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刚刚升腾起一丝希望的时刻,病房门外,传来了李护士长那刻意拔高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和谄媚的声音:
“吴主任!您怎么亲自来了?您快看看!这…这药的事,简直太不像话了!我们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沉着脸,在李护士长的簇拥下,出现在了病房门口。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冰冷地掠过病房内的每一个人,最终,死死地落在了卫戈身上。
吴主任来了!带着兴师问罪的架势!
刚刚被盘尼西林点燃的微弱希望之光,瞬间被一片更加浓重的阴霾笼罩。无声的角力,从暗处被骤然推到了明面。真正的狂风暴雨,此刻才刚刚降临。
卫戈迎上吴主任那阴鸷的目光,眼底深处,那属于孤狼的凶戾与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刃,再无半分遮掩!
第64章 失窃
吴主任那肥胖的身躯堵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如同淬了毒,带着毫不掩饰的阴鸷和审视,直直刺向卫戈。病房里刚刚因盘尼西林起效而升腾起的微弱暖意,瞬间被冻结。
“怎么回事?”吴主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压,他目光扫过主治医生手里的药盒,又落在脸色煞白的秦芳身上,“盘尼西林?谁批的?谁拿的药?登记簿呢?”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石块砸下。
主治医生眉头紧锁,上前一步,将药盒挡在身后,语气带着医者的坚持和一丝不悦:“吴主任,是我批的。费明远同志肺部感染反复,高烧不退,情况危急,磺胺无效,必须升级抗生素!盘尼西林是唯一选择,救人如救火,特殊申请我稍后补签。”
“特殊申请?”吴主任嗤笑一声,肥胖的脸上皮肉抖动,“李主任,您是医生,治病救人我理解。但规矩就是规矩!特供药品,尤其是盘尼西林,每一支都要有明确去向。前线下来的重伤员、首长特批的同志,哪个不需要?他费明远什么身份,‘待审查’人员。他的药,走的是特殊申请流程吗?谁允许你们擅自用药的?”他刻意加重了“待审查”三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费明远。
费明远脸色惨白如纸,刚刚因药物起效而松开的眉头再次紧锁,呼吸又变得急促起来。吴主任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待审查”的身份标签,像一把重锤砸在他本就脆弱的心防上。他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被卫戈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肩膀。那只手粗糙、温热,瞬间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神。
“吴主任,”主治医生李主任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身份是身份,病情是病情!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费明远同志现在是我的病人,我有责任根据病情决定治疗方案。至于药的来源…”
他看了一眼药盒,又看了看一脸惊恐、说不出话的秦芳,以及旁边沉默如山的卫戈,语气转硬,“现在当务之急是保证病人用药!药的来历,我会查清楚。如果是药房工作失误,我自会向院领导反映。但现在,请吴主任不要干扰治疗!”
“查清楚?”吴主任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肥胖的手指点了点药盒,“李主任,这药是凭空变出来的吗?药库的盘尼西林,每一支都有登记。我刚刚接到药库值班员的报告,说昨晚盘尼西林的库存,少了整整两盒!时间就在后半夜,登记簿上没有出库记录,这是严重的失窃事件!”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性的愤怒,毒蛇般的视线再次锁定卫戈,“而现在,失窃的药,就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一个身份不明、有‘前科’的劳改人员病房里!李主任,您告诉我,这仅仅是工作失误吗?”
“失窃?”李主任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药盒。病房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秦芳更是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偷窃特供药品,这罪名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吴主任看到李主任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不再理会李主任,而是直接转向身后一直沉默站着的两个穿着军绿色制服、臂章上印着“保卫科”字样的男人:“王干事,刘干事,情况你们都听到了。特供药品失窃,赃物就在现场,而这位卫戈同志,”
他指向卫戈,声音充满了恶意,“昨晚的行踪,恐怕很值得调查。我建议,立刻将相关嫌疑人控制起来,带回保卫科,严加审问!还有这位小护士秦芳,也有重大嫌疑!”
两个保卫科干事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武装带上。他们看向卫戈和秦芳的目光,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和审视。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秦芳吓得眼泪夺眶而出,浑身抖如筛糠:“不…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平稳,却带着金石般穿透力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住了病房内的恐慌和吴主任的咄咄逼人:
“药,是我放的。”
第65章 反击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窗边的卫戈身上。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暖水瓶,站直了身体。病号服略显宽大,却掩不住他挺拔如松的身姿。左臂的夹板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增添了几分浴血归来的肃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寒潭般直视着吴主任。
“你放的?”吴主任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声音尖锐起来,“你怎么放进去的?药从哪里来的?说清楚!”
