口下白皙皮肤上扎眼的伤痕。
已经开始结痂了，显然伤得并不太深，但许越还是感觉到自己心脏都颤了一颤。
“……还有哪里有伤？去医院看过了吗？”
常玉摇头，没察觉到许越悬在他伤口上想摸又不敢触碰的手，“我没什么大事，就一点擦伤。”
因为太急切，许越整个人几乎都跪在常玉跟前，他本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看出常玉表情里的不自在才反应过来。
于是他换了个姿势蹲在常玉面前，丝毫没给房间里除常玉之外的所有人任何一个眼神。
“到底出什么事了？”
时间得倒退到三个小时前。
常玉和何湉将近五点才赶到医院，好在还是抢在了下班之前。拆线不需要太久，两人没在医院待很久就弄完一切，常玉嘱咐何湉先待在路边等着，他一个人绕到停车棚推自行车出来。
结果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何湉不见了。
包也落在原地，缴费单身份证手机全都在里边儿，什么都没少。
常玉在周围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收获，就在他即将准备去保安亭找人帮忙的时候，突然察觉到停车棚后面两栋建筑的死角处有动静。
他情急之下一时没想到去保安亭叫人，只身一人便不动声色地靠近，果真在里边找到了何湉——还有一个并不认识的陌生男生。
男生看着年纪不太大，从着装和背影看，估摸着和常玉他们应该差不多年龄。个子不算太高，但桎着何湉这个初三生绰绰有余。
两人背对着常玉的方向，扯着何湉的人窸窸窣窣说什么常玉听不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时何湉正在被人欺负。
常玉身量不算结实，但经常打架他早就摸出了一套经验，当即没太犹豫便冲上去打算扯开何湉身后的男生——可他还没碰到对方的肩膀，后者便一个转身抬手挥向常玉！
闪身间，常玉发觉了他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像是剔骨刀的大小，格外锋利。
他躲闪不及，虽说没真让那人彻底得逞，但终究还是被刀尖划了道浅浅的口子。鲜血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染红了靠近伤口的布料。
何湉在混乱中妄图挣开男生的禁锢，步子都还没迈开，那柄已经伸向常玉的刀再次转弯对准何湉，冷嗖嗖地抵在她背后——
“让他离开。”
男生的声音也冷嗖嗖的。
何湉没说，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巴巴看着刚才冒了血的常玉。
她整个人都在小弧度颤抖着，身后抵着自己的刀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她但凡动作大一点，刀尖就会划破单薄的短袖刺破她的皮肉。
男生的声音再次在何湉耳后响起，“我说让他走！”
何湉被吓得一激灵，“哥……你、你先回去吧？晚点，晚点我再一个人回去。”
常玉皱眉，试探着往前靠近一步，男生有些激动的拉着何湉退后，手里的刀无意识向前递了递。
何湉吃痛，下意识叫了声，常玉的步伐顿时止住，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当然不可能抛下何湉离开，现在只能稳定男生的情绪试图交流。
“你想干什么？要钱吗？”
“你他妈是谁啊？何瑞？”男生又拉扯着何湉后退，离常玉越来越远，“让你爸把我姐放了！”
大概是何湉情急之下不带姓名的那声哥，让他误会了常玉的身份。
常玉没急着否认，只是小心开开继续打探信息，“你姐是谁？我们认识吗？”
“我姐是文殷！文殷！”他瞪着通红的双眼，眼眶之中不知何时已经蓄起浅浅一汪泪来，强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他装作凶恶地吼着，“说！你们一家人把她弄到哪儿去了！今天不把我姐放了我就捅死你妹！”
停车棚后边儿平常根本没人经过，纵使眼前人情绪激动吼得这样大声，也没有吸引到任何一个路人，更不用说有谁能来帮忙喊人帮忙或者报警了。
名字有些熟悉，常玉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文殷就是何湉被狗咬那天出现在医院的女人，何荣光的情妇。
她失踪了？可是她失踪，和何瑞何湉有什么关系？
眼前的男生不知道何荣光已经没再和家里人联系了吗？
“我们不知道文殷在哪，”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常玉只能挑着话说试图稳定眼前人的情绪，“你先把她放开，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姐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怒道：“给何荣光打电话！我要看到我姐，不然我就捅死她！”
常玉哪敢违抗，想掏自己手机却意识到他根本没有何荣光的号码，只好打开何湉的包翻她的手机。
电话拨过去，没响几声便被挂断，显然对方并不太想接何湉的电话。
常玉在心里已经把这个死肥仔骂了个半死，但手里打电话的动作还是没停，又拨过去两次，还是没接通。
持刀的男生已经开始有些焦躁，拿刀的手动了动，虽说没划伤何湉，但还是吓得小姑娘下意识叫了声。
第四次数时候，何荣光终于接通了电话。
“干什么！”
语气是十成十的不耐烦。
常玉一听见何荣光的声音就升起一股火气来，但他没贸然开口，而是将视线落在要求他打电话的男生身上。
后者果然用眼神示意他将手机递过来，然后靠近听筒开口道：“何荣光！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如果今天你不把我姐送回来，我就弄死她！”
何荣光的声音顿了好几秒，才再次通过常玉手上小小的方块传出来，“文晨淇？
“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何湉着急忙慌开了口，“何荣光！”
但她还只喊出这一声，下一秒嘴就被男生探过来的手给牢牢捂住箍在怀里，只能“唔唔唔”得发出听不清的声音。
“信不信由你，”这几句似乎是男生在脑海里排练多次的台词，说出口的时候反而没有刚才那样激动或是紧张的情绪，“六点，我要在我姐家看见她好好儿地被送回来，不然你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不准报警！不然我就提前捅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