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天使求爱记(竖心旁)

于是先前那只天使改口：“噢噢，你可真有霉气呀。”
易柏听到好听的，矜持地点了下头：“谢谢。”
曾瑜：“……”
天使们不再打扰，鬼鬼祟祟地不舍地退开。
易柏重新牵住曾瑜，一边往前台走一边小小声跟曾瑜咬耳朵：“小鱼，这里天使多眼睛杂，你要紧紧跟着我，不要走丢了哦。”
曾瑜看他那副明显是不希望自己被野天使勾走魂的样子，无语片刻，叹着气点头，把他脑袋掰正：“看路。”
易柏听话地直起脊背，走到前台，把那份保密协议交给前台天使：“您好，我是D100，这是我和人类曾瑜的保密协议，请审核。”
曾瑜耳朵微微一动，察觉到这句的声线不同往常那样惯常拖长的撒娇卖萌尾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沉着磁性。
没想到易柏工作的时候这么成熟……曾瑜用余光掠过易柏专注的侧脸，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耳朵。
两位天使走了会儿流程，终于审核完毕，前台天使微笑地询问：“需要观光车吗？”
曾瑜现在是听见看见什么都不觉得稀奇了，点了下头：“需要，麻烦了。”
“不客气，凭票坐车哦。”
曾瑜接过两张票，易柏不太满意：“小鱼，我想带你飞。”
“……” 曾瑜拉高围巾挡住自己半张脸，“我想做个人。”
他们绕到石壁后方，穿过一小段回廊，眼前的视野骤然开朗。
先前遮眼的云雾尽数退至天国边界之外，露出内里一栋栋玻璃楼宇，其间还错落着规整的绿化带，乍一看去，像一座现代化的商业园区。
曾瑜突然不着边际地疑惑，到底是天国学的人类，还是人类按照天国的暗示……
一辆白色的、四角带着小翅膀的观光车乖乖等在路边。
曾瑜和易柏坐上车，小翅膀扑扇着悬浮起来，没有很高，只离地半米的样子，开始低速飞行。
前排的司机天使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方向盘：“去哪儿啊？”
曾瑜看向易柏，易柏却躲闪开视线，嘴巴磕绊几下，推荐道：“小鱼，你想去花神的花田吗？是超级大的一片哦，什么花都有，又香又漂亮，我们可以拍好多照呢！”
小翅膀卖力地飞着，扇出一些粼光碎点，从车顶流淌下来，像水晶帘子。
曾瑜继续看易柏，易柏低着脑袋又换了个推荐：“或者你想去酒神的酒庄吗？酒神最大方，各种酒都能免费品尝，今年流行的银杏果酒听说很好喝，我还没喝过，我们一起去尝尝吧！”
司机天使等不到回答，不太耐烦地又拍了拍方向盘。
易柏郁郁地放低了声音，说话始终低着头，不看曾瑜：“小鱼，你想去哪个呀？”
他刻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如常，但其实颤得要死。
曾瑜知道易柏想带他去的另有其地。
也大概猜到了易柏这么紧张地瞒着的原因。
曾瑜垂眸静了一会儿，才随意指了指脚边一大堆礼物和行李：“易柏，一般到一个地方旅游，我的习惯是先去酒店休整一下。”
易柏慢慢抬起头，蓝眼睛懵懵地看向曾瑜。
曾瑜接着问：“你有订酒店吗？”
易柏挠挠脑袋，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心中后悔更甚：“没有……”
他紧跟着想解释，但却听曾瑜更快，用更轻松的语气随口问道：“那我们的家在哪儿？”

第49章 恋爱实习
天池静卧在天国的正中心，如一只澄澈的巨眼，倒映着人间的千般光景、万种变迁。
虽是核心之地，天池畔的居所却并不贵，不是天使们的首选，毕竟日常工作管着人类，下班了都不想多看一眼。
所以天池边上一圈可以称得上是老破小了，易柏愈发觉得拿不出手，后悔得想把房子退掉。
“小鱼，我们还是订酒店吧，我给你订最顶层最豪华的那种，能俯瞰整个天国，比这里好多了！”
曾瑜望着眼前这栋淡蓝色的小屋，墙面粉刷得平整洁净，积雪像一层厚实的奶油，轻轻覆在屋顶上，透着几分柔和的暖意。
