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就这么大,还只有这么一个市集,能遇上也不稀奇。
陆鸢笑得热情:“原是娘子你呀,可真巧。”
那年轻妇女道:“你现在卖豆乳了,可还卖帕子和钱袋?”
陆鸢应道:“卖的,只是做得慢些,一个月就只卖一回,家里也有几方帕子和一些络子,娘子若是想要,我下回拿到镇上。”
年轻妇人:“不是我想要,是我相熟的人想买。”
陆鸢:“那等下回赶集日,我摆摊时顺道取来,若是想要,就来市集上询问,还是按照之前的价钱。”
年轻妇人点头:“行,我回去与她们说说。”
她们这个词,可是个复数。
陆鸢会意过来,笑得更欢快了,忙招呼道:“娘子喝豆乳吗,我请娘子喝一碗。”
这年轻妇人有自己的闺蜜圈子,且都有经济能力的,与其交好,指不定能介绍更多生意呢。
那妇人乐道:“你这是要收买我?”
她瞧着面前这个其貌老实,衣衫破旧的妇人,原以为是个不善言谈的,却不想是个能言善道且机灵的。
陆鸢笑道:“娘子给我介绍生意,我这是感激娘子。”
说着,就舀起一碗豆乳递了过去。
年轻妇人笑着接了过来,说:“那我便谢过了。”
等年轻妇人离开了,黄兰念道:“你咋老请人喝豆乳,这多亏呀。”
陆鸢心道,一碗豆乳成本一文钱都不用,还让人欠个人情,可真的一点都不亏。
她说:“里甲管着这个市集,是地头蛇,咱们讨好他准没错。”
黄兰:“那方才那个年轻妇人怎么说?我听着你们的话,你没把何老婆子做的绣品送去胭脂铺子呀?”
陆鸢应:“老太太应承我了,我要是凭本事卖得贵一些,多出来的就归我。”
黄兰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说:“我以前真是错看你了。”
陆鸢听得不明所以。
黄兰继续道:“我以前总觉着你死气沉沉的,而且也不是个会说话的,可现在瞧来,你这每日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天都不带歇的,就这张嘴也是能说会道。”
两家就是邻里,平日里黄兰自然也能瞧见苏氏忙进忙出,忙得跟陀螺似的。
陆鸢故作叹气:“这先前不是没缓过劲来么,现在缓过来了,自是要努力挣钱过日子的。”
说着话又来了客人,她也就适时止住了话头。
这一回的两桶豆浆,卖到午时才卖完。
往后豆乳就定在这个量了,也不能再多增了。
卖完了豆乳,陆鸢感到了布袋子里边沉甸甸的铜板,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她拿上了笋干,和黄兰道:“我给人送去,顺道再去买点豆子,嫂子你帮我盯着点东西。”
黄兰:“你去吧,我再摆一会。”
今日位置好,菌子都卖得七七八八了,就只剩下一点,她再摆一会,看能不能全部卖完了。
陆鸢拿着笋干就离开了市集,直奔有客来食肆。
现在是晌午,食肆都已经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陆鸢进了食肆,走到了柜台前唤了一声:“柳掌柜。”
掌柜一抬头,见是她,问:“祁家娘子可是又捡到云耳了?”
陆鸢把笋干放到桌面上,见铺子里这么忙碌,也不委婉了,直接道:“这是笋干,泡发了切条与猪肉炒着吃,或是用猪油炒着吃也最香了。”
“这份送给掌柜,若掌柜觉着好吃了,想要上新菜色,可以来找我采买。”
说到后边,又补充:“这个不贵,六文钱一斤,泡发后也是可以做很多份菜的。”
柳掌柜到底也想力所能及的帮衬一下祁家,听她这么说,便笑着拿过笋干,说:“价格也合适,若是做菜好吃,我便寻你采买。”
陆鸢得了话,便道:“那我先走了,不耽搁掌柜做生意了。”
出了外头,陆鸢才转头看了眼坐满人的食肆。
两次与这柳掌柜打交道,瞧着不是势利的人,应该不会敷衍她。
若是柳掌柜买了笋干做菜,她不仅不用花钱就能做了宣传,也还能挣钱,一举两得。
陆鸢也没有多纠结,转身就去买肉去了。
挣了钱,首要的当然是要吃肉!
