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清峥闭着嘴,看他。
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打电话不需要避着了。
谈清峥听到他用很冷的语气和电话那头的人交流。
“我说了,我有正事。”
“专业不同,隔那么远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想当单兵机甲师,可以跟我一样学医,而不是天天查岗。”
“谢相白。”语气更冷了。
谈清峥第一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的名字。
同时还有这一句——“我们分手吧,我受不了你了。”
——他有男朋友。
他有男朋友。
谈清峥宛如遭受当头一棒,目眩神晕,这一刹想到两人无数个暧昧的瞬间,他以为是双方的心知肚明,以为是双方的心照不宣,就差捅破窗户纸,可现在他忽然发现,这些竟然错觉。
他怎么会忘了,像玉医生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是单身的。
他竟然忘了问。
等玉流光挂断电话,四周安静下来,谈清峥看着他拿仪器给自己检查脑子,觉得自己脑子真坏了,沉默片刻冲动地问了句:“你有对象?”
“嗯,现在没了。”
谈清峥看着他。
他抬首,抓住他雪白纤细的手腕。
“不用检查了。”谈清峥说,“我已经好了。”
玉流光停下动作。
他将手抽出来,淡淡评价道:“医学奇迹。”
“不是医学奇迹。”
谈清峥盯着玉医生,字句清晰地说:“我是装的,不想走而已,我想你天天都来看我,给我检查。”
谈清峥没有表白。
可他说的这些话,已经和表白差不多,所以当下的氛围变得极其安静,凝固,或许过了几分钟,或许只有几十秒,有人叫玉医生出去看一眼伤患,于是他走了。
两人没有聊开。
次日谈清峥和他告别,说自己要回总部,以后可以约个时间见面。
玉流光说“好”。
其实分手后谈清峥进行过复盘。
与其说是复盘,倒不如说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回忆当时的一切。从狼狈的初遇到那段时间的暧昧,再到稀里糊涂的恋爱。
是的,稀里糊涂。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这种直白的关系变换,只是氛围到那了,所以亲上了,默认恋爱了。
他不是Alpha。
不是Alpha这种又小心眼又嫉妒心重又蠢又笨的生物。
也不是Alpha这种谈个恋爱就要标记对方,屡次宣示主权的头脑空空的生物。
他是Beta。
而玉医生也是beta。
他们都很清醒,他们的爱不始于ao之间的信息素,他们是最相配的。
所以谈清峥有很长一段时间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输给奥凯西。
分手的前一天,谈清峥光脑上收到一份来自主星泊蓝宫的结婚请柬,两位主角其中一个是他的男朋友,玉医生,另一位是帝国继承人奥凯西.贾尔斯。
他不止一次见过奥凯西来找流光。
所以看到这份请柬,谈清峥第一反应不是荒谬,而是滞住。
他的头脑,应该能想到这是善妒的Alpha最擅长使用的手段。
挑拨离间。
可谈清峥很难不去相信。
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这人是流光以前的未婚夫,知道这人和流光一起长大,知道这人和流光有密切的往来。
这天晚上,谈清峥将请柬给他看,问他:“是这样吗?”
