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到后头就越喜欢。
这牙行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先是把最好的拿出来介绍,让人瞧到后边的宅子,都能挑出一堆毛病来。
祁晟回想第一处看得宅子,确实是所有宅子中最好的。
他想了想,说:“若是要住的好,治安也好的,七百五十文的确实是值当的。”
他知道她实在是中意,只不过因这银钱实在是太高了,也缺个人拿定主意,便顺着她的意道:“我们手上也有些银钱,且就着昨日的利润,不算早市,我们一个月就算只出摊十日,也能有一贯四五百钱,足够承担得起这宅子的租金了。”
陆鸢想了想,忽然就想通了,说:“咱们起早贪黑地做活,不就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这还抠抠搜搜的,怎么过好生活?!”
祁晟知道她心思定了,但还是笑问:“不是说想买房子吗?”
陆鸢道:“这省吃俭用都不知道多少年才能买得起房子,总不能一直省一直吃苦吧,谁知道意外和惊喜哪个先到,自然是先把福给享了。”
要是祁晟没挣下那八贯钱,她肯定是不舍得的。
对于她最后的话,祁晟也深有感触。
以前,他又怎会想到自己会昏睡数月,险些醒不过来了。
“那明日便把宅子定下来了?”他问。
陆鸢想了想,说:“得与那牙子压价,所以还得继续看,我觉着那宅子,起码还能再便宜二十文钱一个月。”
“我看过了,那宅子的窗台上积了一层灰,就说明闲置许久了,若是真心想租,租金压得也不低,屋主没准就肯少二十文租给我们。”
祁晟道:“确实,这租得起更好宅子的人,会往城中央租宅子,租不起的,只能是租最便宜的,往往剩下的,都是居中的。”
宅子如陆鸢所愿,顺利地租了下来。
一下子交付三个月的租金,屋子便同意每个月少二十文。
因着每月少二十文的租金,便是一下子给牙行一百一十文的佣钱,她也没那么心痛了。
签字画了押,这宅子便是租下了。
虽然祁晟的八贯赏银,如今都快花去了五贯余钱,如今加上家中的存钱,全部不过三贯余钱。
这家里起码还得添置两张小床和一张大床,还有杌子,锅碗瓢盆,这些加起来,估计还得六七百文呢。
但陆鸢看得开,毕竟这些都捯饬完,意外之财还能剩下三贯钱。
相对比回村子钱,全部银钱加起来还不够一贯钱的他们来说,就非常的不错了。
陆鸢与祁晟租下宅子后,便去订了家具,大床和小床都没有了现货,便还等十日。
十日,也正好把老太太和孩子接到城里。
宅子租下,日子越发有盼头了,陆鸢干活也越发有劲头。
早市摆摊,卖力吆喝:“卖外酥脆里软的油炸油条和热乎乎的豆乳咯。”
祁晟低着头翻动油锅里的油条。
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了半个摊子,耳边的吆喝声也停顿了,接着,便听到低沉的声音:“给我来一碗豆乳,三根油条。”
祁晟听到声音,抬起了头,看向了来人。
面前的人,是穿着暗色常服,高大雄壮的杨县丞。
哪怕没带任何的兵刃,也只是常服打扮,但他身上的压迫气息还是一样的浓重。
陆鸢悄悄地往祁晟身边迈了几步小碎步。
祁晟应道:“客人先坐,一会儿就来。”
对城里熟悉后,陆鸢早间也会花二十文钱,让牛车来接送去东市,所以带的东西也就多了起来。
几张桌椅和豆乳自然也带着来东市。
虽早市的摊位费比夜市的便宜,但这么大的一块地方,自然也得要十文钱。
像是卖青菜的老百姓,也只收取三文钱的摊位费。
再说回来,陆鸢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那位煞人的县丞,她有些怵,便让祁晟把豆乳和油条送过去。
祁晟捞起刚油炸好的油条,放到了藤编小篮中,就着豆乳一并端到他跟前。
“大人,你的豆乳和油条。”
坐得四平八稳的县丞道:“我微服,便不用称我为大人。”
祁晟颔首,随即退回了摊前。
陆鸢小声询问:“县丞大人怎么来了?”
