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淙情绪几乎崩塌,他用力喘着气,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柜子。麻鹰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着眉正想开口问他怎么回事,徐图趿着拖鞋,站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怎么醒了?”麻鹰捻灭烟,上去扶他,徐图没说话,眼睛看着闻淙,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徐总……”闻淙对着他打了个招呼,“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只是,”他极力地缓下声音:“我只想知道徐行去美国的地址,我想去找他。”
徐图坐到沙发上,往后一靠,仰着脸看了他半晌,然后开口说:“不行。”
闻淙僵硬地站着,说不出话。
“徐行没告诉你,就说明他不想让你知道,那我也就不能说,况且,他走本身就是想离你远一点。”
“你又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放下我了,”闻淙红着眼睛看着他:“他对我的感情,你明明都看到过,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清不清楚不重要,重要的是徐行怎么决定。”徐图态度还算客气,顿了片刻,说:“其实眼下你们两个拉开距离也好,正好都可以冷静下来想一想,你要是真心,应该也不怕等。”
“可如果离得太远,太久了,他真的放下了怎么办……”闻淙恍惚苦笑了一下,“我不能等,徐总,我不能让他慢慢习惯了生活中再也没有我这个人出现,你不知道,习惯这个东西,有多可怕……”
徐图微微皱眉,看着他。
闻淙走到茶几对面,弯腰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把你的腿伤算在了我头上,你们都恨我,我愿意还你,我只求一个地址,徐总。”他说完半跪到地上,撩起裤脚,将刀尖往跟腱处狠狠扎去。
第80章 我很想你
“哎!”徐图惊叫一声,整个人几乎扑到茶几上,水果刀“咣啷”一下子脱手,闻淙栽倒在了地上。
徐图探身瞪着眼睛看了几秒,抬头问:“你踢他哪儿了?!”
“手腕。”麻鹰走过来,把地上的水果刀又往外踢了踢。
“踢手腕上人怎么倒了?!”徐图挺生气的,也有些担心。
麻鹰把闻淙翻过来,在他脸上拍了拍,说:“这是昏过去了吧,他来的时候看着就不大对劲。”
徐图看着他把人拉起来架到旁边沙发上放平,沉着脸说:“去前头叫小刘过来看看,这他妈要是把人踢坏了,回头你自己跟徐行解释。”
“不会,我有数。”麻鹰去了院子里,徐图拧眉看着闻淙,叹了口气。
小刘刚睡下就被薅了起来,听说有人晕倒了,急急忙忙跑过来把人翻来覆去摆弄了一番,松了口气说:“应该是低血糖。”
“确定?”徐图问。
“差不多,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怎么吃没怎么睡了,要是醒着的话可以补充点甜食。”
“你刚煮什么了?是不是甜的?给他灌两口。”徐图对麻鹰说。
“不给,”麻鹰冷着脸,“我给你煮的宵夜,凭什么给他吃,我又不是徐行。”
徐图气得,张嘴想骂,小刘赶紧说:“可以输液徐总,输点葡萄糖加电解质,见效快。”
“那你赶紧。”
“哎!”
折腾半晌,闻淙被安置到了一楼客房,挂上了液体,但人还是没醒。
小刘说是睡着了,没大碍,徐图就让他先回去了,他在房间沙发上坐了会儿,起身上楼,麻鹰跟上去,徐图回身说他:“你还上来干什么?今晚看着他。”
“我不看。”麻鹰回绝。
“你不看难道我看吗?”徐图上火:“我就告诉你一点麻鹰,在徐行确定百分百跟这人断了彻底不会再有瓜葛之前,你心里最好有点数,不要让他再出事儿,尤其不要在徐行不在的时候,让他在我这儿出什么事儿,我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让徐行再埋怨我,你们一个个的最好都给我消停点儿。”
麻鹰站着不动,面无表情。
徐图叹了口气:“你还没看明白吗?别说徐行现在放不下,就算他真心想分了,以他那个性子,也不可能去盼着对方不好,总之,你今晚把他给我看好了,有什么话等明天人醒了再说。”
“我不想管。”麻鹰烦躁。
“那你也别进我屋,爱去哪儿去哪儿。”徐图比他更烦躁。
“……酒酿圆子还吃不吃了?”
