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上也会有人挑着稻秆出来卖,是用来生火的好物。
陆鸢不免好奇道:“老马识途,你说这马之后会不会跑回之前的窝点去?”
祁晟应:“这些山林强盗土匪,吃的用的,很多都是抢来的,说不准外头那匹马也是抢来的,所以不一定会识途归返。”
陆鸢:“马,卖得贵吗?”
祁晟仔细想了想,应道:“贵,寻常马起码十贯钱一匹。”
十贯钱便是十两。
五两都够五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这十两得是普通人家两年不吃不喝才买得起。
十两一匹马,这可相当于是豪车了。
她喃喃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一匹马……”
祁晟瞧了她一眼,心下略一琢磨,也是把话听了进去。
早间起来,祁晟给黑马喂了些稻秆,陆鸢也起来了。
她穿上厚实的衣服,缩着脖子从屋子出来,打了个哈欠。
祁晟与她说:“锅里留有温水给你洗漱用。”
陆鸢点了头,随之问他:“什么时候去公署?”
祁晟转头看向她,问:“你要不要一块去?”
陆鸢想了想,应:“去。”
祁晟:“那等你吃了朝食再去。”
盥洗后,用了朝食,陆鸢便同牵着马的祁晟一同出了门,
行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才到公署。
祁晟与公署看门的衙役说明了来意。
衙役道:“县丞交代过了,你若来了公署,便让你去县丞廨寻他,你且随我来。”
说着,便牵过了他手中的缰绳。
祁晟看向一旁的陆鸢。
陆鸢道:“你去吧,我在前边的茶摊等你。”
祁晟点了点头。
他随着衙役进了公署,往东方向而去。
步行半刻,便听到飒飒的声响,绕过了内署影壁,便看到那高大的县丞挥舞着大朴刀,招式虎虎生威,招招似有千斤力。
昨日在路上,若不是见其穿着公服,他还当是又遇上了另一伙山贼强盗。
县丞见来了人,便停了下来,把朴刀放回架子上,一旁的衙役捧上了布巾。
冬日里,旁人都穿得厚实,县丞却是一件单衣,甚至还满头大汗。
祁晟随着衙役朝着县丞行礼。
“草民祁晟,见过大人。”
县丞拿起布巾擦了一把汗。
看向他,道:“不用多礼。”
祁晟站直,但还是没有直视县丞。
县丞道:“你此番剿匪有功,不仅助我抓住了八个强盗,还出了手,是以我与县令大人商议过了,赏你八贯钱,粮一斛,布一匹。”
祁晟没有客套拒绝,直接弯腰拱手道:“谢大人赏。”
身形强壮的县丞上下打量他一眼,说:“你身形虽不够雄壮,但瞧着也有些身手,可愿入公署当值?”
祁晟来时,便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毕竟县丞要剿匪,公署必然缺人手。
但家中的情况,不允他如此冒险,但也不能一下回绝,让人观感不好。
“草民数月前曾入山打猎,为躲避雄虎而不幸遭祸,伤及头颅,昏睡了数月。醒来后,双目失明,经过悬壶医馆大夫一月医治,如今才堪堪恢复六成,恐不能胜任。”
县丞闻言,略一挑眉。
“大病初愈,有眼疾。”念了一遍,忽然笑了:“若真是如此,你尚能跟踪山匪到窝点,且与山匪交手,毫发无伤,想来你这本事也不小。”
县丞说话间,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欣赏。
陆鸢在茶馆等着祁晟, 一直望着公署的方向。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她才看到从公署里走出来的祁晟,他手上捧着一匹布,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吏, 两个小吏肩头上都扛着一袋子东西。
陆鸢忙付了一文钱, 然后跑了过去。
她问走下石阶的祁晟:“这都是赏?”
