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适时表现一点失落是有必要的,闻淙对徐行想保持各自的空间这种想法表现出了不安,徐行果然二话不说就放下了最后的抵抗,邀请他搬过来,而后闻淙摇摇头,说我不想勉强你。
他说:“我需要你能看清,并且确定我的存在,徐行,你以前没交过男朋友,现在开始慢慢适应,你可以多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多查查岗,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切当做对男朋友该做的事,你需要适应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段关系介入到你的生活中,等你真正能接受这个人每天一睁眼就出现在你眼前,与你同吃同睡,时刻侵占你的时间、空间和精力,与你共同分担分享生活中一切琐事的时候,我才能安心地、彻底地进入你的生活。”
“好。”徐行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闻淙真的很了解他,也很体贴包容,这让徐行觉得舒适,并且感动。
闻淙确实在忙,但具体忙些什么,徐行现在偶尔会问,闻淙挑能说的说,既不撒谎,也不坦白。
徐图是再次与许处长碰面之后,才得知张伯阳的案宗里已经有了他的一笔。他没参与过具体犯罪行为,但是作为浮世背后的老板,而浮世又作为张伯阳集团的暗巢,提供便利,隐瞒不报这一项是脱不了了,如果再多咬几口,钉成协同犯罪,那后果就绝不是徐图想看到的。
“他们干的事儿我不清楚,许处,”徐图弹弹烟灰:“我只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来浮世消费,我赚钱,至于他们在里头聊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管不着。”
“那么浮世私下自成产业链,为X城官商圈子里的权贵们提供特殊服务,从事非法交易从中获取暴利,这已经是X城圈子里心照不宣的秘密,徐总总该知道吧?还有你手下那几个借贷公司,没有资质,采用非法手段暴力催收,涉嫌多起故意伤害……”
“许处,”徐盯着对方:“就算你再想逼我开口,这没证据的话也不能乱说,我名下没有借贷公司,浮世也不提供特殊服务,员工卖酒赚的是提成,至于下了班去做什么是人家的自由,这个跟我没关系,我这些年做的是合法生意,依法纳税,合理合规,浮世每年每个季度的工商消防税务各项检查我都没出过问题,你尽管去查。”
许处笑了一下:“我不是在诈你,徐总,证据这东西你心里有,我手里有,想给你钉进卷宗里也不难,但你很清楚,我们想要的不是这个。”
“所以你想要我配合你们扳倒张伯阳,我不想牵涉其中,你们就不惜手段来要挟我,对吗?”
“不是要挟,是恳请你与警方合作,徐总,你手里有东西现在已经不是秘密,如果不是我们的人暗中牵制,张伯阳恐怕早就对你动手了,你是我们警方和专案组的重点保护对象,也是张伯阳他们一心想铲除的心腹大患,你和你的家人现在正处于危险中,”许处打开一旁的文件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照片摆在桌子上,手指一划:“这是有人跟踪你家属和孩子的照片,不同时间地点,不同的人,这几拨人事后都被我们抓了,但他们咬死不承认跟踪,只说是路过,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徐图面色阴沉,盯着照片不说话。
“我们知道你也在派人保护家人,可见眼下的情势你心里是清楚的,徐总,现在抛开他们暗地里这些动作不提,很多涉及的案情也开始往你头上扣,说你是其中几起大额行贿受贿案件的牵线人,并且从中受益,你已经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徐总,你知道警方的侦查羁押审理各项流程都有时限,你再不做出决定,只怕就来不及了。”
“你们在浮世的线人不止一个 ,对吗?”半晌,徐图问了一句。这阵子陈镇和麻鹰暗中摸出了几根钉子,有张伯阳安插的人,也有警方的线人,从头部公关到客房保洁,不止两三个,陈镇让人盯住了,没动。
不是不想,是不能动。
“没错,不得不说徐总手段凌厉,这么快就摸出底了,”许处笑笑,“我也不瞒你,安插线人这在警方来说都是必要的侦查手段,没什么稀奇的,我们只希望你能明白一点,警方想查的都会查到,只不过眼下的侧重点在张伯阳身上,所以这是你的机会,也是你为数不多的选择,徐总,主动和警方合作,和被羁押之后戴罪立功,性质是不一样的,前者最高可免除刑事责任,也就是常说的脱罪,希望你考虑这一点。”
“还有吗?”徐图抬起眼。
他问的是线人。
“这一点恕我无可奉告,”许处神色郑重了几分,“我只能说,我们现阶段的侦查取证暂时还未针对你,但如果你不配合,被张伯阳的势力拉下水,对于我们的工作,对百姓的利益,对你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徐总,我们的时间真不多了。”
“可我凭什么跟你们合作,”徐图冷笑,“你给我罗织的这些罪名,拿得出证据才能作数,张伯阳往我头上栽赃的,我也不怕查,如果你们就这么给我定了罪,只能说明你跟他们蛇鼠一窝,都是废物,至于这些威胁,”他伸手点了点那叠照片,“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我不要开口,我不站警方一边,警方至少不会打击报复,不会祸及我家人,可我要是说了,他们可就不一定了,你怎么给我保证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但凡留下隐患,我和我家人的人身安全又怎么保障?”
