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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巍巍(一两春风穿堂)


“她不过是为了追回那些产业,哪里是真心想救你父亲。”
念及此,傅荣华抓着窦远胜的手不由紧了紧。
“你回来得正好,且去一趟那边。”
窦远胜点头,“是该去的。”
傅荣华的眸色变得冷淡了几分,她看着本府的方向,声音悠悠的。
“有的东西得替你父亲拿回来才行。”
窦氏本府之内,灵堂尚未撤去。
老妇人看着素布翻飞的场景,眼中是说不出的颓败。
原本阿笙劝安氏,便不必过来瞧了,但两日后便要下葬了,安氏还是最后再来看一眼。
年少夫妻,这几十年走来,有欢喜也有忧愁,虽然最后两人说不得齐心,但爱也罢、恨也罢,两人都见证了彼此的一辈子。
她还记得那年燕成的灯会,那个提着金鱼灯的翩翩少年。
“老夫人,莫要再伤了心神了。”
孙嬷嬷在一旁劝慰着。
“走吧。”
安氏如叹息般说道。
孙嬷嬷将人扶着往外走,行至灵堂的门外,老妇人还是回头再看了一眼,灵堂之上是绿树华盖的枝桠,在大风中沙沙作响,仿似那人在与她作别。
人生匆匆几十载,所有对错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个陪她走过一辈子的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妇人刚行至廊下,便听人来报,大公子回来了。
此时前庭,窦远胜与傅荣华在此候着,绕是嬷嬷再三请,傅荣华都不肯入后院,坚持要在日常见客的地方等着。
窦远胜看着母亲这个模样,知她是当真伤了心了。
只是如今父亲尚未救出,不该在此时与本府这边置气才是。
阿笙因忙着收拾残局此时尚未归来,来见他二人的是安氏。
见安氏到来,傅荣华还是下意识地起身,但此次却没有迎上去。
窦远胜规矩地见礼,眼眶又是红了。
“孙子回来晚了,还请祖母赎罪。”
安氏摸了摸眼角,一度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大公子莫要再惹老夫人了。”
孙嬷嬷劝了两句,窦远胜也明白,这几日安氏应当已经十分神伤了,便未再多说了。
傅荣华此时上前,欠了欠身,也是全了礼数。
这几日,无论是守灵,还是官府来询问,傅荣华皆未露面,现下与窦远胜一同前来,安氏知她定然来有所图。
“母亲,此番前来,是想与您谈一谈商行之事。”
安氏敛了敛眉目,让孙嬷嬷扶着自己坐下。
“想谈什么,说吧。”
窦远胜不赞同地看向傅荣华,但她却一眼都未回应。
“如今阿笙治理不当,才让窦知进钻了空子,她的能力不足以再做商行的少东家。”
安氏抿着唇听完她的话,从前她倒是瞎了眼,没看出跟前这个人的野心。
“她的掌印是盛康给的,要不,你现在将老头子叫起来,让他改口?”
安氏这话让傅荣华沉了神色。
“母亲,如今升平还在刑庭,阿笙却忙着查什么江淮的账,她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救升平。”
江淮的账是窦氏受害的证据,阿笙当然要首要将其弄明白,但显然傅荣华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这些。
“如果,她不将掌印交出,那两日后,我们远胜便也没办法替他父亲尽孝扶灵。”
“父亲的棺便就这么停着吧。”
长者过世,皆须由家中男丁扶灵,这是礼制。
傅荣华这是以此为要挟,要让阿笙让出掌印。
如今窦府之内的男丁便唯剩窦远胜与尚在刑庭的窦升平了。
“母亲。”
窦远胜唤了唤傅荣华,欲阻止她再说下去,却未得来她的回应。
安氏听闻她这番言论,抿紧了嘴唇,愤怒地看着从前那个乖顺的儿媳,此刻却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大舅母要掌印,与我要便是,何苦来气祖母。”
众人回首,便见阿笙自庭外走入,此刻下起了微雨,她的身上还沾着湿气。
“笙笙。”
阿笙安抚似朝安氏笑了笑,而后看向傅荣华。
“商行的掌印是祖父交于我的,我自然不能就这般给你。”
听完这话,傅荣华嗤笑了一声,还未开口,便听阿笙继续道:
“但我可以将粮行拿给你。”
这话让傅荣华微微愣了愣,窦氏家业大半在粮行,两府为此争夺多年,如今阿笙就这般说给就给了?
