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贾萱萱笑嘻嘻的语调:“你家顾警官当然很厉害咯~”
“……”何让尘纠正说,“他不是我家的。”
“你啊,不能只把聪明的脑袋瓜子放在学习上面呀!让尘啊,要是你和顾岩在一起,我是很满意的。”
何让尘揉了揉太阳穴:“别乱说,顾警官这种……”
“这种什么?”贾萱萱打断说,“你愿意嫁,他愿意娶,多简单,多美好啊。”
何让尘自嘲一笑,下意识说:“顾警官这种都属于妄想级别了,不是愿意嫁的问题,不是……什么嫁不嫁的?我又不是女孩子,怎么跟着你的思路走了?”
“那谁知道咯~”
何让尘刚想狡辩什么,正前方视线闯进来一个人,正朝他走来,他身体陡然一僵。
——是顾岩。
他慌张挂了电话。
新校区门口街道空荡荡的,这个时间点学生不是在寝室吃外卖,就是在食堂抢饭。顾岩就那么一步步走了过来,浅笑着说:“走吧,我应该还有一小时的时间,等下就要回局里了。”
何让尘愣了愣,脑子里不知怎地一遍遍回荡着贾萱萱刚那些话,少顷假装镇定说:“前面那条路有家面馆不错,我请你吃。”
“好。”
“你今天也顺路?”何让尘随口问了句,“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顾岩回答:“对,顺路。”
“这样,那还是蛮巧的。”
“嗯。”
彼此并排而行,气氛突然陷入有些尴尬的沉默,像是都在心里偷偷藏了什么似的。直到等红绿灯时,何让尘才率先开口说:“贾萱萱说你找她了,关于钭元香的案子。”
顾岩点头不语。
——他一点都不意外,贾萱萱肯定会说,搞不好他和孟婳前脚刚出门口,她就一个电话甩出去了。
何让尘带着笑意说:“真好。”
顾岩疑惑:“什么好?”
红绿灯一闪一闪结束,何让尘拽了拽他袖口:“绿灯亮了。”
二人走在人行道上,何让尘才继续说:“真好,钭元香的尸体也被找到了,好像……一切都在变得好起来了。”
顾岩余光看着他。
“而且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啊,顾警官,你会抓到凶手,会帮助钭元香还有我姐姐,还有,”何让尘顿了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其他受害者,也一定都会等到正义的审判。”
顾岩带着笑意“嗯”了声。
彼此走过人行道,何让尘一个阔步走在顾岩身前,随即身体一转,拦在顾岩面前唤了句:“顾警官~”
“怎么了?”
何让尘嘴角浮现出温柔的笑意,浅色瞳孔被冬日阳光映得如同透光的琥珀。
他说:“遇见你也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这句话像一片羽毛轻扫心尖。顾岩感到一阵细微的战栗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右手却已经不自觉抬起,指节微微屈起,仿佛要立刻抓住眼前的人——
可下一秒,何让尘却突然侧身,随手一指,像是刻意转移话题似:“就是那家了,快点吧,不然等下你来不及了,走吧。”
顾岩神情微微一变,少顷垂头无奈一笑,跟上他的脚步。
天幕是水洗般的淡蓝,云朵边缘被阳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阳光穿透云层缓缓倾泻而下——
街道上何让尘和顾岩一前一后沐在光线里,前者偶尔会转身笑着说些什么,后者都认真听着,时不时嘴角也噙着笑意。冬日午时的太阳融进冷空气,既不刺目也不灼热,只是温暖地包裹着彼此的身形。
暮色四合,街灯亮起。
何让尘走出学校大门,在手机上搜索晚上炖汤的方法,显示屏映出鼻梁弧度和白皙的下颚。他单手插进上衣口袋,在同学嬉笑打闹的喧哗中走向公交站台。
哔哔——