院子的篱笆簇新利落，攀附其上的花草藤蔓虽裹着薄霜，却仍能看出平日里的繁茂生机。
周围的房屋稀疏错落，彼此间隔着朦胧的白雾，像隔了层轻软的纱幔，各个小房子静静立在其中，既有独栋别墅的私密感，又透着几分不与外界相扰的清幽。
曾瑜：“……”
如果这叫老破小，那他现在住的出租屋算什么？
而易柏后悔得都要哭出来了，举起手挡住曾瑜的眼睛：“小鱼，你不喜欢对不对？都怪我，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我不是故意惹你不开心的，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屋檐上的厚雪攒了些力气，顺着瓦檐缓缓滑落，撞在廊下植物宽厚的叶片上，啪嗒一声，惊飞三两神鸟。
曾瑜无奈地笑了笑，抓着易柏的手腕往下移，看见易柏的眼睛果真泛出水花，要掉不掉地挂在下睫毛上。
“我没有不喜欢。”曾瑜自然地抬手擦掉那滴泪，给予肯定，“这里很好，很安静，挺适合居住的。”
易柏吸了下鼻子，心情转了个弯又飘到云端：“真、真的吗？小鱼你喜欢这个房子呀，太好了，我不用睡山洞啦。”
“？”曾瑜疑问，“为什么睡山洞？”
易柏绕绕手指，囊中羞涩地说：“因为我现在只付得起一个人的最顶层最豪华的酒店，那肯定要给你睡嘛，而我只能凑合凑合在寒冷又漏风的山洞里睡一晚，也不知道睡不睡得好呢……”
曾瑜眼尖地发现他藏不住的小眼神，逐渐摸清了易柏的一个特点——当说一句话加了很多修饰词的时候，一定是在耍心机。
这回曾瑜不再上当哄天使了，拿起行李目不斜视地朝院子里走去。
易柏跟在后面自己哄自己：“我就知道小鱼舍不得我睡山洞，小鱼最好了！”
院子里虽栽着不少植物，可架不住圈起的地界实在阔大，那些花草树木零星散落在各处，反倒衬得整个院子愈发空旷，隐隐透着几分疏落的荒凉。
易柏一边介绍品种，一边很是憧憬地规划：“我觉得门前这里应该种一棵树，我最喜欢银杏，我要把宿舍楼下那颗老银杏搬到我们家！”
曾瑜分不出心神吐槽他，因为看到熟悉的家门，心中猛然间浮上一层隐隐的焦虑。
越是感受到易柏的好，他就越是感到不安。
而且他知道易柏肯定不止付出了表面这一点，但表面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忍不住退缩。
易柏的爱从来毋庸置疑，而曾瑜总是自惭形秽。
飘着淡淡花香的冷风灌进脖子里，曾瑜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抬手抚摸门框的边缘。
老旧木门生了些倒刺，扎在手心，刺破蒙住记忆的白布。
“哎呀，我们家小鱼怎么长这么高了呀，来，你手长，把柏树枝挂到最上面。”
“福字还是带金粉的好看，小鱼觉得呢？”
“小鱼你别信你妈的审美，这福字该跟对联一套才和谐……”
曾瑜缓慢地摸过每一寸，福字上的金粉一蹭就掉，沾得指头亮晶晶的，闪得眼睛都有重影了。
“小鱼，你怎么了？”易柏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看见曾瑜的黑线开始波动，急忙用净化能力压下：“小鱼，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还是不喜欢这个老破小对不对……”
曾瑜手指停顿了一下，回过神，那层白布重新愈合。
他反应慢慢地看向易柏，轻轻叹息，拍了拍易柏紧绷的肩背：“没有，我只是……很感谢你，谢谢你送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黑线重新平稳下来，易柏松了口气，收起净化能力露出笑容：“那就好，小鱼你喜欢就好，我们快进去吧！”
易柏拉开门，门内的布局是他按照那次童话梦里的匆匆一瞥尽量装修的，曾瑜又怔了下神。
地上铺着柔软的绿色地毯，像森林里的苔藓草地，彩虹形状的落地灯立在鞋柜旁边，将吊着的几朵白云照得梦幻。
整个屋子色彩明媚丰富，曾瑜感觉又做了个童话梦。
“拖鞋在这个柜子里，这边是凳子，坐着换鞋就不会累啦！”易柏一一介绍家里的每一个小巧思，还留了富足的余地让曾瑜日后改造。
