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让尘点头:“嗯,我和贾萱萱说了,她也特别开心,对了,她让我帮忙问问钭元香的尸骨可以带走吗?她想给钭元香有个墓碑。”
“可以,等结束后,我会帮你们安排好。”
何让尘莞尔:“好啊。”
顾岩视线在他眉眼和嘴角游移了几秒:“不是说有点饿了,去贾萱萱亲戚家烤红薯吃吗?”
“啊?嗯嗯,对,她姑姑亲自烤的呢,特别好吃。”
顾岩右手抬起摊开,非常笃定地问:“那我的呢?”
何让尘一愣,掏出保管在外套里面的烤红薯:“你要是没吃饭的话,这个可以顶饱,还是热的呢。”
“我没吃。”顾岩接过那个在寒冷冬夜里依旧热烘烘的烤红薯,眉眼似乎弯了弯,随后压低声音,“我手头还有些琐事,大概几分钟就行,你去车里等我,我们一起回——”
话音戛然而止。
顾岩眼神骤变,凌厉地射向街对面。何让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呼吸猛地一滞——
昏暗的路灯下,一辆摩托车静静停着。不远处,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电光石火间,顾岩把烤红薯往何让尘怀里一塞,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那人见状转身就逃,两道身影瞬间没入夜色。
“站住!”顾岩大喊,“别跑!”
“那是……”原地的何让尘有些慌张,喃喃道,“车牌号……”
派出所大门口的小汪和孙大队也小跑过来,小汪定睛一看:“哎?那好像是撞你的摩托车,车牌号有点像。”
何让尘满脸诧异:“你怎么知道?”
为什么小汪会知道?
那晚的车祸,何让尘的说辞是飙车党导致,而且不记得车牌号,就算是前面在防空洞门口拍摄照片,他也没有发给顾岩看过,为什么身为警察的小汪会一眼识破就是这辆摩托车?
还有顾岩,他又是为什么追过去?
小汪似乎非常惊讶这个问题,转头看着何让尘:“啊?我知道不是很正常吗?这个车撞了你,顾副支队肯定会调监控啊。”
“可是那条路没有监控啊?”
“对啊,所以顾副队调取了附近所有道路的监控录像,在查案间隙、休息时间不停翻看,最终才选定了可疑的车牌号啊。”小汪好奇问,“你不知道?”
何让尘低声:“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他以为顾岩不会放在心上,尤其是在两个悬案同步发生的期间,根本就不可能分心去查这个事情。
孙大队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开口道:“我喊所里兄弟,你们先别……哎!这个小伙子怎么那么不听话——”
孙大队尾音飘散在寒风里,却追不上何让尘奔跑的速度,他内心百感交集,身上顾岩的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无数情绪全部化成面容上难以遮掩的担忧。
噼啪——
霜雾弥漫的巷道里,一个腌菜坛子朝着顾岩追逐的方向狠狠砸在墙壁,咸菜和碎瓷片瞬间溅开。
“艹!”光头怒骂一声,又是随手捡起墙边的木头棍子丢了出去。
顾岩侧身一闪,就那么短短脚步一滞,光头已经箭步窜进右拐巷子口。
“站住!”
顾岩迅速追上,拐了两道弯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堵约莫两米的砖墙,光头已经攀上墙头,黑色羽绒服上沾满了灰尘。
没有半分犹豫,顾岩直接加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右脚在墙面一蹬,左脚踏上第二块砖缝,抬手扣住墙檐的瞬间,腰腹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猎豹般翻越墙头。
墙后便是禾丰县的野塘,这个点,还能隐约看见不远处有几个早起的老人正在晃着手臂慢悠悠散步。而光头正踉跄地踩着被雪侵湿的池塘边缘疯狂逃窜。
但顾岩速度极快,眼看就要追上。
“真是艹了,这狗警察!”光头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索性脚步一停,转身就是一记鞭腿扫去!
星星点点的泥土被溅飞在空中——
“跑什么!”顾岩矮身闪过,左手成刀劈向对方颈窝,“你也没撞死人,见到警察怕成这样?”
光头嘴角抽了抽,发出一句疑惑的:“什么?”
