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柏摇头不说,可曾瑜清晰地看见他背后的翅膀羽毛微微炸开,一层焦躁不安的情绪笼罩着易柏。
曾瑜不由得也跟着有点焦虑了,因为易柏从来没瞒过他什么,连日记都可以给他看,虽然一个人有秘密是很正常的事。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先理清了易柏一定要抱他的原因,缓声道:“易柏,你放我下来,我会好好看路的,不会再脚滑了。”
易柏的眼睛像有个在不断挣扎的蓝色漩涡,混沌地紧紧盯着曾瑜,像在肉眼分辨曾瑜目前的情绪,于是手上松了松,可是又下意识看向曾瑜身上隐形的黑线,便又把手收紧。
“小鱼,我很快的。”易柏没有听曾瑜的话,顾自低头抱着曾瑜,迅速又稳当地低空飞过这段不祥的走廊。
直到飞进电梯,看着数字一个个减小,易柏才放开人,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气,飞这么几秒还飞累了似的。
曾瑜通过镜面看易柏,张了张嘴,又无力闭上。
第一次对易柏的不对劲感到力不从心,连一句干巴的安慰都不知怎么说起。
易柏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说话,曾瑜不知道该问什么,也不说话。
两人沉默地等电梯到达一楼,淡淡的有些刺眼的阳光照射过来,刺得曾瑜不太舒服。
垂下眼,手腕上的珠链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曾瑜叹了口气,转头问易柏:“我们去哪儿呢?”
易柏像是才回过神,紧张地看向曾瑜,瞳孔晃动,不是很确定地问:“小鱼,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曾瑜耐着性子回答:“没有。”
易柏不信,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曾瑜的周身,可这回没有黑线来帮他佐证了。
他有些挫败地低下头,发丝垂落在曾瑜皱起的眉心,他只能无力地道歉:“小鱼,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曾瑜有些烦躁地追问。
易柏还是垂着头:“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了。”
可是你好像并不知道为什么让我不开心了,曾瑜在心里说,那点烦躁被风吹冷,化成一丝疲惫。
话又聊死了,两个人面对面罚站,都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但不理智的心情更站上风。
僵持间,一只天使提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跌跌撞撞飞过来:“让一让,站在大马路上干什么,眼瞎看不到红灯吗!”
他左手的购物袋像装了很沉的东西,透出尖锐的边角,即将从曾瑜头上掠过。
曾瑜心算出距离,只要后退一步就能避开。
刚抬起脚,腰上就传来熟悉的触感,易柏梅开二度,抱起他就往后一个大撤步。
动作可谓是兴师动众,街边的天使们好奇看来,天上那只天使也对自己的气质迷茫起来,反应了一会儿骂道:“你才是倒霉天使吧!”
易柏充耳不闻,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地看怀里的曾瑜:“小鱼你没事吧?”
曾瑜受不住周围的视线,怒意一点点增加,语气很重:“放开我。”
易柏终于能确定小鱼就是不开心了,但这样的确定方式也让他很难受:“小鱼,刚刚我看到购物袋刚好对着你的太阳穴,我怕你受伤,才抱你的,对不起,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
曾瑜深呼吸一下,脸色依旧难看,说话很冲:“你到底怎么回事?”
易柏嗫喏地合上嘴巴,眼眶红红地低下头,不想让曾瑜看见。
曾瑜不顺着他:“抬头,说。”
易柏慢慢抬头,吸了下鼻子,眼里的蓝色漩涡固执得有点疯狂:“小鱼,今天我不想带你去玩了,我想把你藏起来,藏到家里,藏到被窝里,藏到我怀里,好不好?”
每一个字都是轻轻地飘进曾瑜的耳朵,曾瑜开始没太明白易柏在说什么。
易柏突然变得陌生,明明一直都是乖顺听话有礼貌的。
等大脑处理过来这段话的信息,曾瑜渐渐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易柏。
而对面的易柏被这样看着,心也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该怎么跟曾瑜说,他对看不见黑线这种情况是很恐惧很束手无策的。
黑线能让他看见曾瑜的气运节点,也能清晰地分辨出曾瑜的各种情绪,像一个作弊器一样,他能体面地、轻易地帮曾瑜规避风险,哄曾瑜开心。
他能当一个完美的恋人。
可他现在看不见黑线了。
易柏还记得曾瑜说的是跟他试试,他们的爱情,本来就在岌岌可危的实习期。
第54章 恋爱??
