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没回答。
这事确实是惊世骇俗了一些,但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不需要别人的同意,如今这般沉默着,也是在给母亲缓和接受的时间。
国公夫人显然是接受不了。
“那女人不是有夫之妇吗?”
这话让楚凌的眉头微微一皱:“她丈夫已经死了,所以现在不是有夫之妇了。”
这话将国公夫人都吓了一跳:“是你杀的?”
楚凌面上有一瞬间的沉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许是在这些人眼里,人命确实算不得什么,于是国公夫人很快就放过了这个话题,纠结别的。
“就算如此也不行。她一个低门户的,如何做得了你的正妻?国公府的长媳,怎么也得是一个大家闺秀,名门贵女。更何况还要你单独立府,你是不准备要你的爹娘了吗?”
“是单独立府,而不是断绝关系。”
若是在没有遇到姜芜之前,楚凌倒是无所谓娶一个大家闺秀、名门贵女。
可是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
至于仕途助力,他完全不觉着自己需要那种东西。
“你难道想要我以后出门都要被嘲笑,有那么一个儿媳妇吗?”
面对母亲不死心的责难,楚凌依旧是面无表情:“我会让你站在别人无法嘲笑的高度。”
“你……”
本来没病的国公夫人,这下是真的差点要被气出病了。只可惜不管她说什么,最后都会被楚凌这样不软不硬地推回来,气得她直接让人去叫国公爷。
这边的兵荒马乱,姜芜是一概不知的。
她发现自己回忆不起来自己婆婆的脸了。
说实话自从自己几个月前生了场大病后,好多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楚凌说这是她之前伤到了脑袋。
虽然她也没发现自己脑袋上有什么伤。
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婆婆有些看不上自己的,说自己长得太过妖里妖气,还有与她儿子八字不合、相克之类的,但就是记不起来婆婆的脸了。
这样模糊的记忆让她心里有些忐忑,所以在楚凌劝她不用这么急着去的时候,她顺水推舟地就答应下来了。
这种仿佛第一次上门一般的忐忑是怎么回事啊?姜芜也很郁闷。
楚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闷闷不乐的模样。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他原本拿在手里的盒子,往袖里微微藏了藏。
姜芜先是问了婆婆的病情,知道人家是装病的,心里就明白了这多半是针对自己来的。
“你母亲到现在还是觉着我克夫吗?”她闷闷地问。
“不用听那些胡言乱语,”楚凌没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他牵住了姜芜的手,表情带上了些许笑意,“我的命,你克不了。”
他是坚信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人,所以不信神佛。至于梁谦,说到底,不也是因为自己本身太弱了吗?
没有守护娇花能力的人,哪有资格独占呢?
姜芜的脑子竟然一时没转过来,这是安慰她呢?还是看不起她呢!
还不等她反应,楚凌从袖里取出礼物:“这是我今日在街上看到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他现在很喜欢送与姜芜东西,他看着女人打开了盒子,面露惊喜又喜欢的笑容,心一瞬间就被填满了。
礼物是一对玉雁。
楚凌纵然是能用最短的时间放出消息、在官府那边登记,也在楚家的族谱上加了她的名字。
但成亲的仪式无法弥补,心里到底是觉着缺了什么。
才想了这代表定亲的玉雁。
姜芜虽然喜欢,摆弄两下就放在一边,然后习惯性地坐进了男人的怀里,手围在他的肩上。
“怎么最近总给我送礼物呢?”
“不喜欢吗?”