“所以才要你把手里掌握的东西拿出来,与我们合作,只有这样才能定张伯阳团伙的罪,将他们绳之以法,徐总,你不信任警方,难道期待犯罪集团能对你和家人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吗?”
巷子里路灯昏暗,麻鹰坐在车里,时不时瞄一眼时间。这里地处老城区,是一家老牌私厨,徐图跟专案组的人碰面一般就约在这里。
麻鹰静静看着巷子口,那里方才有一辆没开车灯的黑色汽车露了个头,又悄悄退了回去,车里的人没下来。麻鹰拿起手机给徐图发了条信息:有人过来了。
“许处,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徐图将手机锁屏,放到一旁。
“请尽快。”
“不过我有条件。”
“你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都会考虑。”
“我手底下有两个人,这些年跟着我办了不少事儿,但大体上是干净的,你们不能动。”
俩人是谁,许处早已掌握得清清楚楚,一个陈镇,此人有着一流的经商头脑,也是一流的世故,这些年徐图明面儿上的生意都是他在前头打理,徐图曾对人说过,他的身家有一半是陈镇打下来的,有什么事儿找陈镇,他能做自己的主。而另一个就是今晚守在楼下的麻鹰,一个不假辞色,心狠手黑,为了徐图能不要命,曾为他挡刀差点被人砍了半边脸的男人。这俩人干净谈不上,但徐图这些年在他们身上花的心思不少,遮掩得确实利落,拿不着什么把柄。许处点点头:“我会把你这个要求提交给有关方面,着重考虑,还有呢?”
“至于我自己,在你们能给我一个万全的保证之前,我无法下决断,许处,我的身家性命全在此一举,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更何况张伯阳那边已经是穷途末路,亡命之徒,我有我的顾虑,许处再容我些时间。”
第31章 情窦初开
徐图下楼坐进车里,麻鹰发动车子,拿起手机按住语音说:“过来跟着,如果对方不做什么,你们就不要有别的动作,沿路机灵点儿,他们不一定就这一辆车。”
语音“嗖”地一下发送完毕,那边紧接着回过来说:“知道了鹰哥,我们三辆车都在附近,放心。”
麻鹰打了把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你说这些人天天就这么跟着,也不动手,到底想怎么着?”车驶出巷子,徐图视线掠过不远处阴影里那辆车,冷冷说道。
“给你心理压力吧,”麻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们现在也不敢在警方眼皮底下做什么,但是又想震慑住你。”
徐图嘴角勾了一下,“其实他们要是真敢,我倒也真想看看。”
麻鹰说:“别乱说话。”
徐图笑着看他一眼,“怎么?你麻鹰也有怕的事儿?”
