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温柔(鹿眠屿)

温许接过保温袋，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心里暖了暖：“谢谢。”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豆沙包？”
“以前一起住的时候，你早餐总爱买这个。”陆之时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怀念，眼神却不敢太过直白，只是落在他的发顶，“我记着。”
温许的心轻轻颤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往楼道走：“上去一起吃？”
这话一出，陆之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好。”
公寓里还带着点晨起的凉意，温许把保温袋放在餐桌上，转身去厨房拿碗筷。陆之时站在客厅里，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四周，和上次来时一样，一切都透着熟悉的烟火气，只是沙发上的针织毯换了个位置，窗台上多了一盆刚冒芽的多肉，是他上次随口说好看的品种。
“坐吧。”温许把碗筷放在他面前，打开保温袋，热气瞬间弥漫开来。豆浆的醇香混合着油条的酥脆，还有豆沙包的甜糯，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有筷子碰撞碗碟的轻响，却并不尴尬。温许喝了一口热豆浆，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舒服得眯了眯眼睛。陆之时看着他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把自己碗里的豆沙包推到他面前：“这个给你，我不爱吃甜的。”
温许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他记得陆之时以前是爱吃豆沙包的，只是每次都把豆沙馅多的那半让给自己。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推辞，拿起豆沙包咬了一口，甜糯的馅料在嘴里化开，带着点久违的暖意。
吃完早餐，温许收拾碗筷往厨房走，陆之时跟了过去，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碗：“我来洗吧，你歇着。”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温许想抢回来，却被陆之时避开了。
“听话。”陆之时的声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你胃不好，别碰冷水。”
温许看着他熟练地打开水龙头，拿起洗碗布擦拭碗筷，动作自然又流畅，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陆之时的背影，忽然想起以前两人一起住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做饭，陆之时洗碗，日子平淡却温馨。
“对了，”陆之时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上次说想看的那个画展，今天最后一天了，要不要一起去？”
温许愣了愣，想起前几天聊天时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好啊。”他点头答应，心里泛起一丝期待。
画展在市中心的美术馆，两人打车过去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陆之时让温许在旁边的长椅上坐着等，自己去排队买票。温许看着他排队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他记得自己以前最讨厌排队，每次都是陆之时迁就他，要么提前买票，要么自己排队让他等着。
买完票进去，美术馆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低声交谈。温许站在一幅画前，看得入了神。画里是一片漫天飞雪的场景，一个男人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在雪地里漫步，背景是皑皑的雪山，画面温暖又治愈。
“喜欢这幅？”陆之时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点温柔的笑意。
“嗯。”温许点头，“感觉很安静，很美好。”
“我也喜欢。”陆之时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画里两人相握的手上，又悄悄看向温许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却没敢伸出手，“以前我们在国外，也遇到过这样的大雪，你还说要堆个雪人，结果冻得手都红了。”
温许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想起那段往事，心里满是怀念：“你还笑我，最后还不是你把我的手揣进你的口袋里暖着。”
“那时候你总爱逞能。”陆之时的声音带着点宠溺，“明明怕冷，还偏要往外跑。”
两人沿着画展的路线慢慢走着，偶尔停下来讨论一幅画，偶尔回忆起以前的往事，气氛越来越融洽。温许发现，和陆之时在一起，不用刻意伪装，不用小心翼翼，像是回到了最熟悉的状态，舒服又自在。
走到最后一幅画前时，温许停住了脚步。画里是一片星空，星星璀璨，银河浩瀚，画面下方写着一行字：“我跨越山海，只为与你相遇。”
温许看着那行字，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又带着点期待。他转头看向陆之时，发现陆之时也在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温柔和执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陆之时的目光落在温许的嘴唇上，想起上次那个失控的吻，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他慢慢靠近温许，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
温许的心跳也乱了节奏，他看着陆之时越来越近的脸，没有后退，只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能闻到陆之时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心里的防线在一点点崩塌。
就在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时，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温许猛地回过神，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连忙后退一步，避开了陆之时的目光，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陆之时也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他转头看向咳嗽的人，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正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们，连忙点头示意，拉着温许往美术馆外走。