“你,当真愿意将粮行交出?”
阿笙点了点头,故作为难的模样。
“只要两日后,祖父出殡没有任何差错,我可以将粮行交给你。”
得了她这话,傅荣华的神色方才缓了缓,就连语气都松了一些。
“听闻中枢中承沈大人那日陪你守了一日的灵。”
“你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这些抛头露面的事,便不该沾染了……”
傅荣华这好听的话还未说完,便听阿笙道:
“但我有一个要求。”
阿笙抬眸看向傅荣华,“我要分府而立,从此你我两府,各不相干。”

夜幕生寒,窦府各院都点上了烛火。
近日,因府中有丧,不少年纪小的侍女、仆从胆子小,夜里行路生怯,所以阿笙便让人在各个廊下和院落多点些灯火,就连灵堂那里都是彻夜通明。
也因此,他们才能安生伺候。
尤其,这几日安氏夜里睡不安稳,入睡前都需进一盏牛乳羹。
阿笙也是担心下人因没能伺候好,惹她心中不快。
白日里,安氏被傅荣华气得够呛,今夜阿笙便在她屋里多待了些时候。
孙嬷嬷替安氏顺着长发,阿笙便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
烛火幽微,衬得阿笙的脸更消瘦了。
安氏看着满是心疼。
“白日里,为何要与长房说那番话?”
知安氏定然是不忍心的,阿笙遂才细细地解释。
自她接手窦氏家业以来,虽然未动粮行的一切部署,但也摸清了里面的底细。
“这些年,大舅舅一直在帮着祖父处理粮行的生意,但他手底下大多却是傅氏的人。”
窦升平为人不算精明,但却能与二房斗了这么多年还不落下风,当真是他自己的能力么?
阿笙将粮行摸清才知道,傅荣华这些年在粮行到底安插了多少人。
这些人在粮行干了多年,其中纠葛复杂,难以理清,这样的粮行即便接过来,阿笙也难管。
“大舅母对粮行是势在必得,否则也不会在大舅舅还未救出的当下,便急着要掌印。”
“再说分府的事,如今家中这般情形也算是让我也看清了府内的人心。”
“从前,您与我说,莫要让后院起了火,但若后院本就烧着一把火,我若不将这起火的源头去了,将来便更加防不胜防。”
“二房便是这个前车之鉴。”
见安氏听完她的话眉头微蹙,阿笙继续道:
“若是大舅母还念着从前的情分,今日可会拿扶灵之事要挟您?”
“她这个人,若是不涉及自身利益便是千好万好,但一旦触及她的利益,便是半分不能相让的。”
“如今因着大舅舅这件事,她恨上了祖父,也恨上了我。”
“他们毕竟是我长辈,又是名正言顺地持家,若是此刻我不将自己摘出去,将来便只能被他们仗着辈分拿捏。”
阿笙的声音轻缓,但却字字如巨石一般砸在安氏的心里。
安氏自是明白阿笙的不易,但她也担心,自己如今已然年迈,将来若有个意外,阿笙便是连个能帮她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你大舅母就罢了,难道你阿姊与大兄,你也不往来了么?”
