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耶尔想到了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黑色液体。
“您保护了我?那个黑色的液体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克苏鲁抬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里带着探究。
他过了一会儿再开口,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不,你死了。”
“欸?”
“你被你的父亲用‘冰之叹息’做成了冰雕,死于极致的寒冷,我能做的,只是分泌能够麻痹神经、减轻疼痛的黏液,尽可能让你没有痛苦地走向死亡。”
“那……”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复活在这里,还把我一起带了过来,我以为你知道……所以,你忘了?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炸成了一朵烟花,血溅了我一身,但是没过多久又活了,那之后,我就没敢在你的视野里显露全貌——明明已经缩小到了和人类一样的大小……”
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
也是,第一眼就炸了的话,根本来不及记忆吧。
等等,所以……
“复活,是我的能力?”
米耶尔突然想到契约里反复强调的那句——直到你迎来真正的死亡。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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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识:章鱼的腕足上分布着大量的神经元和记忆系统,具有高度的自治性,能够根据经验自主完成复杂的动作。
克苏鲁:?
克苏鲁:我不是章鱼,我的触手上真有脑子[狗头叼玫瑰]
米耶尔:所以我有上万个攻[问号]
作者:……也不是不行。
因为能复活,所以无法单纯地以“死亡”为终点。
所谓“真正的死亡”,指身体和意识迎来双重毁灭。
米耶尔死了,死于他父亲布罗斯的“冰之叹息”,但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意识,都迎来了崭新的日出。
米耶尔坐在通往深渊的那个黑洞旁,身边坐着黑发红眼的克苏鲁。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明亮而温暖。
微风吹拂着两人的发,耳边除了虫鸣鸟叫,以及花草树木随风摇曳的声音,再无其他。
一片宁静祥和。
米耶尔低垂着头,任由柔软的发丝在风的抚弄下亲吻自己美丽的脸颊。
他很难接受自己不仅能复活,还复活过不止一次的事实。
也很难理解现在的克苏鲁只苏醒了一根触手的现实。
但是想到自己跟伟大的克苏鲁签订了契约,有权使用祂的一整个魔力池……其实自己能复活也不算什么太离谱的事?
“你还要继续调查你父亲的事么?”克苏鲁问。
熟悉的,可以被记忆的嗓音——克苏鲁延用了他之前的化身,无论是外貌、身材还是声音,都给米耶尔一种令他安心的熟悉感。
听到他的提问,米耶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当然。”
本想着死了就死了吧,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死得毫无遗憾。
但既然还活着,当然要继续调查。
只是这一次,不是为了证明父亲的清白,而是为了让自己死个明白,以及——更好地复仇。
“我想再去一次地下室。”米耶尔说,“但我不想惊动我的父亲,触手先生可以教我几个能让我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的魔法吗?”
“触手先生……”克苏鲁第一次对米耶尔称呼自己的用词表达了不满,“虽然我只苏醒了一根触手,但我也是克苏鲁,如果你不想叫我克苏鲁,可以叫我洛拉。”
“好的洛拉先生。”米耶尔确实无法将一根触手视作那位伟大克苏鲁的意志。
尤其这根触手对他温柔过头了,他担心自己会得意忘形,然后在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的未来,触怒真正的,彻底苏醒后的克苏鲁。
所以,从现在起,这位黑发红眼的美丽精灵,他的名字是克苏洛拉。
他对人类和精灵充满好奇,对里耶大陆充满好奇,不愧是来自擅长探索环境的触手的意识。
“适合潜入的魔法太多了,要我推荐的话,那就隐身术、迷踪步、任意门。”克苏洛拉边说边抬起一只手,指尖抵上米耶尔的额头,将这些魔法的咒语直接传递进他的脑海。
“我建议你先用变形术变成液态,再用隐身术隐藏身形,从门缝里钻入,如果被发现了就用迷踪步拉开距离,再开启任意门逃到目标的视野之外——以我的魔力储量,你甚至可以从一个星球逃去另一个星球,只要你能适应另一个星球上的环境。”
米耶尔:“……听起来很完美。”
克苏洛拉:“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直接杀了你的父亲,同样,先用迷踪步拉开距离,给自己争取吟唱咒语的时间,再召唤深渊之触,剩下的交给我。”
米耶尔:“啊,深渊之触是由您直接控制的吗?”
