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临沅给谢玉阑的特权。
可谢玉阑自己不要了。
他本不介意谢玉阑恢复神思,这甚至是件好事。
可少年恢复神思的第一件事是和他最亲近的兄长拉开距离,这让谢临沅不满。
他不会允许谢玉阑任何形式的远离。
谢临沅也不理解,他们明明是亲兄弟,为什么谢玉阑不愿和自己亲近?
谢临沅停下步子,回头看向跟上来的剪春,声音平静:“等会把八殿下叫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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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很快就19岁啦
剪春应下, 也不再跟着谢临沅,而是回到膳厅。
看着愣愣坐在座位上发呆眼眶通红的小殿下,剪春一阵心疼, 连语气都放软了:“八殿下,殿下让你去书房找他。”
谢玉阑被叫回神,他吸了吸鼻子, 吞吞吐吐开口:“皇、皇兄说、说的?”
“对。”剪春点头。
谢玉阑揪着自己的衣角, 潜意识里觉得不能黏着皇兄, 可现在皇兄生气了。
一边是书里教的东西,一边是他最喜欢的皇兄。
两相比较下,谢玉阑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对剪春说道:“好、好。”
答应了剪春,谢玉阑也没有立即去书房。
只不过也没过多久,他便站起身往书房走去。
站定在书房门口, 谢玉阑有些犹豫。
“来了?”
眼前紧紧闭着的门突然被打开, 谢临沅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就在谢玉阑的头顶响起。
谢玉阑往后退了一步, 道:“嗯、嗯。”
眼前的人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顶旋涡给自己瞧, 谢临沅抿紧唇。
“进来。”他对谢玉阑说道。
谢玉阑内心是慌的,谢临沅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
进了书房,谢玉阑甚至不敢去看谢临沅,只愣愣低着头走着, 和走在前方的男人拉出越来越长的距离。
可走在前方的谢临沅却突然停下步子,谢玉阑也就不出意外地撞上谢临沅坚硬的后背。
“唔...”谢玉阑疼得发出一丝轻呼,可就是这样了, 他也不去看谢临沅,只是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谢玉阑不主动开口,不代表谢临沅不会主动开口。
他胳膊一伸, 扣着人的后腰就把谢玉阑抱进了怀里:“为什么要躲着皇兄?”
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谢玉阑的发顶,谢临沅此时此刻的存在感格外充足,甚至快要溢出。
谢玉阑睫毛低垂,不停颤抖着。
“没、没有躲、躲。”
“没躲?”谢临沅把人往怀里搂得更紧,“那这些天不找皇兄是什么意思?”
问完,谢玉阑却不开口。
“告诉皇兄。”谢临沅沉着声音说道。
谢玉阑依旧不说,只有颤抖的睫毛还在表明眼前的人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谢临沅看着谢玉阑这般莫模样,不生气也要被气笑了,他从唇缝中发出一丝轻笑,单手掐着人的下巴逼着谢玉阑抬起脑袋:“我是不是你皇兄?”
谢玉阑偏了偏头,还是低声应道:“嗯、嗯。”
“我们是不是亲兄弟?”他又问道。
“嗯、嗯。”
“那有什么问题不能和皇兄说?皇兄是做错什么了吗?”谢临沅声音低哑,这些日他想了很多种原因,却怎么都想不出一个谢玉阑疏远自己的原因。
他已经习惯了谢玉阑在身旁。
谢玉阑听到谢临沅最后一句话,鼻子突然一酸,他还是舍不得地揪住谢临沅的衣角,犹如肌肉记忆一般。
“皇、皇兄没、没错、错什、什么。”谢玉阑说道。
“那能不能告诉皇兄原因?”谢临沅用指腹轻轻碰了一下谢玉阑的羽睫。
谢玉阑摇摇头。
空气又安静下来,谢临沅也不再说话了。
可此时的沉默只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谢临沅盯着谢玉阑看了一会,扯了扯唇角,他掐住谢玉阑的腰,把人往肩上一抬,径直放在了摆在书房屏风后的贵妃榻上。
外人面前尊贵的太子殿下此刻眉眼低垂,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一把戒尺,他的指尖放在谢玉阑里裤的位置:“玉阑是又想被打屁股吗?”
