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去煮了鱼丸汤。
陆鸢转头瞧了她一眼。
因着家里漏风,且这些天要晚晚开市,所以满娘来问过她,能不能让两个孩子住几宿。
现在何豹回来了,晚上也会来接送自己妹子的,另一个帮工,就是住这附近的,屋子也就满娘一个人住,陆鸢自是同意了。
只是,孩子都在后院,她要送鱼丸汤去哪?
陆鸢琢磨了一下,也没细想。
祁晟喝了鱼丸汤后,说:“也给我做几份,我一会给杨大人和周副将,还有嵇捕头送一份过去。”
他们在这广康县都是孤家寡人,杨大人和周副将也都不是奢靡的人,估计今晚也是将就着吃。
陆鸢点头,应:“行,他们几位都是大个子,我去做超大份的。”
祁晟道:“不用,你说我做就成。”
陆鸢笑道:“不用,鱼丸是已经打好了的,汤也是提前熬好的,只需要下锅煮熟了就成。”
祁晟还是没让她凑近灶台,他来下鱼丸。
陆鸢让他弄了三分汤少鱼丸多的,用坛子装好,盖上盖子,再用草绳绑了十字。
祁晟把两个孩子都带着,一块去送鱼丸汤。
先去了公署,再是周副将的家。
周副将本想着留他下来,知道他还要去一趟嵇捕头的家,也就提着坛子,就道一块去,顺道吃几口酒。
把马车拴在巷口,祁晟让周副将提着鱼丸汤,他则抱着两个孩子。
周副将调侃道:“你这俩闺女还真是被你捧在掌心里了。”
先前调查祁晟的事,也是经过周副将的手,所以也知道他媳妇是二嫁,孩子也是跟着过来的,但瞧着他没有与别人说的打算,且看着也是也就没有当作不知道。
祁晟笑道:“孩子乖巧,也会心疼我和她们的娘,我自是要宠着。”
春花嘴角一直上扬,眼也是弯弯的。
在她的记忆里,亲爹都没有抱过她,也不会温声细语地与她说话,更别说会给她花钱了。
她的新爹,会给她和妹妹买吃的,也会给她们买好玩的,更会抱着她们去玩,告诉别人,她们是他的闺女。
她很喜欢很喜欢现在爹爹,现在的祖母。
但她的娘亲,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娘亲,她都非常的喜欢。
春花没忍住,龇着牙笑。
走到了嵇捕头家门外,祁晟把两个孩子放了下来,正欲敲门,门就先开了。
满娘看到他们,惊得倒退了一步,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失措。
祁晟:“……”
也是巧了,才回来几日,就撞见了两回。
嵇捕头看到了他们,与满娘道:“你先去忙吧。”
满娘提着篮子,匆匆离开。
进了院子,周副将打趣道:“那家的娘子,怎从你家出来了?”
嵇捕头给他们倒了水,道:“别胡说八道,那是祁晟与我合伙买的下人。”
周副将看到了桌面上放的鱼丸汤,调侃道:“我瞧着那娘子看到我们的时候,惊慌失措的模样,可不像只是个下人,倒是对你有几分意思的。”
嵇捕头笑了一声:“胡说八道,我这般凶神恶煞,邻居都还会用来吓唬自己孩子。”
祁晟本不想掺和,但听见他这话,便道:“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样貌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周副将点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既是贱籍,纳妾可以,娶妻便算了。”
嵇捕头道:“副将你又在胡说了,且不说我这种寻常人家纳什么妾,就说人家与我清清白白,都没哪个意思。”
祁晟喝了口茶,不疾不徐地道:“满娘与翠娘不是贱籍。”
嵇捕头和周副将闻言,都诧异地看向他。
周副将诧异道:“这买下人,竟还有不签卖身契的?”