他指望一个否定。
可他希望落空。
刚从泊蓝宫回来的青年雪白颈侧透着鲜红的痕迹,又是愚蠢的Alpha妄图留下他的标记,青年垂眸盯着他光脑上的电子邀请函看了许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不说话。
第二天,青年忽然对他说“或许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朋友,朋友,谈清峥快被怒气冲昏头脑。
“我不和前任做朋友。”
“那就分道扬镳吧。”
就像他们在一起稀里糊涂。
分手也是稀里糊涂的。
谈清峥带着东西离开,坐上回到总部的星际航线,他不止一次点开光脑,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看到空空如也的消息列表,又不止一次失望关上。
这趟航线很长。
在这趟很长的航线上,他想了很多。
他觉得他们是灵魂伴侣。
所以事无巨细地和他说了自己的一切,包括童年时期,创业时期的窘迫。
都说将自己童年痛苦的根源说给另一人听,交心谈心,就等于是把自己置放在危险的、卑微的境地。
只要对方想,随时能将他曾亲口告诉他的,象征信任和亲近的秘密化作插他往心口的刀子。
有时候谈清峥也会想,感谢那次他们谈崩时,玉流光没有说他小时候这么倒霉完全是咎由自取。
所有回忆尽数收拢在记忆最深处,回到现实,门被人安回原位。
周遭光线很暗,很暗,谈清峥屈膝在桌下,在这个微妙的位置,听着他口中的“反应挺快,不过你太过了。”这就算过了吗?他抬起头,黑眸倒映着青年晕染在黑暗中的浅淡眼瞳。
不知道是怎么的,他脑内被一股冲动的负面的情绪所裹挟,再看伸到自己眼前的手,他蓦然抓紧,借力起来,横冲直撞吻了过去。
“唔—”
牙齿磕碰到一块,唇肉紧贴,青年发出惊疼的声音,又很快被人堵住。
谈清峥心想这下是要挨打了,可挨打前,他得把这个吻继续下去。
炙热的吻几乎没有辗转过渡。
谈清峥就用力撬开他的唇齿,勾着他带着温热的软红舌尖,□□,含吮。
掌心扣在青年垂在椅扶上的腕骨,指腹摩挲,玉流光呼吸不稳,几秒后才缓过来,用牙齿去咬侵入物。
谈清峥一僵。
察觉到他并没有用力,更像是回应,这个吻霎时更急湍更重了,唇齿碰撞,鼻尖蹭着鼻尖,暧昧得就像恋爱时的耳鬓厮磨,谈清峥松开他的手腕去抚他的脸,唇瓣分开时热气氤氲在两人的眼中,周围很黑,很暗。
谈清峥想看他的表情。
玉流光按住他的肩,微微喘了口气。
“你在干什么?”
谈清峥看了他很久,才用带着惘然的语气慢慢说:“不知道,玉流光,看见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靠近他,去吻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楼下的枪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无边的安静蔓延在这间不属于他们的办公室中,暧昧的呼吸缠绕,良久,玉流光按着谈清峥的肩,冷静地推翻自己之前的“朋友”策略,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人来。
谈清峥知道自己这话特别没意思。
分手那天他转身就走,决绝说出不和前任做朋友这话,以为自己至少可以做到体面,可实际上,分开的这两个月他没有一天是清醒的。
哪怕是做生意,看合同,这种需要绝对理智来应对的事,他也没法控制自己,浑浑噩噩,没法控制自己经常性出神的大脑,没法控制自己大半夜冲动购买航线票去永曜主星看他。什么都无法控制,宛如失败者。
甚至连星网都不想上。
怕看到他的结婚信息。
可这个时代避不开星网。
后来谈清峥看过几遍请柬,发现上面没有写具体日期。
他明白这是奥凯西的算计,可就算是算计,他们之间也始终横着别人,甚至不止一个奥凯西,他们之间的问题哪里只是这么一点。
谈清峥也设想过重逢。
今天来之前,他就知道会遇到他,想过开场白,也特意注重过装束,只是没想过两人会迅速进展到这一步,从他用接吻作借口时,这纯粹的前任关系就不复存在了。
“谈清峥。”玉流光叫他的名字。
谈清峥回神,转动眼瞳,看着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你忘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了吗?”玉流光没顾谈清峥在想什么,就这样轻描淡写收回审视的视线,拍拍他的肩,让他下去,“不和前任做朋友,意思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你这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我来说特别没意思,和耍无赖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谈清峥叹气,再次重复一遍,“我知道,可你也没有推开我,不是吗?”
