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墨如山却不以为然：“你这话不对！那可是皇后娘娘！每天多少事？今天这宴会，又有多少王妃贵妇参加？娘娘忙着呢！而且，是王爷救了墨伊。又不是墨伊救了王爷！娘娘怎么会见她，还有赏赐呢？！”
墨如海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如山终于把心底里猜测的事说出来：“难道是王爷救她时……有过触碰，所以，要对她负责了？”
“大伯！没有的事！”墨伊着急了，大伯怎么什么话都说？
墨家人一阵的杂乱之声，“天哪！”
“真的？”
“怎么负责……”
墨如海怒了，这说出来，墨伊以后怎么做人：“大哥你说什么呢？是王爷手里拿着的东西，把墨伊挡下了的好吗？所以她才伤成那样！你可是当大伯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墨如山摸着胡子，不理他……
王氏却说了：“你这话才奇怪呢，就是他用胳膊拦住了墨伊啊！要不然那么陡的台阶冲下来，怎么可能停得住？！有了触碰也正常的嘛！”
“王氏！你是当娘的啊，怎么也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后来那些传言，你不知道？都是那几个上姑娘亲眼看到的吧？！”
“住口！那些坏心眼的丫头说的话，你也当真？”墨如海指着她，都气得哆嗦了。“别说没有，就算是有！王爷是什么人？他征战四方，维护百姓平安。救过的人何止千万！？救个妇女，就是触碰？你们脑子怎会如此龌龊！？”
这话，把墨如山也骂进去了。墨如山脸都红了，心下黯然……
其实，二弟骂得对……
想当初的自己：也曾品性高洁、意气风发。
可他愿意变成现在这样吗？
官途多艰难？
自己年纪一把，辛苦劳累，却一点前程也看不到……不出事，家里日子也就这么对付过！若真是老家产业有了麻烦，一家子去喝西北风吗？
公事家事你都不管，在我面前装什么高洁？！
于是，他心里愤愤的，阴沉着脸不说话！
庄氏不高兴了，高声训斥：“二弟，你是怎么说话呢？”
115积怨爆发
正这时，墨达从外头回来。
他这段日子虽然没去学院，但每天的事也不少，早出晚归的。
惦记着家里事，早回来了。
进门就听到他的娘，正尖着嗓子高叫：“墨如海你骂谁龌龊？我问你，齐王殿下救了那么多人，叫到皇后娘娘跟前儿的有几个？”
墨如海更是气的口水都喷出来了，“齐王殿下，人家爹是皇上！娘是皇后！”然后愤愤的指着墨伊：“墨伊，她爹是我，娘是你！”
王氏毫不相让：“我这个当娘的问心无愧！”她啪啪的拍着自己胸，“你该想想……”
“母亲！”墨达大吼一声打断了王氏要说的话。
他震惊不已。
自己这位老娘，跟爹说话是什么语气？
那可是你的丈夫！
他常年上学不在家，在家时，也仅是母亲唠叨话很多，但父母从没当着他的面争吵过。
而且他是最讲文雅论规矩的，不管事情如何，妻子这么对丈夫是绝对不应该的。
长子在王氏的面前分量极重，她放下了要冲口而出的恶言，转而说：“墨纹的亲事，就是我给寻的！我这个当娘的就是有本事！”她气墨如海。
“你要真有本事，就去搞搞清楚，徐家能跟齐王府比？见到王爷，大哥都得下跪磕头！”墨如海又恨又讽刺，“王爷救了女儿……墨家想拎着礼物去道谢，都进不了大门！简直是疯了！竟然妄想攀附天家！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我……”王氏更是跳起了脚……
墨达表情严肃的制止住了王氏的下一句。
墨伊脑子纷乱，一时没控制住，家里人就吵成这样了，真是疯了，这都哪跟哪儿啊？！
她去扯着墨如海的衣襟：“爹……您别说了！”
墨如海看女儿这么难过，也停了嘴。
而刚难堪了一阵的墨如山，又把愧疚扔下了。
高洁能升官吗？能当银子花吗？能当饭吃吗？
于是，他心安理得的不理睬那个没出息的弟弟了，而是认真的打量着墨伊，之前，那么多想不明白的事儿，这一下倒全通透了！