麻鹰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有。”
老城区改造过的街道依旧不算宽敞,路两旁经年的老树有环抱那么粗,枝叶虬结茂密,将一盏盏路灯掩映得只从树影婆娑间落下一地斑驳的碎光。
路上有点堵,这个点儿正是晚上热闹的时候,吃完饭拖家带口出来溜达的人不少,沿途时不时有店铺门口很吵的音乐声传过来。
徐图靠在椅背上,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
这条街上餐馆林立,几乎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家露天烧烤摊子,简易折叠餐桌和各色塑料凳子摆得密密麻麻,一桌一桌男男女女围坐着,有人撩起T恤,有人举着啤酒,有人在笑,有人在吵,衣襟上布满油渍的服务员神情麻木地在人群缝隙里举着托盘搬着啤酒来回穿梭着,烤串师傅两手抓着满把的签子挥舞,间或抬手蹭一下额角的汗,好一幅烟熏火燎,人间热闹。
车走得有点慢,徐图静静看着,眼眸中明明灭灭。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多久没融入过这种寻常烟火里了,此刻这些喧嚣落在眼里,竟已勾不起他半分情绪,像隔岸观火,离得太远,无法触摸。
“别担心,”耳边传来麻鹰低沉的嗓音:“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徐图眼睛眨了一下,看向后视镜,那辆黑车还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开口问了一句:“柳芸那边怎么样。”
“正常。”
徐图很轻地笑了一声:“怎么个正常?是正常带着我女儿跟别的男人约会吃饭,还是张伯阳手下这些人的动作丝毫没对她造成影响?”
麻鹰没吭声。
前边路口红灯,他停下车,按下车窗,拿了根烟放嘴里点了。
“你俩没聊吗?”他把打火机放回储物格,“你天天回家,住一个屋,睡一个床,你就没想着探探她到底什么意思?”
“她最近跟我话很少,”徐图说:“表面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出来,她可能已经猜到我知道了,毕竟有你在,这些事不可能瞒得住,她大概只是……不想解释而已。”
不想解释……
麻鹰有些愣怔,看着徐图,直到前边车动了,他起步跟上,没再说话。
“他们两个,发生过什么没有?”半晌,徐图又问。
“应该没有。”
“你确定?”
“我怎么确定?”麻鹰单手搭着方向盘,拧着眉,“我只能说我掌握到的情况是没有,你想确定,你就去问柳芸。”
徐图不再说话。
麻鹰烦躁地把烟往外弹了一下:“要么你就给我一句话,阿图,你想怎么弄,给我一句准话,我去办。”
徐图静了一会儿,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怎么弄……他不想怎么弄。
这一刻他除了累,除了身心俱疲,没别的。
他徐图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若说性子里不争不抢那是不可能的,钱,利益,人脉,好处,所有他想要的,他都会去琢磨,去想方设法,他骨子里算不得光明坦荡,勾心斗角,笑脸相迎,左右逢源,睚眦必报,他为数不多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就是感情,而他为数不多不愿勉强的,也是感情。
生意场上什么样的人品行径徐图都见怪不怪了,合则聚不合就散,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直是他秉行的原则,做生意都得挑挑合作伙伴呢,何况是要在一个屋檐下过一辈子的人,徐图曾自诩勘察人心的眼光很毒,可没成想到最后,他却连枕边人都没能看破。
“……鹰哥,”徐图声音疲惫:“让那个人离开X城吧,走得远远的,给钱也行,只要他以后别再和柳芸联系。”
徐图讨厌纠缠,讨厌不体面,可偏偏感情里,体面只属于放手的一方。他怎么能轻易放手,那是他的家,是他这么多年去争去抢,为之付出一切的根基和前提,他放不了。
“好。”麻鹰说。
“别动手,小画儿喜欢他,我不想有一天被孩子发现……她的爸爸是一个令她讨厌的人。”
麻鹰过了半晌,低声应了一声:“知道了。”
刘鹏他们好久没见徐行,一直嚷嚷着攒个局叫他出来,这天晚上约了安南路,徐行带闻淙去了。
俩人到的时候其他人也刚到齐不久,徐行提前只字未提谈恋爱的事儿,他们以前一起玩儿的时候也不是没带过伴儿,但这次俩人一出现,旁人还是一下子就感觉出这次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同往常。
闻淙快到桌前时脚步微顿,徐行在众人看新鲜的目光中回过头,正对上闻淙有些迟疑的目光,徐行直接伸出手,闻淙愣了一下,笑着握了上去。
徐行牵着闻淙落座,刘鹏捏着啤酒罐,眯着眼在俩人脸上来回打量着,“怎么个情况啊行儿?快给介绍介绍,这位是?”