祁晟朝着她点了点头:“赏了八贯钱和一匹布, 一斛米。”
身后的小吏说:“这些东西最好就是找辆牛车送回去,街头就有牛车, 走个小半刻就到。”
小吏帮忙指了个方向。
陆鸢道:“那我去叫辆牛车。”
这米得有六十来斤了,还有这铜钱, 她可是掂量过的, 两百个铜板大概有一斤重了,这可是八贯钱, 八千枚铜钱呢, 这该有多重呀, 起码快有五十斤了。
祁晟道:“不用, 我能扛得了, 你只需把布抱着就成。”
陆鸢道:“这还要走小半个时辰,百来斤呢。”
祁晟把布给了她, 直接把大半袋子粮食都扛到了肩上,再提着那袋子铜板。
陆鸢:……
另外两个小吏也愣了一下。
虽说大部分男子都能一手提起五十来斤的重物, 但这么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 瞧不出一点儿的吃力,就好似提起的是两袋子无甚重量的草料一样, 可没几个普通男人做得到。
陆鸢问:“不重吗?”
祁晟道:“不是很重。”
以往打猎,若打到两三百斤的野猪,也是他自己一个人扛下山, 这百来斤,算不得多重,
陆鸢捧着布,再次询问:“真的不用叫车吗?”
祁晟摇头,先走了几步,转头喊她:“回去吧。”
陆鸢只得小碎步追上。
看着人走远,小吏道:“我刚才看到这么个俊俏郎君,听说他助县丞抓回来了八个山匪余孽,还因此救下了三个人,我起先是不信的,但现在,我信了。”
夫妻俩回到家中,院子门一阖上,陆鸢就把持不住道:“快把银钱放进屋子里头。”
祁晟把粮和铜板都扛到了屋子里,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铜板的袋子,从里头逐一把八贯钱都捧出来放到了地上。
瞧着八贯钱,她笑得眉眼眯眯,眼里也似乎有光。
祁晟觉着她对银钱的喜欢,比喜欢他多得多了。
自眼疾有所改善后,他都未曾看见过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有那么一瞬,祁晟觉着心口略酸。
陆鸢道:“有这一笔赏银,可以租个好点的院子了,也可以置办石磨用来磨豆子,如此不用再去点心铺子借石磨,能省下好些钱呢。”
“置办了院子后,还能置办一些家具,剩下的再存起来。”
就这么一小会,她就已经安排好的银钱如何花使了。
她又看向蟹青色的布料,上手摸了摸,道:“这布料厚实,可以给春花秋花各做一张小被褥,这样就不用与老太太一块睡。”
老人家睡眠浅,还要照看两个孩子,夜里估摸着也睡不好。
她想了想,又道:“然后你和老太太也可以每人做一身新衣。”
她又打开了粮食的袋子,看到里头的粮食,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他,问:“这粮食怎么没脱壳?”
祁晟也上前瞧了眼,说:“应是直接从粮仓里拨出来的。”
陆鸢道:“那一斛粮,去了稻谷不就只剩下三十几斤了?”
她还以为是碾好的米呢。
祁晟道:“无事,赏银却是实实在在的。”
说到这点,陆鸢顿时又笑吟吟的:“对,这银钱可是实实在在的,换成粮食的话,还能买一千多斤的糙米呢。”
说着,又看向粮食,道:“正好家里也没什么米了,这些米下午就送去碾了。”
陆鸢昨日到今日的心情,直接从地上窜到了天上,大落大起,好一会才把兴奋的情绪平缓过来。
平复心情后,她与祁晟说:“咱们来对一对理由,之后老太太若问起咱们怎么租得起铺子,我们咋说?”
“若直接说事情,老太太肯定担忧得睡不着觉。”
祁晟想了想,就说:“你便说我们每日都去摆了早市,夜市也在摆,我这眼疾又花不了太多的银钱了,也是能存下钱的,祖母应当不会太怀疑。”
陆鸢琢磨了一下,一拊掌道:“那就这么说。”
说罢,她转头看向他,问:“你去见了县丞,他就没留你在公署当职?”