如果王爷没那个心思，赵嬷嬷怎么可能来墨家？
墨伊又怎么可能进得了宫？
皇后娘娘又怎么会赏这么多东西？
瞎吵吵什么？
这就是有事儿好吧？！
虽然正妃，墨家够不上，但是……“也没说墨伊去正妃啊！按
说一个妾室夫人，于咱们都是高攀！但既然皇后娘娘亲自见了，说不定就是侧妃位了呢……”他美好的幻想着，也就这样说出来了。
“爹……”墨伊有点蒙。
墨如海更怒了，“伊伊可不能与人为妾！就算是王爷也不成！”
王氏冷笑，“王爷的妾还不成，那什么成？哪个王爷的妾室，娘家父亲没官衔的？您有本事给墨伊找更好的？我可找不着！”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想怎么着我不管，但是你少打我伊伊的主意！”
“她是我生的！我当然能做她的主！”王氏尖叫。
“娘，您别说了行吗……”墨达也急了，红着脸吼着。
“当妾好，你自己怎么不去！？”墨如海质问王氏。
“我后悔了呀！嫁你还不如去当妾呢！”王氏终于不管不顾了。
“好！那我现在就休书一封，随您高去！”
王氏自己说了什么，她不理会，但丈夫说她可不行！
“你！墨如海！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自打她嫁进来，一直是骑在丈夫头上打压的，哪想到有一天丈夫会说休她的话……
转眼就看到刘氏那掩饰不住的笑……
为了丈夫，为了这个家，她做了多少啊？！
“你有没有良心！？”她眼泪哗的下来。
看父母当着一大家子吵成这样，几个孩子都又怕又紧张，墨达气得直哆嗦。
“都给我闭嘴！”墨如山也终于愤怒了，“墨如海！你少装跟我这儿装清高，你有今天的日子过，那是我，是你媳妇，费心费力撑着的。这些年，你都做什么了？嗯？！
功名考一半不考了。做的事，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却又受伤养了多半年，生生的错过了。你说说你为家做了什么？连墨如松都在地头吃着苦！这家里，就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这一急，竟然直接把墨如海的面子扯下来扔地上摩擦。
王氏听了，居然附和：“大哥说的对！自己没本事，还挑剔别人。谁欠你的！？”
“好！好！”墨如海一下子心如死灰，脸色煞白：“是我，是我欠你们的好吧？属于你们的都收好了！别再施思于我了！墨伊，跟爹走！”
他几步走到门口，回身看墨伊，这是准备带墨伊离家出走了……
王氏叫：“墨伊，我看你敢动！”
墨如山喃喃道：“你疯了……你疯了！”他也不知道，好好的事，怎么就成这样了……
墨如松也气得鼓鼓的看着二哥，也感觉他疯了。
结果，众人就看墨伊，二话没说走过去，站在了墨如海身边，不拉也不劝，一幅打算跟他走的模样。
他们俩真打算走？
能去哪儿？
大家面面相觑……
墨伊心里想：不管结果如何……现在，她必须这么做。
否则，爹会出事的！
“墨伊？”王氏简直不敢相信：“你敢不听我的话？”
墨达两步上前拉着墨如海：“爹，大家话赶话的说到这儿而已，您别真生气啊！墨伊，快拉着爹回来坐下！”
“是啊二叔……”墨帆也来了，“妹妹刚进了宫，还得了娘娘的赏。对妹妹，对墨家是多么大的好事？她累了一天了，您可别带她出去了。求您了二叔……爹！您赶紧劝劝二叔啊！”
墨如山余怒未消，我这是为谁啊？！但他也没再说话。
王氏却迅速冷静下来，抹了把眼泪：“好……墨伊你好样的！从此，你就只有你爹，没有娘！别管嫁谁，嫁妆休想从我手里拿走分毫！”
墨达和墨帆简直无语了，这刚拉住人……
果然墨如海哈哈大笑起来：“世上也确实没有你这样威胁自己女儿的母亲！王秀娥，你还真是个好样的！墨伊，你的嫁妆，爹来管。有多少拿多少，没有……爹也能给你找个不要嫁妆的好儿郎！”
他指着皇后娘娘赏的那些：“娘娘这些赏赐，就都给了你们，报答你们的养育提携之恩！”
王氏恶狠狠的盯着丈夫，从今天起，我跟你算是决裂了……
