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不大想回去,陆府的吃穿用度比自个府里奢华太多了,她完全沉浸在了这个富贵乡里。
陆清悦有几分愧色:“好,这几日,我光想着照顾爹爹,没顾得上你,委屈你了。”
“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那劳烦你回去,跟母亲和夫君说一声,就说我想多陪陪爹爹,晚几日再回去。”
段嫆:“哎。”
段嫆随着少将军府派来的人走了。
陆回当即绕着自己府里跑了一圈,总是待在屋头,当真憋死他了。
随后,陆回召来所有下人,命令他们从今日起,但凡有人问起他,一致对外称他病了。
若是谁走漏了风声,就杖三十,发卖出去。
震慑完下人,陆回对着陆清悦道。
“女儿啊,爹爹虽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但爹爹相信你。”
“这次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爹也明白你往日的良苦用心了。”
陆清悦:“爹爹,对我来说,你只要好好地保重身体便足够了。”
少将军府,王氏,段衡,段嫆汇聚一堂。
王氏:“你可探清楚了?”
段嫆:“我看得真真的,那陆回就没下过床,大夫日日去诊治,日日摇头叹气着出来,嫂子也整日以泪洗面。”
“还有,陆回那屋里,满屋子的药味,死气沉沉的,瞧那样,怕不是患了绝症,时日无多了。”
王氏和段衡一合计,寻思着陆回和陆清悦也没有装病哄人的理由,便信了几分。
如果是这样,陆清悦也算是个拎得清的,知道日后只能依靠少将军府,所以那日才会自己提出那些话。
几日后,陆清悦回府了,她肉眼可见地消廋了一些,人也憔悴了。
王氏摆出心疼的样子:“瞧瞧,怎的瘦成这样,吩咐厨房,多做些滋补的。”
李嬷嬷:“哎,我这就去。”
王氏又问:“清悦,亲家他还好吗?”
陆清悦眉眼聚起淡淡忧愁:“爹爹在家里安养着。”
王氏跟着叹气:“唉,都道世事无常,我看要不这样,让宫里的御医替亲家瞧一瞧?”
陆清悦摇头:“不必了,胡大夫已为爹爹诊治过了。”
“胡大夫?是曾被誉为京城圣手的胡大夫?”
“是。”
王氏心道,陆回患了重症,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胡大夫曾被太医院招揽过,只不过他无心入官场拒绝了。
连胡大夫都束手无策,这世上恐难有人能医治了。
只不过…
王氏:“胡大夫这两年不曾露面,还以为他不在京城了呢。”
想来是隐居起来了,但胡大夫性情有些古怪,取诊金时,常狮子大开口。
尤其是对于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陆府怕是动用了不少银两才请得动他。
陆清悦抬手,苍白的指尖抚了抚眉心,精神头看起来很不好。
王氏不好继续拉着她说话:“你好好回去歇着吧。”
“嗯。”
陆清悦在红棉的搀扶下,回了院子。
陆清悦瘦得太厉害了,把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吓到了。
她本来就纤弱,瘦了之后,看起来轻飘飘,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她吹跑。
绿玉心疼地盯着陆清悦,不一会儿就抹起了眼泪。
她只知道陆老爷出事了,夫人赶回去照顾陆老爷,肯定是忧心陆老爷,夫人才成了这样。
陆清悦敲了敲她的脑门:“傻丫头,哭什么,你这是在咒我和爹爹呢?”
绿玉憋着泪摇了摇头。
陆清悦笑着叹气道:“红棉,你跟她说去罢。”
红棉:“是。”
陆清悦无力地挥手:“好了,都出去,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红棉拉着抽抽噎噎的绿玉,来到私密的地方,凑到绿玉耳边,悄悄说了陆府发生的事情。
绿玉瞪大眼珠子,随后连忙掩饰好表情。
夫人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她虽疑惑,但也全身心依赖相信着陆清悦。
好好睡了一觉,陆清悦面色好了很多。
晚膳的时候,王氏差人送来了滋补的药膳,陆清悦瞧了一眼,发现药膳太油了,她不太想喝。
用膳用到一半,小丫鬟来报:“夫人,少将军来了。”
自从嘉赏宴后,段衡就去宫里朝参了,只有散了朝和休沐时间才会在府里。
那他这会儿应该是刚回到府,就往她这儿来了。
“悦儿,听娘说你瘦了,精神头也不好。”
陆清悦站起来迎他:“嗯,母亲还差人送了药膳汤过来。”
她明知故问:“夫君,用过晚膳了么?”