克苏洛拉:“毕竟是用我的魔力生成的,它们同时受到你和我的控制,攻击魔法只用这个就可以,别的对你来说威力太大了,不好控制。”
“好的。”米耶尔乖巧应下。
毕竟是沉睡之神,拉莱耶之主,伟大克苏鲁的攻击魔法,一个弄不好可能会摧毁整个雪城。
“稍等,行动之前,让我先尝试一下。”米耶尔还没有用变形术大幅改变过自己的形体,克苏鲁的意思好像是让他变成类似史莱姆的东西,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
“不急,距离你死于冰之叹息已经过去了三天,那位可怜的女性,她的结局早已注定,无论你什么时候去,都无法改变什么。”
“悲伤的消息。”
米耶尔说着,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难怪我又饿了……”
看来行动之前,还得先进个食。
米耶尔用深渊之触抓了一头野猪,生火烤肉,搭配野菜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他当然吃不完整头野猪,用小刀把它的尸体处理了一下,切块储存进家族戒指,也就是他佩戴在左手拇指上的那枚蓝宝石戒指,这是阿库尼拉贵族身份的象征,同时也可以用来储存总体积不超过一个旅行箱的物品。
忙完已是下午,米耶尔赶在天色暗下之前成功掌握了作为史莱姆移动的技巧。
克苏洛拉坐在一棵树的树荫里,看着变成透明凝胶状的米耶尔在草地上爬来爬去。
终于,时间来到傍晚,两团隐藏了身形的粘稠液体从阿库尼拉宅邸正门下的缝隙里爬了进去,留下两道无形的痕迹。
它们一路爬进阿库尼拉宅邸的地下室,然后先后显露身形。
克苏洛拉率先变回人形,随即使用“光亮术”,让这个阴暗狭窄的空间里亮起无数光团。
米耶尔紧跟着显形。
“我很惊讶你这一次没有窒息。”克苏洛拉说。
“我也很惊讶。”米耶尔回应,“视野变矮后,感觉整个空间变大了,虽然还是有点难受,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边说边检查地面。
地下室明显被人清理过,别说女人,连血迹都没留下。
周围除了杂物还是杂物,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
但是墙上的八个烛台,其中一个看起来格外干净,像是经常有人动它,莫非是某种开关?
米耶尔抬起双手,试着转动它,纹丝不动。
试着拽动它,同样没有任何动静。
终于,克苏洛拉像是看不下去了,无声地走到米耶尔身后,温柔地抓住他的手腕拿下他的手,然后抓住烛台,看似轻松地一拽。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烛台被他从墙上拽下,露出一根绷紧的铁链。
正对着门的整面墙朝一侧倾斜,发出沉重的闷响,露出一个藏匿在墙后的房间。
米耶尔的心跳有些快,不知道是因为这突然的动静,还是因为克苏洛拉的举动。
他扬起唇角,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夸赞:“不愧是洛拉先生,没有您,我寸步难行。”
闻言,克苏洛拉不客气地回应:“没有我,你甚至无法呼吸。”
“实话。”
虽然米耶尔记住了光亮术的咒语,但他做不到像克苏洛拉这样瞬发,能否在变回人形后把咒语顺利地吟唱出口是个问题。
“我先进。”克苏洛拉说着,松开烛台,任由它被铁链一点点拖拽回墙上,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他率先走入墙后,几个光团随他移动。
米耶尔几乎是紧贴着他的后背跟了进去。
墙在两人身后缓缓闭合,金属摩擦声刺耳得令人心慌。
但愿这阵动静不会将他的父亲引来——米耶尔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环顾四周。
明亮的光团在克苏洛拉的操控下在这个被刻意隐藏的房间里移动,照亮了它的布局。
这是一个……手术室。
中间是一张冰冷的金属床,墙上挂满了各种手术用具。
血腥味、药水味,和一股难言的臭味混杂在一起,呛得人头晕目眩。
米耶尔的眉头皱了起来,无法忍受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他觉得他又要窒息了……
而克苏洛拉,就像感知到了他的窒息,在房间里快速地看了一圈后,转身将他打横抱起,身形一闪。
米耶尔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环境就整个儿发生了改变。