大年初一的太阳很给力,冻了一夜的雪渐渐融化,曾瑜才知道淡蓝色小屋的屋顶原貌是有点欧风的白色砖瓦。
但他瞥了眼就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易柏小心地牵着他进屋,步伐很慢,自己却很忙地左顾右盼,像在护送一件极其昂贵易碎的收藏品。
珍重地把曾瑜放到沙发上坐好,易柏蹲在面前,紧张地盯着曾瑜的眼睛:“小鱼……你怎么样?”
易柏把门窗都关紧了,无论风雪还是阳光都无法穿透进来给曾瑜造成哪怕万分之一的伤害。
壁炉没有烧火,连灯都没打开,屋里有些暗,在这样有些奇怪的静谧里,曾瑜反应有点慢地拍开易柏抓着他的手。
曾瑜觉得自己应该是在生气的,但内心却异常平静,可能是从霉神办公室到回家这条路花了一个小时,他本来也没真跟易柏生气,所以走着走着自己想通了吧。
可是想通什么呢?想通顺着易柏的意思关在家里不出门吗?好像不该是这样。
曾瑜有点乱了,抬手揉了揉额头。
易柏在这时又很近地凑上来,担忧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小鱼你怎么了?头痛吗?不痛不痛。”
一阵温和的力量穿过手背抵达头皮,隐隐作痛的神经被温柔地抚平,这是易柏的治愈能力。
曾瑜知道易柏现在肯定不止在使用这一种能力。
他慢慢抬眼,平静地望向易柏:“你是不是在净化我的负面情绪?”
易柏顿了一下,陷入混沌的蓝色眼睛清明了些,嘴唇因为神经质而泛干起皮,他用力咬了咬,声音像挤出来的:“小鱼,对不起……”
“你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曾瑜平静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看着易柏咬破嘴皮渗出了血,可他在心里找不到一丝心疼的情绪。
这很不正常。
天使的净化能力可能本身不是这样的抹消效果,是易柏过度使用了。
曾瑜拼尽全力跟自己的心绪做斗争,才缓缓抬手,拇指抵在易柏冰凉的唇上,将血迹轻柔地擦去。
“易柏,你停下来,好不好?”
他尽量让自己波澜不惊的语气掺杂上示软。
易柏似乎终于听进去了,瞳孔一瞬间扩大,呆呆地僵硬地看着曾瑜。
曾瑜用力揉了一下他的脸颊,让他回神:“易柏,好不好?”
金棕色睫毛簌簌颤动,易柏紧紧盯着曾瑜,盯得眼睛充了血,眼睑浮出泪光。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小鱼还是用这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他真的做错了吗?
易柏直直地看进曾瑜的眼睛,乌黑瞳仁映着癫狂的自己。
这癫狂好像来自灵魂深处,可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这样发疯。
易柏摇摇头,用手腕狠狠地砸自己的脑袋。
“易柏,易柏。”曾瑜抓住他的手强行扣住,揽过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一下下抚摸着后颈,“没事,没事的,你放轻松……”
就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哄了多久,易柏终于不再僵硬,埋在曾瑜肩窝里低低啜泣。
“小鱼,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易柏的哭腔闷在曾瑜被打湿的围巾里。
曾瑜偏过脸蹭了蹭他的发丝:“我不怪你,易柏,你把净化能力收起来吧。”
易柏动了动,似乎觉得丢人,想偷偷把眼泪擦干净。
曾瑜嘴唇弯了弯。
抱作一团的两人刚要起来,阳台那边突然爆发一阵碎裂的声响。
易柏瞬间如惊弓之鸟,脸色发僵地看去,是原本挂在横梁上的一串玻璃风铃掉下来砸在地上。
摔的动静很大,玻璃渣最远都蹦到了曾瑜脚边,被易柏恐惧地大力地踢远。
这一转折发生得太突然,曾瑜本来正在上升的心情忽然截止,然后陷入一片死寂。
他被易柏紧紧抱到怀里,双臂勒着他的脊背,胸膛挤着胸膛,呼吸只能闷在易柏的颈侧。
颈侧的大动脉传来不安的心跳声。
曾瑜要努力抬点头才能说话,唇瓣擦在不规律的心跳上:“易柏,你不要害怕,你听我的,好不好?”