都穿过来十一二天了,正经带着油水的肉,她是一口还没吃上,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陆鸢到了肉摊,就让屠户切半斤肥瘦相间的肉。
约莫半斤肉,花了八文钱。
她又去买了豆子,这才回去寻黄兰。
陆鸢回到家中,吃过豆渣拌米糠的煎饼子后,就去把桶里的猪肉拿出来装碗里。
往水盆里倒水,再把盛着猪肉的碗放在水盆里晾着。
天气热,不这样弄,她怕到晚上就臭了。
春花和秋花看到肉,眼睛都亮了。
春花:“娘,我们今晚要吃肉吗?!”
陆鸢情绪也亢奋,点头道:“咱们晚上吃竹笋炖肉!”
何老婆子听到了厨房里边传出的话,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苏丽娘苦惯了,穷怕了,就算挣钱后,也是能省则省,只是在挣钱后,反倒会这么舍得花钱。
春花仰着头看灶台,不停地吞咽口水。
陆鸢见她这么馋,就说:“下午咱们早点做饭,这样就能早点吃上肉了。”
春花忙不迭地点头。
秋花也跟着说:“肉、肉,肉。”
陆鸢在秋花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来,秋花,跟着我一块念,我-要-吃-肉。”
秋花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张嘴:“鹅、肉。”
陆鸢又重新教一遍:“我。”
秋花口齿不清地跟着:“鹅。”
“要。”
“要。”
“吃。”
“次。”
“肉。”
“肉。”
陆鸢笑道:“对了,秋花真棒,咱们再连着一块念一下,我-要-吃-肉。”
“鹅,肉。”
陆鸢:……
得,就记住了前后边两个字。
秋花这孩子好像还有三个月就三岁了。这个年纪应该是能说话了的,可她平时看起来呆呆的,只会说几个重复的单字,偶尔还不搭理人,她瞧着秋花有点儿自闭。
这症状可得早早干预,不能拖。
记忆里,秋花出生没多久,家乡就开始干旱,以前家里条件不好过,除了春花也没人搭理她,但春花也饿得皮包骨,自然也没力气和她说话。
后来秋花刚满两岁就死了爹,接着又逃荒,快三岁了,却还是没过过安稳的生活,性子能开朗得起来才怪。
陆鸢摸了摸秋花皲皲的小脸。
不管怎么说,都是同住一个屋子的小伙伴,也住了点感情了,无论如何,这俩孩子都得养好来。
陆鸢拉着两个孩子出了院子,与春花说:“你好好教妹妹说话,教得好了,下回我去赶集的时候,就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何老婆子道:“你做不到的事,可不能随便应承孩子。”
“要扯了谎,孩子也会跟着学。”
陆鸢笑道:“我说真的,没打算骗她们。”
何老婆子挑眉:“你这才挣几个钱,就又是肉又是糖,哪经得住你这么大手大脚的花使?”
陆鸢道:“孩子们都苦太久了,我想让她们甜一甜。”
这话,何老婆子还真反驳不了。
陆鸢又朝着春花秋花说:“我不骗你们,等下回赶集就给你们买糖吃。”
春花人小却早懂事,她说:“娘,能吃饱肚子就行,我和妹妹不吃糖。”
孩子的话,还是有点儿心酸。
陆鸢笑了笑:“我能挣钱了,以后肯定能填饱肚子了。”
靠买豆乳就想大富大贵,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不可能,但还是能填饱肚子的。
她与何老婆子说了声回房歇晌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屋。
孩子睡午觉,才能长得快。
进了屋子,陆鸢也没避着两个孩子,就径自把布袋子里的铜钱全倒到了竹床上。
春花看到床上的同铜板,瞪大了双眼。
“娘,娘,好、好多钱。”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陆鸢:“所以不骗你们,下回给你买糖吃。”
说着,她就开始数了起来。
铜板看着多,但才四十三文钱。
主要是豆子已经买了,还花了八文钱买了肉,算起来净利润有五十文左右。
这赶集的次数,算下来一个月是九到十次。