段衡:“还未用。”
“那我让人传些新的膳食进来。”
他道:“不必了,我与你一起吃些便好。”
陆清悦为段衡盛了一碗王氏差人送来的药膳汤。
好歹是特意送来的,一点也不用不太好,幸好段衡来了。
段衡瞥了一眼面前的药膳汤道:“这是娘专门为你补身子用的,你该多喝些才是。”
他抬了抬手,让在旁边伺候的绿玉为陆清悦盛上一碗。
绿玉有些犹豫,夫人本就吃不了大油之物,这药膳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油,她看着都腻。
陆清悦抬眼给了她一个眼色,绿玉走了过来,仔细撇了撇上面的油,才盛了一小碗,送到陆清悦面前。
在段衡的目光下,陆清悦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里面的药材味和油腻腻的味道,令她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她的态度比之前柔软太多了,段衡心下百转千回。
“丈人如何了?”
陆清悦捻着帕子印了印唇边,哀愁地垂下眼。
“大夫说是怒火攻心伤了根本,在府里安养着。”
段衡端起药膳汤饮下:“改日,我去找丈人赔礼道歉。”
陆清悦摇头:“大夫说爹爹以后万不能再动气了,要闭门休养。”
后续,陆清悦已无心用膳。
流曲院门口,雪鹃伸着脖子张望,见到温知意的那一刻,她急急忙忙上前道。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少将军往夫人那儿去了。”
温知意在贵夫人千金那里处处碰壁,她眼下正烦得紧,语气不大好道。
“去便去了,以后这种事情别往我跟前报。”
她甩着脸色进了屋里,雪鹃悻悻地跟了进去。
丫鬟们来撤下残羹,段衡感觉身体发烫,体内气血翻涌。
成年男子怎会不懂这种反应,他狠狠地拧起眉,脸色阴沉。
“你在菜里下了什么?”
陆清悦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的心头在微微发烫,她看向了桌上的药膳汤。
“不是我,我的膳食一向清淡,是母亲送来的药膳汤。”
段衡听不进去,他喝了整整一碗,药效猛烈,他咬着牙道。
“陆清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这种下作手段了?”
陆清悦解释不清,眼前的段衡有点危险,她连忙道。
“来人,送少将军回去。”
段衡却大斥道:“都滚出去!”
丫鬟婆子们被吓住了,绿玉和红棉想要上前护住自家夫人。
段衡拿出了战场上厮杀的气势:“想死么,还不快滚!”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暴怒的野兽,但凡绿玉和红棉敢上前一步,他就能拧断她们的脖子。
陆清悦对着红棉绿玉摇了摇头,在段衡的威胁下,所有人退出了门外。
绿玉急得不行:“怎么办,该去找谁帮忙?”
红棉摇头,药膳是王氏送来的,夫人与少将军又是夫妻,天经地义,去找谁都没有用,只能听天由命了。
房门关上,只剩下陆清悦和段衡在里面,段衡逐渐逼近陆清悦。
陆清悦缓缓后退:“段衡,你冷静一点。”
段衡冷嗤:“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陆清悦被圆桌挡住了去路,她转身,拿起桌面上的茶水泼了过去。
茶水泼了段衡一脸,茶叶稀稀拉拉挂在他的头上和脸上。
段衡眉目间清醒了一些,他喘着粗气看向陆清悦。
“你这是干什么!”
陆清悦捂着自己的心口轻喘:“清醒了么,清醒了少将军就回去吧。”
她如描似削的身材隐在长裙下,白净的脸上透着红晕,一双眼睛盈盈生波,尽显媚态。
段衡喉咙不由得滚动了一下:“你想要圆房,大可直接与我说,何必使这种手段,现又装出这副样子,是在玩儿欲擒故纵?”