他抬头,看到了傍晚暗沉的天空,看到了天上璀璨的星辰。
他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他愣愣地将视线转到克苏洛拉脸上,和他那双红宝石般美丽又神秘的眼睛对视。
“我怕你又死了。”克苏洛拉平静地开口解释,“那个房间里没什么东西,也就是知道了你的父亲私底下对人体很有研究。”
米耶尔眨了下眼睛。
“还是说,你有什么宁可窒息也要仔细查看的东西?”克苏洛拉问。
“不,并没有那样的东西。”
米耶尔回应着,放松身体,安心地靠在克苏洛拉结实的胸膛上:“我很感谢您在我窒息之前把我从那个可怕的地方救了出来,不过……”
他顿了一下,无辜地将脑袋歪向一侧:“我以为我死后,我们之间的连接就断开了,原来没有么?”
否则克苏洛拉是怎么知道他快要窒息了的?
“不,断开了,只是断开之后,我又重新连接了一遍。”克苏洛拉回应,“这次连接得很小心,每一根都避开了你的感知,所以你不会有任何感觉。”
“这样啊。”
米耶尔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扬起唇角,毫不在意地说:“再次感谢您闪电般的救援,我确实感受到了您对我的保护,您遵守了誓约。”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克苏洛拉的眉眼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像是松了口气。
“不过您是怎么做到抱着我瞬移到这儿的?”米耶尔好奇。
“很简单,我在进入宅邸之前,在这里放了只眼睛,做了个标记,然后无论我们身在何处,只要把任意门的另一侧开在这里,我就能带你穿过门来到这里。”
“好吧,是我无法复刻的做法呢。”
米耶尔抬手遮挡了一下视线,确定自己的双眼还好好地住在眼眶里。
他轻笑了一声,以嘲讽自己这可笑的举动,然后就这么全身放松地待在克苏洛拉的怀里说:“那个女人不在地下室,地下室没有探索的必要了,如果有什么魔法能帮我直接找到她就好了,哪怕是她的尸体——在对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个大概的了解之前,我不想直面我的父亲,他一定什么都不会说,只想再次把我做成冰雕。”
“你想找到那个女人?早说啊。”克苏洛拉抱着米耶尔转身,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我记住了她的气味,我这就带你过去。”
米耶尔:“……”
气味……是吗?
一阵沉默。
然后克苏洛拉困惑地开口:“你刚才想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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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礼的事情↓
米耶尔:洛拉先生好像一只大狼狗啊……
克苏鲁的名字之后会变回来。
其实克苏鲁和克苏洛拉就是一个人(划掉)一尊神,只是米耶尔暂时无法理解,毕竟他不知道裂脑人。
虽然只是一根触手。
米耶尔小声道歉,好在克苏洛拉并没有在意,一路抱着他来到阿库尼拉雪原的边缘,这里原本有一个湖泊,现在变成了一层厚厚的冰。
“你让我觉得我的双腿可能被截肢了。”米耶尔觉得克苏洛拉对他的保护过了头。
“因为你不仅很容易死,还很容易摔倒,在去地下室的楼梯上摔过,在我的梦境里也摔过。”克苏洛拉回应得有理有据。
“楼梯上是因为我不擅长阴暗狭窄的地方,梦境里是因为……因为裤子……”
——穿裤子穿得太急,被裤子绊倒,实在不是什么很想回忆的画面。
“总之,都是有原因的。”米耶尔为自己的双腿辩护。
“总之,我已经把你抱过来了。”克苏洛拉小心地把米耶尔放回地面,然后看着身前厚厚的冰层说,“那个女人就在下面,召唤深渊之触吧。”
雪原的风有点大,吹乱了米耶尔一头银白的长发,有几根发丝舞到了眼睛里,米耶尔本能地抬手想要拨开它们,却被一阵强风吹得重心不稳,身体向后倾斜,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到雪里。
他慌忙去抓克苏洛拉的手臂,而在他抓到之前,克苏洛拉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我说什么来着?”
