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回屋后,陆鸢便先去东市买菜了。
孩子太小,走不了太远的路就得抱,她可抱不了那么远的路。
陆鸢买了羊肉和萝卜,还有一条一斤多重的草鱼。
晌午过了,祁晟还没醒。
陆鸢回屋拿针线活去孩子的屋子做,动作够轻了,还是吵醒了祁晟。
“丽娘?”祁晟坐了起来,撩开帘子,睡眼惺忪地往她的方向望去。
陆鸢:“吵到你了?”
祁晟摇了摇头:“没吵,我正好睡够了。”
陆鸢见他醒了,放下针线篓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与我说说你帮忙剿匪的事呗,老太太在,我都不敢问。”
祁晟也看出了祖母不爱听这些事,所以他什么都没提。
他简略地与她说了剿匪的事,却没仔细说其中的惊险。
“这后来几日,都需得助县丞在林中追踪逃跑的山贼,是以现在才回来。”
陆鸢面上不由露出担心:“你说你这回这么出色地完成了县丞交代你的事,县丞会不会不舍得放你走,让你继续给你办事?”
祁晟沉默地望着她。
半晌后,才言:“他是官,我是民,有时并非以我的意愿说了算。”
陆鸢也沉默了。
是呀,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说,民不与官斗,便是到了后世,道理也是不变的。
她默了半晌,才道:“这事,先别与老太太说,她自你去剿匪后,日日吃不好睡不好,前两日才病了一场,好不容易好了,让她先养养。”
祁晟神色担忧:“祖母病了?”
陆鸢点头:“染上风寒,听到你的消息,就好了。”
祁晟听了他的话,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陆鸢把手放到了他腿上的手背上:“不管如何,咱们都一起面对。”
心下一软,伸臂把人拥入了怀中。
陆鸢忽然小声道:“你低头,凑过来,我与你说句话。”
祁晟低下头,附耳过去。
还在想这都在一个屋子里头,就两个人,还需要附耳过去说什么私密话?
才凑过去,脸颊顿时传来温温软软的触感,他微敛的眼神不可置信地睁开,一瞬间似乎有亮光在眼底升起。
祁晟转头看向她,便见她笑盈盈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半晌,两道人影缓缓靠近,两唇相触。
陆鸢地心跳加速,抓住了他手臂的力道逐渐用力。
既紧张又期待。
只是……
激动的心情,在只是唇碰唇后,逐渐平静。
不是,她都主动了,他竟然一点都不通。
须臾, 陆鸢推开了他,垂着眼眸,也不瞅他,拿了针线的小篓子。
“我出去干活了。”说着就起身走出屋子, 连房门都没关。
祁晟望着灌入寒风的房门。
原本鼓动的心口, 也被冷风迎面袭来而趋于平静。
丽娘怎是这个反应?
他是被嫌弃了吗?
祁晟望着敞开的房门, 久久没回神。
陆鸢端着小篓子进了两个孩子的屋子,在玄关脱了鞋, 走到桌子旁,静默无声地就坐下。
两个孩子凑过来, 她也只是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也在屋子里做着刺绣的老太太, 见平日里话痨的孙媳没说话,有些狐疑地抬眸看向她。
瞧着她好似有些郁闷, 便问:“咋了, 晟哥儿惹你不高兴了?”
陆鸢张了张口, 最终说出口的是:“没什么事。”
要她怎么说他孙子跟个傻二楞似的, 亲亲就真的只是亲亲, 可别到时候□□做的事,都还要她手把手教。
那他干脆就别圆房了。
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她。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瞧着她不想说, 那就不问了。
老太太转而琢磨起了别的事。
这大孙子估摸着是没有长辈教导,也不与同辈聊女人, 所以进度才会这么慢。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得想个法子才成,也不知道这城里的书肆有没那等禁书买。
春花和秋花姊妹俩, 看看思索沉沉的娘,又看向眉头紧锁的曾祖母,最后面面相觑, 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地摊手,耸肩。
过了半刻,院子外头才传来水声。
应是祁晟起来洗漱了。
他洗漱好后,站在倒座房的房门外,踌躇了几息,才抬手叩了叩门:“丽娘,可还要去木工铺子?”