顾岩在这紧张的电光石火间,脑里竟听出这句疑惑的‘什么’里透出一丝诡异的惊喜。
但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念头。
“跟我回局里!”
“回你妈———!”光头突然暴起,从口袋里竟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直直刺向顾岩!
顾岩反应极快,直接侧身让过刀尖锋芒,随即抬手擒住光头手腕一拧!匕首哐当坠在河面的冰层上砸出一个小坑,周围的冰裂纹蛛网般扩散。
“因为你还有别的罪,对吧!”顾岩顺势将光头手臂别在身后,“我派人过问小卖部老板,他说看见一个摩托车朝着防空洞骑过去,你认识祁墨,把何让尘骗到防空洞你也参与了,对吧!”
光头被擒住,看不清身后顾岩的表情,只是冷笑一声,毫不掩饰鄙薄:“那个大学生,你以为又是什么善茬吗?”
顾岩瞳孔一缩。
就这瞬息——光头骤然后腰诡异地扭转,拽住顾岩一起摔在河面冰层。
咔嚓、噗通。
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足以让河面冰层破裂,溅起的浪花足足有半人高,碎冰像玻璃碴子一样飞散。刺骨的冷水顷刻间灌入耳膜、衣领。
其实顾岩是会游泳的,但是此刻是冬天,身上又穿了棉服,被水侵湿后简直就是在身上绑了个秤砣似,每一次挣扎都格外费力。
河面水花和冰块四溅,顾岩和光头同时钻出水面,昏暗晨曦下,只见光头脸色被冻得通红,嘴里还恶狠狠地道:“你不松开我,那就一起死,我换个大警察,不亏!”
顾岩手里紧紧攥住光头的手臂,大口喘息:“老子不松手,还要把你抓回去!”
“就为了那个大学生,我撞死他了吗?我犯……”
咕噜,咕噜……
光头后面的话全部被顾岩按头压在冰冷的水里,化成河面不断涌出的水泡。
足足过了好几秒,顾岩才松开按住光头脑袋的手:“我会把你带回去亲自审讯,那个大学生,轮不到你来评判是什么样的人!”
“咳咳咳……”光头拼命咳嗽,发白的嘴唇裂出扭曲的笑容,“要死……一起。”
话音刚落,顾岩感觉小腿处传来一阵痛感——是光头在水下死死地用双脚锢住了他的小腿。
“操,”顾岩咬牙低声骂了一句,迅速准备反击,但已经来不及了。光头像条发狂的鳄鱼往水下一沉,两人身上都是吸饱冷水的棉服,简直就是加快下沉的速度。
眩晕、腥臭。
顾岩在水下拼命挣脱,铅块般的棉服和光头不肯松开的手让他每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迟缓,视线也逐渐被浑浊的水流晕染模糊……
黑色淤泥从河底翻涌而起,很快便把野塘水面染成一片灰色。
“死人了!”
“两个男人掉下去了……老头子,你没看错吧?”
池塘边围了七八个老年人,正叽叽喳喳指着河面议论着,“哪能看错啊,掉下去的时候好大一声……”
“什么?”就在这时,何让尘气喘吁吁赶来,抓过其中一个老奶奶,“掉下去了?”
老奶奶满是皱纹的眼睛瞬间瞪大:“哎哟,这不是小让尘吗?你怎么回来啦。”
何让尘难掩担忧:“李奶奶,是,你刚说有人掉下去了?”
“对啊,好像还是个警察呢,扑通一声就掉下去了,要我说啊,这职业也是危险……哎,小何!”
噗通——
李奶奶念叨的话语被一阵跳水声截断。
何让尘已经跳下去了!地面上只剩下被脱下的一件外套。
有人反应过来也跟着喊叫:“哎哟,这小伙子跳下去了!大冷的天,冻死个人哦!”
“小何啊……这傻孩子,”李奶奶急的直跺脚,“你小的时候差点淹死在这塘子里啊……你忘记了吗?”