“昨晚后半夜,费老师咳得厉害。”卫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去水房打水,路过护士站,看到门开着,里面没人。桌子上放着一个没盖好的药盒,就是这两盒盘尼西林。”
他指了指主治医生手里的药盒,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认得这药对费老师的病有用。当时秦护士不在,我又急着回来照顾病人,怕药丢了或者被人乱动,就顺手拿起来,放在了秦护士放在我们病房的护理托盘里,想着她早上来就能看到,赶紧给医生用上。事情就这么简单。”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好心办好事”的意味。但漏洞也很明显——护士站晚上怎么会没人?药怎么会“正好”开着盖子放在桌上?
“胡说八道!”吴主任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护士站晚上有值班,药怎么可能随便放在桌上?还开着盖子?你这分明是狡辩!王干事,刘干事,立刻把他…”
“等一下!”李主任突然厉声打断吴主任。他作为医生,敏锐地察觉到卫戈话语中的一个关键点——时间,昨晚后半夜。他猛地转向卫戈:“卫戈同志,你说你是昨晚后半夜放的药?具体什么时间?你怎么知道那是盘尼西林?”
“大概凌晨两点左右。”卫戈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神坦荡地迎上李主任的审视,“至于怎么认识这药…费老师以前在农场发烧,队医给用过,我见过药盒。”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费明远在农场确实用过青霉素,卫戈作为他的“监护人”,认识药盒合情合理。
“凌晨两点…”李主任喃喃重复,眼神闪烁。他记得很清楚,昨晚后半夜,大概两点左右,费明远确实有一次剧烈的咳嗽发作,值班护士(不是秦芳)还去处理过。而护士站…那个时间段,值班护士确实可能因为其他病房呼叫短暂离开!
“那也不可能!”吴主任急了,“药库失窃是事实,登记簿上没有记录,这药就是赃物!”
“哦?”卫戈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冷得像冰,裹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吴主任这么肯定药库失窃了?登记簿上没有记录,就是失窃?”
他向前微微踏出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我倒是有个疑问。吴主任您管着药库,入库登记应该是您亲自负责的吧?那批新到的盘尼西林,批号是‘沪卫药准字(73)第XXX号’,入库数量登记的是‘贰拾盒’,入库日期是‘五月十七日’,经手人签名…是您吧?”
卫戈每说一句,吴主任的脸色就白一分。当卫戈清晰无误地报出批号、数量、日期,甚至点明是他签名时,吴主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骇。
“你…你怎么知道?”吴主任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这些核心数据,只有登记簿上有,而登记簿…他一直锁在自己办公室抽屉里。
卫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登记簿上没有出库记录,药却少了。吴主任,您说这是失窃…那请问,入库登记上的数量,和药库里的实际库存,对得上吗?”
他微微歪了歪头,用一种致命的平静语气,“要不要…现在就去药库,当着保卫科同志和李主任的面,把剩下的盘尼西林,一盒一盒,点一点?”
“轰!”吴主任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点库?当众点库!那批药…他确实…确实偷偷截留了几盒,准备…准备…卫戈怎么会知道登记簿的细节?他怎么可能知道?难道他昨晚…不!不可能!药库锁着!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吴主任。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头上淌下,浸湿了白大褂的领子。他肥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卫戈的话,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精准地烙在了他最致命的软肋上。
李主任和两个保卫科干事都是人精,看到吴主任这副失魂落魄、惊恐万状的模样,哪里还猜不到其中必有蹊跷?
李主任看向卫戈的眼神充满了震惊,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手段和心机之深,远超他的想象。而保卫科的王干事和刘干事,则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得多。
“吴主任?”王干事沉声开口,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关于药品登记和库存的问题,请您配合我们调查,现在就跟我们回保卫科一趟,详细说明情况。至于卫戈同志…”
他看向卫戈,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带着警惕,“也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昨晚放药的具体经过。”
“不行!”李主任再次强硬地挡在了前面,他指着病床上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而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监护仪器又开始报警的费明远,
“病人刚刚用了药,情况刚刚稳定,现在需要绝对安静,任何刺激都可能导致病情反复甚至恶化!卫戈是病人唯一的陪护和依靠,他现在绝对不能离开病房!保卫科要问话,就在这里问,或者等病人情况稳定再说!”