一辆白色宝马5系鸣笛停在站台,何让尘视线一抬看清车牌号,原本还在和同学打趣的表情瞬间变了,他勉强笑了下:“我去前面买个东西,先走了。”
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站台,原本停下的宝马也紧跟其后,车速不快,只是保持何让尘的速度跟着。
“你想怎么样?”何让尘停在人群稀少的路边,厌恶地看着车窗,“祁墨。”
车窗缓缓打开,祁墨嘴角含笑:“小何老师,去我家吃个晚饭吧。”
“滚远点,我不想去你家,神经病。”
祁墨被骂了,但并不生气,反而笑意加深:“我爸不在家,这几天都在禾丰县搞砖厂的事情。”
何让尘神色一变。
“上次你在书房看到的东西,我可以再带你看看,怎么样?”祁墨用一种病态贪婪的目光凝视着何让尘,“我知道密码,跟我回去吧,我妹妹也很想你呢,一起吃个晚饭吧。”
冷风骤起,灌入何让尘的衣领、袖口,让他浑身都被一股刺骨钻心的寒意裹挟,他站在原地,目光望向远方天际的残阳。
“好,”他眉眼冷静得有些尖锐,“我去你家。”
宝马车轮碾碎落叶,汇入车流,白色车身很快便被如墨般的夜色吞噬——
滨湖分局。
刑侦大楼玻璃窗映出荧荧发光的电脑屏幕,每个人的显示屏上都赫然是一张张形态各异的人骨照片、正常的白骨、漆黑的……
这两起案子近乎是同步爆发,又全部都是最难搞的陈年命案。滨湖分局各个部门都是加班加点的干活,吕盼梅支队也亲自下场参与,神情凝重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听着侦查员汇报,一边抬手给窗户推开一个小缝隙,企图换换房间里的气息。
但根本没用,房间里开了空调,窗户一直关到现在,早就被烟味和泡面味填满了。
“真邪门了,我说,”蒋磊咬着家里送来的包子,“这才新年第一个月,一个白骨再来一个黑骨,这春节是别想好好过了!”
顾岩表情聚精会神,衬衣袖口直接撩到小手臂,侧坐在办公桌沿上。医院带回来的所有就诊记录被他全部摊开研究。
侦查员的汇报声音从角落里飘过来:“一O四白骨案因为现场实在被荒废太久了,很多参考的数值都不能用,我们查阅了市十年内所有失踪人口的报案记录,没有符合条件……”
“现场发现的黄纸呢?”吕支队起身大口吸了几下窗外的空气。
“没有任何残留的指纹、信息,不过,”侦查员唰唰翻了几页资料,“顾副队喊了画像师,已经和目击者对接了,会尽快给出人物画像……”
顾岩脑子里在飞快地琢磨案情,他总觉得这两起案子在冥冥之中有某种锁链正在一点点咬合。
是不是有些巧合?
——井底的白骨刚被发现,祁建宏就那么巧要重建砖厂,刚好挖出一具人骨。可是两个人的身份、年龄又偏偏毫无关联,一个花季少女、一个年幼的女童……
犯案动机是什么呢?
又或者说……谁在幕后帮助警方,缄默地揭开隐藏的罪恶?
他视线扫过桌角的资料,上面用水笔清楚写着【以上笔录我已看过,和我说的相符】——那是贾萱萱的口供,骤然像是突然惊醒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贾萱萱?顾岩在心里无声念出这个名字。
下一秒,他抓起桌子上笔,在空白的本子上写下了一个名字——何让尘!
是了,井底白骨案的身份疑是何让尘的姐姐,而砖厂黑骨案的身份已经基本敲定就是贾萱萱的朋友了。这就是这两起案子中无形的联系。
职业本能的锐利让他在【何让尘】名字下方写出了【贾萱萱】,然后在两个名字中间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写出了:关系?
唰——!
本子页面被顾岩用力撕下,然后在小汪诧异、好奇的目光中撕了粉碎,却在准备扔进垃圾桶的瞬间停住了,他攥紧拳头,把那团废纸放进了裤袋里。
小汪屁股一抬刚准备问问写的什么,突然理化科夏主任箭步走进房间,开门见山地说:“尸骨里面检测出了不少氟离子,还有砷、磷浓度偏高。”
“土壤中呢?”顾岩起身翻开报告问,“有没有什么其他发现?”