剿匪可是需要很大的财力和人力,祁晟在一众寻常人中,可是人才,她不信那县丞没有这心思。
祁晟晓得什么都瞒不住她,便点头应:“确是说了这事,不过我以我眼睛不好,且为了不让家中老人担心给拒了。”
“那县丞真的就没再劝说?”她对此表示有些怀疑。
祁晟道:“他让我双目恢复正常这些时日,再考虑清楚,若改变了主意,便去公署寻他。”
陆鸢皱了眉头,道:“这剿匪可是动真格的,这公署的捕快又不是什么正经的行伍出身的,去剿匪也是万分凶险。”
祁晟道:“听县丞说了一下,似乎会有别地的驻扎军来相助,个中细节,我也不得而知。”
陆鸢道:“那还好一些。”
“若是没有这么些山匪强盗,这公署的活计确实是个好差事,可如今却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不管是我,还是老太太,都是不允你去的。”
她只有小善,没有大义,做不到明知前路危险重重,甚至还有可能会丢掉性命,还劝亲近的人为了前途去拼搏,去灭匪,平一方安定。
祁晟淡淡笑了笑,与她道:“我省的,为了你们母女三人,还有祖母,我不会轻易让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先前一回,他险些人没了,祖母便过上那等苦日子,他怎会狠下心再扔下妻儿老小?
有了他的保证,陆鸢心下就松快立,她转而道:“既有了银钱,我们今日就去把床换成大床,再扯些便宜的麻布做床帘子,这样也能暖和一些。”
“对了,咱们再去石器铺子瞧瞧石磨。”
祁晟见她心情极好,他心情也格外的愉悦,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陆鸢却是为难地看着八贯钱,担心道:“咱们肯定不能带这么多银钱出去,那剩下的该怎么藏?”
“白日人来人往,贼子不敢这么大胆。”
前边铺子通往后院的门,他们也买了锁头锁住了,就是后门,出去后也会上锁。
陆鸢想了想,只拿了三贯钱,其余的她都给放到灶眼里头。
出门前,还得泡上今晚要煮豆乳的豆子,陆鸢琢磨着都要去置办石磨了,便也就多泡了两斤豆子。
泡上豆子后,就装好两贯钱,就着粮食一同放进了背篓里,由祁晟背着。
把米送到碾坊,称好了重量。
碾米收费为十斤两文钱,六十斤则是十二文钱。
稻谷要反复碾几遍,才能得比较精细的糙米。
碾米时,还得在旁守着,以免这碾米的人动手脚,贪了或是用陈米代替新米。
粮食重中之重,可马虎不得。
在碾坊等了半个时辰,这六十斤的米才碾好。
碾坊的掌柜问他们还要不要这米糠,若是不要的话,他们会按照三文钱十斤来收了。
陆鸢与祁晟道:“老太太来城里,估摸着也要养鸡,咱们就留着吧。”
祁晟也就让留着,多花几文钱买了个布袋。
碾了米后,就去西市瞧床和石磨。
这寻常木床,没有任何的雕刻,一张半丈宽的木板床,得两百五十文钱。
陆鸢还在这铺子里看到了可拆卸的四方桌,桌脚也如后现代的可以直接折叠起来。
她一下就看中了这桌子。
这桌子带去早市就很方便,便是搬去夜市也方便。
陆鸢一问,得八十文钱一张。
这普通的桌子也才四十来文钱一张,这折叠桌子就显得贵了。
可这种桌子就方便了许多,夜里收摊的时候,祁晟也不用那么麻烦了。
犹豫再三,陆鸢还是定了三张桌子。
祁晟诧异地看向她:“真要这么多张桌子?”
陆鸢点头,说:“之前新买的那张桌子,等老太太进城后,直接搬到新家去。”
“且我们不是要置办石磨了吗,到时咱们可以多做豆乳,也可以做一些豆花,那自然得多备一张桌子。”
说到这,她又看向掌柜,说:“掌柜的,我们现在要定一张床,三张桌子,过些日子搬新家还要再买一些家具,这些能不能算便宜些,若是能算便宜些,之后搬家的家具,也在你家铺子定。”
掌柜想了想,说:“这床能给你们便宜十文钱,但这桌子,最多只能给你们便宜两文钱。”
陆鸢道:“床便宜十文,再另外送一张席子,而三张桌子,总共便宜十文钱行不行?”
