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墨伊却看着眼熟，这是宫里，跟在王爷身边那个……
然后，窗口就又出现一人，没什么表情的向下看了一眼。
这下认出来了，是齐王殿下本尊！
墨如海脚跟长地上了似的，不知道怎么办。关键时刻，还是墨伊拿主意：“爹爹，王爷救了女儿，您还没亲自向他道谢呢！”
“哦，对对对！这位小大人，烦请您头前带路。”墨如海还赶紧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又细细的看了看女儿。
钗都有些歪了，他伸手给正了正。
后面两个，他没管。
那小伙一笑，露了一口白牙，“墨先生请！”
却原来，李倞从宫里出来，带着他的小跟班李昌便直接来了这里。
这茶楼是他的，有时会在这儿见人谈事。
李昌没事儿，斜坐窗台上往街上看。
见街上那个一身穿华服的女子有些眼熟，再细一打量，这不是刚在宫里，赵嬷嬷身边的姑娘吗？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一路的跟七哥打听那姑娘是谁，但七哥都不说，还踢了自己一脚。
立刻兴奋起来，赶忙让护卫去请，还对李倞说，“七哥，在宫里跟您说话的姑娘跟下头呢。旁边的是她爹吧？他们在干嘛，我可把他们叫上来了啊！”
李倞刚见完人正在想事，听李昌乱叫唤，愣了下才明白说的是谁。
也不着急，喝了杯茶，才站起来走到窗口。
果然是墨家姑娘。
她这样子，是刚打宫里出来？
怎么跑这儿了？
他无所谓的坐了回去，一抬下巴。
手下人明白，出去让伙计去准备茶水点心。
那护卫领着墨家几人进了茶楼。上到三楼这间茶室。
墨如海晕头晕脑的一进门，就看见正位坐着的男子。
他没出息的情绪激动起来，“墨如海，携儿女，拜见王爷！”他撩袍就要下跪。
李倞淡声说：“私下见面，无需多礼！”
旁边立刻有人扶起了墨如海。
他执着深施一礼，墨伊等几个也跟着，大家心里都怦怦乱跳着。
李倞嗯了一声，“都坐吧！”
中间是张圆桌，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伙计上来了茶和点心，两名护卫也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墨如海就噌的站了起来，一撩衣服，又跪下了。
墨伊等几个一看，也赶紧跟着跪……
“在下方知：上回大觉寺，是王爷救了小女。墨如海人微财弱，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万望王爷安好，心想事成！”
李昌在旁边咯咯直笑，李倞不免有些头疼，这个人有点憨……“好了，坐下说话！”
“谢王爷！”墨如海这才起身坐下，情绪仍波动着……
“墨伊，在宫里见到谁了？”李倞问。
“回王爷，皇后娘娘见了赵嬷嬷和墨伊。简单的问了些家常事，就让我们去偏殿等了。在偏殿又遇到了玉安公主。过了一会儿，皇后娘娘派庄女官来说：今日事了，让我们先出宫。娘娘赏赐了不少礼物。赵嬷嬷回来已经归家了。”
嗯，说话条理倒是清楚，大方不啰嗦，李倞点点头，“你家离这儿还有段距离吧？跑这儿来做什么来了？”
墨伊悄然看了一眼父亲。
结果……
墨如海又噌的站起来，跪下了。兄弟无奈，长辈跪着，哪有晚辈坐着的道理？
于是也赶紧跟着……
李倞纳闷了：“……”这个人什么毛病？
李昌光怕自己再大笑，就惹怒七哥了，强忍着，有些辛苦，浑身直抖。
“王爷……”墨如海比刚才更激动了。
“爹！”墨伊有点着急，她大概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了。
这可说不得！她赶紧拉父亲的袖子。
后面的墨帆，大概也猜了出来，在后头扯墨如海衣襟。
只有墨达，平日里接触得不多，还不知道自己亲爹什么样。
墨如海此人，有时性子软，有时却非常固执。