走出美术馆，阳光刺眼，温许的脸颊依旧发烫。他低着头，不敢看陆之时，心里又羞又恼——刚才差点就失守了。
陆之时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满是无奈，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放缓脚步，和温许并肩走着，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饿了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去尝尝？”
温许“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是脚步依旧有些慌乱。
西餐厅里很安静，灯光柔和，背景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餐，沉默再次笼罩下来。
“温许，”陆之时忽然开口，目光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重新接受我的那一天。”
温许看着他眼底的真诚，心里泛起一丝酸涩。他知道陆之时这些日子的改变，也知道他的心意，只是心里的坎，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过去的。
“陆之时，”温许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我需要时间。”
“我知道。”陆之时点点头，眼底没有丝毫不满，只有满满的包容，“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
餐很快上来了，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安静地吃饭。温许吃着牛排，心里却乱糟糟的。他知道自己对陆之时还有感情，不然也不会任由他靠近，不会在他提起往事时心动，不会在刚才差点被他吻到时没有拒绝。
吃完晚饭，陆之时送温许回家。车子驶进熟悉的小区，停在公寓楼下。
“上去吧。”陆之时转头看向他，语气温柔，“早点休息，别熬夜。”
“嗯。”温许点点头，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他转头看向陆之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陆之时，谢谢你今天陪我看画展。”
“不用谢。”陆之时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能陪你，我很开心。”
温许看着他的笑容，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抬手轻轻碰了碰陆之时的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陆之时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炙热，他看着温许，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
温许的脸颊也红了，他连忙收回手，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慌乱地说：“我上去了，再见。”
说完，他推开车门，快步跑进公寓楼，甚至没敢回头。
陆之时坐在车里，看着温许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温许指尖的温度。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眼底满是狂喜和期待。
他知道，温许的这一个触碰，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温许回到公寓，靠在门后，心脏还在疯狂地跳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起刚才触碰陆之时时的触感，想起他眼底的炙热，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陆之时的车还停在那里，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或许，那个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跨。或许，他真的可以试着，再相信陆之时一次。
陆之时在楼下待了很久，直到看到温许房间的灯亮了起来，才发动车子缓缓驶离。他看着窗外的夜景，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散。他知道，他们之间，就差临门一脚了。而这一脚，他会慢慢等，等到温许心甘情愿地跨过来。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对于陆之时和温许来说，这一天，是充满心动和试探的一天，也是他们关系升温的重要一天。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都在预示着，他们的故事，即将迎来新的篇章。而那临门一脚的距离，在彼此的心意面前，似乎也变得越来越近了。
温许的学堂近期接手了一批考级辅导的学生，周末也得加班整理教材。周六午后，他正对着一堆习题册蹙眉，手机提示音轻轻响起，是陆之时的消息：“学堂附近的面包店出了新品海盐牛角包，我买了两个，要不要给你送过去？”
温许犹豫了几秒，回了地址。没过二十分钟，门口就传来轻叩声。陆之时站在门外，手里拎着透明包装袋，牛角包的麦香隐约飘来。“刚出炉的，怕凉了一路没敢耽搁。”他把袋子递过去，目光扫过桌上堆积的资料，“还在忙？”
“嗯，整理学生的模拟卷。”温许接过袋子，指尖碰到温热的包装袋，“进来坐会儿吧，喝杯水。”
陆之时点点头，在沙发边坐下，没有随意走动，只是安静地看着温许忙碌的身影。温许给两人倒了水，回到书桌前继续核对答案，偶尔笔尖停顿，能感觉到身后温和的目光，却并不觉得局促。
“要不要先吃点垫垫？”陆之时忽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看你没怎么动过桌上的外卖。”
温许低头看了眼早已凉透的盒饭，确实没什么胃口。他拆开包装袋，咬了一口牛角包，咸香的黄油味在嘴里化开，口感酥脆。“挺好吃的，谢谢。”
“你喜欢就好，下次路过再给你带。”陆之时端起水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像是在斟酌措辞，“如果整理不完，我可以帮你核对客观题答案，我眼神还行。”
温许愣了愣，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没拒绝：“那麻烦你了。”