易柏却被吓得不再动摇,手掌将他的后脑勺又往下按了按,不让曾瑜发出声音。
“小鱼,我做不到,我的直觉告诉我,刚刚那个风铃是要砸到你头上的,小鱼,我做不到看着你受伤,你生我的气吧,今天我不会放开你的……”
易柏声音很低,一直呢喃地重复最后一句话,像催眠曲般,曾瑜很快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
鼻尖满是易柏身上的味道,曾瑜还是被抱着,只不过是躺在沙发上和易柏一起蜷缩着的姿势。
曾瑜稍微动了动,腰上的手臂没有放开的迹象,但也没有继续收紧的迹象。
易柏也睡着了。
视线太黑,曾瑜小心翼翼地摸索,摸到面前是易柏的脸,再往上是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好像是易柏的翅膀。
他轻手轻脚地拨开,终于有光亮透了进来。
顺着光亮慢慢爬起,曾瑜总算看清是个什么情况——易柏抱着他,大白翅膀包住他俩,而翅膀外面还盖着厚厚几层易柏的衣服。
曾瑜:“……”
易柏这是筑了个巢吗?
看着易柏睡出红印子的脸,曾瑜心中情绪丰富而复杂,最后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看了一会儿,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易柏。
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傍晚了,被迫睡了一整天,曾瑜脑袋发晕,嘴唇又干,胃里也空荡荡。
他先去厨房煮了昨晚剩的饺子吃,再去阳台把玻璃渣清扫干净,最后到电视柜前拿起易柏的日记本。
易柏从来不避讳隐私,日记本都是摊开的,翻开的这页正是昨晚在曾瑜洗澡时写的。
「小鱼好像对大红色的三件套不太满意,虽然我觉得很好看很喜庆,但还是要听小鱼的,我要跟小鱼一起重新买小鱼喜欢的三件套!」
都是大白话,但字像狗爬的,曾瑜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懂。
往前翻了翻,尽管不意外每一页都有自己的名字,但曾瑜还是感到胸口满满涨涨,像易柏经常给他塞的暖手宝一样。
越往前翻,易柏的字越丑,原来现在的狗爬字已经是练过的结果吗?
曾瑜无语了一会儿,把目光继续放到日记内容上。
易柏每天写到关于曾瑜的内容几乎都是兴奋激动和幸福快乐的,只有在谈恋爱的前几天,易柏有失落的情绪。
曾瑜停在这部分认真看,也许能找到易柏今天行为反常的深层原因。
「愿神说,小鱼的睫毛愿望是让我从他的世界消失……怪不得小鱼不要我做的草莓酱,其实小鱼不是不喜欢吃草莓对不对?他就是不喜欢我而已。」
「我失恋了,我不能再去打扰小鱼了,可是不想从他的世界消失,不然小鱼遇到危险了怎么办呢?小鱼受伤了谁给他治愈呢?小鱼难过了谁能哄他开心呢?小鱼,让我在背后看着你吧,让我再背后保护你吧。」
曾瑜看着这些没有遣词造句的大白话,心弦却被轻易触动,他抿住唇,看着易柏这些天的低落心情,都是来源于那个睫毛愿望。
他记得是刚刷好的墙被易柏搞砸的那天,但不记得自己许过这个愿望,也许只是当时心里的想法一闪而过,没想到被易柏当真了。
身后沙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曾瑜回头看,是易柏在睡梦中对突然空荡的怀抱而蹙眉不安,快要醒过来了。
曾瑜放下日记,赤脚走过去,他微微抬起易柏的翅膀,主动钻回易柏的怀里。
“笨蛋。”
曾瑜轻轻安抚着易柏的肩背,直到紧蹙的眉宇松弛下来。
两人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曾瑜睁眼看见的终于不再是窒息的巢穴,而是正常地躺在床上。
他懒洋洋转过头,易柏跪在床边很是心虚和内疚地看着他。
“能看见黑线了?”
“……能看见了。”易柏很没有底气地回答,左手举着搓衣板,右手举着一颗榴莲,“小鱼,你选一个吧。”
曾瑜无语半晌,笑了一下:“我要吃榴莲。”
易柏歪头反应了一会儿,脸色立马涨红,积极得舌头打结:“我、我现在就给你剥!”