曾瑜换上拖鞋，一抬头，看见机械小花昂着小脑袋笑。
【^O^】
“以后每次回家都有小花迎接我们，看到它一天的疲惫就都消失了，是不是很幸福！”易柏也昂起同款脑袋，一副求夸奖的骄傲小表情。
曾瑜弯起嘴唇，只摸了摸机械小花的脑袋。
今晚除夕夜，大家都等着聚会，于是曾瑜没怎么认真逛屋子，只放下行李草草看了一眼，然后就跟着易柏去拜访他的朋友们。
路上易柏揉着耳朵抱怨：“D99在我耳朵里吵好久了，真是的，又不是没见过你！”
曾瑜闻言挑了下眉：“我跟D99见过？”
易柏目移，装没听到。
“全糖珍珠香蕉奶昔和暴打柠檬茶？”
“……”
见易柏尴尬地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曾瑜好笑道：“我又没怪你什么。”
虽然如此，但易柏就是为自己当初愚蠢的求爱方式而尴尬，并拢两指按在耳朵上假装正在通信。
这一按还真的接通了，易柏听了两句，脸就垮下来。
曾瑜问：“怎么了？”
易柏不高兴地吐槽：“D96叫我去超市买馅料和饺子皮，哼，按照值日表，今天的食材该由他来买的，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
曾瑜拍拍肩让他消气：“大过年的。”
超市自然就是天国最大的天使超市了，也就是易柏买了诈骗香蕉的那个超市。
该说不说，易柏真的对香蕉爱得深沉，到现在都还记着那个三个骗子推销员的仇。
“小鱼，就是他们，卖的香蕉又贵又难吃！”易柏躲在货架后面，隔着层层商品的缝隙，偷偷摸摸又义愤填膺。
曾瑜远远看着，越看越觉得那三个推销员眼熟……这不就是易柏最初硬塞给他的那三颗小石子吗？
原来易柏没夸张，真的长得像石头！
“……”曾瑜叹为观止。
三个推销员眨着热情又精明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目标客户，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目光像精准的雷达，快速捕捉着可能驻足的身影。
易柏猫着腰扯了扯曾瑜的袖子：“小鱼，你蹲一下，不要被他们发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上他们的当！”
flag立得挺好，但推销员手里的试吃也很吸引某只天使：“小鱼，那个红红的饮料看着好好喝的样子……我数一二三，我们跑过去把他们的托盘抢走，三！”
话都没撂完易柏就拉着曾瑜弹射出去。
曾瑜：“……？”
易柏跑出了速度，跑出了残影，但最终还是败给推销员三口巧舌如簧——
“哎哟，真是般配的小情侣呀，买点小酒约个会，醉了时光暧了昧！”
“是不是入口挺顺的，带点淡淡的果香，一点不冲喉？这款就适合你们年轻小情侣，别的单身天使来我都不卖的！”
“现在咱们有活动，买一瓶就送两个定制高脚杯，看，就剩这最后一套了，等了一天专门留给你们的！”
易柏在他们的夸赞和艳羡的目光中逐渐膨胀，脸一红，酒气上涌，醉嘿嘿地满意点头：“有眼光，这钱就活该你们挣，我要买九十九瓶！”
曾瑜瞪着眼捂住易柏的口无遮拦，强作镇定地改口：“一瓶就好，谢谢。”
推销员乐呵呵地打包装：“不客气，小情侣真甜呀，好喝下次再来啊，我这儿给你们留个永久会员！”
把包装盒放到购物车里，离开推销员热情欢送的视线，曾瑜大松一口气，转头调侃易柏：“再也不会上当？”
易柏摇头晃脑撇开脸不给曾瑜看：“下不为例……”
曾瑜成心想逗，把他的脸掰过来要继续打脸，没想到易柏两颊酡红，双眼迷迷瞪瞪。
“不是吧，抿一口就醉了？”曾瑜惊讶。
易柏蹭着他的手心，嘴硬道：“是度数太高了，小鱼喝肯定也一杯倒。”
说得软声软语，易柏这么萌，曾瑜也被感染得幼稚起来：“一杯比一口多，还是我赢了。”
易柏嘿嘿笑，扯了个塑料袋举过头顶：“小鱼最厉害了，我投降！”
不浪费塑料袋，曾瑜铲了点瓜子去打称。
人太多，排队都排得老长，易柏半挂在在购物车上，侧着脸盯着曾瑜。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曾瑜被盯得不太自在，眼睛很忙地往周围乱瞟。
