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温柔(鹿眠屿)

两人按照公司预订的信息找到酒店，刚到前台办理入住，工作人员却面露难色：“不好意思两位，因为近期旅游旺季，您预订的两间标准房，其中一间的空调出现故障正在维修，暂时没法入住。我们给您升级成一间行政套房，空间更大，设施也更全，您看可以吗？”
温许愣了一下，心里倒没什么抵触，只是想着苏晓宇年纪小，正是看重隐私的时候，合住恐怕会让他不自在。他转头看向苏晓宇，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晓宇已经先一步笑着回应：“没问题啊！这样也方便我们晚上对接第二天的宣讲流程，省得来回跑了。温许哥，你觉得呢？”
他看向温许，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询问，没半点勉强。
温许见他没问题，心里的顾虑也消了大半，点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进了房间才发现，行政套房比想象中宽敞，客厅、卧室、阳台分区明确，阳台外就是一片修剪整齐的绿植，远处还能瞥见一角湛蓝的海面。苏晓宇把温许的行李箱放在卧室门口，自然地说：“温许哥，你住卧室吧，采光好还安静，我住客厅的沙发床就行，正好不耽误你休息。”
“这怎么好意思？”温许连忙摆手，“还是我住沙发吧，你比我小……”
“怎么还和年龄扯上关系了！”苏晓宇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卧室里推，“那你还是前辈呢，而且这次巡讲主要靠你，得养足精神。我火力壮，沙发床就挺好的。”
他语气坦荡，说着就动手整理沙发床，动作麻利。温许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不再过多推辞“那辛苦你了，我叫前台再拿一床被子。”
“没问题！”苏晓宇甜甜的笑着。
收拾妥当后，温许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想再顺一遍明天的宣讲稿。苏晓宇端着两杯温水走进来，把其中一杯放在他手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温许哥，喝点水润润嗓子，别太累了。”
温许下意识地缩回手，说了声“谢谢”，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他抬头看了看苏晓宇，对方笑得坦然，仿佛只是无心之举，他便摇摇头，暗忖是自己太敏感了。
傍晚时分，两人决定去尝尝当地的特色小吃。苏晓宇做足了攻略，拉着温许钻进一条老巷，巷子里摆满了小摊，香气扑鼻。
“温许哥，这家鱼丸店评价超高！”苏晓宇指着一家排着长队的小店，眼睛发亮，“还有旁边的沙茶面，汤底熬了好几个小时，我们都试试？”
排队时，苏晓宇注意到温许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问：“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先排着，你去旁边长椅坐会儿？”
“没事，不碍事。”温许摇摇头。
轮到他们时，苏晓宇熟练地报单：“老板，两份鱼丸，一份少盐不加香菜；两碗沙茶面，一碗不要花生酱，多放青菜，谢谢！”
温许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记得自己的饮食习惯。“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这些？”
“平时一起吃饭看你总挑出来呀。”苏晓宇笑得自然，又补充道，“跟温许哥搭档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而且我就想多记着点你的喜好。”
这话听着没什么，可“多记着点”几个字，让温许心里又莫名跳了一下。
鱼丸Q弹多汁，沙茶面的汤底浓郁不腻，恰好合温许的口味。苏晓宇一边吃，一边把自己碗里的鱼丸夹了两个给他：“温许哥，给。”
他的指尖碰到了温许的碗沿，动作自然，温许看着碗里的鱼丸，有些好笑的觉得苏晓宇是真把自己当成‘老前辈’了。“好了，别只顾着我，你自己也多吃点”
“我有在吃啊！”
吃饱喝足，两人并肩踱在沙滩边的路上。海风裹着微咸的潮气漫过来，落在脸上是刚好的温度，把白日工作的倦意都吹松了些。
回到酒店时，夜色已经降临。温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改宣讲稿，苏晓宇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穿着酒店的浴袍，凑到他身边坐下：“温许哥，我帮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他靠得有些近，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飘进温许鼻腔，温热的呼吸几乎要落在他的耳廓。温许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不用啦，我再过一遍就行。”
苏晓宇没察觉他的回避，反而笑着说：“温许哥，你认真工作的样子真好看，难怪那么多家长和孩子喜欢你。”
这话带着直白的夸赞，温许的脸颊微微发烫，有些不自在地说：“别瞎说，只是做了该做的。”
“我没瞎说呀，是真的觉得你很好。”苏晓宇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跟你在一起工作，甚至住在一起，我都觉得特别开心。”
温许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了，他避开苏晓宇的目光，拿起宣讲稿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再去卧室顺一遍，你也早点休息。”
“好。”苏晓宇点点头，看着他走进卧室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卧室里，温许靠在门板上，轻轻舒了口气。苏晓宇的那些举动、那些话，单独看都没什么问题，像是弟弟对哥哥的亲近和崇拜，可凑在一起，又总让他觉得有些微妙的暧昧。
他摇摇头，暗忖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苏晓宇年纪小，性格又开朗热情，或许只是把他当成亲近的前辈和哥哥，自己怎么能往别的方向想？
他走到书桌前，复习教案稿子，当自己专注于工作，那些杂乱的念头也早就抛在脑后。
第二天的宣讲定在当地一所重点中学的大礼堂。