陆鸢还是对方才的亲亲有些失望的,纳闷思索了几息:“去。”
她放下才缝没几针的袜子,站了起来,和两个孩子道:“外边冷,你们和曾祖母在家,好不好?”
两个孩子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鸢打开房门,一眼就瞧到了站在门外的祁晟。
一时间有点儿尴尬,她避开视线,说:“咱们走吧。”
祁晟视线一直紧锁着她,也能感觉到她的情绪。
似害羞,却又似兴致不高,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祁晟可以确定了,方才的举动,他没让她满意。
意识到这点,祁晟略为挫败。
果然,还是不能靠自己摸索,还是得问一旁人,或是找些风月书籍来瞧。
祁晟面上也不显,把灌了热水的汤婆子递给她。
“下午寒凉,抱着汤婆子去。”
陆鸢接过,小声道了声:“谢谢。”
祁晟:……
她忽然客气,倒让他不适应了,也有些许的不自在。
祁晟拉着马出了院子,与她说:“你上去骑着,我牵着马。”
陆鸢长这么大,还没骑过马呢,听到他的话,也确实想骑,而且这到西市还要走半个时辰呢,可远了。
有马不骑是傻子,但不想左邻右舍围观,便说:“等过了河再说。
等过了河,祁晟扶着她:”先踩上脚蹬再上马?”
陆鸢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是以踩着脚蹬,一蹬腿就跨上了马背。
祁晟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与春花秋花的表情如出一辙,满眼都是对新事物的好奇,欢喜。
因着两人的氛围有些不自在,是以一路都没什么话。
陆鸢对这马车车斗不了解,就让祁晟与木匠沟通。
最后,等要去定银钱的时候,才轮到陆鸢上场。
整个车斗,没有棚子框架得六百文,有棚子框架和顶上的雨布,得多加二百文。这二百文还是不包括周围需得挡风的。
这还是陆鸢谈了价钱之后的数目。
这迟早都是要做的,现在手里也有些银钱,就算做了车斗和棚子,也还是有两贯钱的,所以陆鸢也就下了定,给了定钱。
等木匠给马量尺寸时,他们俩去东市逛一逛,顺道买了些零嘴。
冬日在屋子里待着,嘴巴也闲得发慌,是以陆鸢买了些瓜子和饼子。
回时,陆鸢都已经没了那么点尴尬。
她骑在马背上,与他说:“咱们明天是不是该回去准备早市和夜市了?”
这一天天花钱如流水,但已经快十日没进项了,刚刚又出了一笔大钱,陆鸢也着急了。
祁晟见她主动与自己说话了,晓得她过了不自在的劲,暗暗松了一口气,应:“是该回去出摊。”
夜里,祁晟到厨房烧喝的热水。
没一会,老太太也出现在厨房门口,目光复杂地看着忙碌的孙儿。
祁晟转身看向祖母,问:“祖母若是要喝水,叫我倒进去就是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说:“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祁晟以为祖母想问剿匪的事,心下微微一叹。
“祖母想问什么?”
老太太看着孙子那张脸,心道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默了几息,老太太走近厨房,压低声音问:“老实说,你和丽娘还没圆房,是不是?”
问丽娘,她这鬼灵精的,一句实话都没有。
祁晟有一瞬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以为祖母要问的是剿匪的事,却不想问题竟是天差地别。
“祖母……这些事,我们夫妻俩自己会看着办的,你别操心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心下瞬间有了答案,瞪眼看着他,恼道:“都成婚多久了,你们两个真的就只是躺一张床上,啥都没干了?!”
祁晟神色无奈:“祖母……”
老太太却是神色严肃:“我认真的,你这小子,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一个聪明的脑子,可怎就这么不顶用!”