祁晟摇了摇头。
县丞拿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发出酥脆的声音,有些诧异地瞧了一眼手中金黄的吃食,随即问前边摆摊的夫妻二人:“我走南闯北多年,这吃食,我在别处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过,是你们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什么地方的吃食?”
陆鸢还未开口,祁晟便先开了口:“是内子自己琢磨出来的。”
陆鸢略一诧异地看向身旁的祁晟。
她记得自己分明说过是临安地方的吃食,他怎就忽然说是她琢磨出来的?
县丞笑道:“这吃食倒是新鲜,吃着也不错。”
这县丞好似就真的是来用朝食的,吃了三根油条三碗豆乳后,付了银钱后就走了。
陆鸢伸长脖子往县丞离开的方向瞧去,只见他沿途东瞅西瞧,还会再吃食摊子前停下买旁的吃食。
这胃容量,能有这个身量,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陆鸢与身旁的祁晟嘀咕道:“瞧来,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县丞,竟还是个爱吃的饕客。”
祁晟笑了笑,道:“民以食为天,哪个挣钱的,不都是为了吃穿。”
陆鸢小声道:“我还当这县丞对吃没啥要求,只一心办实事,求功绩呢。”
祁晟:“那也不妨碍好吃。”
陆鸢点了点头,随即回神,问道:“我记得我说过这油条是临安的吃食,你怎骗人说是我琢磨出来的?”
祁晟微默,随即道:“说是你琢磨的,也省得县丞再询问临安有旁的吃食,到时你若答不上来,说不准还怀疑你的身份。”
陆鸢微微拧眉,她总觉得这县丞不似那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但随即想起刚刚县丞提起他走南闯北,那就代表着去过许多地方。
没准还去过临安……
想到这,陆鸢心下一突。
这会临安是否已经有油条了,她也不能确定。万一还没有,恰好这县丞也去过临安,她答不上究竟是临安那处的吃食,岂不是招人怀疑?
想到这里,陆鸢心里有些后怕。
瞧来往后可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得小心谨慎些了。
只是,有一点让她很在意。
她复杂地瞧向在忙碌的祁晟。
是错觉吗?
他方才的举动,分明像是知道些什么,为她在开脱……
陆鸢心中有了疑惑, 探究的目光瞅向祁晟,微微眯眸。
祁晟就是没看她,也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他不动声色道:“如今黔地旱情还没得到解决,咱们是普通人家, 若是表现得太多的不同, 会被人当作外邦细作, 一旦被怀疑上,就很难摆脱嫌疑了。”
陆鸢闻言, 神色微微一滞。
所以,他怀疑的不是她现在这个人借尸还魂?
而是怀疑她的来历是编造的?
她是该解释, 还是不解释?
而且, 他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是怀疑她的身份, 却还要帮她瞒着?
陆鸢脑子懵懵的, 一时理不清他到底什么想法。
她想, 这大概就是她当不了医生, 只能做护士的原因。
——脑子不够聪明。
很快, 就有客人要买油条和豆乳,也打断了陆鸢的胡思乱想。
陆鸢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直至巳时末, 牛车来了,他们才收摊回去。
回到家中, 祁晟把今日早市买的排骨洗干净, 然后放到砂锅中炖。
陆鸢在厨房门口瞧着,道:“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中食?”
祁晟擦了手, 应道:“咱们回来前,还在早市喝了羊杂汤,你这会也不饿。”
生活了这么短时间, 他对于她的胃口不说了如指掌,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看到什么都想吃,但每样都只能装下两三口。
陆鸢嘟囔:“上午的羊杂汤不好喝,有膻味。”
所以她喝了没几口,就推给了祁晟,他倒是面色不变地喝完了。
祁晟道:“你还吃了自家的油条豆乳,还用油条换了个隔壁摊子的包子,好像还有……”
陆鸢立马打断:“好了,别说了,我能等。”
祁晟轻笑了笑,随即道:“把汤婆子给我,我给你换热水。”
陆鸢把背篓里早已经凉透的汤婆子拿了出来,脱下布套,再把里头的热水倒了出去后,才递给他。
祁晟装了热水,套上两层布的布套后,才递给她:“回屋数铜板吧,等可以吃中食,我再喊你。”
陆鸢接过了汤婆子,斜眼睨他:“我怎觉得你像在哄孩子?”