“不吃!你自己留着吧!”徐图头也没回,上楼去了。
闻淙是第二天下午醒过来的,他抬起手搭了下额头,被手背上什么东西刮了一下,睁眼一看,是一块医用胶布。
这个房间是……他竟然没被扔到院子里,闻淙惊愕之后,立即明白了眼下的情形,这似乎表明了徐图的某种态度,闻淙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希望,迅速掀开毯子起身下床,去旁边的洗手间洗了把脸,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徐图正坐在沙发上逗小狗,麻鹰站在他身后,一手夹着烟撑在沙发背上,一手搭着他后脖子,正一下一下给他揉着。
“醒了?”徐图看了闻淙一眼,把手里的小球往院子里丢去,小狗扭头晃腚地扑出去追,咬住后屁颠儿屁颠儿地叼回来放到徐图手心里,徐图满意地伸出两指挠挠狗头,奖了它一块小狗饼干。
“徐总,”闻淙说:“昨晚,谢谢。”
“你这个人,”徐图冷笑一声,把球又扔了出去:“我还真看不透你,你想干什么?”他看着闻淙:“昨晚医生说你是近期情绪和身体上的过度透支,导致晕倒,我很不明白闻淙,你对徐行,怎么忽然就爱到这种地步了?你当初为了报复我去伤害他的时候就没想过他对你意味着什么吗?现在突然就醒悟了?”
“人都有昏头的时候,我不否认那时候满心只有恨,但现在我已经清醒了,徐总,我已经很清楚徐行对我意味着什么,所以我在改,我想挽回。”
这人说话倒也坦诚,他明明不可能对自己完全再无芥蒂,但为了徐行,他竟能做到对恨着的人低头,徐图拧眉看了他半晌,心里一团乱糟糟的。
“你挺疯的,”徐图说:“我是真没想到你之前恨到巴不得我死,现在却为了徐行,去挑自己的脚筋,难怪徐行说你是个疯子。”
“如果这样能让徐总解气,觉得心情好一点,那就划得来。”
“划来个屁!你要是在我这儿出什么状况,你觉得司法所能饶了我,还是徐行能饶了我?你这是来求我的还是害我的?”
闻淙脸上没什么表情,沉默片刻,说:“抱歉,我的行为确实冲动了,我只是想如果能多还一点,就能换来离徐行近一点,付出什么我都在所不惜。”
“那你也别冲我这儿使劲,我担不起,”徐图摆摆手说:“人是你自己伤走的,你想追回来,就凭本事去追,成不成看你俩造化,我不拦着,但我现在处境特殊你也知道,一来惹不起篓子,再一个,我也不想跟徐行不好交代,希望你能理解。”
闻淙点点头:“我明白,如果徐总能给我徐行的地址,我会马上离开。”
“我给不了。”徐图沉吟半晌,坦白说道。
“咱俩之间的恩怨算是扯平了,我当初间接害了你,你借警方的手毁了我多年基业,咱就当谁也不欠谁了,你伤害最深的人是徐行,他原不原谅你,那是你们两个的事,当初就因为你,他跟我闹了那么多次不开心,所以现在在他感情这一块儿,我不能再插手了。”
“只给我一个地址,我自己去追,去求,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也不行吗?”闻淙神情隐隐悲切。
徐图摇了摇头:“我如今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如果几个月后他回来,还愿意跟你拉扯,我不拦着,那是他自己选的,但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不会帮你。”
闻淙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缓缓转身,走出小楼,回前院去了。
麻鹰看着他的背影,问徐图:“他什么意思?到底走不走?”