陆清悦气结:“我说了不是我,我怎会知你今夜会到我这里用膳。”
闻言,段衡很快想通其中缘由,情欲再度上涌,他干脆道。
“娘也是为了我们好,既如此,我们今夜便圆房吧。”
说着,他很快把陆清悦压制在桌面上,那套上好的昂贵的茶具就这么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论力气,陆清悦一个深闺女子,根本敌不过在战场厮杀过的段衡。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丫鬟婆子,红棉和绿玉担心地拍了拍门板。
“夫人!里面是怎么了?!”
屋里传出一道暴怒:“闭嘴!谁再敢来打搅我,明日就当众杖毙。”
绿玉鼓起勇气,还想拍门,红棉拉住了她。
“夫人刚才就是不想少将军迁怒我们,才让我们出去的,你别上赶着送命,辜负了夫人的好意。”
外面没有了吵闹的动静,段衡伸手去扯陆清悦腰间的裙带。
陆清悦奋力挣扎:“段衡,你放开我!”
段衡眉头隆起,她的反应不太对,若是欲擒故纵,一两次是情趣,多了就没意思了。
陆清悦在情急之下,喊了一声温姑娘,希望能唤醒段衡的理智。
然而段衡却误会陆清悦是吃醋了,所以才反抗得那么激烈,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陆清悦触及他眼里呼之欲出的情欲,暗道不好。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虽然之后解释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她好不容易挣脱出左手,摸索到自己头上的珠簪,衣襟在挣扎中散开,露出了半边白嫩滑腻的肩头。
段衡的呼吸顿时变得沉重,他俯下身就要去含咬。
陆清悦拔出珠簪就要给他后背来一下,段衡却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陆清悦愣愣地攥着珠簪,段衡并没有砸到她的身上,一身煞气沉沉的男人正拎着他的后领,把他甩到了地上。
陆清悦拢好自己的衣襟,惊慌失措地看着面前宛如一尊杀佛的男人。
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冷厉阴鸷,令人不寒而栗。
陆清悦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随着雕窗关上,段衡已经不见了。
闻着男人身上的气息,陆清悦莫名的安心,她无意识地蹭了蹭男人的胸口。
男人整个人暗沉得可怕,眼眸冷如万载玄冰,他扣起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看着自己。
“药是你下的?你想跟他圆房?”
影十在听到段衡质问陆清悦在菜里下了什么的时候,就马不停蹄飞回去找自己主子。
男人赶来的时候,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瞬间就失了理智,闯进来打晕了段衡。
要不是顾忌段衡的身份,他能把他打死。
陆清悦眼里的波光换成了水雾,哼哼唧唧喊着:“热。”
热浪从心口的位置向四处泛开,她有些犯迷糊了。
眼前的男人像一块散着寒气的大冰块,她双手抱着男人结实的腰身,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毫无章法地乱蹭,将他的衣服蹭出了一些细小的褶皱。
男人无动于衷,冰冷的视线落在陆清悦的身上,仿佛能将她浑身的血液全部冻住。
陆清悦娇娇柔柔伏在男人身上,身上难受得不行,她的手指甲猫挠似地抓在他后背的衣裳上,用着最后一丝理智,拿出了珠簪道。
“不是我下的药,我想扎他来着。”
男人眼里的冰冷刹那间快速退散,捏住了她拿着珠簪的手。
“倒像你的风格。”
陆清悦没有回应,只管抱着他的腰贴贴,男人捧起她红彤彤的小脸蛋。
“很难受?”
陆清悦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口渴,胸口很烫。
她勾着男人的脖子,张了张嘴。
男人顺从地低下头,嘴上倏地被咬了一口,随后传来细细密密的疼感。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任由陆清悦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一通胡乱地舔吻。
陆清悦明显呼吸不上来了,可她又像沙漠旅人好不容易寻觅到绿洲一样,不想那么快结束这个吻,因而急得不行。
男人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腰:“好了,别把自己亲晕了。”
影十拖着段衡出去,一脚把段衡踢到了池水里。
段衡被水淹醒,他狼狈地从池里爬上来,全身都趟着水渍。
他记得他刚才中了药,在陆清悦房里来着,怎么突然掉到了池里。
想不起来,身上的药还没解,燥得厉害,他转身去了流曲院。
陆清悦中的药比他轻,有丫鬟婆子在,估计没什么事情。
段衡强撑着来到流曲院,温知意讶异。
“你怎么来了?还这副样子?”