祁晟笑笑不语。
她的性子可不正像个孩子样。
两人好像都没有把今日遇见县丞之事放在心上。
陆鸢抱着汤婆子进了屋,然后开始数铜板记账。
祁晟进屋舀米,见她记账,瞄了一眼就出去了。
她有时成语连连,可这字着实难看,而且这些字都不似正经认过字的。
虽是如此,但他也没有把这疑问问出来。
她本就没有完全信任他,若是让她多疑起来,没准真会像她先前说的那样——跑了。
所以他什么都不问,或者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过问。
等中食做好,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吃着中食,两人相互夹菜,一派平和,好似只要没人提起,就是风平浪静。
陆鸢看向他的双眼,道:“是不是差不多要去医馆复诊了?”
祁晟算了算时日,点了头:“应当就是这几日了。”
陆鸢道:“那下午要不要过去一趟?”
祁晟给她夹了肉,应:“晚上还要出摊,今日又早起了,还是歇好午晌,明日再去。”
陆鸢点了头:“那行吧。”
吃完中食,陆鸢消食时,见祁晟拿藤条出来编织,她问:“你不睡吗?”
祁晟摇了摇头:“我不困,你歇着吧。”
陆鸢皱起眉头:“你五更天就起来推磨了,下午还得推磨,不歇一会怎么行。”
“这藤编也不一定要做的。”
虽然他也说过重活都交给他,可陆鸢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祁晟想了想,应:“消一会食,我再与你一块睡。”
陆鸢听到这话,才满意。
过了小半个时辰,祁晟编了小半个篮子,便被陆鸢拉着上榻了。
被窝里有汤婆子,一进去就是暖和的。
许是太累了,上榻没多久,陆鸢便睡着了。
瞧着她睡着,祁晟才放轻动作掀开被褥,披上衣裳,继续编篮子。
编好后,便放入背篓中,省得她看见后,念叨。
入夜,陆鸢在摊子前挂上灯笼,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吆喝起了油条。
她愣了一下,让祁晟看着摊子,自个循声找了过去。
到了摊子前,果然看到有人在炸油条。
她和那摊主对上了视线,摊主直接别开了视线,不与她对视。
陆鸢看出来了,这是先前做炸饼子的摊贩。
这时恰好有人来买油条,也是三文钱一根,但个头比她家的要大一些。
陆鸢转身回了摊位前。
祁晟问她:“是有人也做出了油条?”
陆鸢点了点头,有些丧气道:“也是三文钱一根,但个头比我们大,今晚我们的生意肯定会很差。”
她还以为这油条好歹能撑过冬日,旁人才能琢磨出做法来,没成想这才一个多月,人家就给琢磨出来了。
祁晟拿了四个铜板,让过路的少年帮忙买了一根油条回来。
转而与她说:“先尝一下别人做的味道。”
不一会,那少年把油条买了回来。
祁晟掰了一些,没有酥脆的声音,随即放进口中咀嚼。
陆鸢紧紧盯着他看,着急追问评价:“怎么样怎么样?”
祁晟给她掰了一下,送到她嘴边。
陆鸢也尝了一会,吞咽后,才道:“这油条虽然没有咱们的酥脆,内里也好像有些死面的感觉,但是假以时日,肯定能做出更好的口感。”
说到这,她表情更丧了:“这盈利肯定会减少很多,咱们才刚租下了一个月七百三十文的宅子……”
祁晟道:“毕竟不是特别难的吃食,有竞争也是正常的,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琢磨出来的,起码这会,偌大的广康城,就只有两家做油条,客人也会先选老字号,不至于不挣钱。”
陆鸢听到老字号,抬头看向挂灯笼的竹竿,道:“对,咱们是老字号,明日去弄面旗子来,写上……”
说到写什么的时候,陆鸢忽然止住了话头,险些就把“陆记”两个字说了出来。
祁晟问:“写上什么?”
陆鸢佯装为难道:“一时不知道该叫祁记还是苏记。”
祁晟道:“你琢磨出来的吃食,自然是苏记。”
陆鸢应:“那就苏记。”
想了一下,她又道:“咱们也不能独独卖油条了。前段十日因这油条是新鲜吃食,所以大家也都好奇地尝试,但久了,都尝过味道了,而且还有别家也都开始炸油条来卖了,咱们生意肯定冷淡。”
祁晟好奇地看着她:“你还想做点别的吃食?”