生意好坏跟着天气也有关系,便只算有七次赶集的次数,就这个利润算下来,一个月也是能有三百五十文的。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她只看现在的。
加上之前剩下来的钱算在一块,她一共有八十文钱了,都能买十三斤的糙米了。
陆鸢拿了二十文钱出来,其他的全部放回竹筒里,她转头和两个孩子说:“可别与外边的人说钱藏哪了,要是被他们知道拿走了,咱们又得饿肚子,天天吃野菜了。”
先前家里天天都是野菜,老的苦的都有,把春花都给吃怕了,所以一听陆鸢说这话,立马捂住了自己和秋花的嘴巴,连连摇头。
陆鸢被逗笑了,说:“行了,咱们歇晌吧。”
等午晌起来,陆鸢拿了十八文钱给老太太,说:“老太太,这钱拿去买米。”
老太太看了眼,接了过来,说:“里正家的也是六文钱一斤的糙米,你这钱……”她瞅了一眼:“只能买三斤。”
陆鸢点头:“我晓得的,等吃完再买。”
何老婆子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的铜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鸢道:“我先去给祁晟推拿了。”
何老婆子没看她,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陆鸢进了祁晟的屋子,走到了床边,往外头瞅了一眼后,就把掌心放到老位置上,静静地感受了一下,又趴了下来听了许久的心跳。
没有心电图,也只能是这么来观察心跳的频率。
只是奇怪了,这两天是怎么回事,这心跳得都很平缓,好似没有任何心理活动。
陆鸢站了起来,皱着眉头盯着已是短发的祁晟。
难道深度昏迷的情况更严重了?
又或是都错开了他意识清醒的时候?
陆鸢不大确定,只能是观察得再频繁一点,每隔半个时辰来观察观察。
陆鸢拉起了祁晟的手,开始做拉伸推拿。
这每天的中午和傍晚,陆鸢都会按上一刻,以便他四肢的血液能流通。
按摩推拿过后,陆鸢就出去,似乎没有差距方才还平缓的心跳,有那么一瞬快了许多。
陆鸢隔了半个时辰就进去一趟,也引起了何老婆子的注意,在她第三回进去的时候,不禁问:“你今日怎么回事,我都见你进去好几回了,究竟咋了?”
陆鸢也不瞒她,直说道:“这些天给祁晟推拿时候,我都观察了他的心跳情况,我琢磨着他的心跳跳动有些乱的时候,就是有神志的。跳得没有任何起伏的时候,应该就是没有神志。”
何老婆子闻言,忙问:“可是真的?!”
陆鸢:“这只是我的猜测,可昨日至今日,祁晟的心跳都很平缓,平和,我就想着多确认几遍。”
何老婆子也紧张了起来:“那赶紧多去瞧瞧,有什么情况,我们就去找大夫。”
何老婆子跟着进去了,看着苏氏把手放到孙子的胸口上,又趴下来听,眼睛不由地睁大。
她之前就一直这么观察的?
不过,就她以自己孙子的了解,这要是真有神志,肯定得心跳大乱,不可能还稳得住。
好一会后,陆鸢默默站了起来,转身朝着一脸迫切的何老婆子摇了摇头。
何老婆子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
陆鸢转头看向祁晟。
这忽然怎么了,昨晚加上今日的大半日,都没有任何反应。
眼瞅着要做饭了,陆鸢也就和何老婆子出了屋子。
何老婆子心事重重,眉头紧皱着,进屋舀了小半碗米给陆鸢后,就坐在杌子上发呆。
陆鸢也不知道说啥安慰老太太,也就没说话,她端着米去做饭。
到了厨房,陆鸢闻了一下肉,没臭。
她把瘦肉都切了,放在一旁,只留肥肉用来熬油。
只三两左右的肥肉,估计最后只得一两多一点的油。
陆鸢把肥肉和瘦肉都了焯一边水再捞起来。
把水倒了后,再把肥肉放到锅里,加入一碗水开始熬煮。
眼瞅着一晚水越熬越少,陆鸢也开始心疼了。
她原本还想着为了油不易坏,加点盐进去的,但一瞅只有碗底浅浅的一层油,就算省着用,三天都能用完了,也没必要浪费盐了。
她把油都倒进了碗里,留下来的丁点油渣,一会和瘦肉一块炖笋吃。
陆鸢从瘦肉中挑了几片出来,放进熬米汤的锅里。
等熬好了,再把这肉夹出来,那米汤也算是有肉质营养了。