此话一出,被皇兄打屁股的羞耻回忆立马浮上谢玉阑的脑中。
刻在骨子里的羞赧让谢玉阑浑身都忍不住颤了一下,束起的发尾从脊背滑落到胸前,几缕不听话的头发贴上了少年的唇瓣。
他一双兔儿似的眼睛立马变得绯红,此时此刻和误入狼穴的兔子没什么两样。
谢玉阑缩了缩自己的双腿,他磕磕绊绊道:“不、不打、打屁、屁股。”
“不打屁股就告诉皇兄。”谢临沅淡淡道。
他手中的戒尺就在谢玉阑眼前,仿佛变成了食人的妖怪,等着吞食掉谢玉阑。
被打屁股还是告诉皇兄?
可谢玉阑不想让皇兄为难的想法在这种情形下依旧占了上风。
于是他闭紧了眼睛捂住脸,蜷曲的双腿伸直,少年闷闷地声音隔着手掌传出:“皇、皇兄打、打吧。”
“行。”谢临沅盯着谢玉阑的手背,似乎想要望穿它,看看少年究竟是什么神情。
话音刚落,戒尺经过空气发出的声音让谢玉阑的耳朵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可不同于谢玉阑想象的,那戒尺没有落在他的屁股上,而是落在了他的尾脊骨。
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体内传播。谢临沅力道很轻,如同一片轻薄的羽毛飘落到腰间。
“皇兄不开心,玉阑。”谢临沅嗓音低哑,听上去分外委屈。
谢玉阑缓缓放下手,就瞧见谢临沅的眼尾泛起一丝薄红。
皇兄哭了...
这是谢玉阑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谢临沅露出脆弱的神情。
他连忙坐起身子,挪到谢临沅面前,手足无措地开口:“皇、皇兄不、不要、要哭。”
谢临沅敛眸,纤长的睫毛挡住他的眼瞳,谢玉阑只能听见他轻声开口:“玉阑既然不愿和皇兄相处,那便不用关心皇兄的情绪了。”
谢玉阑感到被冤枉,他找不到安抚谢临沅的方法,只能硬生生地解释:“没、没有不、不愿和、和皇、皇兄相、相处。”
“那为什么不待皇兄如往常?”谢临沅抬起眼,那双向来温和的眸子里此时全是难受不解。
谢玉阑依旧不愿说,可神情也多出了一丝不忍。
谢临沅低眸,拉开自己和谢玉阑之间的距离:“玉阑不愿说便不说了,皇兄不会再问玉阑了。”
说罢,谢临沅便站起身子,一步也不停往外走去。
刚走到屏风外,手腕突然被柔软的掌心握住:“皇、皇兄。”
“怎么了?”谢临沅停下步子。
谢玉阑深吸一口气,猛地把脑袋栽进谢临沅怀里,用平生最快的语气说道:“书、书本上、上说,太、太子不、不能有、有软、软肋,会、会、会很容、容易被其、其他、他人威、威胁。我、我不、不想、想成、成为皇、皇兄的、的软、软肋。”
于是他决定和谢临沅远离,让那些在暗中窥伺太子之位的人知道,谢临沅不要自己了。
“而、而、而且兄、兄弟、弟之间没、没有这、这么亲、亲密的,不、不何规、规矩。”
谢玉阑一口气说完,就静静等着谢临沅的反应。
谢临沅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少年,脑海里还重复播放着谢玉阑的话。
他没想到谢玉阑想了这么多。
“谁说兄弟之间不能这么亲密的?嗯?”谢临沅弯下腰,“我们不就是吗?”