徐图把玩累了的小狗抱在腿上摸着,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
“他没别的途径打听徐行,要是真赖在这儿,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办,”徐图面无表情:“徐行也没给个准话,谁知道这俩人以后会怎么样,反正你也客气点儿,我的腿伤跟他没关系,你不要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敌意,不然将来他俩分了还好,要分不了,以后这一家子逢年过节能在一个桌儿上吃饭都费劲。”
还一个桌上吃饭?要真能那样,麻鹰觉得徐行脾气也太好了,但徐图一个眼刀子扫过来,他又觉得,这哥俩不都这样吗?嘴上狠,但实际上心软又重情,不然自己今天的处境也未必就比姓闻的好多少。求而不得的滋味,麻鹰比旁人清楚太多了,他沉吟片刻,决定随徐图怎么说吧,都听他的。
闻淙在九潭山一住就是快半个月,住得徐图跟麻鹰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这个人骨子里的偏执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徐图麻鹰每天看着他对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院儿里的葡萄架下要么处理工作,要么沉默着发呆,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除了去前边店里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几乎都赖在小院儿里了。
徐图忍无可忍,给徐行诉苦,说闻淙要在这安家了,天天在他眼皮底下晃得他头疼,能不能劝劝他让他走。
徐行每次给徐图的回复是一堆照片,十几连发。
怀俄明的雪山、旷野和湖泊有种美到极致的绚丽与恢弘,那种磅礴的野性带来的无与伦比的震撼,有时会给人一种反差,仿佛身在其中时连呼吸都变得空旷,延长,让人通透且安宁。
徐行给徐图看很多自己在山野间的日常,他和父母还有农场里几个打工的年轻人骑马,钓鱼,动手挤羊奶,白天把地里收获的土豆和胡萝卜拿去镇子上卖,他戴着牛仔帽,穿着皮靴,与周围人笑着,夜里在篝火前喝着啤酒看人嬉闹,神情安静从容。
他只是从不触碰任何关于闻淙的话题,不问,也不回答。
手机里不知不觉就存了很多闻淙发来的小狗视频,麻鹰拌的狗粮不知道加了什么,小狗吃得滚圆,跑起来肚子恨不得贴着地,徐行偶尔翻着对话框,看闻淙一遍一遍说它长得好胖,一遍一遍对他说:徐行,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81章 怀俄明
陈镇期间又过来了一趟,与徐图麻鹰在客厅里,望着院子里安静逗着小狗的闻淙,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他这是准备一直就这样等下去吗?”半晌,陈镇问。
“也许吧……”徐图叹了口气,“要么等徐行回来,要么等我松口,反正人家也不多话,也不纠缠,每天一大早过来,到晚上回去睡,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就这么杵在你眼皮底下,我是没辙了。”
陈镇失笑。
“你这么忙过来干什么?总不会就为看他吧?”徐图给他续茶,“徐行跟你联系了?”
“联系了,”陈镇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笑着瞄了一眼麻鹰,“他怕直接跟你说你心里不舒服,私底下让我过来看看,让劝着点儿鹰哥,别动手。”
麻鹰弹了下烟灰,徐图睨他:“我说什么来着?”
麻鹰说:“你说得都对。”
陈镇只住了一夜,把话带到,第二天就走了,徐图却连续几晚睡不安宁,麻鹰以为最近天凉了他又开始腿疼,起来给他揉腿,rouzherouzheyouyazailerenshenshang。徐图心里烦闷,让他消停点儿,麻鹰总共跟他zuoguoyejiunayici,后来顶多半强半哄地能用手,而且徐图只能勉强接受自己shufuwanle就拉倒,从来不管他,麻鹰也是憋屈得厉害。
这晚仗着徐图心里有事儿,没怎么推拒,等回过神来时又被剥bo了个干净,揉rou进怀里了。徐图索性suoxing摸过烟点了一根,闭上眼睛,靠在麻鹰宽壮的胸膛上任人施为,最后挺ting腰yao激ji颤,烟蒂深深掐在指尖,长长地喘出几口气。身后的人呼吸滚烫,高挺的鼻尖在他脖颈肩膀上亲着、蹭着,硬硬的胡茬扎得他直皱眉。