两人分工合作，温许批改主观题，陆之时核对选择题答案，客厅里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响和偶尔的低语。陆之时做事很细致，每核对完一页就轻轻放在一旁，从不会打扰温许。夕阳透过窗户斜照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暖光，空气中混着麦香和淡淡的墨水味，格外温馨。
傍晚时分，资料终于整理完毕。温许伸了个懒腰，看向陆之时：“辛苦你了，一起吃晚饭吧？我做饭。”
陆之时眼里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恢复平静：“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简单做两个菜。”温许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有新鲜的青菜、豆腐和鸡蛋。陆之时没有闲着，主动帮忙洗菜切菜，动作利落却不越界，只是在温许伸手够调料时，悄悄把调料瓶往他身边挪了挪。
晚饭很简单，清炒时蔬、番茄炒蛋和一碗豆腐汤。两人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偶尔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最近的天气，或是学堂附近新开的花店。陆之时总会把盘子里的番茄炒蛋往温许那边推了推，自己多夹青菜，动作自然得像是习惯。
吃完饭后，陆之时主动收拾碗筷，坚持要洗碗，“你忙了一天，歇着就好。”他洗完碗，又把厨房台面擦拭干净，才准备离开。
温许送他到门口，陆之时站在楼道里，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要是以后加班需要帮忙，或者想吃什么，随时告诉我。”
温许点点头，看着他转身下楼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轻轻关上房门。客厅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饭菜香，想起陆之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微的暖意。

之后的几天两人心照不宣的约饭，聊天，都和彼此有了比曾经更深的了解。
秋日的阳光透过心理咨询室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用来舒缓情绪的香薰在角落静静燃烧。温许跟着陆之时走进房间时，心里还带着一丝忐忑——他是早上收到了陆之时助理给他朋发的定位在心理咨询中心，鬼使神差地驱车赶了过来，甚至没来得及想清楚，自己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
咨询师是位温和的中年女性，看到两人一起进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陆之时刚想开口介绍，温许已经率先往前一步，指尖微微攥着衣角，语气带着点刻意的平静：“您好，我是温许，是陆总的朋友。”
咨询师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眼前这位，正是陆之时治疗以来，无数次在谈话中提及的名字。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原本准备说“家属请在外面等候”的话咽了回去，侧身示意：“温先生请坐这边吧，不影响我们的认知行为治疗。”
温许有些茫然地坐下，看着咨询师拿出量表和记录板，才知道焦虑症的治疗并非他想象中的催眠，而是更侧重实际干预的认知行为疗法。咨询师先让陆之时填写了情绪自评量表，随后开始引导他进行正念训练：“闭上眼睛，专注于呼吸，感受空气从鼻腔进入，再缓缓呼出，把注意力放在当下的感受上，不要被脑海里的杂念牵着走。”
陆之时照做了，眉头微微蹙着，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显然还在适应。温许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心脏跟着陆之时的呼吸节奏轻轻起伏。他看着陆之时额角渗出的薄汗，看着他在咨询师的引导下，慢慢放松肩膀的肌肉，看着他说起过往压力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软。
接下来是认知重构环节，咨询师让陆之时回忆最近一次焦虑发作的场景——是前几天在面馆，看到苏晓宇缠着温许时，那种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慌感。“你当时的自动思维是什么？”咨询师轻声问。
“我怕他会选别人，怕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陆之时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温许，“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觉得当年的错让我没有资格再拥有他。”
“那我们来验证一下这个想法。”咨询师拿出纸笔，“温先生在这儿，你可以问问他，他的选择是否会因为你的过去而改变？”
陆之时猛地抬头，看向温许，眼神里满是忐忑和期待。温许的心猛地一紧，刚想开口，咨询师却先一步说道：“不用急着回答，我们只是想让陆先生明白，他的很多焦虑，源于不合理的认知放大。”
整个治疗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温许全程没有说话，却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了心里。他看着陆之时在咨询师的引导下，一点点梳理清楚自己的情绪根源，看着他努力对抗着内心的不安，才真正明白，这个男人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治疗结束后，咨询师单独叫住了温许，语气温和：“温先生，你别担心，陆先生的情况在稳步好转。他的焦虑主要源于创伤后应激反应和亲密关系恐惧，现在他愿意主动面对过去，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人，这对治疗来说是很大的助力。”
“他……具体严重吗？”温许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初期的时候，他有明显的失眠、惊恐发作，甚至会出现回避社交的情况。”咨询师坦诚道，“但现在，他的情绪调节能力强了很多，认知也在慢慢矫正，只要坚持治疗，配合家庭支持，完全可以恢复到正常状态。”咨询师顿了顿，补充道，“他很在意你，你在他身边，就是最好的稳定剂。”
温许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泛起更深的心疼。
两人一起走出心理咨询中心，秋日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陆之时下意识地往温许身边靠了靠，像是在寻求安全感。他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沉默了许久，才闷闷地开口：“你都听到了？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