“而是玉阑是跟着皇兄长大的,长兄如父,为什么不能和皇兄这么亲密?”男人伸出双手,捧起谢玉阑的脸颊。
谢玉阑被谢临沅问得一愣。
皇兄说的话是谢玉阑从来没有考虑的角度。
他大脑恢复的时间太短了,很多事情都反应不过来便做出了决定。
谢临沅神色凝重地看着谢玉阑,说道:“而且,皇兄不介意玉阑成为皇兄的软肋,因为皇兄有能力保护好玉阑。”
这一番砸在头上的话语让谢玉阑愣了神。
让他这段时间的担忧和想法都变成了泡沫飞走。
“我、我是、是不、不是多、多想、想了?”谢玉阑抬起眼,看着谢临沅的脸。
谢临沅弯着眸子,轻轻抚上谢玉阑的脸,说道:“玉阑没有多想,只是玉阑忘了个东西。”
“什、什么东、东西?”谢玉阑追问道。
男人捏了捏谢玉阑的鼻尖,声音带着愉悦:“我。玉阑忘了皇兄。”
“皇兄心甘情愿,自然也做好了准备。”谢临沅把人揽入怀中,终于能放下心来感受把自家皇弟抱在怀里的感觉。
久违的接触,却让谢临沅心脏都在发抖。
“所以玉阑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和皇兄亲近?”谢临沅反问、
谢玉阑把脸埋在谢临沅的肩窝,轻轻点头:“好、好。”
将一切说开,谢临沅便又变回了往日温润君子的模样。
体会最大的就是剪春和孟九尘,终于不会体验冷冰冰的太子殿下了。
宫中的下人也发现,八殿下和太子殿下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
甚至某次官员来东宫书房找太子殿下议事,太子殿下也没赶出八殿下。
仅仅是因为八殿下在临帖时睡着了,太子殿下不想吵醒八殿下。
总而言之,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日子缓缓流逝,马上就要到谢临沅的二十岁生辰了。
谢玉阑的寝殿里,竹香混着墨香静静氤氲。
此刻正值深夜。
仅仅穿着白色里衣的少年趴在窗边的软榻上,对着月光,手指笨拙地捻着一根细针,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面前摊着一只月白色的香囊,囊身已绣好几竿疏朗的墨竹,风骨初具,只是针脚时密时疏,透出绣者的生涩与认真。
他在绣字。
“皇兄”二字比竹子难绣得多,笔画繁复,尤其“兄”字的那一弯钩,他拆了绣,绣了又拆,指尖被针尖扎了几个小红点,却仍固执地继续。
这字竟生出了几分谢临沅的风骨。
这是他在偷偷准备的生辰礼,谢临沅行冠礼的大日子就要到了。
谢玉阑记得皇兄身上总是清冽的味道,好闻却总觉得有些疏离。
有一次他窝在皇兄怀里看书,闻到袖间偶尔沾染的竹林清气,觉得那才最配皇兄。
于是他近来便求了宫里最善绣工的老嬷嬷教他,然后用上次在御花园砍的竹子熬出水制成竹香,用作料子,一点点将这份心意缝进去。
终于绣完最后一针,谢玉阑长舒一口气,将香囊凑到鼻尖嗅了嗅,淡淡的竹香让他弯起了眼睛,小心地将它藏进枕下。
他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在心里想到:皇兄会不会喜欢他的礼物?
不喜欢也没办法。
谢玉阑想。
毕竟皇兄心甘情愿。
等真的到了谢临沅行冠礼那日,殿前钟鼓齐鸣,百官肃立。
如今大虞朝的储君,也就是谢临沅身着玄端礼衣,墨发高束,立于殿中。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沉静,在庄重繁复的仪式中一步步行礼,应对自如。
谢渊亲自给他加缁布冠、皮弁、爵弁,每一次加冠,都意味着责任与权力的叠加。
谢玉阑站在宗室子弟的最前列,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眼前的皇兄陌生又耀眼,周身笼罩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光华。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中那只小小的香囊,手心微微出汗。
最后,太傅高声唱喏:“赐字——宴如!”
