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还挤着另外三个沉默的汉子,都是老刀临时拉来的“兄弟”,眼神同样凶悍,周身萦绕着亡命徒特有的戾气。他们手里或明或暗地握着家伙——磨得锃亮的管叉、缠着麻绳的扳手、还有一把锯短了枪管的土制火铳。这是卫戈用重金在夜幕下临时拼凑起来的、只为杀戮而生的亡命队伍。
 卫戈没有回应老刀,只是将目光投向车窗外沉沉的夜色。远处,珠江黑沉的水面在稀疏的星光下泛着幽光,岸边模糊的轮廓中,一片更加浓重的阴影逐渐清晰——昌发码头。而地图上那个被红笔狠狠圈住的“仓库”,就隐藏在码头深处那片杂乱无章的旧建筑群里。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吉普车在一个堆满废弃集装箱和生锈铁架的隐蔽角落猛地刹停,扬起的尘土在车灯中翻滚。
 “下车,熄灯!”老刀低喝一声,率先推门跳下,迅捷无声。后排三个汉子也鱼贯而出,瞬间散开,隐入集装箱的阴影中,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卫戈推开车门,脚刚沾地,肋下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眼前瞬间发黑。他猛地扶住滚烫的车门框,强行将涌到喉头的腥甜咽了下去。冰冷的杀意瞬间压倒了生理的痛苦,他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望向那片漠然的仓库区。
 眼前的景象是地图上没有的破败阴森。几排巨大的、铁皮锈蚀剥落的旧仓库状如巨大的棺材,沉默地蹲伏在夜色里。只有远处码头值班室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更衬得这片区域似被遗忘的坟场。
 “老刀,仓库位置?”卫戈开口。
 “左手边第三排,最里面那个,门是深蓝色的,门口堆着几个大油桶。”老刀凑近,压低声音,手指着一个方向,“里面情况不明,但肯定有人。刚才绕过来时,看到里面闪过手电光。”
 卫戈顺着方向望去,深蓝色的铁门紧闭着,门口几个巨大的油桶像是守卫的墓碑。费明远…就在这里吗?还是已经…
 这个念头让卫戈眼中的冰寒瞬间化为沸腾的杀意。他不能再等,多等一秒,费明远就多一分危险!
 “大奎,二狗,你们绕到后面,堵住后门,有动静直接招呼。”老刀迅速对两个手下下令,“猴子,跟我走正门。卫老板…”他看向卫戈,眼神带着询问。
 “我跟你们走正门。”他需要第一时间确认费明远的安危。卫戈从后腰抽出一把在火车上买的、刀身狭长锋利的弹簧匕首,眼中的杀机更加凝练。
 老刀没再劝阻,只是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磨得雪亮的短柄斧头,掂了掂:“猴子,撬棍!”
 被称作猴子的精瘦汉子立刻从背包里抽出一根沉重的撬棍。五人借着集装箱和废弃物的掩护,无声而迅疾地向那间深蓝色铁门的仓库潜行。
 越靠近仓库,那股混合着铁锈、机油和腐烂木头的怪味越浓。仓库周围异常安静,连虫鸣都听不到,只有远处江水拍打堤岸的微弱哗啦声。这种死寂,反而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终于,五人潜行到仓库正门侧面一堆高大的废弃木箱后。深蓝色的铁门近在咫尺。老刀和猴子对视一眼,猴子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撬棍尖端狠狠插入门缝。
 “嘎吱——!”
 刺耳噪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第161章 死亡的乐章
 “操!谁?”仓库内瞬间响起一个男人惊怒的粤语吼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拉动枪栓的清脆撞击声。
 卫戈猛地从木箱后冲出,在老刀和猴子惊愕的目光中,狠狠一脚踹在被撬棍别开的门缝上。
 “轰——!”