祁晟笑了笑,道:“我家娘子良善,让我与牙行的人说了,月前照给,但就不签卖身契了,只签了个帮工的契书,两人不识字,也就没看出端倪。”
“自然,刚开始对两人不了解,也就暂时没有与她们说这事。”
祁晟说罢,看向嵇捕头:“我听我家娘子说,那翠娘勤恳能干,品行也可,就是有两个孩子,一个还得吃药,你若是有意,便仔细衡量,早些决定,别让人家妇人白白期待。”
嵇捕头愣怔了一息,随即道:“在我家里说说便罢了,出去就别说了,对人家妇人的名声不好。”
周副将道:“哟,还说没那个意思,这么关心人家娘子,瞧着你也不像是没意思的。”
嵇捕头没与他继续争辩,道:“既然来了,就一块吃些吧。”
祁晟道:“我得先把我家娘子和祖母先送回去,等会儿再过来。”
嵇捕头道:“行,一会我去馆子炒几个菜回来。”
祁晟没待一会儿就走了,回到铺子,那满娘见着人,慌得失手就打破了一个碗。
陆鸢瞧了眼,也没说她,但能瞧得出她慌乱。
回家时,陆鸢靠着车厢门,问赶马车的祁晟:“方才满娘瞧见你,怎那般慌张?”
祁晟如实道:“在嵇捕头家里碰见她了。”
陆鸢诧异道:“原来那份鱼丸汤是给嵇捕头送去的,我就说孩子都在,她给谁送去。”
祁晟继而道:“上回给嵇捕头家送鸡汤,也碰上了。”
陆鸢结合她先前瞧出的那点儿端倪,说:“先前不是说,只不在家的时候过去么,现在人在家也过去,这去得也未免勤了一些?”
祁晟:“嵇捕头说了,事关人家的名声,在外头不能乱说。”
陆鸢拍了一下他的背:“我口风可最严了。”
祁晟笑了笑,道:“一会儿送你们回去后,我还得过去嵇捕头家吃酒。”
陆鸢道:“那你少喝些,早点回来。”
祁晟应了声:“好。”
把人送到了家门口,陆鸢给他盛了一坛子羊肉:“拿着这个去嵇捕头家。”
祁晟接过了,她再次叮嘱:“记住,别喝太多酒,若是喝多了酒,就在嵇捕头家里歇着,别赶回来了。”
祁晟笑了笑:“晓得了晓得了,我若太晚没回来,你早些睡吧。”
陆鸢点了头。
祁晟回到嵇捕头的家里,院子里已经摆上了一张桌子,也不知他去哪杀的鸡,已经整只摆到了桌案上,还有三碗酒。
嵇捕头看了眼他:“来了,就一块上几炷香吧。”
说着,把一把香递给了他。
几个人,给这次在剿匪中不幸丧命的同僚上香,祭酒。
半夜,听到敲门声,翠娘提着油灯,匆匆开了门。
闻到了满身酒气,问:“郎君可要备热水?”
祁晟点了点头:“给我备一点吧。”
翠娘道:“娘子把郎君的衣裳放在了堂屋,说回来的时候可以换。”
陆鸢这有孕了,对气味非常敏感,便先把衣服备在外头,省得熏到她。
祁晟简单洗漱后,身上难免还带着些酒气。
他回了屋,也没点灯,摸黑走到床边,上了榻入了被窝,从后背抱住了妻子。
陆鸢早就听到了声响,也就醒了。
她道:“你喝了多少,洗了澡,身上竟还有酒味。”
祁晟闻言,正要坐起,陆鸢拉住了他:“你要去哪?”
祁晟许是喝了不少,也吹了冷风,是以声音有些哑:“再去洗洗。”
陆鸢没好气道:“不是很浓,淡淡的,不用洗。”
祁晟便再次躺下,拥着她,唤着她:“丽娘。”
陆鸢“嗯?”了一声。
祁晟许是多喝了几盏酒,情绪有些低迷,他颇为伤感道:“今晚我,周副将,嵇捕头一同祭拜了阵亡的弟兄,后来又各自聊了聊自己的亲眷。”
陆鸢仔细听着,问:“然后呢?”
祁晟道:“以前去剿匪,嵇捕头总是最拼的那个,现在我才知道为何,他原先有一子,因祭祖他没有与妻儿父母一同回去,路上遇上山贼,为了不被辱,妻子自戕,孩子和父母皆被山贼所杀。”
陆鸢默了半晌,才道:“难怪他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也没续娶了。”
“周副将则是个孤儿,当上百夫长后,娶了个媳妇,生了两个孩子,后来发现因自己常年在军中,仔细媳妇与他人通奸,便是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
陆鸢:……
这些人,怎的一个比一个惨?