夏主任把散落的头发重新用抓夹抓好:“土壤样板中铅和砷偏多,不过一般土壤中都有这些。”
一旁的小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但是听不懂,索性老实站在副支队旁边盯着报告。
顾岩沉思片刻说:“所以尸骨才是黑色,因为是被铅和砷腐蚀导致,但是夏主任,我看报告里面没有发现高岭土和氧化铁混合颗粒。”
问题一抛,别说周边几个小刑警眼神呆愣,脑子里整齐划一飘过一个大大的疑惑“副支队说的什么?那两个是什么东西?”炯炯地盯着顾岩。
别说听不懂的人,就连夏主任都怔了几秒,不过好在顾岩之前在市局任职时两人合作好几次,关系很不错,还是了解这人办案风格和能力的。
她好奇反问:“确实没有,不过为什么会单独问这个呢?”
顾岩手里的报告捏紧几分,沉声道:“这些是砖厂原料土壤里最常见的成分,如果第一埋尸地点曾经在砖厂附近,那么骨头上残留的土壤肯定会有这些成分。”
小汪顿时大悟,一掌拍在脑门上:“原来如此!现在检测出没有,也就是说……”
“不准确,”夏主任打断他说,“因为人骨残留的泥土并不多,所以无法精确的给出答案。”
顾岩神情严肃把报告往小汪怀里一塞,厉声吩咐:“蒋磊,你对禾丰县比较熟悉,你现在带队去,配合下面同僚去找砖厂负责人!去问他们在哪里发现了白骨,把那一片的土给我带回来检测!”
蒋磊把手里最后一口肉包往嘴里一吞:“嗯嗯!收到,收到!”随后抓起外套往肩上一搭,旋风般冲出办公室大门。
夏主任双手一摊:“看来我今晚得在你们分局加班?在这等着泥土来咯。”
“您吃面包吗?法式的哦。”小汪神秘兮兮地问。
夏主任扫视了一圈四周的泡面、八宝粥、火腿肠……心说你还能有法式面包这种食物?还没等她好奇问,只见小汪从文件夹下面翻出一个‘盼盼法式小面包’。
“……”
小汪乐呵呵说:“怎么样?你就说是不是法式?”
夏主任鼻子一哼,扬手把他桌面最后一罐没开封的八宝粥给拿走了:“谢了~”
“哎!那是我最后一罐啦——”
在小汪哀怨的叫喊中,电脑叮咚叮咚响了起来。顾岩紧盯显示屏荧光,啪嗒点开邮件,是画像师发来的。
“是那保安哥们看见烧黄纸祭拜的人对不?”小汪弯腰看着人物画像一点点展开。
空调出风口呼呼作响,把室内萦绕的烟雾缓缓吹散,但电脑前每个人的表情却凝结了。
画像里面的女子,虽然只有侧脸,也能分辨出是谁,只要曾经处理过去年雪夜绑架案的刑警都认识!
——祁建宏的老婆,罗念慈!
所有人面色惊恐,顾岩当机立断:“一队的人全部跟我去紫蓬花园!”
“收到!”
手下的人轰然应声,齐刷刷戴好警八件。刑侦大楼下方停车场警笛拉响,闪烁着夺目的红蓝警灯,很快便驶出融入夜色街道。
遥夜沉沉,月牙悬在中式装修的书房窗外。
紫蓬花园。
“小何老师,上次你来的时候,不能怪我啊。”祁墨靠在书柜木门上,视线由下而上地打量着何让尘,“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呢,真的是不小心给你关进去的。”
何让尘垂在身侧的手指掐进掌心:“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你如果要继续跟我聊下去的话,我就走了。”
“别别别!”祁墨情绪难掩慌张,连忙转身亲自打开柜门。
何让尘视线跟随缓缓拽开的柜门,那里面是什么构造他很清楚了,在很久之前就看过了。
——里面是那种卧室内嵌储物房的布局,但整体平方较小,里面定制了褐色木质书架,每一层都摆了书籍和一些工艺品,看起来确实是书卷气浓的感觉。
但那只是虚伪的表象。
何让尘心里清楚在这个书架后面藏着另外一个隔间,但他不知道密码,打不开,无法窥见里面隐藏的黑暗到底是什么。
哪怕他曾经被关在这里,被噩梦侵蚀,被恐惧吞噬……最后狼狈地被拽出来。
“小何老师,请吧。”祁墨做出了个邀请的姿势站在门口。
何让尘望着内部,他其实是害怕的,甚至从坐上祁墨的车开始就在害怕,但他必须要调取出内心深处的对真相的渴望,化作一丝微渺的力气来对抗童年阴影。
哪怕能找到一点点线索也好。
祁墨忽然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再关你一次吗?”