安氏的焦急阿笙看得真切,她浅笑了笑。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我今日若是不分府,恐怕等不到大哥哥与阿姊说了算的那日,别府便会找着时机将我处置了。”
“更何况……”
阿笙眉目低了低,她是想到了白日里得来的消息。
央国与陈国在北境出现摩擦,司库虽是拨了款,但以财库空虚为由,叫停了皇帝给民意阁的拨款,没了民意阁的支持,各地结社的清流文士已然开始躁动。
皇帝眼下急需钱财,稳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民间支持,正巧,窦升平便因事而入了刑庭。
窦盛康走得突然,窦氏如今与天家难有默契,轩帝未必肯就这么简单放过窦氏这块肥肉。
窦氏商行提交的人证物证都十分充足了,但刑庭至今还未放人,怕是就等着窦氏拿钱去赎。
阿笙分府,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两日之后,窦氏出殡,长孙扶灵,送灵的队伍占满了一条长街。
窦氏近日的闹剧引得城中之人皆出来观望,见得窦二姑娘与长孙同行,长媳亦随老仆在其列,倒看不出有不合。
此番送灵是要送去魏山,那是窦氏一族当年丧命之地,也是一族埋骨之地。
因族人皆死于此地,人数众多,而窦盛康年幼,不得势力,亦无钱财,无法将人悉数转移,便只能就地埋葬。
阿笙望着巍巍山岳,心中不免感叹。
当年有个少年便是在此处独自处理完一族的丧事,孤身返回尘世,今日,他带着一生的荣辱对错,又回到了这里。
这一次,再也不走了。
人的一生不会总是正确的,也不会总是荣光满地,即便今日窦氏这分崩离析的场景,阿笙亦是怪不得窦盛康。
他这一生比自己的难多了。
都是年少失去最亲之人,阿笙能明白他对于亲人的执着,但人心便不是你与我多少,我便回你多少的等价买卖。
治家如治国,没有利落的手腕,便是一滩浑水,任杂草滋生,不得清明。
待处理完魏山之事,刚回帝京傅荣华便催促着阿笙去商行做交接。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交接的,毕竟粮行在阿笙接手时是个什么情况,如今也是丝毫未变。
两府很快做完了交接。
窦二姑娘将大半家业让与长房,此事很快便传开了。
但这热闹城中的人还未看尽,便见窦氏别府之人陆陆续续搬出了宅子,全都搬去了城东的宅子。
窦氏分家之事当即传回了帝宫。
彼时,轩帝正在御案之前沉着神色。
他听完窦氏之事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窦盛康的死带走的还有当年窦氏在外的恩情。
窦氏这一代青黄不接,窦盛康的人脉并未接全。
如今的窦氏不足以让他多费心神。
眼下令他心烦的还有别的事。
赵氏的封后典上,轩帝看得明白,绕是天家威仪也未能得来世族的迎合,如今朝堂之上,文武两侧都不如他所设想的得力。
甚至出现御令下达却迟迟未执行的情况。
轩帝每思其中原由,都惊恐不安。
“沈自轸人呢?”
此前派去沈府寻人的内官迟迟未见回来,辛栾垂首道,内官还未回来。
此时殿外,另有一人求见。
“圣上,言议阁黄大人求见。”
轩帝此时才想起还有个黄庭生,便将人宣了进来。
多日未见黄庭生,轩帝见他消瘦不少,双目内凹,已没了从前的神光。
黄庭生入内拜礼,而后直言。
“臣有一计,可解圣上之忧。”
此时殿外天光正好,吹得几缕凉风入内。
辛栾低垂着头,沉默地听着殿内之人的谏言,神色却凝在了那。
良久,轩帝挥退了黄庭生,着辛栾亲自相送。
辛栾作为帝宫内官首领,听政多年,从未置一言,但今日,他却开口多问了一句。
“黄大人,您此番谏言可曾想过黎民百姓?”
黄庭生缓停了脚步,他端起的笑意在消瘦如山峰的脸上显得几分瘆人。
“为臣者当为君分忧。”
此话说完,黄庭生拱了拱手,遂大步离开。
辛栾看着黄庭生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自他被皇帝革职之后,听闻是受尽了人情冷落。
谏官一职本就不受朝臣待见,他欲往别处,多是投路无门。
他本欲求合德,但合德如今失势,他甚至没能进到公主府的大门。
今日他能站在皇极殿外,还是低下身段,去求了沈自轸。
经历起落,黄庭生终究是不同以往了。
他如今只做天家之臣。
辛栾不由想到了从前也有一名小谏官,名唤宋执。
当年,他亦是如此,说的都是皇帝爱听的话,做的是皇帝不方便做的事。
最后却是埋骨山野的结局。
辛栾收敛了神色,遂又站回了殿外候着,渐落的残阳照在他的身上,投下一抹不动如山的黑影。

风吹三分凉意,将后厨刚熬好的江鸭粥凉得正好入口。
阿笙低首咬了一口红枣糕,观安氏今早胃口不错,遂又陪着她再进了一些早膳。
家里的风波自分府之后便清净了许多,安氏夜里也睡得安稳了不少。
阿笙这几日忙于将窦氏剩下的产业整合,以“云生”为号,重启家业,也与从前的窦氏商号区分了开。
她最近也没时间犯懒,每日都能陪着安氏用早膳。
孙嬷嬷见着这终于恢复如常的日子,心中略有些感慨。
老家主走得突然,家中利益难分,若非二姑娘快刀斩乱麻,老夫人怕是还要再忧心许多日子。
如今阿笙拿粮行平了别府的心思,也未将关系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如此想来,一切都还算合乐。
“你大舅舅可放出来了?”