“是风的错。”米耶尔坚决维护自己的双腿。
克苏洛拉无言地牵起他的手。
米耶尔抿了下唇,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最终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任他牵着,吟唱咒语召唤了“深渊之触”。
五条黑色的触手拔地而起,刚出现便开始了挖掘冰层的工作。
一段时间后,一具冰封的尸体被它们抬到了雪地上。
被封在冰里的,正是米耶尔在阿库尼拉宅邸的地下室看到的女人。
是个人类女性,到死都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找到了她,然后呢?”克苏洛拉问。
“洛拉先生会‘死者交谈’吗?”米耶尔反问。
他边问边低头打量冰里的尸体,蓝宝石般美丽的眼中没有任何惧意。
明明是第一次接触母亲以外的人的尸体。
明明人类和精灵那么像,像到足以对彼此的尸体感到恐惧。
可是看着这具尸体,米耶尔没有任何感觉。
是因为他自己死过?
还是因为跟伟大的克苏鲁缔结了契约?
又或者,是理智经受住直面旧日支配者的考验后,不再能被如此“正常”的画面动摇。
人类也好,精灵也好,在旧日支配者看来,或许都像海面上的气泡一样脆弱,一戳就破。
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会像这样死去,也完全正常。
只是这个女人,原本有机会得救的。
如果自己在听到父亲声音的那一刻能果断一点,比他先一步吟唱咒语,召唤深渊之触……
“无需自责,你没有任何过错。”克苏洛拉突然出声。
米耶尔愣了一下。
自责?我?
我在自责?
或许吧。
对于从自己指缝间流逝的生命感到遗憾,由此产生了自责。
“我不会死者交谈。”克苏洛拉再次开口,回答了米耶尔的问题,“死者交谈这个魔法的本质是赋予死者虚假的生命,以读取留存在大脑中的记忆,而我说过,我没有任何一半生命权柄,所以连虚假的生命都无法创造。”
“这样啊,没关系,教会有牧师,牧师里一定有会‘死者交谈’的人。”米耶尔说着,将视线从尸体上收回,转头去看克苏洛拉的脸,“所以,洛拉先生,能麻烦您帮我把这具尸体搬去教会吗?一路上都用深渊之触的话,太过显眼了。”
光明正大的使唤,已经完全超出了誓约的范畴,更别提契约。
米耶尔知道自己提出了一个越界的请求,但他无辜地眨着眼睛,试图用这双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睛去魅惑伟大克苏鲁的触手。
自从知道克苏洛拉只是克苏鲁的一根触手后,虽然米耶尔依然会在遣词造句上对他表示尊敬,但没有了那股对旧日支配者的恐惧。
现在的克苏洛拉,比起他的主人,更接近他的朋友。
不,应该是对他而言更亲密的存在。
总之,想要依赖他更多。
克苏洛拉毫不退缩地跟米耶尔对视了一会儿后,也不知道是真被米耶尔魅惑了,还是怕他在搬尸体的时候死了,回应了这样一句话:“你负责带路,别的交给我就好。”
米耶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真的答应了之后,忍不住扬起唇角,发自内心地展露了一个微笑:“谢谢,洛拉先生真的很温柔呢,没有洛拉先生,我做不到任何事情,有洛拉先生在身边真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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