“王爷，我们父女感激王爷的救命之恩。只是，小女墨伊……她，她也就是聪明些，性子温柔些，长得端正些，手巧了些。别的也没什么了……可跟京城贵女比不得！所以，真不适合与王爷为妾呀。”
“爹……”墨伊用力拉都阻止不住，腾的来了个大红脸。
连身后墨达和墨帆，脸也都跟大红布似的。
旁边的李昌，指着墨如海，哈哈的大笑起来。
李倞却恼火的很，这个墨如海，怕不是个傻子吧？
胡说什么呢他？
这太丢人了！墨伊十分无奈，头都不敢抬，小声解释着：“王爷息怒！刚才，家里对墨伊进宫之事，多有猜测，有了争执。父亲他，他气糊涂了，所以口无遮拦……”
“墨家，是因为你要与本王为妾之事而争吵？”
墨伊大为后悔，但又不得不说，“不瞒王爷，墨家小门户，没见过世面……”
“与本王为妾，还委屈你了？你想当王妃？”
墨如海着急回答，墨伊连忙拉他：“爹！女儿求您别说话了！”
看着急得快哭的女儿，墨如海不甘愿的闭上了嘴。
“王爷，墨伊蒲柳之姿，家世浅薄，哪里配得王爷……真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墨伊能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又是王爷出手救了墨伊一命。这在墨家，简直就是天大的事了。家里乱了……”
却不成想，墨如海也像大哥那般打通了任督二脉，墨伊进宫，就是与王爷有关的！立刻好奇宝宝般的问：“王爷现今，还没有王妃？
他确实纳闷嘛，看王爷年龄，怎么会没王妃呢？
墨达在后面无奈的低语：“父亲，您就听妹妹的吧……”
旁边的李昌笑得更欢了：“好教墨先生知道：我家七嫂已经故去几年了。现在，七哥还真没王妃。”
墨如海顿时两眼放光：“您喊王爷为七哥？您也是王爷？！果然气度非凡！”
李昌笑得肚子都疼了。
墨达的脑袋都垂到胸前，爹真的疯了？！刚才怎么没愣扯着他回去呢？
接下来，他还不定要说些什么呢？
果然，墨如海甩开把他领子都扯歪了的墨伊，又转向李倞：“王爷，王爷！我家墨伊，虽然年龄不大，但她长相端正，心灵手巧，聪明孝顺，规矩又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出息，给不了她支撑……”
他眼泪吧嗒的，说话哽咽：“倒让她一个小姑娘，照顾我的病痛，帮我立事，给我宽怀！我……我心疼她啊！刚才，他们都以为墨伊要与您为妾，都很高兴！可是王爷，我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她这么好……我怎么忍心让她做小？不过王爷，您若选王妃，她是很好的……”
墨达深感自己平日里应该与父亲“贴心”“亲近”一些的，能及早发现他竟能这么颠……
唉，墨伊哀叹一声：爹的这一套，是跟宋家福学的……真是不要脸的自卖自夸啊！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又累又饿，又急又羞，终于没形的跪坐在地上，双手捂脸。
这人，丢大发了……
118拉他下水
玉安公主从宫里出来。
回了那处私宅，她与徐可的厮混，都安排在这儿。
其实，她有公主府的。
只是，现在还没到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步。得考虑名声，不能给母后和太子哥哥添麻烦。
跟徐可相好两年了，瞒得很严密，除了太子哥哥，没人知道。包括母后……
她正半躺在塌上想心事，徐可就到了。
今天，他脚步轻快，看得出来的高兴。二话不说，上来便对玉安公主又抱又搂，气息喷在她脖子上，手还用力的四处乱掐着。
玉安公主浑身酥麻，娇笑连连。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她轻喘着，无力的推着他。
“等什么等？公主唤臣来，不正是为了此事？”
“叫你来，是有好……啊！快别动了，你听我说。”
“要说快说，我呆的时间可不能长，还不少事儿呢，得赶紧回去。”徐可放开她，在旁边桌上倒了茶，大口的喝着。
“徐大人还真是勤于政务呢！”公主整理了一下衣裳。