“喜欢。”姜芜笑,“可是夫君你的志向可是要当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我虽然喜欢,也不想拖累你,哪怕是如今当了大官,你也不要忘了初心。”
她提醒完,又不忍扫夫君的兴,于是在男人嘴唇上轻啄一下。
“不过,我很喜欢,谢谢夫君。”
楚凌想起自己先前命令姜芜做的这些亲近的动作,女人浑身僵硬的模样,他说一句,女人就动一下。
原来应该是这样才对啊,像是身上没有骨头似的在自己怀里化成一摊水一般,满眼都是带着爱意的笑。
想到曾经有另一人男人,这样完完整整地拥有她,从来都是被别人羡慕的人,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嫉妒的滋味。
楚凌瞳孔微锁,他的心因为这样的念头骤然下沉,
他想要从现在开始,抹去梁谦所有的痕迹。从现在开始,她的所有记忆,都只有自己。
“好。”楚凌答应了,却把刚才蜻蜓点水一下就离开的姜芜又拉回来重新吻上去。
他还有很多时间。
后来的楚凌,也曾一次次地想过,他其实是有很多次机会的。
在初见之时,在离开桐淮后,在将姜家骗到京城后,在他第一次强迫她的时候,或者是在梁谦找过来的时候,甚至是现在。
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不是放过姜芜的机会,是放过自己的机会。
可向来最会权衡利弊的人,就像是被蒙住了双眼,不去想将来,只是下意识地去索取当前的欢愉,甚至没有去在意,那些他从前不会做的、类似于讨好的事情,都意味着什么。
他一次次放过了这样的机会。
两日后,姜芜还是跟着楚凌上了国公府的门。
真的好奇怪,她也算是国公府的媳妇吧,可走进来,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着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
楚凌视线往下,看了一眼她紧紧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手一伸,将那手包裹在了大掌中。
“都记不得了吗?”他问。
姜芜点头,什么都觉得陌生的感觉可真是太糟糕了。
“还好我还记得你,”因为有丫鬟带路,她声音压低了一些,“要不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楚凌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没事的,用了膳,我们就回。”
姜芜是看到国公夫人那瞅着自己,一副哪哪都不满意的模样,才终于找到了些熟悉感。
大概能记起来她以前也是如此的。
“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着自己这么叫了一声后,婆婆的表情更差了。
还是楚凌在旁边也叫了一声,对方才缓和了一些。
国公夫人确实不满意,看看这长得,哪有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看着就是个会勾人的,难怪有了夫君还能勾搭上她的儿子。
在她的心里,坚信是姜芜勾引的楚凌,不然她那不近女色的儿子怎么会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姜芜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更要人命的是没一会儿下人过来,说国公爷叫楚凌。
这不是要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虽然心里在狂呼夭寿了,她还是在楚凌准备拒绝的时候故作大方地推他:“没事,父亲叫你,你就去吧。我与母亲在这里说会儿话。”
楚凌沉思片刻,到底是点头了。
他一走,国公夫人脸上一点要客气的模样都没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姜芜被问得一愣,她认真想了想后,老实地回答:“我知道,因为我克夫。”
国公夫人脸色大变:“你还克夫?”
对于她这么大的反应,姜芜满眼不解,又十分真诚:“对啊,我与楚凌成亲之前就算过命,说我命里克夫,母亲你不是也知道吗?”
素来信佛的国公夫人,两眼一黑。
她儿子这是找了个什么媳妇?
姜芜从婆婆放下茶杯,一脸严肃的时候,就知道她这是要开始敲打自己了。
她已经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严阵以待。
结果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就见对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不应该吧?姜芜心里直犯嘀咕。这不是早都知道的事情了吗?
正想着呢,突然又听婆婆问了:“还有呢?”
还有?姜芜开始思索,她这记忆如今模糊,还真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了婆婆,便试探性地猜。
“是因为我之前毁了几门亲事?”但姜芜觉得那不算什么吧,“总得多了解了解,也才能知道合得来合不来吧?”
还毁过几门亲事,国公夫人呼吸一窒,不过想一想,她都是成过亲有过孩子的人了,毁亲算什么。
“你难道不觉着,”于是她不让姜芜猜了,“自己配不上楚凌吗?”
这应该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吧?她这么想,却见下边的女子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她似乎尽力地在委婉着措辞了,“倒也不至于吧?”
从来只有自己拒绝别人,轮不到别人挑选自己的姜芜,从来没想过自己配不上人家的事情。
再说她可是楚凌千辛万苦,求着娶进门的。哪来的配不上?
这话让国公夫人再次眼前发黑,她哪来的自信?
因为姜芜的事情,楚凌与父亲前些日没少对抗。如今父亲让了步,他也适当给些面子,所以才把姜芜放那自己过来了。
只是说了两句,就匆匆告辞了。
国公爷看着儿子离开时略微加快的步伐,眉头微微皱着。
以往儿子太过于不近女色,他就没觉着是好事。
好色无非是品行上的缺点,依着楚凌的自律倒也无伤大雅。但耽误情爱,却是致命的缺陷。
楚凌返回之时,看到的就是姜芜正站在母亲身侧,像是在给她倒茶。
因着他进来的动静,两人一起看了过来。
也许是原本就担心着姜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楚凌下意识就觉着女人眼里写满了“救救我”的意思。
楚凌有些想笑,笑意还未延伸至眼里,就见姜芜突然身子一斜,差点就要倒下去。
男人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在姜芜倒下之前,将她抱进了怀里。
国公夫人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在儿子的目光看过来之时,赶紧解释:“我可没有为难她,方才是她自己要来敬茶的,我怎么知道她会突然晕倒?”
她甚至怀疑姜芜是故意装的。
楚凌原本也有这样的想法的,以为姜芜是用这样的方式尽快离开,可是看着怀里人紧闭双眼,心一沉,马上将人抱起,同时对下人冷声吩咐:“叫大夫。”
大夫给姜芜看病的时候,楚凌和母亲在外间。
国公夫人见他沉着脸,心里也不舒服。
“我还是不同意她成为我们国公府的媳妇。你不知道吗?她可是克夫。”
她想着姜芜上一任丈夫的离去,就觉着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偏偏她儿子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这种话你也信?”