祁晟忽然就觉得心下一塞。
老太太没好气道:“也是,家里没个长辈,也没人与你说这些话,今日老婆子我就厚着脸皮与你说道说道。”
祁晟连忙道:“祖母,不用不用,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什么劲!”老太太越想越气,这么好一个媳妇,他也喜欢,也不知道他犹豫个什么劲!
祁晟不得不说:“祖母,等我这几天得空了,我就去书肆买些书回来瞧瞧。”
老太太听他这么说,才满意道:“这还差不多。”说着,脸色又恢复严肃:“我可与你说,最迟后年年中,我就要抱上孙子!”
祁晟也不管能不能做到,只满口应道:“行行行,后年年中一定能让祖母抱上孙子。”
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屋了。
祁晟好不容易把祖母哄走了,心颇累地呼了一口气,随即又微蹙眉头。
祖母怎忽然问这个,可是丽娘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
不知不觉地,祁晟有了心事。
水热了,他端了水进屋。
陆鸢已经躺进被窝里了,见他进来了,才坐起接过他递来的水。
喝了水后,又钻回了被窝中。
祁晟把油灯熄灭,摸黑上榻,入了同一张被窝中。
黑暗中,他默了好一会,才问枕边人:“丽娘,你可睡了?”
陆鸢生怕他要复盘今日下午的事,应都不敢应,装睡。
他这人吧,有事就不会憋到第二天,肯定得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与她说明道白。
这些事,她可不想教他,他自个看着办吧。
祁晟久久没听见她应声,却感觉到她身体略微僵着,没有熟睡后的放松,想也知道她在装睡,不想与他说话。
果然,今日没让她满意,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一句。
祁晟顿时没了任何的睡意。
早间起来,陆鸢瞧向祁晟,见到他眼底下的淡淡乌青,愣了愣,问:“怎的,昨晚没睡好?”
祁晟自是不会说,他昨晚想了一宿关于男人尊严的问题,只糊弄的解释:“前些天帮着县丞剿匪,晚间的精神一直紧绷着,所以没睡好。”
陆鸢闻言,一脸的担忧:“那咋办?可别像先前一样,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祁晟瞧着她脸上的担忧,笑了笑,应:“无事,过两日就好。”
陆鸢道:“不行,等会去医馆给你抓两服宁神的药。”
“真不用。”他说。
陆鸢可由不得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
“一会去夜市街的时候,顺道去一趟医馆。”
祁晟:“……”
自己扯的谎,还是得自己圆。
用了朝食后,陆鸢和祁晟就准备回去了。
也不知道怎的回事,临出门前,老太太把孙子喊进屋了。
陆鸢则和两个孩子站在院子外。
春花问:“娘,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陆鸢应:“今晚要出夜市,回来就太晚了,所以明日晌午再回来。”
“等下回马车做好了,我就带你们去逛逛这广康城的夜市。”
春花:“娘,夜市好玩吗?”
陆鸢点头:“当然好玩了,有好多好吃的,也会有人在街头表演杂技,或是跳舞。”
这有些进不了瓦舍表演的,都会在街头表演,挣几个赏钱,所以夜市才能这么热闹。
只是冬天了,穿得多,表演的人才少了一些。
两个孩子闻言,眼睛都亮了,眼里都是对陌生夜市的向往和期待。
秋花问:“马车呢?”
春花瞧了眼妹妹,帮忙解说:“妹妹说,马车什么时候能做好?”
陆鸢应道:“大概四天,很快了。”
这时祁晟从屋中出来,陆鸢看去,瞧见他神色颇为无奈,一时间有些好奇老太太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祁晟倒是没把马带走,毕竟那边院子小,东西又多。
出了巷子后,陆鸢与他商量:“夜市哪的院子那么小,也不方便放马车,要不咱们租满三个月就不租了吧?”
先前交租金的时候,也没料想到会这么快就有了交通工具。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再租了。
祁晟道:“也行,有马车了,不用担心东西多,更不用担心路上时间耽搁太久。”
“就是过些天,马车车斗做好了,也可以回来了。”
陆鸢道:“那咱们夜市的院子总不能空着吧?”