温许穿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配深色休闲裤，清隽干净，站在台上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苏晓宇一早便到现场忙活，登记入场、核对设备、引导家长和学生就座，忙得有条不紊。等一切安排妥当，他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对准台上，当起了专属摄影师。
宣讲正式开始，温许这次主讲高中文言字词的记忆方法。原本枯燥的知识点，经他拆解后变得生动易懂——他会结合课本里的典故讲字词渊源，用趣味谐音编记忆口诀，偶尔还会模仿古人语气读文言片段，清冷的语调里带着几分反差萌。
台下的学生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连陪同的家长都听得认真。礼堂很快坐满了人，后来的学生挤不进来，索性趴在门口、扒着窗户听，踮着脚尖的样子满是求知欲。
温许站在台上，眼神专注，语速平稳，偶尔抬手翻页时，袖口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性子淡淡的，话不多，却总能精准抓住重点，把原本沉闷的文言课讲得妙趣横生。
苏晓宇举着手机，镜头里的温许闪闪发光，那份专注、温柔与专业，像磁石一样牢牢吸引着他。他忘了按快门，只怔怔地看着台上的人，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眼底翻涌着藏不住的心动与珍视——认真发光的温许，竟如此让人挪不开眼。
宣讲结束的掌声持续了许久，学生们涌到台前，围着温许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还有不少人举着笔记本要签名、求合照。
“温老师，你的口诀也太好记了！！怎么想到的？”
“老师，你看起来比我们学长还年轻，真的是老师吗？”
人群里突然冒出个清脆的声音：“温老师，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我可排队啦！”
这话一出，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哄笑，几个调皮的男生跟着起哄：“我们也排队！温老师选一个呀！”
温许被问得愣了一下，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性子本就内敛的他，面对这样直白的玩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攥着衣角。
“哎哎哎，你们这些小家伙可不许捣乱！”苏晓宇快步挤到温许身边，笑着抬手揉了揉最前面那个起哄男生的头发，语气阳光又带着点玩笑的严肃，“温老师可是来给你们分享学习方法的，怎么还查起户口啦？再说了，这么好的老师，可不能被你们随便‘预定’呀！”
他说着，自然地侧身挡在温许身前，对着学生们眨了眨眼：“想跟温老师近距离交流，不如多问问文言字词，下次巡讲温老师说不定还能多分享点秘诀呢！”
学生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起哄的势头渐渐平息，又转而围着温许问起了学习问题。苏晓宇留在一旁，一边帮着维持秩序，一边时不时看向温许，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
温许看着身边从容解围的苏晓宇，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刚才的无措也渐渐消散。他定了定神，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耐心地解答着学生们的疑问，只是偶尔抬眼看向苏晓宇时，会下意识地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他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吧。

“我去！我的阿许，你现在也太火了吧！”
电话刚接通，方铭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从听筒里炸开来，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差点震得温许拿不稳手机。
温许忙了一天，刚回到酒店，正趴在书桌前改下一次的宣讲课件，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哪有那么夸张？”
“还不夸张？”方铭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连我哥那种常年不上网、堪称‘2G老人’的家伙，都刷到你的直播切片了！我这几天在网上刷到好多你去中学宣讲的视频，台下乌泱泱全是人，还有扒着窗户听的，哎呀还得是我们家阿许，站在台上闪闪发光的，也太帅了吧！”
温许的脸颊微微发烫，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别取笑我了，都是大家给面子。”
“谁取笑你了！我说的是实话！”方铭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些，紧接着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这么晚了，不睡觉？”
“哎呀哥你别管我！”方铭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似乎是往沙发里缩了缩，刻意拉开了距离，“阿许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粉丝好多，我刷到好多人说想报你的课，还想知道你有没有对象呢！”
温许无奈地摇摇头：“网上的话听听就好。”
“我可没瞎听！”方铭又兴奋起来，“对了阿许，我跟你说个事儿——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啊？”
温许愣了一下，笔尖顿在纸上：“新情况？什么新情况？”
“就是！”方铭的声音里满是八卦的意味，“我看你宣讲结束后的视频，有个站在你身边的男生，长得帅帅的、个子高高的，看着特别年轻，是谁呀？当时还帮你挡学生的玩笑来着，看着对你挺上心的！”
温许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苏晓宇，嘴角弯了弯：“那是苏晓宇，我们公司的同事，这次巡讲跟我一起出来的，年纪比我小，挺乖的就跟我弟弟一样。”
“弟弟？”方铭拖长了语调，语气里满是不相信，“我可看得出来，他对你可不是单纯的‘弟弟对哥哥’的态度！你没注意他看你的眼神吗？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就算了，还带着点别的意思呢，温柔得都快溢出来了！”
温许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顿，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晓宇那些看似无意的亲近、那些恰到好处的照顾，还有偶尔过于灼热的目光。他喉结动了动，轻声道：“你想多了，晓宇性格就是这样，热情又周到，对谁都挺照顾的。”
