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日的前一日,大武找了过来,说了自己的决定。
“我觉着,还是让阿七继续帮忙摆摊做买卖。”他说道。
陆鸢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大武有些腼腆摸了摸后脑勺,应道:“我嘴笨不会说话,怕留不住客,而且我想开垦种些粮食,做豆乳豆花就要费好些时间,要是再去城里耽搁大半日,便种不了地了。”
“这买卖也不确定一直都挣钱,但这有了田地,有了粮食,我心里才能安定一些。”
陆鸢没想到,大武不想单干的原因,竟是想要种地。
不过,这种庄稼出身的,把田地看得比什么都重,大武会这么想,好像也不出奇。
“那你可要确定好了,我明日就要去镇上与阿七说明白了,到时就改不了了。”
大武应得坚定:“不改了。”
陆鸢道:“成,等明早你早些过来,我教你做豆花和豆乳。”
陆鸢教会大武做豆乳豆花后, 顺道跟着刘家三郎的牛车,带上两个孩子去镇上。
同去的还有大武。
祁晟则不去了,明天就得去城里,他得在家帮老太太干点活。
他身子骨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自是不能偷闲。
屋顶都要修缮, 还有水缸里的水要挑满, 厨房的木柴也要推满。
大武一块去,是陆鸢提议的。
她得介绍阿七和大武认识, 后边无论是有事商议,还是有所矛盾, 都是他们自己解决的事。
来前, 也就是在做豆花豆乳的时候,陆鸢就与大武说过了和阿七是怎么算的银钱。
这买卖她也不管了, 所以她那份银钱就归他, 而阿七的那份不变。
大武也应下了。
陆鸢还与他分享一些经验, 说:“这豆乳都是有损耗的, 就是定有浪费的, 若是差得不多,也不要计较太多。”
“但若是差得太多了, 你再仔细查一查,然后再与阿七摊开来说。”
大武仔细地把这话听进了心里, 点头应:“我省得了。”
到了镇上, 阿七已经在镇口等着了。
远远看到牛车上的陆鸢,阿七表情倒是很丰富, 先是高兴,随之失落。
等牛车到了跟前,阿七上前帮忙把桶提下来, 问:“苏娘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鸢下了牛车,也把两个孩子相继抱下,应道:“上回赶集日就回来了,没见着你。”
阿七道:“这早间的豆乳豆花放半个时辰就冷了,所以卖不了太长时间。”
陆鸢琢磨了一下,说:“豆乳可以加热,温着一锅,买完再添,就不至于全冷了。且这天气冷了,豆乳放久也没那么容易坏,也是可以多做一些的。”
阿七讪讪道:“苏娘子现在回来了,这之后也不需要用到我,这些事情也不用我操心了。”
陆鸢忙道:“不不不,若你方便的话,这之后还是你继续摆摊。”
阿七有些诧异,问:“为何?”
陆鸢与他做了简单的解释:“我之后还会继续去城里讨生活,这豆乳和豆花就让旁人做了。”
阿七一愣,呐呐道:“人家还愿意让我继续帮忙么?”
陆鸢笑着看向大武,介绍:“这就是之后与你一同做买卖的人。”
阿七看了眼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晌,阿七先开了口,说:“我叫宋奇,别人都喊我阿七。”
大武应:“我叫武丰,你叫我大武就成。”
陆鸢道:“大武,你与阿七仔细说说你的意思。”
大武道:“我要忙活着田地的活计,所以还是要你继续帮忙看摊子的。”
“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继续帮忙看顾摊子?”
“愿意,我当然愿意了!”阿七应得非常快。
陆鸢见他们两个人没什么意见,便帮大武问阿七:“那这银钱就还按照先前的来算,你看成不成?”
“成成成。”阿七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就是在这赶集日摆上半日的摊子,都能比过他去做几日的苦力活了,他哪里敢有意见?