 铁门被这挟裹着无尽怒火和巨力的一脚硬生生踹开,门板向内猛地拍去。
 仓库内的景象顷刻映入眼帘
 昏黄的应急灯下,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偌大的仓库内部堆满了各种木箱、麻袋和用油布遮盖的货物。四五个穿着花哨衬衫、流里流气的汉子正惊愕地转过头,手里赫然端着老旧的猎枪和土铳。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刀疤脸(蛇眼明?)反应最快,眼中凶光一闪,黑洞洞的枪口抬起,对准了破门而入的卫戈。
 “找死!”刀疤脸狞笑着,手指扣向扳机。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在仓库内轰然响起。不是枪声,而是老刀手中的短柄斧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无比地砸在刀疤脸持枪的手腕上。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刀疤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猎枪脱手飞出。
 “干死他们!”老刀咆哮着冲了进来。猴子紧随其后,沉重的撬棍抡圆了,砸向另一个举枪的混混。
 仓库内瞬间炸开了锅。怒骂声、惨叫声、枪械走火的爆响、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卫戈在踹开门、刀疤脸枪口抬起的瞬间,身体已经向侧面扑倒翻滚。一颗灼热的铅弹擦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射入身后的木箱,木屑纷飞。他毫不停顿,借着翻滚的势头,手中的弹簧匕首狠狠扎向一个正慌乱举枪的混混小腿。
 “嗷!”混混惨叫着栽倒在地,抱着血流如注的小腿翻滚哀嚎。
 混乱,血腥,近身的搏杀在昏暗的光线下疯狂上演!枪声零落地响起,但在这狭小混乱的空间里,流弹横飞,反而伤到了自己人。一个混混刚举起土铳,就被猴子一撬棍砸在肩膀上,锁骨碎裂声响起。另一个混混被老刀的斧头劈中后背,惨叫着扑倒在地。
 “明哥!顶不住啊!撤吧!”一个满脸是血的混混惊恐地嘶喊着,拖着一条被打断的腿,拼命向后门爬去。
 “撤你妈!”刀疤脸(蛇眼明)捂着自己被斧头砸碎的手腕,脸色狰狞扭曲。他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这么狠!而且…目标明确。他骤然将目光投向仓库深处一个被油布遮盖的角落,那里堆着几个巨大的木箱。
 “砰!”
 仓库后门方向也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是大奎和二狗堵住了后路。
 蛇眼明脸色剧变,腹背受敌,他知道今天栽了!他一咬牙,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不是冲向卫戈他们,而是踉跄着扑向仓库深处那堆油布盖着的木箱。
 卫戈在混乱中一直分神留意着仓库的每一个角落。费明远,费明远在哪里?蛇眼明朝木箱猛扑过去的举动,立刻让他心头警铃大作。顾不上身边还在哀嚎的混混,忽地从一堆麻袋后窜出,直扑蛇眼明的后背。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过去。
 在匕首即将及体的瞬间,蛇眼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向侧面一滚。匕首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起一溜血珠。他狼狈地翻滚到木箱旁,眼中凶光毕露,反手一刀狠狠扎向油布下木箱的缝隙。
 “住手!”卫戈目眦欲裂!他来不及阻止蛇眼明的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木箱的缝隙。难道…费明远被塞在里面!
 “哗啦——!”
 油布猛地从里面被掀开,一个身影从木箱后的阴影里扑了出来。那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锋利的碎木片,狠狠刺向正持刀下扎的蛇眼明。
 蛇眼明猝不及防,被这突然的袭击撞得一个趔趄,匕首刺歪,只在木箱上划出一道深痕。
 应急灯昏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那个扑出来的人影。
 原本熨帖的浅灰色衬衫沾满了污渍,几处被撕裂,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和…刺目的血痕!凌乱的头发沾着灰尘,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碎裂了一道蛛网裂痕。
 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擦伤,嘴角也带着淤青。
 是费明远!
 他还活着!虽然狼狈不堪,伤痕累累,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刺穿了卫戈心中所有的阴霾和恐惧。
 “费老师!”卫戈的嘶吼声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和更加汹涌的暴怒。他疯狂扑向被撞得趔趄的蛇眼明,手中的匕首带着撕裂一切的杀意,直取咽喉。
 蛇眼明被费明远这一撞,又被卫戈那骇人的杀气锁定,亡魂皆冒,他知道今天彻底栽了!