祁晟把她拥得更紧,说:“其实为他们感到同情的时候,我也有些庆幸,庆幸我现在有你,有三个孩子,还有祖母,庆幸我此前二十来年的不幸后,迎来了现在的幸福。”
陆鸢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声说:“别想那么多,有我,有祖母,有春花秋花,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陪着你,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祁晟把头埋在她后颈窝中,声音闷闷地,低低地:“现在的日子太美好了,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像是在做梦,梦一醒,什么都没了。”
陆鸢还道自己现在激素上涨,特别多愁善感,没想他比她还多愁善感。
陆鸢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祁晟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知道,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陆鸢听着他虎头虎脑的话,甚是疑惑。
好一会后,才听到他说:“我知道你早已不是丽娘。”
陆鸢听到这话, 懵了好半晌,可又不是很惊讶。
这祁晟本就是个聪明人,她又做了这么多与寻常乡野妇人不同的事。
他怀疑,甚至这么觉得是事实, 也是情理之中。
老太太怕是也察觉出一些了, 只是都没有点破。
陆鸢沉默不语。
祁晟拥着她, 继而道:“我虽知道,但我是个自私的人, 我不关心先前的丽娘去了何处,我只关心你, 关心你会不会再次离开, 只剩下我们。”
“一想到这些,我就不敢往下想, 我怕自己想疯魔了。”
陆鸢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 只道:“与其患得患失, 还不如过好时下, 过好时下,比什么都重要。”
祁晟低低地“嗯”了一声, 继而问:“那你是凑合和我过日子,还是因为钟情我?”
陆鸢一默。
这醉酒后的祁晟, 怎的这般啰嗦?真想把他的嘴给堵上。
她翻了身, 在黑暗中捧上他的脸,凑了过去, 凭着感觉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温声细语的哄道:“喜欢的,也是钟情的。”
虽然一开始就是奔着凑合过日子去的, 但要是他人品不好,样貌不好,她肯定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
祁晟的唇角微勾,揽着她的腰身,在的唇上连啄了几下,道:“我也喜欢,很喜欢。”
陆鸢没忍住,嘴角也往上扬:“知道了知道了。”
祁晟酒后尤为霸道:“不管你是谁,不管说破天了,你就是我祁晟的妻,谁都改不了这个事实。”
陆鸢:“是是是,我是你妻,谁都改变不了。”
祁晟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便心满意足地睡了。
没听到他的声音,只有延绵的呼吸声,晓得他睡了,陆鸢笑着骂了声“冤家”后,也闭上眼眸睡在他的怀里。
出了年后,陆鸢才开始盘账。
这半个月,就靠着过年得这段时间,摊子和铺子共挣了七贯余钱。
这一年下来,除了过年,深秋至春季没什么客人,但摊子和铺子,也是能整个五六十贯钱的。
加上祁晟的月俸,除去了其他的花销,今年也是存下六十来贯钱。
加上去年所剩,整一百贯钱。
这离买宅子越来越近了。
出了正月,朝中有旨意下来,代知县缴匪有功,特任命为广康知县。
意思是,还要继任两年。
旨意一下,大家伙虽开心杨大人还在广康,但也为杨大人感到不值。
一行人在班房歇息,有捕快不忿道:“咱们大人剿了那么多的贼匪,怎的就仅仅是升为知县?”
一旁的嵇捕头道:“据我所知,大人是自愿留在广康的。”
众人都看向了他。
嵇捕头解释道:“大人说广康尚未稳定,所以还要待两年,待广康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后才会离开。”
众人闻言,都由内而外的敬佩他们的这位大人。
众人散了,嵇捕头问祁晟:“你先前不是和大人签了一份两年任职的契书么,大人不走,你是不是还会留任?”
祁晟如实道:“如大人还需我效命,我便继续留在公署,这离契书到期,还有七个月,不急。”
他所签的契书,也是杨大人任职期满的时间。
一晃而过,他也在公署待了一年多了。
由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见识过杨大人魄力后的心甘情愿。
嵇捕头把从他这听到的话告诉了周副将,周副将又把这话告诉了杨大人。
“大人为何不直接问?”周副将问。
杨致远写着烦人的折子,说:“这先前就说好了,我身居这个位置,怎好爽约?再说了,若是他不愿,因着我询问,迫于压力继续留下,那我岂不成了没信用的上峰?”