他倒是下来了,站直笔直的身躯,将情急之下被自己取下来的外套递到玉流光眼前。玉流光瞥了眼,随手抓过。周遭环境昏暗到看不清,可谈清峥依然能够用大脑设想玉流光此刻糜丽的状态。
有些透的白衬衫会将他精瘦的躯体勾勒出来,敞开的领口下肌肤很白,唇色也会很深,活色生香。
以前恋爱的时候,他们什么都做过,连这白衬衫扒下来后会有怎样的风光都知道。
玉流光将外套穿上。
“门口有玻璃碎片。”谈清峥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回正事上,强行转开视线,提醒道,“我来吧,我去开灯。”
说着绕开他往门边走。
被砸碎的沙漏踩在鞋底发出咯吱作响的细碎声,“啪”的一声,谈清峥打开了灯,乍亮的光线令习惯黑暗的双目有些不适,玉流光用手心挡了下光,正好错过谈清峥投递来的视线。
这一层已经没有巡卫员在检查了。
谈清峥说:“再等几分钟,我们一起下去。”
玉流光放下手:“不怕被抓了?”
“你知道我的。”谈清峥实话实说,“刚刚那些只是借口,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吻你。”而且,想你想了很久。
安静了几秒,谈清峥吞下那些话,冷静说:“这次是他们不仁,我还击而已,这不影响我和帝国后续的合作,反而会让他们更谨慎,更礼貌对待我,今天之后我会在主星待两天,然后去银耀星系,你呢?”
玉流光没说话,只是垂眸扫了眼被光折射得闪闪发亮的玻璃碎片。
他转动方向避开这些碎片,走到谈清峥面前,谈清峥的目光追随着他,两厢无言,只是并肩往楼下走。一段时间后,他才听到他说:“明天我会去银耀参加集体医学活动,持续一周。”
谈清峥道:“那么巧,那我得把时间压缩到明天,我跟你一起。”
前方人停下脚步。
谈清峥跟着停下。
迎上那双视线,他垂在身侧的手无声紧握,视线却不闪不避。
谈清峥当然知道自己这些话说出来并不合适,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实在是控制不了,怎么都忍不住,就是想像当初他们还在暧昧期时那样和他进行对话。
什么正事,什么公事谈清峥都不想谈,他就想谈情。 玉流光瞥着他,谈清峥以为他会说什么,可迎接他的只是无声。
看着青年收回视线离去的背影,谈清峥有些失望。
至于失望什么?他不知道。
或许是失望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失望关系并没有得到改变,失望他不像暧昧期那样回击,说一些令人左思右想想不通可还是觉得甜蜜的言语。
“我回去了。”外头风大,玉流光站在悬浮车下方,额发被风吹开,他的唇红得明显。伸缩阶梯自上延伸而下,谈清峥站在一旁,强迫自己不去关注他的唇,低低说,“记得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
银耀星系的医学活动是由银耀方第一医学院发出。
持续七天,双方进行医学交流,共同参与有趣小实验。
这趟旅行玉流光没带什么东西。谢相白除了有一半科洛地安蛇人血脉,另一半血脉就扎根在银耀主星贵族谢家上,有什么需要,他联系谢家就可以。
坐上军校统一配备的飞艇航线,玉流光在这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想谁谁到——
谢相白。
彼时,谢相白就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显然是故意的,不过几天而已,他就敢出院,玉流光平静地走过去,对上他的目光,反应有些冷淡,轻讽,“想死?”
谢相白反而笑。
他不需要流光看到自己喜笑颜开,只是这种态度就好,至少是在意他的,谢相白坦诚说:“我检查了,出行没问题。”
说着,坐到流光身侧。
谈清峥也是在这时来的,他一推开门,目光触及两人顿时顿住了。
谈清峥是特意联系了军校,加塞了一个人员,军校方也给面子,加个人而已,还是富可敌国的宇宙商人谈先生,打好关系说不定能为军校谋利。
可怎么说,谈清峥都没料到这趟行程还会有“第三人”。
他心情一下跌落谷底,紧了紧腮帮子,抬步走了过去。谈清峥没有说话,只是和青年点头算作招呼,而后坐到了隔他半米的另一个位置上。
看到他,谢相白面上的笑隐了下去。
他对谈清峥印象深刻。
挖墙角的第三者。
趁着近水楼台,趁着他不在,在那个小星球疯狂撩拨流光。
三人诡异地对峙着,谁都没说话。
玉流光慢吞吞拿起眼前的水杯,喝了一口。谈清峥终于说了上飞艇后的第一句话,“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是和你的同事一起?”