喧闹人声被寒风飘向水面,掠过碎冰,缓缓沉入那冰冷黑暗的水地。
暗流涌动,视线模糊。
顾岩的呼吸已经变得极其缓慢,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像是被冰水灌满了肺泡,刺骨的寒意顺着气管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的手指在水中痉挛般地抓挠了几下,涣散的视线里隐约映出不远处光头的身形和手腕上警拷的银光。
还好,这个人在池塘里被抓住了。
救援会很快赶来,那么就会发现这里,带回去、审讯。
这是游走在顾岩混乱思绪里最后一丝理智的念头,紧接着胸腔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不是溺水的窒息感,而是某种更深、更尖锐的恐惧,像桎梏般缠绕住心脏。
在数年的刑警生涯里,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会遭遇不测。子弹、刀刃、高空坠落……他设想过无数种因公殉职的方式,却从未预料到会出现一个何让尘。
怎么办呢?
冰水灌入耳道的嗡鸣中,顾岩恍惚地想:要是真死在这里,何让尘该怎么办?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心意,还没来得及给他的承诺……
他要怎么面对外面那么多糟糕的事情。
早知道把房子也给他……
不要去打工了,不要再辛苦了,偶尔也可以依赖一下我。
意识像沙漏里的细沙般流逝。朦胧中,他似乎看见有人破开水流向他游来——那道身影熟悉得让他心脏发疼。
“……何……”张嘴的瞬间,冰水侵入咽喉,顾岩难以遏制地不断咳嗽。
是何让尘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顾岩感觉自己的双唇被一个柔软的、冰凉的东西堵住了——分明是那么性命攸关的时刻,顾岩却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心安,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
哗啦啦——
何让尘拖着不省人事的顾岩冒出水面,咬着牙把他拖拽上岸。但拖动顾岩这样体型其实很费力,尤其是他身上有几处淤青,每次发力,都会同步带来痛感。
岸边碎石乱堆,何让尘搂着顾岩后背手臂摩过尖锐边缘,传来清晰衣服划破声,但他根本没停,继续挪动直到安全地带。
随后借着清晨微光一看,只见顾岩已经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向来一丝不苟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顾岩!”
何让尘抱着顾岩缓缓放在地面,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顾岩脸上,像一串等不及的眼泪。然后他颤抖的双手按在顾岩冰凉的胸膛上:“顾岩,醒一醒,别睡……”
没有回应。
“人工呼吸……对,人工呼吸……“何让尘机械地重复着心肺复苏的动作,几次按压后,竟从袖口处滑落几滴鲜红的血迹,滴落在他冻得苍白的手背上。
那是他前面被石尖划伤导致,但他丝毫不管手臂的伤口,深吸一口气俯下身,贴上了顾岩冰冷的双唇。
一次、两次……
“咳……咳咳……“
顾岩突然呛出一口池水,何让尘立刻给他抱起,只见他睁开的眼睛布满血丝,涣散的目光在何让尘的脸上游移了几秒。
“你醒了,你吓死我……唔!”
何让尘话的还没说完,就被顾岩按住后颈堵住了双唇。
这是一个非常急促的吻,像是把所有压制的感情全部倾泻而出,不允许任何的抗拒,直接撬开牙关,充满侵略的占有欲舔舐了口腔的每一寸柔软。
何让尘彻底僵住了。
他眼睫一眨不眨,就这么怔怔地任由顾岩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插进他湿透的发间。唇舌交缠间尽是河水的腥甜,和某种更深邃的、令人战栗的温度。
彼此气喘吁吁松开时,眸底都只能看见对方的面容。
“……顾岩?“何让尘被吻得发麻的嘴唇轻轻颤抖,声音哑得不像话。
顾岩用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水痕,嗓音低哑:“我喜欢你。”
——其实这四个字说得很快,语调平直,毫无浪漫可言,与其说是表白,倒不如说是劫后余生后,下意识脱口而出一直憋着的秘密似的。
但尽管如此,每个飘荡在寒风里的音节,都全部重重撞击着何让尘的耳膜,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说什么?”
顾岩刚一张嘴:“咳……”他似乎还有些溺水的难受,只得别过头对着草地努力呛咳了几下。
何让尘瞅见他这副模样,立刻把手背在后面,偷偷擦去残留的血迹。
顾岩扭过身子,抓住他的双肩,拼命调整呼吸,黑沉的眸子就那么直直凝视着他,也不吭声。
“……”何让尘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很惊讶顾岩的亲吻和那句‘我喜欢你’,可就是觉得太震撼了。
顾岩怎么会喜欢我呢?