“最近，得表现好些！”
徐可聪明又肯干，去了禁军一阵子，表现不错，要谋划升职的事了。
当初，他要走这条路时，家里也是不大理解的。
认为他应该跟兄长一样，科考，进翰林院，然后外放。熬够年头，再回到权利中心。
这样的路，有家族护佑，很通畅。
只是，时间会比较长。
没大机缘，走个十几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徐可明白，即使家里有了大机缘，肯定是给未来家主的……他只能吃些边角，且需成为家主助力。
他不愿当这垫脚石。也不愿像大哥那般，二十几岁年纪，就留了短须，跟小老头似的。
还不肯当二世祖，整天玩乐，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他有本事，还想出人头地！
如今看来，这路子没选错。
“我可跟你说，以后不许再为亲事的事同我闹。”玉安公主笑道。
徐可笑容淡了：“怎么又提这个？”
“因为我感觉吃亏了啊！墨家，明明是门好亲的！”
“哪里好了？”徐可嗤笑了一下。
“哪里都好！要不然，我那七哥，怎么就要与你当连襟了呢？还是亲亲的呢！”玉安公主语气酸恨。
徐可吃惊非小，“您说什么？齐王殿下？怎么个连襟法？！”
“你未婚妻的亲妹子墨伊，要与齐王为正妃了！”玉安公主垂下眼眸，掩饰着恨意。
“这怎么可能？”徐可根本就不相信，“您打哪儿听说的？”
“哼！齐王手下的赵婆子，都带着人进宫了，让母后掌眼呢！连本宫，都跟那贱丫头说话了呢！”
徐可回到公主身边坐下，面色凝重，“真的？可是，为什么？”
“谁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是怎么想的？父皇根本不同意，但那浑蛋自己非要！今儿母后走了个过场，看父皇的意思……是要定下了。”
“是亲妹子？”徐可想了想，却没想起来。
“是啊，亲妹子。墨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玉安公主又气又恼。
墨家这门亲，是因为自己闹腾，徐可随手划拉的。算是巧合……
可这一回，王妃之位啊？还能说是巧合？
徐可想了一会儿，哑然失笑，“或者齐王是了为避嫌？”
“怎么？”
“您看，您的亲哥哥是太子。除了皇上，属他身份最贵重。可齐王殿下，那是皇上的原配嫡子，身份自不用说了。且这么多年，立有赫赫战功！”
徐可说着，语气不自觉带有敬重之意。
在他的圈子里，大家提起时，都是羡慕加佩服……
想着，嘴就溜了出来，“那气势，不输太子殿下！许是想低调些……”
玉安公主脸色阴沉的听完，把手里的茶杯猛的砸向地面：“你放屁！”
她愤怒又恶毒的大声呵斥，并狠狠的瞪着徐可。
把徐可吓了一跳，心里也升起一股怒火，但又迅速冷静下来，“我没把公主当外人，所以想到哪儿就说了。公主若不爱听，我不说便是！”
玉安公主端起高傲的姿态，一脸刻薄：“你要搞搞清楚：我哥哥也是皇后嫡子！
但他被册封太子，不光是凭借身份，更因为他事情做得出色，礼贤下士，深受君臣爱戴。他这个太子当之无愧！”
看着脸色难看的徐可，玉安又嘲讽的说：“原配皇后……那又怎样？想当初，还不是被董贵妃打压得喘不过气？李元这个太子，少受李珍的欺负了？
况且，若不是亦王谋反，李元又怎么可能早早的被封为太子？
父皇当时有多爱重李珍？谁能越过他去？
李元的太子位……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再说李倞，就知道打打杀杀，他如何与我兄长相提并论？治理天下，光靠打打杀杀的能行吗？
你也算是生在权贵之家，自小在这个圈子里打转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什么话都说……就不怕给家里招灾惹祸？”
这是玉安公主第一次跟徐可发脾气。
徐可脸儿薄，心中恼怒，恨不得掉头就走，从此一拍两散。
“公主教训得是！”他冷冷的回。