何让尘冷冷地看着他。
“我舍不得,上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祁墨一个箭步走到何让尘面前,刚准备抬手,就被对方无情拍开了。
“别碰我。”何让尘越过他,坚定地走了进去。
里面的构造他没有忘记,只是此刻灯光是明亮的,上一次祁墨在外面切断了光源。
“小何老师,”祁墨缓缓跟上,几步走到右侧的一排书架旁,“其实我原先也不知道密码,是前几天爸爸按的时候被我发现了。”
密码锁被按下一个数字。
何让尘视线紧紧盯着,生怕错过。祁墨又用指尖按下第二个数字,并且笃定地问了句:“其实你上次看见一些东西对吧?”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不,你明白我意思的。”祁墨停下了输入密码的动作。
何让尘心头一沉,强装镇定地说:“看来你不愿意告诉我,没关系,毕竟祁建宏是你爸爸,我走了。”
祁墨一个阔步拦住他,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呢,整个人就被何让尘用手腕处顶住咽喉,压在书架上。
哗啦啦!书籍连带夹带的东西簇簇坠落。
“别再去找我,”何让尘狠绝地注视着他,“祁墨,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我明确地告诉你,我讨厌你,厌恶你们父子二人。”
“咳咳咳咳咳……”祁墨呛咳半天才终于勉强止住,但咽喉依旧被压得说不出话,做了求饶的手势。
何让尘松开手,祁墨呼地大口换气,一边摸着自己刚被压住的咽喉一边笑道:“你搬家了,去哪里了?”
何让尘退后半步拉开距离,将将迸出:“关你屁——”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眼神微动,视线死死地钉在了祁墨身后的书架上,因被撞击散落的隔板上——赫然展现出一张境外汇款申请单!
其实这东西何让尘并没见过,他也不可能办理过这种银行业务,但他清清楚楚的在收款人名称及地址那一栏看见了大写的姓氏【WU】!
一定是汇款给邬大勇儿子的,何让尘心里瞬间清晰。
我要把这个事情告诉顾岩,我要怎么才能暗示出去呢?找什么样的借口和理由呢……
无数念头涌出,但现实也就是几秒的时间。何让尘冷冰冰丢下一句:“我走了。”随后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去。
丝毫不理会祁墨追来的脚步。
去找顾岩!何让尘脑子里不停重复这个想法,他快速和祁清打了招呼,寒暄两句,但他将将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门率先打开了——
祁建宏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大门口!
何让尘强装镇定:“祁叔叔,我先走了。”
“小何老师,”祁建宏反倒不怎么惊讶似的,“你来了。”
“是,我来看看祁清,我先走了,再见,祁叔叔。”何让尘火速说完,随后近乎是逃跑地姿态准备离开。
“等一下!”祁建宏突然喊住了他,只见他浑浊的眼珠子爬上一丝阴森的情绪,“忽然想起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何让尘没说话,只是僵在原地。
祁建宏像是鬼魅的身影似站在门口大声问:“你好像是禾丰县人,何,这个姓氏,我到认识一个人,何渭,我听说他有个儿子,学习很好,就是你吧。”
空气中的氧气彷佛正在流逝,何让尘觉得呼吸越来越艰涩,少顷他迸出一个字:“是。”
祁建宏笑了起来:“真巧合啊,以前我都没有注意过。”随后转身嘭!关上了房门。
那令人不安的笑声却久久回荡在何让尘的耳边,他迅速调整好情绪,朝着紫蓬花园的出口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口袋里手机传来的微信提示音。
清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月光尽头。
摩托车发动机在紫蓬花园街道骤然炸响,把手被瞬间拧到底,朝着车灯前方那个奔走的身影,疾驰而去!
驾驶员控制方向精准地撞向何让尘手臂,嘭!巨大冲击力瞬间让他狠狠地摔滚在地面!
血腥气是瞬间涌上喉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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