他寸步不让,医者的职责让他必须保护自己的病人免受二次伤害。
吴主任此刻已是方寸大乱,脑子里全是卫戈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点库”要求,哪里还敢再强硬?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好…好…在这里问…”吴主任声音发颤。
王干事皱了皱眉,看了看气息奄奄的费明远和态度强硬的李主任,又看了看明显心虚慌乱的吴主任,最终点了点头:“好。卫戈同志,请你详细说明昨晚的经过。吴主任,您也请留一下,我们需要核实一些登记信息。”
病房内的风暴暂时被压制,但无形的硝烟更加浓烈。卫戈站在风暴中心,面对着保卫科锐利的目光和吴主任怨毒而恐惧的注视,神情依旧平静如水,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闪烁着淬火般的冰冷寒光。
第一步,撕开了吴主任贪婪的伪装。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而费明远,在药物的作用下,在卫戈无声却强大的守护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手指却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卫戈垂在床边的一片衣角,仿佛那是他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第66章 好自为之
保卫科王干事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记录着卫戈平静的叙述。病房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卫戈低沉的声音、费明远微弱却渐趋平稳的呼吸,以及吴主任那无法抑制的粗重喘息和冷汗滴落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
卫戈的陈述滴水不漏:凌晨两点左右,因费明远剧咳不止,他去水房打水;路过无人值守的护士站;看到桌上开着盖的盘尼西林药盒;出于对费明远病情的担忧和“怕药丢失”的好心,将药放入秦芳的护理托盘。整个过程逻辑清晰,时间点与护士值班记录和费明远病情发作时间吻合(李主任已让护士去核对确认),动机看似合情合理。
王干事和刘干事交换了一个眼神。卫戈的解释虽然无法完全排除疑点(比如护士站为何无人、药为何“恰好”开着盖),但同样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盗窃。最关键的是,他精准无误地报出了药库盘尼西林的批号、数量、入库日期以及吴主任的签名。
这成了悬在吴主任头顶的一把刀。
“吴主任,”王干事放下笔,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吴主任,“关于卫戈同志提到的入库登记信息,以及药库盘尼西林的库存情况,请您现在跟我们回保卫科,详细说明,并配合我们核对账目和实物。”
“我…我…”吴主任嘴唇哆嗦着,金丝眼镜上蒙着一层雾气,他想辩解,想否认,想指控卫戈偷看了登记簿,但看着王干事和刘干事那公事公办、毫无通融余地的眼神,再看看旁边李主任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卫戈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冰冷眼眸,他知道,任何狡辩在即将到来的“点库”面前都是徒劳的!他贪婪的尾巴,已经被卫戈死死踩住了!
“好…我跟你们去…”吴主任的声音带着哭腔,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肥胖的身躯佝偻下来,任由两个保卫干事一左一右“请”了出去。临走前,他怨毒地、带着无尽恐惧地瞥了卫戈一眼,那眼神仿佛淬了剧毒。
李护士长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秦芳则像是虚脱了一般,靠在墙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向卫戈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恐惧、后怕,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主任,”王干事走到李主任面前,态度客气了一些,“费明远同志的用药,请您继续。卫戈同志暂时留在病房协助护理,但近期请不要离开医院范围,我们可能随时需要再找他了解情况。”
“好。”李主任沉着脸点头,对保卫科这种相对“温和”的处理方式并不意外。吴主任的问题明显更大,卫戈的嫌疑暂时无法坐实,最重要的是病人不能出事。
保卫科的人带着失魂落魄的吴主任离开了。病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却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和吴主任那绝望的冷汗气息。
“都出去!”李主任挥挥手,让李护士长和秦芳也离开。他需要检查费明远的情况。
病房里只剩下三人。李主任仔细检查了监护仪,听了心肺音,紧绷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药效在持续发挥作用,炎症在控制。万幸。”
他看向费明远,“好好休息,不能再受刺激了。”他又转向卫戈,目光深邃,“卫戈,你…好自为之。”他没有追问药的真正来历,也没有点破卫戈那番说辞中的漏洞,只是留下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警告。
李主任也离开了。病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微弱声响。
第67章 起作用,就够了
卫戈走到窗边,没有立刻说话。他背对着病床,肩膀的线条依旧紧绷。刚才那场不见血的交锋,看似他占了上风,逼退了吴主任,但消耗的心神和暴露的风险,只有他自己清楚。
保卫科不会轻易罢休,吴主任背后的人更不会善罢甘休。这暂时的平静,不过是风暴眼短暂的安宁。
“卫戈…”费明远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清明了许多,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重的忧虑,“那药…到底…”
“药在你身体里起作用,就够了。”卫戈打断他,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转过身,走到床边,拿起水杯,“喝水。”
费明远顺从地喝了几口,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卫戈的脸。他看到了卫戈眼底深处那抹尚未散尽的戾气和紧绷到极限的疲惫。“吴主任…他会不会…”
“他自身难保。”卫戈放下水杯,语气冰冷。他拿出那个已经有些干瘪的苹果,再次削了起来。锋利的刀刃贴着果皮游走,发出单调的沙沙声,仿佛在梳理着他纷乱的思绪。“保卫科不是傻子。入库登记对不上库存,他吃不了兜着走。”
相似小说推荐
-
剑修又在靠打网球修炼了(招财糯米糍怕) 甚至还和海带头一起在外面钓鱼执法,四处挑战别校的网球选手。
你们这群颜狗滤镜别太大了啊喂!!!
月城昭,末法时...
-
叶阳大人升职记(天谢) [古代架空] 《叶阳大人升职记》作者:天谢【CP完结】CP文学网2025.10.07完结64.97万字 5.50万人阅读4,4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