祁晟道:“我且去与东家仔细说说,就让他少退些租金。若是不成,咱们就帮他另找租户。”
陆鸢想了想,道:“这样的话,也能省好几百文,也行。”
两人一路说着话,祁晟都快忘了去医馆的事,她却记着。
到了医馆,祁晟略感无奈,见抓着药,便与她说:“我出去买些东西,你先帮忙看着,我一会回来寻你。”
陆鸢道:“很快就抓好了,你等等,一会咱们一块去买。”
祁晟顿了一息,才道:“我想快些回去休息,为省些时间,我先去,很快就回来。”
陆鸢不疑有他:“那你去吧,我在医馆等你回来。”
紧接着又问:“那你的银钱够吗?”
财政大权,都管在她手里,他也是偶尔才会拿一点。
祁晟应:“够的。”
他手里还有祖母出门前硬塞给他买书的钱,肯定是够的。
陆鸢等了一刻, 才把祁晟等回来,只见他手上拿着用草纸包着的东西,薄薄的,像是只有一本书。
她问:“你买什么了?”
祁晟道:“平日无聊, 便买了些书。”
陆鸢问:“书贵吗?”
她时常听视频解说号说这古代的书是奢侈品, 那肯定很贵。
祁晟道:“得看是什么本子, 手抄本也得看字体和书面整洁,最次等, 数十文钱,往上一两银子一本也有。”
陆鸢看向他手上包着的书, 问:“那你买的什么书?”
祁晟应:“买了一千字文和一本地理杂志, 千字文有固定的雕刻印刷版,是以买得便宜, 二十文一本。”
陆鸢道:“你是打算要教春花秋花认字了吗?”
祁晟点头:“教她们是其次。”
陆鸢:“那什么是主次?”
祁晟盯着她瞧了几息, 陆鸢有了答案。
——主次是她。
祁晟道:“你应该都会读, 但就是这些字总是少些笔画, 或是写错些许笔画, 得多看看,多练练。”
陆鸢:……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琢磨了一下, 以免以后买卖越做越大,却因繁体字认不全而吃了大亏, 还是学一学吧。
买了药和书籍, 便回了夜市街。
两人也没急着说退租金的事,毕竟马车还没做好, 这一整个月也没过完,先等马车车斗做好了,再去说也不迟。
可谁承想, 比马车车斗来得更快的,是公署的人。
夜里摆夜市,这才刚开摊不久,就一下子来了六七个高大的男人。
一到摊位上,就和祁晟打招呼:“祁郎君。”
其中一个手臂受伤,吊在脖子上的捕快看向她,问:“这位是你娘子吧?”
陆鸢看向祁晟,眨了眨眼,似在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祁晟道:“是公署的捕快。”
应了她,转而对众人道:“这是内子,几位想吃些什么?”
捕快围坐一张桌子,随之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了桌面上,几坛子酒。
几个捕快转头朝着挂灯笼的粗竹竿望去。在竹竿上挂着一面写着今日在售的吃食,以及价钱。
油条三文,油炸香豆腐七文,豆乳一文。
摊位上摆了三个风炉,两个炉子上边皆是半锅油,而另一个是空锅。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道:“每样都给我们每个人来一份吧。”
陆鸢仔细数了数,有七个人,随即让祁晟去找呼,她来做。
祁晟给他们每人打了一碗还热乎的豆乳,问他们:“千石山的猛虎寨都清理完了?”
手臂受伤的陆捕快应道:“也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只留了一些人看守寨子。”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样貌端正刚毅,是公署的捕头,姓嵇。
嵇捕头看向祁晟,道:“县丞大人让你明日巳时末去一趟公署。”
正在炸油条的陆鸢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
嵇捕头继而道:“此番在猛虎寨子缴获了不少金银和粮食,和护城军平分后。县丞和县尉,还有知县商议过,决定按功分赏赐,就是说拿出五成的金银和粮食分给咱们这些弟兄。”
公署上下不足百人,也就是说去剿匪的,至少都能有几贯钱拿。
祁晟道:“我已经领了赏,能否麻烦嵇捕头与县丞大人回话,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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