“才不是呢！”方铭反驳道，“我可是过来人，那眼神骗不了人！温许，你要是对人家也有意思，可得抓紧点；要是没那个意思，也得早点说清楚，别让人家误会呀！”
温许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行吧，不打扰你备课了，”方铭的声音软了下来，“你也别太累了，巡讲结束赶紧回来，我请你吃大餐！”
“好，到时候联系。”
挂了电话，温许看着屏幕上的课件，却有些心不在焉。方铭的话像一颗石子，再次搅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心湖。心里那点微妙的异样感，又清晰起来。
他摇摇头，暗忖一定是自己太敏感了，苏晓宇只是单纯的亲近前辈，自己怎么能被方铭的话带偏？
而电话那头，方铭刚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身后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方泽安走过来，指尖自然地搭在他的后颈上，力度轻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掌控感。他俯身，视线越过方铭的肩膀看向沙发上的手机，眉梢微微挑起，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玩味，却刻意保持着距离：“过来人？你经验很丰富？还有我们铭儿又觉得谁帅了？”
方铭被颈后的触感惊得一僵，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连忙摆手：“哪有什么经验啊，也就跟阿许聊聊天！他最近事业正好，身边有个挺照顾他的同事，我帮着参谋参谋而已。”
“参谋？”方泽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后颈细腻的皮肤，眼神深邃，却没再多问。“今天又不回房间？”
“不！我要在这边吸取灵感！”方铭上大三那年无意之间发布了一条自己原创bl小短文，被大家在微博上疯狂转载，后来大家疯狂催更只能不停产出，之后的一次原创剧本更是让方铭吃到了红利，有个小制作团队找他签了这个剧本，虽然团队规模不大但出手大方，方铭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虽然有他哥在从不缺钱，但这次可是实打实自己赚的第一桶金，而那个剧本的灵感，正是窝在这个沙发上冒出来的。说来也神，每次他灵感枯竭，往这沙发上一蜷，新思路总能冒出来，久而久之，他便总爱赖在沙发上睡觉。
方泽安由着他来，俯身拿起沙发上的薄毯，盖在方铭身上，“这么晚了，别着凉，早点睡。”
方铭抬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今天的哥哥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能点点头：“知道啦，哥你也早点休息。”
方泽安“嗯”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的方铭，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夜色渐深，南方城市的海风依旧轻柔，温许坐在书桌前，重新拿起笔，却发现自己的思绪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苏晓宇的身影、方铭的话、还有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烦躁。
他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户，湿热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咸意。远处的海面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灯火点缀在岸边。
温许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心绪。他告诉自己，不管苏晓宇的心思是什么，他现在只想专注于工作，专注于眼前的平静生活。至于感情，经历过一次伤痛后，他暂时没有勇气再去触碰。
温许和苏晓宇回市里没几天，就跟方铭约了顿烤肉——方铭念叨这口烟火气快半个月了，他哥总说他体脂率超标，把油炸、烧烤类的都列进了“禁食清单”，这次算是偷着解馋。
温许在工位上收拾文件时，苏晓宇抱着本教案蹭过来，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桌角，声音软乎乎的：“温许哥，忙完啦？我刚看楼下粥铺熬了新的南瓜粥，你上次说想喝，要不要一起去？”
温许手里的文件夹顿了顿，抬头有些歉然地笑了笑：“抱歉啊晓宇，我中午有约了，和朋友吃饭。”
苏晓宇抱着教案的手猛地收紧，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雾，嘴角的笑也垮了下去，连耳尖都蔫蔫地垂着：“你有约了啊…那我不打扰你了。
温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皱了皱眉：“都一点了，你还没吃饭？”
“我想着等你忙完一起去。”苏晓宇垂着眼，耳尖泛着点红，声音低低的，“没事，我等下随便吃点就行。”
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温许心里一下就软了。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皱着眉道：“我给朋友打个电话，带你一起去吧？”
苏晓宇的眼睛瞬间亮了，雾蒙蒙的眼底像揉进了星子，连语气都轻快起来：“真的吗？会不会麻烦你朋友啊？”
“不会，他性格很开朗的。”温许笑着摇了摇头，他心里泛起愧疚——他确实没提前说要外出，苏晓宇是特意等他的。迅速给方铭拨了电话“阿铭，我这边有个同事还没吃饭，能带他一起过来吗？”
方铭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蹦出来：“来啊来啊！烤肉多人吃才热闹！快把人带来！”
烤肉店的烟火气裹着肉香扑面而来，方铭坐在靠窗的位置冲他们挥手，看见苏晓宇时眼睛立刻瞪圆了。温许先介绍：“这是方铭，我发小；这是苏晓宇，我们公司的同事，算是我弟弟。”
“弟弟”两个字刚落，苏晓宇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快得像错觉，下一秒又扬起阳光的笑，冲方铭伸手：“方铭哥好，我是苏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