这还能有意见,不就是把这机会往外推么。
人可得知足。
陆鸢笑了笑,道:“之后你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就自行相议,也可让刘三哥口述帮忙传递,我就不管了。”
两个半大的少年都严肃地应下。
陆鸢又道:“还有,我方才说的风炉,你们可以试一试,柴薪就由大武负责,总归在村里,砍柴也容易。”
与他们两个人交代完了,陆鸢就让他们自己聊了,她则带着两个孩子去市集上玩。
来赶集的人,确实比以往的少了很多,但不至于少一半。
陆鸢带着两个孩子吃了些小食,走走逛逛,顺道把今晚要吃的菜也都给买了。
上一回带着他们来的时候,还要摆摊,都没能好好逛。
时至午时,陆鸢能饿一时半会,但孩子饿不得,是以她就带着两个去吃馄饨。
坐到摊子上,陆鸢点了两碗肉馄饨。
两个孩子小,一碗就够分了。
陆鸢正给分着馄饨,便听到隔壁桌子的人在谈论什么广康城,匪寇等字眼。
陆鸢给两个孩子分了馄饨后,便定神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做馄饨的摊贩也打听了起来,问:“广康城出现匪寇了吗?”
谈论的人应道:“那倒不是,只是广康城县衙新上任的县丞,在前天带着衙役攻剿了附近山头,以盗墓抢劫为生的贼窝。”
摊贩道:“那这新上任的县丞倒是个办实事的。”
岭南山多,地形复杂,最便匿藏,入山为寇的恶人,或是被逼为寇的人也就多了。
那人道:“不过听说剿匪时,也有一些人逃走了,广康城现在出入城都盘问得都很严格,便是其他镇,夜里也开始巡逻了。”
摊贩恍然道:“难怪了,今早耆长还带了好些人在镇上巡逻。”
陆鸢听着这些话,心里也担忧起来。
穿越后,到目前为止她只为生计奔波,倒是没有波及性命危险,因此都险些忘记了这个时代的法制不够完善,处处都匿藏着凶险。
她与祁晟还要回城里,可千万别遇上什么逃亡的匪寇。
天冷,刘三郎会提前半个时辰返回村子。
陆鸢抱着秋花,带着春花回到家中,祁晟正在做藤编。
见她们回来了,他朝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春花秋花,你们过来。”
陆鸢一把秋花放下来,她就迈着小腿儿跑了过去。
春花虽有些迟疑,但还是跟在妹妹的身后走了过去。
待她们走到了跟前,祁晟把编好的两个小藤篮子递给了他们。
篮子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点的,但无疑都很小很紧致,很可爱的小篮子。
两个孩子看到小篮子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仅是孩子,就是陆鸢都喜欢得紧。
祁晟分别把两个大小不同的篮子递给了她们。
陆鸢问:“我的呢?”
祁晟拿起大的篮子,与她道:“我打算给你做两个,到时候可以带去城里,用来盛放油条或是放其他东西,顺道再编一个藤匳放衣物。”
陆鸢惊叹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祁晟嘴角微扬,道:“也不难,以往看多李叔编织,也就会了。”
陆鸢:……
这不妥妥的天才学霸,就只是看看就会了,且情商还高。
要不是这家里遭逢变故,再怎么样都榜上有名,位列前茅。
她忽然有了好的主意,道:“要不咱们也在城里编点藤编或竹编摆卖吧?”
祁晟笑道:“这些编织在西市有太多了,不一定能卖得出去,而且藤蔓在城里可不好找。”
陆鸢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说的是做你给春花秋花编制的小篮子。”
祁晟瞧了眼对春花秋花爱不释手的小篮子,应道:“这只是给孩子玩的小玩意,没几个人会舍得给孩子买。”
陆鸢眼睛睁大,道:“怎就不舍得了,孩子哭一哭闹一闹,大人就算不舍得,也会有人会掏腰包。”
“再说了,城里荷包里有些小钱的人也不少,舍得给孩子买拨浪鼓,买糖葫芦的吃食,自然也能舍得给孩子买个小篮子。”
祁晟盯着她看,眼里噙着笑。
陆鸢疑惑,问:“你看什么?”