“本宫不管你心里服还是不服，但这就是事实！你以后再张嘴，给本宫注意着些，也别太狂妄了！李倞取得再大的功绩，也是为我太子哥哥做的嫁衣！在我母后面前，他也得低头称声母后……”说完，又一阵的生气。
那混蛋，从不叫母后，而只称娘娘。
回头找机会，倒要当着父皇纠他的错。明着指出
来，看他能如何回答……
“是为臣思虑不周。”徐可脸色冷冷，明显生了气。
玉安公主发泄一阵，也后悔了。她知道徐可的性子……这个男人，可是她整个身心都投入进去的。
叹口气，态度立软了下来：“徐郞，你也别怪本宫说话难听。你看我，平日里傲娇如阳……但是，又何尝不苦呢！东方得香那么羞辱我，但就因为他家有势，还有李倞撑腰，我……也只能忍着。
李倞在太子哥哥面前鼻子朝天！哥哥人品高尚，爱护兄弟，从不与他计较。但我，可是为太子哥哥鸣不平的！”
徐可认真的听公主说。
“太子哥哥虽然有明君之相，但他也有为难之处。李倞依仗身份和父皇的疼惜，飞扬跋扈，连你都能看出来的，本宫能不明白？俗话说天无二日，太子也是这样啊！
老七回来伸手就要兵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徐郞……你要知道，咱们俩走到一处……徐家，就与我和太子哥哥，分不开了。”
徐可听完这话，后背冒出冷汗。
实话说，他没怎么想过这些。与公主在一起，是为了刺激，为了虚荣和征服感，也有那么一点喜欢。
二人吃喝玩乐，肉海翻浪，却少有谈政事。
徐家，是严令禁止子孙参与夺嫡的，只踏实的做自己分内之事。
现在一听：自己与公主，就算走到一起了？还要拖着徐家？
一阵的胆寒。
家里若知道了……他不好拒绝，又不敢应声。
玉安公主却还在说：“徐郞，咱们俩，是要共谋未来的。你呀，要仔细的想想了。怎么样才能即帮上我，又为你自己谋得利益。当知男子汉，建功立业为第一！”
徐可还在沉默。
“我与哥哥最是亲近。我们俩做的事，甚至连母后都不知道！到时，他上位登基，别的本宫不敢说，但只要你有拿得出手的功绩，一个侯爵，本宫是能许了你的！你呀，能另立出一个光彩的徐家！”
这前景，确实有诱惑力。
侯爵位，那可比科考入仕强百倍。
徐可终于点了头：“以前这些事，虽有接触，但与我关系不大，没往心里去。公主今天说了，我倒要仔细琢磨一番。适才我说错话了，请公主原谅！”
“我只是提醒你，又不是责怪……好啦……方才冲你发脾气，也是我的不对！你想要本宫，如何赔罪呢？”
她走过去，拉着徐可……
119他又笑了
墨如海的嘴，不经脑子了。
后来，他回忆并认定：是在王氏身边太久了，被着上了。
控制不住的跟李倞一通胡诌……
李倞皱着眉，看着脚下跪着的墨家人。
他还真没怎么对付过这样的人……
“十四，你先带他们几个去旁边屋坐一会儿，本王与墨姑娘说几句话。”
李昌赶紧过来，亲自拉墨如海起身，“我瞧你今天是晕了头了。平日里，要有人敢跟我七哥这么胡说，早拖下去打板子了！你们也是！”他瞪了一眼墨家哥儿俩，“赶紧跟本王过来。”
墨如海被李昌拉扯起身，有点回魂了。
“对不住……”他可怜兮兮的道歉了。
墨达扶起墨伊，对李倞深施一礼：“王爷，这些日子家里人太紧张了，所以父亲才在您面前失了分寸。学生代父亲给您道歉！墨家对王爷无丝毫不敬之心，万望您不要责怪……”
李倞无所谓的点点头：“思虑过多，于事无益，反受其害。你们先去旁边屋坐坐！孟三，让他们弄些吃的来。”
墨如海小心的看看女儿，看看李倞，一幅惹了祸的受气包样，但终被儿子和侄子拉走了。
“坐吧。”李倞对墨伊说。
事已至此，墨伊也没好办法，听话的坐下，“王爷，民女想喝杯茶……”她感觉嗓子冒烟，人都有些头重脚轻了。
屋里没人伺候，李倞也不说话，拎起壶给她倒了一杯。
敲门声起……
“进来。”李倞沉声说。
有两个小伙计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有两碗面，几样小菜。
墨伊一看吃的，感觉自己的胃欢快得折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