掌柜为难道:“娘子你这讲价也讲得太狠了,这生意可没法做。”
陆鸢道:“掌柜的,若是能便宜这些价钱,我现在就立刻给钱买下,若实在不成,我得再去看看其他家,最后再决定去哪买。”
掌柜闻言,犹豫了片刻后,便一副痛心道:“算了算了,郎君娘子也是诚心想要,那我便便宜卖给郎君和娘子,但下回搬新家要购置家具,可得来我家买。”
陆鸢应道:“一定一定。”
家具买了一百文以上,只要住在城中,都会无偿送到家中。
陆鸢交付了三成定金,剩下的会在家具送到家中后再全交付。
定下半个时辰后再送去后,陆鸢和祁晟又去看石磨。
这比盥洗盆大些的石磨,一贯三百文。
更大的,则一贯六百文。
陆鸢自然是要了便宜的,谈来谈去,就只便宜了三十文钱。
也是无偿送到家中。
有了石磨,省去花在借用石磨上的六文钱,还可以租大一点的摊位多摆一张桌子,卖豆乳和豆花。
定好石磨,复而去买了一些碗具和豆子,还有菜后,带出来的银钱花得七七八八了,也就归家了。
至于宅子,白日多的时间去瞧,也不急于一时。
归家后,没过多久,这床和桌子,还有石磨也陆续送了过来。
这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东西,小小的院子都挤满了。
陆鸢检查过没有损坏后,便让人把床和石磨都装上。
装好确定无误后,才把银钱都结清了。
陆鸢瞧着新床和石磨,越瞧越喜欢,眉眼都是弯弯的。
这有了新床,睡觉也能翻个身了,而且瞧着也比竹床要好睡得多。
她迫不及待地把新床都铺上了被褥,脱去外衣后,再新床上躺下滚了好几圈。
祁晟倚靠在门边,看着她那股子兴奋劲,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瞧着她还在床上使劲地摇晃了几下,祁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微一暗,转眸瞧向了别处。
陆鸢滚够了,便坐了起来,看放在空出的竹床,与他说:“竹床没地放,得让东家挪走,顺道一次性缴清三个月的租金,每个月还能省下十文钱呢,你说咋样?”
祁晟心下暗暗呼了一口气,转回视线望向她,应道:“花钱的事宜都由你安排。”
陆鸢一拊掌,道:“行,咱们现在就去找东家。”
二人去了前边的铺子,与东家说了来意。
东家诧异道:“这是挣大钱了?”
祁晟应:“是挣了一些。”
东家闻言,道:“我方才还听到后院有人搬了家具和石磨过来,你们这小摊子竟这么挣钱。”
陆鸢怕祁晟会遭到山匪强盗的报复,所以也不想旁人知道祁晟剿匪有功的事。
她笑应:“便是见挣到了钱,就趁着这回回老家,向亲朋好友借了些。”
东家闻言,眉头微皱:“便是挣了钱,但也得悠着点呀,这眼瞅着就是寒冬了,你们也是真敢添置这么多东西。”
陆鸢道:“便是寒冬,也想多挣几个钱。”
聊了好一会,东家打开了锁头,从这门把竹床搬到了前头的铺子。
看了眼满满当当的院子,心道这年轻夫妻就是不会过日子。
等东家又把门锁上后,陆鸢也有些发愁了。
祁晟舀米准备做中食,瞧着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琢磨着她一日情绪起伏明显,算了算日子,她的小日子似乎快到了,也就难怪了。
他问:“怎了?”
便是因小日子快来了,情绪起伏大也有原因。
陆鸢耷拉着脸道:“花钱花得太高兴了,这才一个上午,就近乎花去了三贯钱,我得出多少回摊子,才能挣回这么多的银钱?”
祁晟笑了笑,道:“今晚出摊后,不就知道要多久才能挣回来了。”
“且入冬后人少,生意差些也没事,等年底,这生意就能好起来。”
如今也快十一月中旬了,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年底了。
陆鸢愁了一下后,说:“算了,不想了。我多泡了两斤豆子,希望都能买完,赶下回,咱们再弄豆花出来卖。”
整个晌午, 陆鸢和祁晟都收掇着家中新添,还有暂时不用的家具。
快要入夜时,祁晟便才把桌椅板凳先搬到夜市上,然后才是其他琐碎的东西。
添置了锅碗瓢盆和桌凳, 有三张桌子, 自然就得花二十文钱租大的摊位, 不然也放不下。
祁晟这眼睛虽然还有些模糊重影,但也不影响他来炸油条。
自陆鸢手被烫伤后, 祁晟就学着怎么来炸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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