“要不就这么着吧……”徐图闭着眼睛低声说。
“什么?”麻鹰用热毛巾给他擦身,顺便在他小腹上吻了一下。
“都不容易……如果当初没我这档子事儿,行儿理该拥有这样一份死心塌地的感情……”
“嗯。”麻鹰应了一声。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他俩要真心那什么,我也没必要去当两人中间这根刺。”徐图乏了,声音越来越小。
麻鹰给他整理干净,盖上被子,在他额头上又亲一下,说:“好,睡吧。”
入秋后天气一直不错,秋高气爽,徐图这天在院子里煮茶,茶碗有些烫,他一时分神没拿稳,“咣啷”一声砸翻了茶壶,坐在对面正处理工作的闻淙一刹间本能反应,伸手去挡,被滚烫的水浇了满手背。
麻鹰正在旁边侍弄徐图的盆景,起身一看,把烟往嘴里一夹,抓起闻淙小臂拉到院里的水龙头前就给他冲水。
“叫小刘。”麻鹰抬头对院子门口守着的小弟说,小弟扭头赶紧跑去了。
刘大夫拎着药箱又急匆匆赶来,一边给闻淙处理,一边感慨:“你这人,什么体质这是,我打头一回见你你就不是在受伤就是在生病,实在不行你找个庙拜拜吧。”
闻淙没吭声,抬眼就对上了徐图沉沉的眼睛。
好在降温及时,烫得不深,麻鹰看着那满手背渐渐鼓起的水泡,都不敢想如果这是烫在徐图手上他会是什么滋味,“谢谢。”他对闻淙说。
闻淙脸色青白,但表情丝毫看不出痛楚,只咬着牙,低声说:“不用,他是徐行的哥哥。”
伤口用敷料包扎好了,小刘大夫叮嘱几句,提着药箱回了店里。徐图把手机戳了几下,放在闻淙面前的桌子上,闻淙看了一眼,神色一怔,立即拿出手机把屏幕上那个地址拍了下来。
“谢谢徐总。”他说。
徐图开口刚想说话,闻淙已经迅速起身,去一旁订票去了。
徐图一杯茶慢慢喝完,闻淙回来,合上笔记本,“徐总,”他说:“我已经订了明天晚上的机票,现在需要即刻回城准备。”
“你的手,能开车吗?”
“能。”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养两天,等伤……”
“那天我来找你们,其实已经做好用一条腿来换地址的准备了,”闻淙说:“如果你给了,我即使拖着一条残腿也会上飞机的。”
徐图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随你们吧。”
闻淙对他和麻鹰点了个头,用力稳住呼吸,说:“谢谢。”
国际航班手续繁琐,中途转机加上通关耗费的时间,令闻淙即使以前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国而对一系列流程熟悉,在抵达徐行所在小镇旅馆时也已经是第四天下午。
他办好入住安置好行李,根本无暇休息,去租车行取了提前订好的车,直奔徐行父母所在的农场。
公路两侧的景色绝美,尤其傍晚,但闻淙无心欣赏,他满脑子都是马上要见到徐行的悸动。半个月而已,可这半个月的煎熬,对他而言像是强忍着思念度过了半生。
太漫长了,太难以忍受,原来思念的滋味就像蚂蚁,成千上万,附着在骨头上一寸一寸啃噬,它啃掉你的原则,吞没你的理性,让你每时每刻脑子里只剩两个字:想他。
闻淙一秒都再忍受不住了,他实在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浪费,他只觉得哪怕把余生所有时间,所有呼吸心跳,所有能看见能触摸能感受的一切能力都放在那个人身上,都嫌不够,蚂蚁在他心上啃出的洞,只有把那个人镶嵌进去,用相伴一生才能填补。
农场有点远,地处偏僻,当闻淙将车停在栅栏外时,房子廊檐下正灯火通明。草地上摆了个长条桌子,上面铺着漂亮的桌布,几个男男女女正在房子里进出忙碌着,有说有笑地准备晚餐。
篝火旁有人正在烤着什么,徐行站在桌旁拌一盆沙拉,他一边跟人说着话,笑着,一边无意中往这边望了一眼。
隔了大洋彼岸,隔了日思夜想,闻淙定定地望着这个人。终于又看见了,他的眼睛先一步得到满足,然后是整颗心,继而蔓延到四肢百骸。
徐行站着没动,他身后一个用碎花发带挽着头发的中年女人走过来,一边撩起围裙擦着手,一边灿烂地笑着:“hi!你是闻吗?”
“是……您好。”闻淙礼貌地说。
“我是行的妈妈,叫我陈阳。”
“阿姨……您好,我是闻淙,我……”闻淙忽然有些局促,他望了眼徐行,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
“你是行的前男友,阿图前两天已经打过招呼了,说你这两天就会到,行一直在等你。”她打开围栏:“快进来,一路都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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