墨伊柔声对墨如海说：“爹爹，什么时候女儿都听您的。您只别气着自己！”
墨如海冲着众人得意的冷笑一声，挣脱开墨达和墨帆，转身就走。
墨伊乖巧的跟在后头。
跟我来这套？！墨如山怒极反笑：“好，墨如海你是好样的！你们都给我滚回房里去！”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冲着墨达和墨帆使了个眼色。
唉，那个死棒槌疯了，自己这个当家人，还能怎么办？
墨帆一溜烟的追了出去……墨达也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老娘，追了出去。
“墨达你不许去，你给我回来！”王氏尖叫……
116暴走天团
田侧妃回府。
在宫里见到赵嬷嬷，回来便兴致勃勃的去找冯侧妃。
李倞常年不在京城，府里很少举办宴会。
接外头的帖子倒是不少，出去作客的只有两位侧妃。
今天原本也都要进宫的，但绍哥儿有些着凉发热。对他，冯侧妃总会是小病大医，亲自守着。
田侧妃性子通透，手财颇丰，日子过得惬意。特别热衷于参加各种宫宴，茶会，赏花会。还喜欢八卦。
其实，冯侧妃看她很不顺眼，因为田侧妃有银子，还张扬。
另外更为重要的是，田家跟王爷有生意上的往来，其中一些事，是通过田侧妃联系，所以王爷很给她面子！
冯侧妃非常介意这一条，只是她做事，处处要彰显大气，不会用管家权为难田侧妃。
田侧妃为人机敏，知道那人有些装模作样，也不往她跟前凑。
这么多年，两个人关系不远不近，多少天不见面也是常事。
这会儿，看田侧妃一脸神秘的笑着进来。
冯侧妃不免心中警觉，“怎么？田妹妹在宫里遇到高兴事了？”她坐在主桌的后面，田侧妃进来，只能坐在旁椅上，这让她有优越感。
“是遇到了新鲜事儿！猜我今儿在宫里，见到谁了？”
冯侧妃感觉无聊，“谁呀？”
“赵嬷嬷！”
“赵嬷嬷进宫了？哦，是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去了吧？”冯侧妃状似不以为意。
“这个倒不知道。不过，赵嬷嬷身后跟着位小姐，看样子，是从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她眉眼灵活，代表着此事有秘密。
冯侧妃心头就是一懵。
她还真有点起急了，因为这些日子，她正让人盯着赵嬷嬷呢，回信儿说那人挺忙，有段日子不在家了。
但干什么去了不知道。
她知道赵嬷嬷去涂氏那里了，肯定就知道了姨太太搬走的事……
原本心里有些忐忑，光怕赵嬷嬷把这事儿闹到王爷跟前，也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过。没想到，赵嬷嬷却没出声……
细细分析了一下，最后确定：王爷的长子，自己也不是白生的！
她到底有顾忌了。
“哦？是咱们熟识人家儿的姑娘吗？”
“不是。以前没见过。赵嬷嬷说她是在办事，可她办的，不就是王爷的事吗？不知道……这姑娘与王爷有什么关系……”田侧妃似只是在讲述她的好奇，并不带情绪。
但她却是故意的说的。
冯侧妃有什么心思，她是知道的：处处都要表明与王爷有青梅之谊；生了长子；管着家事；
无王妃之名，却有王妃之实！
“皇后娘娘召见了她们？”冯侧妃下意识的问。
“不知道哎！你说，咱们会不会马上就要有个正妃了……”田侧妃笑嘻嘻的。
就算冯侧妃心有城府，脸色也微变了：“这个也不是咱们议论的。进宫一趟累了吧？回去歇着吧。”
“还真是累，那我回去歇着了……”田侧妃丢颗石子入水，美美的走了。
看她走出去，冯侧妃不由分析上了：
没错，赵嬷嬷办的，就是王爷的事。
可带个姑娘去见皇后是什么意思？
就算现在没人提，但也知道，王爷这次回来应该是要娶王妃的。不由烦躁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册，她无力阻拦，也不能左右事态发展……
不过，要娶的王妃，肯定是大家闺秀。
就算皇后娘娘在替王爷相看，可人家姑娘有祖母和母亲，怎么可能跟随赵嬷嬷去拜见皇后？