等祁晟的米汤炖好,再弄猪肉炖笋。
主食是糙米拌着早上剩下来的豆渣一块放到锅里蒸。
四斤豆的渣子,早上煎饼子也只用了一半。
她就全给放进去蒸了。
锅里下边的热水,也可以用来洗澡,一锅两用,也能省点柴火。
过了许久,厨房里边飘出肉香,两个本来在挖虫子的孩子,忽然停了下来,循着香味进了厨房。
陆鸢把筷子给春花:“拿出去,准备开饭了。”
等俩孩子走了,她把饭都舀出分到了四个碗里。
两个孩子依旧是按照他们的分量来分,而陆鸢和何老婆子的碗都分得九分满。
分量够足了,可算是不会再在半夜被饿醒了。
把饭端了出去,陆鸢又拿着抹布隔热,把整个砂锅都端到了外头的桌面上,喊:“老太太,用饭了。”
没听到动静,她转头望向没什么反应的何老婆子。
何老婆子依旧是愁眉不展,为孙子的情况发愁。
陆鸢只得道:“老太太你也别想那么多。总归明日我不用早起赶集,夜里我就多起几回夜去观察,要是再没有反应,等赶集时,我就去把吴大夫请来。”
何老婆子听了陆鸢的话,叹了一声气后,才到饭桌前坐下。
陆鸢把饭碗推到了何老婆子的面前:“老太太,先吃饭吧。”
何老婆子执起竹筷,有些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菜,忽然顿了顿,看锅里的菜,她讶异道:“这还是和昨天一样的笋干吗?昨日明明吃着没啥滋味,今日和肉一起炖,咋会好吃了这么多?!”
陆鸢道:“和肉一块炖菜,自是比素炖好吃。”
砂锅炖菜,也比铁锅炖的要好吃。
何老婆子又多尝了几筷子,心情终于好了些,说:“这笋干下饭,就算不摆摊,拿到有客来食肆给柳掌柜,柳掌柜也是会要的。”
陆鸢默默低头,含糊不清的说:“我已经送去了。”
何老婆子一下子没听清,问:“说的啥玩意?”
陆鸢只得重复一遍:“早上拿去镇上的笋干,就是给柳掌柜送去的。”
说着又补充:“没要钱,让柳掌柜先尝尝。”
听到这话,何老婆子轻嗤了一声:“你倒是机灵,还知道去有客来食肆。”
陆鸢讪讪笑道:“这不是有着明摆的门路么,我不去多可惜。”
何老婆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柳掌柜竟也不嫌你穿成这样。”
陆鸢闻言,低头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已经褪色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的,也皆是缝缝补补,她这些天都是当做潮流乞丐装穿的。
外边的衣裳便算了,就是贴身的衣服,她穿得总是有些不自在。
她琢磨等过几天到镇上赶集的时候,再去买几尺棉布用来做里边的衣裳。
一想到又要花钱,陆鸢心下无奈暗忖,真真是铜板没挣几个,却一天天都有花钱的地方。
“柳掌柜人好,自是不会嫌弃。”陆鸢应道。
何老婆子听到这话,神色又黯淡了下来:“晟哥儿也说过柳掌柜人好。”
陆鸢:……
好端端的,怎又提起了祁晟?
她也没法安慰,只得埋头吃饭。
这肉和笋实在太香了,配着豆渣饭,着实下饭。
以前生活条件好,一天天的都嫌肉腻味,就爱吃两口青菜,可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多吃肉,少吃菜。
吃饱喝足,陆鸢吃的饱饱的,一点儿都不想动。
歇了一会儿,她才起身进厨房端祁晟的流食。
她往米汤里加了点盐,才端出厨房,去了祁晟的屋子。
陆鸢一如既往地先听祁晟的心律。
依旧平缓如旧。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给祁晟灌入流食,在旁念叨:“以前每天至少能碰到两回你是有神志的的,怎的从昨晚到现在就没了呢?”
“你还是赶紧恢复神志吧,你祖母听说你这两日的情况,愁得吃肉都高兴不起来了。”
“你祖母年纪大了,可经不住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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