祁晟笑道:“你真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挣钱。”
陆鸢闻言,眯眼笑:“不然呢,总不能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你。”
祁晟:……
三言两语就没个正行。
他低声道:“孩子在,别总说这些话,学了不好。”
说着,又道“你若觉得能挣钱,一会我再去割点藤蔓回来,带去城里后,再编。”
陆鸢心说她的话也没多过分,怎么就学了不好了?但想了想,时代不同,理念不同,她还是不要与他争辩。
她点头道:“那你多割一些。”
“这个也就是图个快钱,编织的手艺人见能挣钱了,肯定也会跟随,多了就不稀罕了。”
祁晟听到她的分析,意味深长地多瞧了她一眼,随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何老婆子串门回来,篮子里提了满满一篮子的干荷叶。
知道他们要买荷叶包油条后,老太太就说去问问村子里的人谁有,用一碗豆乳都能换很多回来。
昨日,老太太就提醒让她多做几碗豆乳,用来换荷叶。
何老婆子把篮子递给她,说:“等明年初夏,等池塘里开了荷花,荷叶便宜得很,自己晒干,也花不了几个钱。”
陆鸢接过篮子,说:“我今日买了几条排骨,晚上蒸排骨时,下边用荷叶垫着,蒸出来的排骨能有淡淡荷叶清香。”
祁大厨应道:“行,晚上就用荷叶蒸排骨。”
陆鸢说:“今晚我做饭,你忙你的。”
祁晟应:“不碍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陆鸢自然是不能阻挡他的积极性。
祁晟手里的藤编收了尾,就拿着柴刀出门去砍藤条。
何老婆子不放心,叮嘱:“你小心点,别跑太远。”
祁晟应:“知道。”
人出去了,何老婆子念道:“眼睛一好,又开始闲不住了,天天跑得不见人影。”
陆鸢笑了笑,转头就看到姊妹俩挽着小篮子,把能装的都装到篮子中,玩得不亦乐,她问:“开心吗?”
春花和秋花都重重点了点头。
姊妹俩的亲爹,就没抱过她们几回,更别说是给姊妹俩做玩具了。
祁晟舍得给两个孩子花心思,就已经比孩子的亲爹强多了。
祁晟又去砍了许多藤条回来,再厨房烧热水,浸泡。
陆鸢在厨房帮他烧水,问他:“要泡多久?”
祁晟:“要不了多久,泡半个时辰后,刮了外表的皮,再蒸一刻。”
陆鸢讶异道:“我还以为砍来就可以直接编织了,没成想还有这么多道工序,这么麻烦。”
祁晟:“这脚踏实地挣钱本就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所以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陆鸢听到他正得发邪的观点,眉眼一下就弯了:“你说得对。”
虽然她也想天上掉馅饼,但要是真的掉了,她还不一定敢接。
趁着泡着藤条,陆鸢也烧了热水,趁着厨房暖和,她让两个孩子都在厨房里泡一泡热水澡。
给孩子洗了澡后,这藤条也泡好了。
也不知祁晟什么时候去河边搬回了一大块石头,还捡了一些扁形的石块。
他把藤条放在石头上,再用石块压着,从头一抽拉到尾。
陆鸢把孩子都送回屋子后,继而回了厨房,也拿了一块石块,准备上手帮忙。
祁晟道:“不用你,弄这个废胳膊,你歇着。”
陆鸢瞧着那一捆藤条,迟疑了一下:“要不不弄了?”
祁晟笑了笑:“我不打紧,累了自然会歇着。”
陆鸢默了一下,问:“那我能帮着做些什么?”
祁晟指了指厨房的杌子:“坐着就行。”
陆鸢坐了下来,手肘支在膝上,撑着下巴看着他干活。
忽然想起今日在市集听到的事,她也顺道与他说了:“我今日在镇上听说了一件事,广康城新上任的县丞派兵去剿匪,人没抓完,有好些逃跑了,你一会去一趟里正家,与里正说一说这事,让村里大家伙都警惕一些。”
祁晟闻言,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问:“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匪寇吗?”
陆鸢摇头:“没仔细打听,但听说镇上的耆长也加强了巡逻,而且我听说是靠着抢劫和盗墓为生的盗贼。”
祁晟琢磨了一下,说:“我大概知道是哪个方向的贼寇了。”
陆鸢睁大眼看他:“你又知道了?!”