是溺水之后神志不清的胡话吗?
彼此沉默对视的每一秒都过的非常漫长,顾岩的每一秒沉默在何让尘心里都在坐实了自己的猜想——混乱之下说出的话后悔了,尴尬的气氛不知道怎么圆场了。
“那个……其实,没什么,”他强忍心里一阵阵的痉挛和难受,嗓音低哑地安抚:“顾警官,这是很正常的,人落水之后会陷入昏迷,那感觉我知道的,做事说话可能会不合逻辑……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我理解……”
“现在是凌晨五点二十分。”顾岩面容终于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开始平稳,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打断了何让尘的话。
“……啊?“
顾岩扣住何让尘的手指稍稍用力,说:“我有分辨时间和事物的清醒。”
何让尘感觉心跳愈发加快。
“我爱你,何让尘。“顾岩望进他浅色的瞳孔,一字一句满是深情,“不是吊桥效应。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那种爱。“
原本寒冷的水汽都好像开始蒸腾起来,化作温热又黏腻的气流在彼此周围流转。何让尘细白的犬齿紧紧咬在一起,发出颤抖的声音:“……顾岩。”
顾岩将他拉起站好,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俯身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我本来想找个好时机再表白的,但确实刚刚经历了凶险,也确实是我没忍住。”
“……没忍住?”
“对,我刚在水底的时候,一直在后悔没有跟你表白,”顾岩从湿透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甩了甩水,试着开机,“所以看见你的第一眼确实脑子是有些混乱的,难以自控吻了你,所以就直接表白了。”
何让尘耳垂微红,打量着顾岩正在长按开机键的动作。
不是……等下!怎么有人表白完就开始工作了?
也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吗?
虽然,我很喜欢他,但是……这个按照流程,问一下也不耽误时间嘛。
“你在这里等会,我手头的事情确实有点紧急,必须要马上处理。”顾岩把手机调出通讯录,转身就走,“我会让人来送你回去。”
“……”何让尘沉默两秒,终于忍不住喊住他:“等下!”
“怎么了?”
何让尘下定决心,直接发问:“我发誓!我是非常理解尊重你工作的,但是哪有人表白完不问对方意见的嘛?不耽误这几秒的,我很快就能回应你的。”
顾岩眼神微眯,看着几步距离外的何让尘,少顷故作认真:“执法记录仪按一下是关闭录像,但是依旧保持录音功能,所以……”
“???”
何让尘感觉脑袋咻咻咻蹦出几个大大的问号,眼睛瞪大满是惊讶地盯着顾岩。
“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等我结束,你再跟我细说你想要的仪式感,我都会满足你的。”顾岩强忍笑意,“乖,听话。”
顾岩说完拿着手机就疾步离开了。
何让尘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唰”地蹲下,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不远处警笛声已经响起,红蓝警灯划破晨曦,几个穿戴整齐的蛙人听从顾岩的指挥,噗通几声跳入水中搜寻光头的踪迹。
马路边白色警车两边车门被同时拽开,小汪和孟婳一前一后坐进驾驶位和副驾驶。
已经在后座坐了一会儿的何让尘,犹豫半晌,终于小声开口:“那个……能问你们个事吗?”
小汪啪嗒一声扣上安全带:“啥事?”
何让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就是那个执法记录仪算是你们物证对吧,那……我看过电视的,就是放物证的时候,好像你们刑侦队的人都在现场哦?”
话音落下,小汪和孟婳的视线在半空短暂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还是孟婳率先开口道:“这个也分情况的,不是都和电视剧演的一样的。”
何让尘刚松一口气,小汪一脚油门,顺口接道:“对啊,这次开会可不止刑侦队,还有派出所的所长、副所长……”
“——啊?”何让尘诧异的惊呼随着警车的右拐拖了个变调的长音。
小汪继续说:“我想想哦,还有谁……哎,学姐你戳我干嘛?我开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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