“君子宴如,安享太平。亦含宴笑如常,从容自若之意。陛下期许殿下持重守成,亦葆从容本性。” 太傅的声音回荡在殿宇间。
“谢父皇,谢太傅。”谢临沅躬身行礼,声音清越沉稳。
礼成,众人簇拥着新加了冠、有了字的皇子,道贺声不绝于耳。谢玉阑被挤在外围,看着被重重人影包围的、光芒万丈的皇兄,一时有些无措。
直到晚间宫宴散去,谢临沅才得以脱身回到东宫。他卸下繁重的冠服,只着一身素色深衣,坐在灯下,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谢玉阑磨蹭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走过去,手心紧紧攥着那只香囊,递到谢临沅面前,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生、生辰礼..给、给宴、宴如皇、皇兄。”
谢临沅微微一怔,抬眼看他。小家伙脸颊泛红,眼神亮晶晶地藏着期待,又带着点怯意,像是怕这简陋的礼物入不了眼。
他接过香囊,月白的缎面还带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上面歪歪扭扭却极其认真的“赠皇兄”三字旁,是几竿勉强看出风骨的墨竹。凑近鼻尖,是清冽干净的竹香,与他平日用的香料截然不同。
他摩挲着那不甚平整的绣纹,指尖能感受到底下那几个细微的、被针扎过的凸起。脑海中几乎能立刻浮现出这谢玉阑是如何躲起来,笨拙又专注地一针一线缝制这份心意,甚至可能还弄伤了自己。
一整日被冠礼的庄重、宾客的恭维、以及“宴如”这个字所带来的沉重期许所包裹的些许倦怠,忽然就被这缕简单干净的竹香驱散了。
他抬眸,看向正紧张不安地揪着衣角的谢玉阑,那双总是盛着水汽的眸子里此刻满是忐忑。
“很好看,”谢临沅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低沉温和几分,“竹香也很好闻。”
他当即将原本腰间佩戴的玉佩解下,换上了这只针脚拙朴的香囊。月白色的香囊悬于素色深衣之上,竟意外地和谐。
谢玉阑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紧张化为巨大的欣喜,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谢临沅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快乐,心中那点因白日仪式而绷紧的弦彻底松弛了下来。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谢玉阑的头发:“玉阑很喜欢皇兄的字吗?”
谢玉阑点点头,又摇摇头,抿唇笑着说道:“是、是皇、皇兄的,所、所以喜、喜欢。”
灯花噼啪一声轻爆,竹香似乎在空气中散发,钻进谢临沅浑身上下。
谢临沅看着眼前人纯粹的笑脸,觉得这或许是他今日收到的最好、最重的礼物。它不关乎地位权柄,只关乎一颗毫无保留的、依赖又真挚的心。
而谢玉阑的心,他自然会牢牢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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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结束啦,下一章就是19岁啦!
所以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呢.....
时光如逝水, 很快到了谢玉阑十九岁。
谢临沅在外早已有了太子府,却又因为不愿让谢玉阑一个人在宫中,并没有搬到太子府去住。
对此林轻颇有言辞。
但谢临沅愿意, 林轻也不愿多说些什么。
此刻恰逢新春,宫中各处都挂满了灯笼,谢临沅被谢渊派去外处解决水患, 迟迟未归。
谢玉阑也不像少年时那般见不到谢临沅就就伤心落寞。
到底是恢复了神思, 举止行为多了几分皇子该有的样子。
他坐在窗前, 仍由冷风呼呼打在脸上。
一旁的云袖见状,拿着斗篷走上前去,问谢玉阑:“殿下,是否要披身斗篷。”
“好、好。”谢玉阑伸出手,接过云袖递来的斗篷,披在身上。
貂毛制成的斗篷裹着他的身子, 带来软乎乎的暖意。
云袖看了看没什么表情起伏的殿下, 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说道:“过不了多久京中便要下雪了。”
“嗯、嗯。”谢玉阑点点头。
他不喜雪。
雪天带给他的记忆只有那被冻冷又难以下咽的糯米团子。
“待京中飘雪, 太子殿下也该从璋州回来了吧?”云袖开口。
谢玉阑摇头,拉紧身上的斗篷:“应该会回来了吧...”
其实谢玉阑心里也没有一个准数。
此次璋州水患严重,谢临沅已经去了一月有余。
甚至只在刚到璋州时给谢玉阑飞鸽传书了一封信回来。
信上写着时间紧迫,后面可能无法抽出时间写信。
于是谢玉阑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看见谢临沅的字迹了。
“出去看看吧。”谢玉阑主动结束话题, 披着披风往外走出。
云袖跟在谢玉阑身后,问道:“殿下要去哪?”
谢玉阑思索了片刻,浅浅弯着眸子, 说道:“去抱兔子。”
兔子已经活了整整九年了,算是活了很久的兔子了。
到了兔子窝前。
白绒绒的兔子正趴在草堆里咀嚼着青菜。
云袖弯下腰把兔子抱起来,递到谢玉阑怀中。
谢玉阑顺了顺兔子的毛, 呼出一口气,在冷空气变成了白雾。
“出去逛逛吧。”谢玉阑道。
“喏。”
谢玉阑将兔子用披风遮着,踏出了东宫。
他垂眸,随便沿着路走着,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嘶...”谢玉阑发出一声轻呼。
“走路不长眼睛啊!”男人粗犷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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