周副将道:“大人先前不就是用了些手段,才迫祁砦官入公署为职么。”
杨致远睨了眼他:“不让他入公署,你带队入山剿匪?”
周副将耸了耸肩,他们打仗都是在平原打,哪里在山里打过仗了,让他带队入山打仗,没准会损伤严重。
杨致远道:“不过说到底,还是卑鄙了一些。”想了想,他道:“你去市场上卖两只鹅,帮我送去他家,顺道透露我想继续留他的意思。”
周副将闻言,喃喃自语道:“这直接一句话的事,怎就绕来绕去?”
杨致远:“让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作甚。”
周副将应:“成成成,我这就去给大人打听消息去。”
杨致远看了眼桌面的折子,烦得揉成团扔到了地上。
最烦的就是写折子。
祁晟前脚才下值归家,后脚周副将便拎着两只大鹅到了家门口。
还道是知县大人体恤他辛苦,特意让他送了两只鹅来。
祁晟把两只鹅拴起来后,才领着周副将进堂屋。
陆鸢瞧了眼鹅,这鹅肉可不便宜。一只鹅都得好几百文钱了,更别说两只了,这都得一贯钱了吧?
这知县怎忽然给祁晟送两只鹅过来了?
仔细想了想,知县留任,但祁晟的任期就快满了,估摸着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陆鸢琢磨了一下,嘱咐孩子:“别走太近,这鹅会啄人,”
然后就到厨房沏茶了。
茶沏好,送进了堂屋,这放下托盘,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陆鸢还没反应过来,祁晟就已经如一阵风一样出了屋子。
陆鸢也紧跟在身后出了院子,便是周副将也跟在了后头。
出了院子,才看到被抱在怀里的秋花,抽抽搭搭地指着大鹅告状:“它啄我屁股,大鹅坏。”
听到这话,院子里的人都没忍住笑了。
陆鸢憋着笑,道:“方才就叮嘱过你和姐姐了,说不要靠太近,大鹅会啄人的。”
祁晟指腹抹了抹她的眼尾的眼泪,低声哄道:“一会儿就把它宰杀了,给秋花吃,好不好?”
秋花重重点了点头:“嗯!”
祁晟留周副将吃饭,然后再细说。
祁晟去把鹅宰了,陆鸢自告奋勇地下厨做大鹅。
她都多久没吃过鹅肉了,有些馋。
铁锅炖大鹅,想想就觉得好吃。
家中有酒,也有香料。
陆鸢放佐料,祁晟翻炒。
毕竟一整只鹅有七八斤,炒起来也费劲。
陆鸢放了几两淡酒进去一块焖,然后让祁晟招待客人。
焖着鹅,陆鸢便让翠娘去东市卖些菜。卖一扇根排骨回来,然后与大鹅一块炖。
这加上几斤排骨,满满的一锅肉。
老太太问:“就这么些人,你做这么多,吃得完吗?”
陆鸢道:“我想让郎君也给知县大人送些过去,毕竟这两只大鹅也要不少银钱。”
做好之后,陆鸢装了一坛子,与祁晟说:“一会吃完后,你把这些送去公署,给知县大人送去。”
祁晟想了想,道:“一会周副将还得回公署,让他帮忙送去,省得旁人说闲话。”
陆鸢点了头,应了声,也行。
周副将听到祁晟让他把菜送去给知县,便道:“那我去和知县吃,省得菜凉了。”
“知县大人没人陪,我便去陪陪大人。”
祁晟便没有强留,就让陆鸢装了别的菜,还有一盆饭,放在背篓里让周副将带回去。
用着暮食,老太太问:“这知县怎忽的送两只鹅过来,还让周副将亲自送来。”
老太太带出了一个聪明的孙子,她自然也是个聪慧人,肯定也猜到是什么事了。
祁晟也不瞒她,如实道:“来问我是否愿意和大人续签契约,继续留在公署。”
祁晟看着自己的祖母,想知道祖母的意思。
老太太因为猜到了,所以也没有太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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