“是和我一起。”谢相白牵住了青年的手,十指相扣,“我安排好了住所。”
谈清峥去看谢相白,“我似乎没有问你?”
谢相白安静几秒,用叹气的语气说:“可我和流光不分你我。”
话音落下,就仿佛是算准了跟他作对,被他紧紧抓握的手一点一点挣脱开他的掌心。
谢相白唇瓣霎时苍白,侧头看他,单兵机甲最注重的就是精神力,只有精神力强大,才能操控最顶级的机甲。
上次战役他伤到了颅内神经,精神受损,至今还在缓慢恢复中。
理智上,他确实应该继续待在总医院静养。
可他听说流光要去自己的家乡,他就忍不住,想和他一起。
谢相白脸色苍白,颅内那根神经隐隐抽痛,他说不清是受情绪影响,还是病症发作。
“流光。”
青年待他的态度极其冷淡,声线带着特有的质感,“别越过我替我回答,银耀方已经安排好了住宿。”
【提示:气运之子[谈清峥]愤怒值-5,现数值 95。】
【提示:气运之子[谈清峥]愤怒值-5,现数值 90。】
谢相白脸色越差,谈清峥的眉眼越轻松,他轻笑,哎了一声,“就得这样啊,毕竟是来参加活动的,当然是和大部队在一起比较方便。”
玉流光又喝了一口水,随后放下水杯,薄薄的眼皮微微拉耸,谈清峥一直关注着他,问:“是不是困了?”
“我睡会儿,别吵。”
“不吵,睡吧。”
飞艇航线途径跃迁点进行跃迁,和银耀星系之间的距离霎时拉近不少。
谢相白去看窗口。
他的视线有些虚焦,无意识摸了摸藏在衣服内侧的冰冷小刀,每次情绪降落到冰点,他总喜欢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掩盖喘不上气的压抑。
有时候是为了让生理的痛苦压过心理的痛苦。
有时候是想装可怜,吸引他的注意。
最开始,这招屡试不爽。
他喜欢这个人眼里都是自己的模样,喜欢自己一自残,对方就会立刻抛下一切来给自己包扎的模样。
可现在这种手段没用了。
谢相白垂眸,凝视着自己手掌上已经结疤的伤,狰狞,可怖,新痕添旧痕。
他当然有办法去掉这些丑陋的痕迹。
可他总多余地去想,或许某一次流光看到这些,会心疼他。
谢相白闭上眼睛。
苍白的面色紧绷着,和那根钻心似的抽疼的神经线作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
飞艇航线停止,广播开始播报有序下车。
谈清峥在这里有无数的房产,随便挑了个落地入住,他自诩不是那种控制欲强的Alpha,而是理智的Beta,所以落地后没有非缠着要送青年去住处。
至于对照组谢相白,谈清峥认为这位前前任,已经不得流光心了。
不足为惧。
“明天见。”谈清峥对他道。
玉流光跳下阶梯,发尾随风的弧度扬了一下,“嗯”一声后,他跟随同事们走,谈清峥离开,而谢相白则不言不语地跟在他身后。
银耀第一医学院派了人过来交涉。
德高望重的前辈在最前方社交,玉流光并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停下脚步,转头。
谢相白也停下脚步。
玉流光走到他眼前,执起他当时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
“这是什么?”他的声调还是那样清冷。
谢相白看了眼自己的手。
狰狞的疤刚结,还透着血肉的颜色,已经因为他攥紧手指太久,而脱落一些,沾了些濡湿的血迹。
他继而抬眸,盯着青年说:“伤。”
“哪来的?”
安静的几秒,谢相白显然意识到什么。
他舔舔唇瓣,手指弯曲,不轻不重道:“我被送入医院那天。”
玉流光松开他的手,谢相白反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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