所以，不一定就是王妃人选。
可若不是此事，又是什么事呢？
赵嬷嬷于她，有师徒之谊。还曾经有段时间，吃饭，睡觉，上课，天天在一起，她那时还小，颇有些亲人的意谓。
两人走到现在这般：客气与疏离。就是打自己成了王爷的妾室，又夺了她的管家权开始的吧？！
哼，她是细心培养了我，却从不为我着想！
看着这间讲究的大厅，她每天坐在这儿，办理家事，看着手下的管事们毕恭毕敬的听自己发号施令。
还有儿子……将来至少是个郡王！
我的今天难道不好吗？
想要这一切有错吗？
可她为什么就不帮我！
我成了王妃，与你有何坏处？
墨如海出了门，满怀悲愤，只闷着头向前走。
天色渐晚，嘈杂街头，他带着女儿，却无处可去……
一时间，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个悲剧。
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负面情绪，都化成恶念，最后堵在咽喉，都快不能呼吸了……
只能愤愤的走着发泄。
墨伊喊了两声爹也不回头，只能一路小碎步紧
走的跟着，心中苦笑：若不是前段时间跟嬷嬷练了腿劲儿，还真跟不上呢。
墨帆陪在她身边，看到平日温和得有些软弱的二叔，今天暴怒之下，竟然这么厉害。也有点害怕，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达，无奈的坠在后头。
穿小巷走大街，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一身汗，受过伤的腿也吃不消了，才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脚步。
“爹爹！”墨伊脚丫子磨起了泡，生疼的，腿发软。
“爹！”“二叔！”墨达哥俩也叫着贴上来。
墨如海回身看着女儿，头发有些乱，眼睛里湿湿的……
“爹呀！”墨伊也不敢再刺激他，而是无奈的笑道：“您看看女儿，穿成这样满大街的疾走，像什么样子？人家都在看着女儿笑呢！”
她一身华服轻飘，发间珠钗轻晃。脚上的精美鞋子，都落了灰……
也就是小脸走得通红，气色好极了。
这一下，墨如海的气，烟消云散，内疚上了，赶紧走到她身边：“好女儿，爹气晕了。累了吧？”
“嗯，累了。脚疼。”墨伊少见的撒娇……
“对不住女儿，是爹不好。”
“您在气什么呢？您的女儿，可是连皇后娘娘都见过的。公主殿下都拉着您女儿的手说话呢。这条街上，您打听一下，有谁这么牛气的？”
“是爹没出息……你一直很好的……”墨如海声音哽咽。
“哎呀，您又来了！您看看，咱们走了有多远？女儿可真走不动了。”
墨如海四处看看，他竟然带着女儿，跑正阳门大街上了。
“你们俩怎么不叫我？”他瞪墨达哥俩，“竟然走到这儿了，你妹妹一个姑娘家，什么时候走过这么多路？！”
“爹，儿子喊您了，您听不着……”墨达读书不错，走路不行，这会也一身的汗。
“先找个地方坐会儿吧……”墨如海四周张望，想找个差不多的饭馆。
他想起来女儿还饿着呢！
身边就有间非常豪华的茶楼，想必消费不低吧……
正自犹豫，突然，身边有人问：“请问……是墨家姑娘？”
117太丢人了
墨家几人闻言，吓了一跳。
怎么街上会有认识墨伊？
定睛一看，那是名身材高大，精神又整齐的小伙儿，正冲他们行礼呢。
墨如海纳闷：“请问您是……”
“在下是齐王殿下的护卫。我们爷正在茶楼上会客，从窗户看到墨姑娘了，请您几位上去喝杯茶。”
墨如海感觉自己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怎么还有这种事儿？真是老天的安排？
兄妹三个也吃惊的抬头向上看，三楼雕花窗，一名十六七岁的锦衣少年，正冲着他们坏笑呢……
墨如海咽了口吐沫，这，这也不是王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