“闻淙,”徐行往椅背上一靠,坦然握着闻淙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笑着说:“我男朋友。”
话音一落,一脸八卦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唐乔神色微怔,手指不自觉捏紧。
“卧槽?你这是……”刘鹏惊了,“不是,谁说的这辈子打死也不会谈恋爱来着?之前那么多妖精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想在你那儿得个名分,你都没……”
冯虎胳膊怼了他一下,怼得不怎么隐蔽,周围人看见都笑起来,徐行也笑着摸了个开心果扔过去,冯虎拿起啤酒冲闻淙:“那个……你好你好,我叫冯虎,我们几个都是小行铁哥们儿,你既然是小行对象,那就不是外人了哈,来来来,初次见面,我先跟你喝一个。”
闻淙拿起啤酒拉开,伸过去与他碰了一下,“谢谢,但我回去还要给徐行开车,所以,”他把酒捏在手里,视线轻巧地在席间每个人脸上扫了一圈。
这是不是初次见面,在座的其实心里都有数,闻淙是浮世的一张头牌,即使他这种级别的公关不是一般局轻易点得起的,但常去浮世的人不可能没听过“Connor”这个名字,没人不知道坊间传闻的这张脸,在那个圈子里有多权威。
“随意随意。”冯虎一边摆手一边仰头喝下半罐,酒一放下,桌上就又陷入了沉默。
这场景在他们这帮人里很不常见。
徐行这是怎么了,众人不理解。他们这些人谁从会所带个人出来玩儿不新鲜,浮世是徐图的,徐行看上哪个带走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但他刚开口说的什么?他说是男朋友。
这可就不一般了。
每个人心里都在犯嘀咕,闻淙知道,在座的这些人都太年轻,心思都挂不住脸,闻淙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看,他视线只围绕徐行,徐行也坦然看他,坦然迎视席间每个人。
只不过冯虎有句话确实说对了,今晚这桌上没外人,互相这么多年的关系在这摆着,再怎么不理解,再怎么惊诧,徐行既然敢把人带了来,就没担心过谁会给他掉链子,他今天就是拉着闻淙昭告天下来的。
“别啊,怎么还让你给抢先了,”刘鹏拿起酒罐儿往桌上磕了磕:“都愣着干嘛?一起一起,来,庆祝咱们小行铁树开花!哎我说,这是你头一回吧?这算初恋吗?”
“滚!”徐行笑骂一声。
众人“噼里啪啦”开啤酒,站起身来碰杯,闻淙原本没打算喝,徐行今晚肯定不能被轻易放过,他要开车,徐行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就意思意思喝一口,后边儿拿饮料代替就行。”
“好,”闻淙笑着,手搭在他背上,抿了一口。
“唉卧槽……”刘鹏一副没眼看的架势,“行儿你别这样,我不习惯,这怎么跟情窦初开似的呢。”
“你管呢!”徐行笑着往他啤酒上碰了一下,仰头喝了半罐。
坐下时闻淙给徐行扶了下椅子,唐乔的视线看过来,正好与闻淙对视上,闻淙笑了笑,唐乔神色有些僵滞,没能笑出来。
第32章 那就好……
徐行这一晚喝得确实不少,他心里畅快,被轮番灌酒也来者不拒,祝福他的他照单全收,调侃打趣他的他就笑着骂回去,一晚上桌面儿上再没冷过场,只有唐乔捏着易拉罐站起来时,他收敛醉意,跟着站了起来。唐乔说:“你少喝点就行,我就是……祝福你们。”他说完仰头干了,闻淙在一旁安静看着,徐行把手里的半罐放到一边,拿了个新的打开,仰头也喝了个干净。
什么也没说,唐乔这一晚再没说过话,旁边有人跟他说什么他就只笑笑,点头或者轻轻摇头,那笑里有些茫然苦涩,不明显,但闻淙看得清楚。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唐乔在克制,克制着连视线都不再往两人这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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