祁晟点头:“我在城里听说过最为猖狂的盗墓贼,是东南方向的山匪,数月前盗窃了贵人墓穴,新县丞上任,自是拿他们来杀鸡儆猴。”
“你说镇上已经开始戒严了,便说明离安平镇不会太远。”
陆鸢愣了一下:“等等,东南方向,围山村又是什么方向?”
祁晟索性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在中心之处划了一个小圈。
“以广康城为中点,围山村在其西南偏南的方向,正南再过去一些便是东南方向。”
陆鸢看着这两个方向,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那围山村岂不是很危险?”
祁晟摇了摇头:“倒不至于,这逃跑的流寇不会太多人,若人数太多就会引人注目,最多便是数人。”
“他们若是不想暴露行踪,就不敢随便进村,但凡走漏风声,县衙的人就能知道他们在何处,进而搜捕。”
“那这些人会往哪躲藏?”她问。
祁晟:“这些人常年在山林生活,自是对山野了如指掌,在其中四处匿藏,县衙也搜捕不到,等风头过了,再另占山为王。”
陆鸢闻言,忽然道:“我们此去广康城,途经山路,离贼窝也不是很远,你说我们会不会那么倒霉,真的遇上那些逃匪?”
说完之后,她又立刻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这破乌鸦嘴,说什么呢!”
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好似在念书的时候,老师提问的时候,总是默念别喊我别喊我,但最后点名还是点到了自己头上。
祁晟见她面色忧忧,眉心微蹙了几息后,便面色如常地安慰她:“这素日里从安平镇往返广康城的牛车马车也不止一辆,我们的运气不会那么背。”
陆鸢丧着脸看向他,真的很想与他说,她便是这么背。
十四亿人里头,偏生她的运气是背中之背,一下就给干穿越了。
就是因为这点,她心里惶惶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说。
祁晟道:“我且会些拳脚,若是真遇上贼寇,人数不多,我且能拖住,给你争取逃脱的机会。”
陆鸢越听越觉得心慌,听不下去了,便打断他:“别说了别说了,说得我心里突突的,估计今晚我都得睡不着了。”
祁晟便也就没有再说这些让她心惊胆颤的话。
他视线微转,落在她身旁的柴刀上。
等入了夜,再仔细磨得锋利些,等去广康城时再带着去,以防万一。
翌日, 便是回城的日子了。
许是知道他们一家子以后都会去城里生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一趟,所以与陆鸢交好的黄兰也跑来送她。
陆鸢与她道:“等明年四五月,菌子长出来了, 嫂子再来城里找我。”
她早早就把现在的住址告诉了黄兰。
陆鸢觉得既然做夜市的生意, 那肯定还得继续租现在得院子。
不仅离夜市近, 离东市也相对近,后边再租院子, 肯定是居住优先,城内繁华之处肯定租不起, 那必然是地处偏僻, 那这个院子就很有必要继续租了。
黄兰点了头,然后把她拉到一旁说私密话。
“嫂子与你说的话, 你可得记住。”
陆鸢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 但就这偷偷摸摸的模样, 想也知道说的哪一茬。
“嫂子, 我懂我懂。”陆鸢应得敷衍。
黄兰瞪了她一眼, 耐心道:“你不懂,你男人那张脸, 那身子……咳咳咳,总归多得是人觊觎。”
说着话, 两人都暗暗抬眼, 往牛车边上搬东西的祁晟看了一眼。
和穿得臃肿的陆鸢不同,祁晟似乎不太怕冷, 衣服还是只夹薄薄一层的芦花,所以瞧着依旧肩宽腰劲,腰挺腿长。
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 祁晟抬头望了过去,两个女人作贼心虚地收回视线。
祁晟微微蹙眉,这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她和嫂子在议论他。
议论什么?
两个妇女收回了视线后,黄兰的声音更低了:“也不是嫂子吓唬人,这谁都保不准自己男人以后会不会变心,你这赶紧生米煮成熟饭才是。”
陆鸢以为黄兰嫂子想让她如此拴住祁晟,却不想黄兰又道:“不说旁的,就说你家男人以前洁身自好,你还不趁着把房圆了,省得生出变故,便宜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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