 绝望的疯狂一闪而过,他迅速将手中匕首狠狠掷向扑来的卫戈,同时身体向后急退,撞开一堆杂物,试图从仓库侧面的一个小破窗翻出去。
 匕首带着寒光飞来,卫戈瞳孔一缩,强行扭身躲避。匕首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划开一道血口。剧痛传来,却丝毫无法阻挡他的脚步,他无视伤口,继续扑向蛇眼明。
 “噗!”
 一声沉闷的重锤砸肉的声响。
 已经冲到破窗边的蛇眼明身体一僵,他难以置信地感受到后颈传来的一阵剧痛,是老刀!这个沉默杀神的斧柄狠狠砸在他的后颈上。
 蛇眼明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烂泥般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仓库内的打斗声渐渐停歇,只剩下受伤者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老刀带来的三个汉子虽然也挂了彩,但都还站着,眼神凶狠地盯着狼藉的战场,将还能动弹的混混死死按住。老刀面无表情地踢开蛇眼明身边的匕首,确认他彻底昏迷。
 卫戈全部的心神都在那个靠着木箱、微微喘息的身影上。
 “费明远!”他踉跄着冲到费明远面前,双手颤抖地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寸寸扫过他脸上的擦伤、嘴角的淤青、衬衫上的血痕和撕裂的口子…
 “伤哪儿了?伤哪儿了!”卫戈的声音是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惧,手指想触碰那些伤口,却又怕弄疼他,最终只能攥住费明远冰冷而沾满灰尘的手腕。
 费明远抬起头,透过碎裂的镜片看着卫戈那张布满冷汗、苍白得吓人、写满了巨大恐惧和后怕的脸,看着他赤红的眼中翻涌的泪光(虽然强忍着没有落下),看着他手臂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强烈的酸楚和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惊魂未定和身体上的伤痛。
 “我…没事…”他反手用力回握住卫戈冰冷而颤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安定,“都是皮外伤…他们想转移我…逼我说出谁在查他们…我没说…”
 他话音未落,身体却猛地一晃,长时间的紧张、饥饿、缺水加上刚才拼尽全力的爆发,让他的体力彻底透支,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费明远!”卫戈肝胆俱裂,张开双臂,将倒下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隔着薄薄的衬衫,卫戈能感受到他急促而微弱的心跳。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此刻已被更深的恐惧吞噬。
 “老刀!车!”卫戈咆哮道,他紧紧抱着怀中失去意识的人,身体的颤抖再也无法抑制。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仓库破损的窗户和高大的铁门缝隙,将这片罪恶之地笼罩。
 卫戈抬头,望向警笛传来的方向,他提前的布局,在这一刻终于接上了最关键的一环!
 “警察,不许动,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严厉的、浓重粤语腔调的普通话吼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从仓库大门处传来。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精准地锁定了仓库内每一个还能动弹的人影。
 老刀反应最快,在警察冲进来的瞬间,已经将手中的斧头“哐当”一声扔在脚边,同时低喝一声:“扔家伙,抱头蹲下!”