安氏放下碗筷,眼中有着担忧。
阿笙遂跟着放了碗筷,而后摇了摇头。
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清水,漱了漱口。
“刑庭那边始终拖着,也未挑明条件,听说大哥哥在中枢阁多番打听,但这种事没人敢替天家开这个口。”
“他们到现在还找不着解决的门路。”
闻此,安氏不由蹙了蹙眉。
傅荣华虽然行事稳妥,但毕竟对于窦氏与天家的那些事甚少涉足,而窦远胜又是个直性子,脑子不会拐弯儿。
若要等他们自己省起来,窦升平怕是要在刑庭受些罪了。
阿笙明白安氏的担忧,浅笑了笑。
“祖母宽心,他们若久未行事,天家也会派人提醒。”
毕竟要用钱的总是比给钱的着急。
如今,窦氏分家之事闹得众人皆知,这粮行到了长房手里,轩帝定然是知晓的。
该找谁要钱这件事,轩帝心里清楚。
安氏闻此蹙起的眉头却没有松开,阿笙知晓她是担心窦升平在刑庭受罪。
“刑部主司赵焕城做事颇有章法,大舅舅这件事他应当心里有数,不会多加为难。”
安氏默了默,还是开口道:
“笙笙,不如……”
“不可以,祖母。”
阿笙打断了安氏还未出口的话。
“既已分府,他们未求,我便不能帮忙。”
“虽然我们两家不算是分道扬镳,但规矩得立。”
阿笙甚少反驳安氏,但这件事上却十分坚持。
窦氏之所以被自己的人背刺便是当年窦盛康规矩未立,未将边界划好。
但阿笙不是窦盛康,她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到最后成理所应当。
亦如窦知进享受了一辈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得知窦盛康最后的安排时,反而将一府的人都恨上了。
安氏知阿笙的道理,但那毕竟是她的亲儿子,她还是于心不忍。
“我知祖母的忧虑,但既然他们要了粮行,便少不了与天家打交道,这也是他们必须要学会应对的。”
安氏点了点头,遂又想到了什么。
“窦知进可寻到了?”
谈及此,阿笙神色淡了淡,“人尚未找到。”
窦知进此去西南走得十分隐蔽,既未走官道,更未入住正经的客栈。
但裴氏瞰卫查到他是从西南的关卡离开央国,并将银钱全部换成了惠生钱庄的飞钱。
按他那享乐的性子,不会去贫瘠之地,而西南富硕的国家与西州都有往来。
因此,裴钰直接向裴妙音去了一封书信,着人随时留意着。
窦知进总要用钱,一旦他拿着飞钱去兑换,便可锁定此人。
此时,小桃从外院一路小跑到了安氏的院外,至院门处歇了歇,缓了口气才抬步进来。
“姑娘,老夫人,安。”
小桃这礼数到位了,听得阿笙询问何事,抬首便要脱口而出的话,又被她收了收,多了几分恭敬。
“回姑娘,我刚才在前院正巧遇到后厨的李妈妈。”
“她道刚刚从城东集市归来的路上,遇上别府那边送客,看人样子是个贵客,带着四方帽,身着九云服。”
“她说大夫人亲自送的客,等人走了,大夫人的脸色便不太好看。”
“李妈妈等了一会儿,便看到大夫人房里伺候的寄月匆匆赶去了城里的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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