外面天刚蒙蒙亮,两人吃榴莲当早餐,曾瑜吃完去洗手,回来看见易柏还是愧疚地缩在椅子里。
“小鱼,我……”
“今天都初二了。”曾瑜知道他又要道歉,打断他,“昨天一整天被你浪费掉,初三我就要回去工作,你还没有带我逛过天国。”
语气微微责备,又像在撒娇,听得易柏搓手不及:“那、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第一站是……”
曾瑜第二次打断他:“我要先去见愿神。”
大清早的,整个天国都还没有苏醒,愿神被易柏叫出来时很不满意。
刚要发火,看到许愿池前虔诚站着的远道而来的人类,便宽恕了他们。
曾瑜揉了揉眼睛,揉下一根睫毛,握在掌心:“愿神,之前的睫毛愿望可以覆盖吗?”
愿神看了眼人类身后满脸痴呆的易柏,饶有兴致地点头:“当然。”
于是天空破晓,曾瑜在漫过来的第一缕阳光里闭眼许愿。
“我希望,易柏能天天开心,无忧无虑。”
曾瑜顿了一下,求证道:“有点抽象,您能实现吗?”
愿神挠挠脸,理直气壮地说:“我实现不了啊。”
曾瑜:“……?”
原来真是易柏说的吉祥物,曾瑜笑着摇摇头,不再勉强,转头叫了一声还在发呆的易柏。
易柏反应不止慢了半拍,双眼发直地看着曾瑜,嘴唇蠕动几下,眼泪却先决堤。
曾瑜有点好笑,抬手不厌其烦地擦掉他汩汩往下流的泪水:“易柏,你能实现吗?”
易柏哭得像个犯了错但却得到一根棒棒糖的孩子,依赖地偏着脸蹭曾瑜的手心:“我能,我可以,小鱼,我一定会天天开心,不会再让你担心生气了!”
曾瑜点点头收下这句保证,捏了捏他湿润的脸颊:“那你哭什么?别哭了,好丢人。”
但曾瑜越是这么温柔地说话,易柏越是忍不住眼泪。
阳光经晶莹的泪珠反射到曾瑜的眼睛里,让曾瑜也眼眶发酸,他拥住易柏,一下下拍打着易柏的背:“好了,没事的,我没怪你。”
易柏用力回抱住曾瑜,低头蹭着曾瑜柔软的鬓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喊:“对不起小鱼,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是很害怕你受伤,害怕你一个人离开我的视线,害怕你不要我了!我把你关起来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我是真的很害怕!”
曾瑜:“……”
这话在家里说说好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曾瑜看到愿神八卦又震撼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扫视。
“你闭嘴……”曾瑜警告地掐了一下易柏的腰。
易柏被掐到痒痒肉,没忍住破功笑出了声,又想起这是个严肃的场合,赶紧收敛笑容,鼻涕狼狈地挂在人中上。
曾瑜无语地从兜里掏出纸巾给他,易柏擦干净脸,着急地说:“小鱼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嗯嗯,我相信你。”曾瑜连连点头,拉着易柏逃离愿神的双目精光扫描。
许愿池对面就是易柏之前住的宿舍楼,楼下有个小卖部,里面有易柏很喜欢吃的香蕉。
曾瑜请易柏吃香蕉,花的易柏的钱。
易柏吃到好吃的香蕉总算止住了眼泪,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黏黏糊糊地跟在曾瑜后面。
这一大早上又吃榴莲又吃香蕉,胃部隐隐不适,曾瑜把香蕉皮丢进垃圾桶,回头想问天国有什么特色美食。
却撞上易柏的胸口。
身旁是古老的银杏树,天国的植物似乎永远都不会凋谢,永远保持在它们最繁盛的时期。
风一吹,金黄的扇形叶片纷纷扬扬飘下,轻轻碰在两人一触即分的嘴唇。
易柏眼睛里还有没蒸发完的泪光,眼眶红红,鼻头红红,舔了下嘴巴说:“小鱼,我好喜欢你呀。”
曾瑜抿了下唇,移开视线:“说了不要乱亲……”
易柏嘿嘿笑,追上他慌乱的脚步,牵起他的手往前奔跑:“第一站,先去食神那里填饱肚子!”
接下来一整天,他们跟食神吃了免费又丰盛的自助餐,跟车神拼了真实版云霄飞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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