陆鸢点头:“我要仔细想想。”
她可是刷过各种美食教学短视频的人,虽然能记下来的寥寥无几,而且材料比例也不一定能记得全,但比起这时代的人,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说了仔细想,她就趴在桌子上开始神游。
今晚生意差了一些,也不是很忙,祁晟自己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偶尔得闲,转头看向陆鸢,只见她苦恼地拍着自己的脑门。
祁晟盛了一碗豆乳放到她面前,说:“你就是想不出来,也别这般使劲地拍头,别给拍坏了。”
陆鸢抬头,抿着嘴,眼汪汪地看向他。
朦胧的烛光之下,她的神色是那么的可怜,又无助。
祁晟猝不及防地对上她这副委屈的模样,心头猛然一颤,好似心口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
陆鸢与他的情绪并不相通,这会她分外难过:“想不出来,咋办?”
她想过做饮子,但这夜市就有好几家了,就算她想做奶茶,别说是牛奶了,这茶叶都贵得很。
而且这冬日,热饮卖得不如夏日的凉饮好。
她也想做麻辣烫,但得要用到炭,成本格外高,且这夜市也有做烫菜的,不见得是新鲜吃食。
以前要是把小吃法子都当作古诗来背就好了,也不至于书到用时方恨少。
祁晟声音不由地柔和了下来,劝慰道:“不急在这一时,咱们慢慢想。”
“喝口热豆乳,暖暖身子。”
陆鸢低头看向热气腾腾的豆乳,微微眯眼。
她要不要死磕这黄豆制品?
毕竟这黄豆便宜,一斤黄豆才六七文钱,做成豆乳也能挣到十几文钱。
毕竟,这做别的吃食,可没有这么大的挣头。
心里有了算计,陆鸢捧着豆乳,喝完之后,抱起汤婆子站了起来,与祁晟道:“我去夜市逛逛,你看着摊子。”
祁晟点头:“你去吧,小心些扒手。”
陆鸢听到这话,便把自己的钱袋子给他保管后,才离开了摊子,在夜市逛了起来。
她主要是为了观察夜市上的豆制品小食。
看了一圈,有豆乳豆花,还有煎豆腐,响铃卷等等。
陆鸢望着煎豆腐,心里有了主意。
或许可以先试试做炸豆腐。
炸豆腐就是水豆腐切小块,块沾上豆粉和木薯粉放到油锅里炸,做法简单,也不是什么稀罕的吃食,但可以在酱料上多费些心思。
不求一直能做下去,但起码也能挣一些钱。
总好过她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吃食,干着急的强。
陆鸢琢磨起了可行性,也就没继续逛下去,而是回了摊子。
祁晟把油条炸得与前边摊子一样大小,装给了客人后,问她:“瞧得怎么样了?”
陆鸢道:“暂时有个想法,明天试试。”
说罢,又道:“估计也挣不了什么钱,只能挣些小钱。”
祁晟闻言,一笑:“小钱也是钱,积少成多。”
陆鸢也跟着笑:“是是是,小钱也是钱,那咱们今晚挣了多少小钱?”
祁晟道:“是比上回出摊差了些,但开摊子到现在小半个时辰,也已经进账三十来文了。”
陆鸢:“那也还是能挣够花销的钱的,就是存不下什么钱。”
说到这,她似乎又燃起了斗志,眼神格外地坚定,道:“不琢磨了,明天咱们就去东市,去买材料尝试做新吃食。”
祁晟定定地望着她,唇角不由上扬,眼里也在不知不觉间盛满了笑意。
陆鸢记挂着要做新吃食, 所以一收摊回去,就开始琢磨起做酱料的材料。
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所以必须得有花椒和茱萸。
相似小说推荐
-
重生九零年代,我要老公长命百岁(灵异一族) [穿越重生] 《重生九零年代,我要老公长命百岁》作者:灵异一族【完结】起点VIP2025-06-07 完结现代言情都市生...
-
高枝难攀(又见桃花鱼) [古装迷情] 《高枝难攀》作者:又见桃花鱼【完结+番外】起点VIP 2025-06-10完结古代言情古典架空104.98万字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