刚好路过一个糕点试吃台，推销员殷勤地递上小纸杯：“五仁鲜花糕，一口下去满满的层次感，快来试试吧！”
曾瑜不爱吃五仁，但被易柏盯得发毛，算了，给什么吃什么吧。
他故作好奇地咬了一大口，顿时就悔了，甜腻扎实的口感糊在嘴里，吐又不好吐，咽又不敢咽。
队伍前进，曾瑜想就这样蒙混过关，偏偏推销员追上来卖力推销，让他找不到机会吐出来。
食物在嘴里都要开始发酵了，曾瑜一边对推销员强颜欢笑，一边伸手拧易柏的胳膊让社牛拯救社恐。
而在反应慢半拍的易柏眼里，就是曾瑜嘟着嘴，像在暗示什么。
随着胳膊上“爱”的鼓励加深，易柏恍然大悟。
他直起身，害羞地往曾瑜脸上啵了一口。
超大一声，整条队伍都听见了。
曾瑜：“……？”

易柏抱着自己发红发肿的手臂，心虚地跟在曾瑜后面。
“小鱼，我不是故意的……”他酒醒了大半，自己都觉得理亏，但还是要挣扎一下，“明明是你对我嘟着嘴巴，还掐我催我，小鱼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可爱！”
易柏发言完毕，悄咪咪瞄一眼曾瑜的后脑勺，只见发丝掩映间耳朵红得像是熟了。
曾瑜气极反笑地冷呵一声，脚步加快，像是打定主意不再理睬易柏。
易柏慌张地亦步亦趋，立即滑跪认错：“小鱼我错了，是我想入非非心猿意马，下次我一定先征得你的同意，好不好？”
还有下次？
曾瑜一展开想象就有点受不了，害臊地把大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低着头往前走得更快。
易柏紧紧缀着，曾瑜越快他也越快，在路过的天使们眼里上演了一出他逃他追他没翅难飞。
直到看热闹的视线越来越多，曾瑜憋着气拐到一个角落停下，回身气急败坏地看向易柏。
易柏紧急刹脚，赶在曾瑜炸毛骂人前示弱撒娇：“小鱼，我手好酸哦。”
他晃了晃两只手上挂满的礼物和食物，衣袖滑上露出的一截手臂还留着红红的指甲印，而且跑得气喘吁吁，头发支棱，衣领乱飞，看着着实狼狈。
曾瑜一股无名火一下子偃旗息鼓，瞪了易柏一眼，没好气地接过易柏一只手的东西，硬邦邦地警告：“以后……不准那样。”
易柏乖乖点头：“小鱼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你的脸了！”
曾瑜简直想一脚踹飞这只笨天使：“别喊这么大声。”
易柏捂住嘴巴连连点头。
今晚是在霉神的办公室过年，D99在催了，两人并肩往目的地赶去。
乘坐电梯到对应楼层，金属门向两边打开，露出一段有些暗的、散发着潮湿霉气的破败走廊。
头顶的灯跟感应不良一样，忽闪忽闪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时而点亮阴暗角落的蜘蛛网。
曾瑜有点疑惑，易柏却习以为常一样往一扇门走去，门两边贴了副对联——
门迎百雷无星照，户纳千雨乌云开。
横批：霉运当头。
曾瑜震惊：“……这对吗？”
“哪里不对？”易柏歪歪头，骄傲地说：“这个是我选的，是不是很有氛围！”
曾瑜干笑两声，在心里合理化为这是倒霉天使们的企业文化。
“小鱼我们快进去吧！”易柏乐呵呵的推开门，但有些卡顿，上面传来一声不太妙的咔哒响。
曾瑜余光瞥见头顶有个铁桶倾斜下来，他眼疾手快拽住易柏往旁边躲。
与此同时，易柏也变出大白翅膀遮在两人头上，抵住了哗啦啦的流水。
“D99，你的彩蛋还是一如既往的垃圾。”易柏一边抖着翅膀上的水渍，一边不屑。
黑暗中，D99朝易柏张牙舞爪地用口型骂了一句。
曾瑜有点懵，骤然暗下来的环境让他的眼睛有一瞬的失明。
易柏抖翅膀的动作很大，曾瑜为了让他方便，退开了些，却不料被一个不知名物体绊到。
他赶紧抬手想扶住墙，但墙上像是抹了一层滑腻腻的猪油，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按原先的轨道往地板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