 猴子、大奎、二狗也立刻将手中的撬棍、管叉等物丢开,依言双手抱头蹲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反抗。
 卫戈却仿佛没有听见。他依旧半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费明远,全身肌肉紧绷。他不在乎警察,不在乎被捕,他只知道怀里的人气息微弱,急需救治。
 “说你呢!抱头蹲下,听见没有!”一个年轻的警察见卫戈无视命令,立刻紧张地将枪口对准了他,厉声呵斥。
 “他需要医生!”卫戈濒临失控,“快叫救护车!”他狠戾的视线转向那个年轻警察,眼神中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竟让持枪的警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阿强,放下枪!”一个四十多岁、肩章显示是带队警官(李队长)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迅速扫过仓库内混乱血腥的现场,看到满地呻吟的混混、昏迷的蛇眼明、以及被卫戈紧紧护在怀中的费明远时,眉头紧紧锁起。他显然经验丰富,瞬间判断出大致情况。
 “叫救护车,立刻!”李队长果断下令,随即目光落在卫戈身上,“这位同志,请配合,先放下伤者,让医护人员处理。我们是警察,会保证他的安全。”
 卫戈能感觉到费明远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这微弱的气息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他松开紧抱着的手臂,让老刀和另一个警察小心翼翼地接过费明远平放在地上临时铺开的油布上。
 当费明远冰冷的手腕从他手中滑脱,卫戈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剜去了一块。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费明远苍白的脸,双手僵硬地抬起,抱住了自己的头。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肋下的剧痛生猛反扑回来,头脑发黑,喉头腥甜翻涌,他紧咬住牙关,才没有再次呕出血来。
 警察迅速控制现场。拍照、取证、给还能说话的混混戴上手铐、将昏迷的蛇眼明和重伤员抬上担架。李队长则亲自蹲在费明远身边,检查他的伤势,眉头紧锁。
 “警官…他怎么样?”卫戈急切。
 “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体力严重透支导致昏迷。”李队长一边检查一边快速说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必须立刻送医观察!”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卫戈,“你们是…什么人?跟这起绑架案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
 “滴呜——滴呜——”
 更加急促的救护车笛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仓库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
 卫戈看着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费明远抬上担架,挂上点滴,挣扎着想跟上去,却被李队长伸手拦住。
 “同志,请配合调查,我们需要了解情况。”李队长公事公办严肃道。
 看着救护车的尾灯闪烁着消失在码头的夜色中,卫戈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像是被抽离,短暂的脆弱后。
 “我叫卫戈。”他的声音恢复了低沉平稳,“北京海淀区青年就业服务社合作示范单位‘利民杂货店’负责人。里面那位,是清华大学经济系教授费明远。”
 他报出的身份,让李队长和他身后的警察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一个带着“红帽子”的个体户标杆,一个顶尖学府的教授,怎么会卷入这种走私团伙的绑架案?
 卫戈无视他们的惊愕,语速极快,条理清晰:
 “费教授在香港做学术交流期间,因调查一起涉及穗港两地的重大经济案件(隐去走私细节,拔高到经济案件),触及了以陈永昌、黄德发为首的犯罪集团利益,被他们非法拘禁并企图转移。
 我收到求救信息后,为争取营救时间,在无法及时获得香港警方协助的情况下,不得已采取紧急行动,雇佣本地向导(指向老刀等人),前来营救!
 过程中遭遇对方武装抵抗,发生冲突。我方为自卫和控制局面,被迫出手,目标是解除对方武装,确保人质安全。所有过程,我负全责!”
 他将一场血腥的营救,定性为“为争取时间不得已的紧急行动”和“自卫控制局面”,并将矛头直指陈永昌和黄德发。同时,他巧妙地将老刀等人定位为“本地向导”,淡化其亡命色彩。最后那句“所有过程,我负全责!”更是掷地有声,将所有的风险和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李队长看着卫戈那张年轻却布满风霜、眼神冰冷而坚定的脸,听着他条理清晰、滴水不漏的陈述,再联想到现场那些混混持有的枪支和昏迷的“蛇眼明”(显然是重要头目),心中翻江倒海,这个案子,牵扯太大了,绝非普通的绑架。
 “陈永昌?黄德发?”李队长立刻抓住了关键,“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黄德发,应该在广州。具体位置,需要你们查!”
 “至于陈永昌,他是港岛黑金商人,是主谋。蛇眼明是他的头号打手。仓库里的货物,就是他们走私链条的铁证,我要求立刻对仓库进行彻底搜查!同时,请求警方立刻布控,抓捕黄德发。此人极其危险,是绑架费教授的直接执行者!”
 李队长脸色无比凝重。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带来的,不仅是一桩绑架案,更是一条可能牵出惊天走私网络的大鱼。
 他立刻拿起步话机,语速飞快地下达命令:“总部,总部!昌发码头仓库发生重大绑架及武装对抗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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