段衡没有说话,抱着温知意亲了上去。
雪鹃急忙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温知意抵抗了一下,发现段衡的状态不太对,伸手把了把他的脉,果真如此。
又想到他去了陆清悦那儿,她不免对陆清悦生出几分鄙夷,竟然使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温知意小声引导着:“阿衡,你别急,慢慢来。”
她和段衡是圣上赐婚,等旨意下来,她就能和段衡成婚了。
况且,她早就跟段衡有了肌肤之亲,眼下事态紧急,她更不可能拒绝段衡。
面对柔情蜜意的温知意,段衡恍觉自己刚才真是药劲儿上头,鬼迷心窍了,差点背叛了知意。
也怪陆清悦长得实在勾人,自从回京后,他总难免被她的容貌吸引。
如此想着,他的脑海里不可避免浮现出陆清悦香肩半露,媚眼如丝躺在自己身下的场景。
红棉绿玉,丫鬟婆子们在外面守了一夜,天光大亮之后,屋里传出陆清悦异常沙哑的声音。
红棉和绿玉抬了水进去,发现段衡并不在里面,只有凌乱的床铺和满身痕迹的陆清悦,以及一股浓得无法忽视的异香。
红棉和绿玉面面相觑,绿玉忐忑地问道。
“夫人,少将军呢?”
陆清悦神色平静:“段衡昨夜怜惜我身体虚弱,走了。”
红棉和绿玉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绿玉扶着陆清悦梳洗,红棉收拾床铺,两人出去之后也按着陆清悦的说辞,与丫鬟婆子们说了。
段衡下朝回来后,听到这套说辞,联系起昨夜他无缘无故掉入池中,大概拼凑出了昨晚的记忆。
大约是他中间恢复了理智,不忍背叛知意,强撑着离开了陆清悦的房间,中途害怕自己再度失了理智,才泡入池中冷静冷静。
这么想着,他刚跨进书房,便看到了一脸不高兴的王氏。
“昨夜你怎么没歇在清悦那儿。”
说起这出,段衡无奈极了。
“娘,你在药膳里加了东西,怎么不事先与我说一声。”
王氏气不打一处来:“你若是愿意早早跟清悦圆房,将她捏在手里,我何苦于此,上次陆回找上门,陆清悦明显是站在陆回那一边,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要你们圆了房,有了子嗣,日后不怕她不事事想着你和府里。”
“娘,我明白你的忧虑。”
段衡想起昨晚陆清悦对他的抗拒。
“等旨意下来,知意进了门,该急的就不是我们了。”
他要让她知道她错失了一个多么重要的机会。
王氏细想之下,觉得有几番道理,她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只是这旨意怎么这么久了还未到。
陆清悦当晚又收到了一大盒首饰,因为男人离开时,拿走了她的珠簪。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还是偏爱做亏本买卖。
但能收到那么重的回礼,那支珠簪也算走得其所了。
隔日,赐婚的旨意下来了,段衡和温知意要准备成婚的事宜了。
温知意难得留在了府里,认认真真准备出嫁,她连日在那些贵夫人千金面前碰壁,歇上一段时间也好。
少将军府娶平妻自然要办得风风光光,况且娶的还是段衡心悦之人,可这银两方面多少有些欠缺,王氏便打算让陆清悦帮忙填补一些。
娶平妻还得要正妻帮忙出银子,说出去未免丢人,因而这事儿王氏只能悄悄找陆清悦商量。
“多谢母亲的药膳,好多了。”
王氏叹气:“你还在怪我,我是替你和衡儿着急,才一时昏了头了。”
陆清悦低语:“我知道,我没有怪您的意思。”
“那就好,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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