“你忘了她之前的丈夫不就是死了?”
“母亲忘了他的死是因为谁?”
国公夫人哑口无言。
两人正僵持着,大夫突然从里面出来了,脸上带着笑意,一出来就握拳恭喜:“夫人,楚大人,少夫人这是有喜了。”
虽然先前谁也没听过楚凌哪来的夫人,但是现在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这么叫了。
母子二人都是一愣。
国公夫人这会儿不知是喜是悲,刚还不承认人家是自己的儿媳呢,这会儿连孙子都有了。
楚凌则是马上就走进里间了。
姜芜已经醒过来了,方才大夫出去之前就已经跟她说过了,所以她这会儿正盯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居然……有孕了?
不可思议、惊喜在那一瞬间充斥着心脏,虽然也有淡淡的、不知从何而起的悲伤,却还是被孕育新生命的惊喜淹没了,姜芜并没有在意。
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这么一想,心口就涌上莫名的悸动。
楚凌坐到了她的旁边,他在观察着姜芜的表情,比起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好像更想知道姜芜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高兴吗?”
姜芜诧异地抬头看过去,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话:“疯了吗?为什么不高兴?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她说到这里,眼睛突然危险地眯起,“难道说,是你不高兴吗?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确实不能理解楚凌为什么这么说,正常人听到有孕了都会高兴的吧?更何况他们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呢。
楚凌按住了她放在腹上的手,她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的她,眼里的那层悲伤。
不过无妨,楚凌想起自己看到过的姜芜与女儿的画面,他知道她是喜欢孩子的,而现在,他们即将有自己的孩子。
姜芜看到了他眼里像是有什么在融化,往日总是内敛起来的感情,在无所遮挡后倾泻而出。
她见着自己的夫君笑了,浅浅的笑意,却像是冰山雪莲,与记忆里温和的笑脸重合。
从楚凌让姜芜停止服用避子汤之时,他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似乎是觉着有个孩子,两人的关系就能缓和下来。
后来姜芜失忆了,两人的关系正是甜蜜的时候,他才暂时没有考虑这件事。
可如今这个意外之喜,让男人竟然有片刻的失语。
他与姜芜的孩子,会叫自己父亲,叫姜芜母亲。这就仿佛是一个纽带,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沉浸在喜悦中的姜芜,他想象着两人一同期待着孩子的到来,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被莫名的喜悦与满足缠绕。
“我很高兴。”他终于出了声。
姜芜露出了“这还差不多”的表情,虽然楚凌的回答简短又木讷,她却并没有怀疑真实性,因为男人一眼看着就是高兴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嘛。
孩子的到来,让国公夫人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毕竟儿子说得很清楚了,要么儿子与孙子都有,要么都没有,连老爷都妥协了,她也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回到府里养胎的姜芜,成了全府上上下下重点关注的对象了。
她听着大夫的话,每日也会适当地走动走动。
这日在后花园里,远远地碰着了一个端着托盘的丫鬟。
对方也见着了她,匆忙地正要行礼之时,脚下猝不及防被拌了一下,托盘上的盘碟哗啦一声摔到了地上。
姜芜被吓了一跳,还好身旁的丫鬟马上挡在了她前面。
“怎么做事的?”姜芜听着身前的人已经开始严厉地斥责了,“不小心冲撞了夫人你担得起吗?”
那小丫鬟也被吓得不轻,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算了。”姜芜没太在意,“她也是不小心,下次注意一些就好了。”
结果没几日就听说那丫鬟已经被给了卖身契出府了,还是楚凌做的。
姜芜发觉楚凌好像变得愈发严厉了,她跟楚凌说起这事时也表达了不赞同。
“你是不是太严厉了,又不是什么大错,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自她有了身孕后,楚凌就对她更是百依百从了,可这会儿却很坚决。
“这般毛手毛脚,伤到你了怎么办。”
姜芜闷着脸不说话。
她一如此,楚凌就想妥协。或者说如今面对姜芜,妥协已经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情绪。
生不出一丝对峙的心情,也见不得她皱一次眉。
男人沉思,在她心里,自己应该是体恤下人的吧?于是只片刻过后,他点了点姜芜皱着的眉心:“我以后不会如此了。”
一说完,果然见女人重新露出了笑脸:“我知道你是紧张我,可我又没有那么脆弱。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变得在别人眼里这么喜怒无常。”
其实她说反了,楚凌是因为她,才收敛起了自己的许多脾气。
他点头,只是在心里轻叹,还是需要换个方式才行。
于是后边,姜芜断断续续地收到了下人们来辞行。什么样的理由都有,她为人和善,不仅都允了,还都多给了不少的酬劳。
等月份大了一些,才恍然发觉,府里的下人像是都换了一个遍。
她忍不住怀疑难道是自己太难伺候了吗?仔细想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孕,她最近的脾气好像确实变得起伏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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