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博权衡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段池拿上车钥匙就下楼,启动完车子又打开了监视器,监视器虽然还运行着,但位置却一动不动,而且,还离他很近。
段博趴在窗边,眼看着段池开车走,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怎么了?”
段池拿出一个小小的监视器,这是他刚捡回来的,垂头丧气地说:“我们的监视器早就被发现了,都不知道被扔了多久。”
当时监视器是段博去放的,酒店门口车很多,他特意选了一辆不太一样的,没准就是那几个主事人坐的车子。
“看来,他们发现了。”
“发现了怎么还不来找我们?这群人也一个比一个奇怪啊。”
段博意味深长地说:“就好像,需要我们跟着他们,但又不能让我们知道得太多。”
******
谢乐山就坐在大堂里等,过了一段时间,摆在面前的iPad终于接通了视频通话。
车娴的脸冒了出来,雨声断断续续的,她简洁地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找到蒋小姐和覃先生的车子了,里面有没拆过的包裹,在车子附近还找到一些虫子的尸体,应该是被刀啊什么的弄死的,一大片。”
他们俩只带了一个包上去,后面还有人跟着,应该是强荣口中段家的人。
谢乐山下了命令:“继续,上山去找找。”
山下的几个人组织了一下,留了几个人在下面镇守,剩下的全上山了,每个人都带了通讯设备,是当铺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断联。
漫长的几个小时过去,视频那头终于又传来了消息,丰旗把目前得知的消息进行了汇总。
“谢老大,他们在山上的一个断崖发现了一个包裹,看样子应该就是蒋小姐两个人带上去的那个,只是没找到人,而且现场有搏斗过的痕迹,是大型猛兽,这山里的确有黑熊之类的野生动物,树都倒塌了很多,在崖边有发现绳子快速摩擦的痕迹。”
“你把那个崖拍给我看一看。”
丰旗举着iPad走到崖边,车娴正在那用着无人机拍摄,联通了无人机的视角之后,谢乐山看着已经快天亮了,但崖下面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车娴把操作器塞到了另一个人手里,对着那边说:“傩师,需要我们派人下去探查一下吗?”
谢乐山那边没有马上回话,他在思考。
崖边的种种痕迹说明他们俩都掉下崖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的,所以下面很大可能就是酿鬼人的巡山地点,普通人进不去。
算了算蒋昭他们去的是什么时候的祭时,谢乐山却一下子直起了身:“把无人机贴上神符点上神香,往崖下面再去探探。”
得了命令,车娴很快就把无人机弄好东西开进了那片浓雾里,谢乐山盯着同步的视频画面。
都是雾,连绵不绝的雾。
他突然看到了一点什么,指挥车娴:“把无人机靠近崖边一点。”
这下终于看清了,崖壁上有血,甚至还有一些像碎肉的东西,都很少量。
“继续往下。”
但再下去就是密密麻麻的绿色藤蔓,紧接着无人机的画面一暗,失去联系了。
车娴连忙说:“傩师,无人机失去控制了。”
蒋昭去巡山前,什么也没告诉谢乐山,所以现在,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派那些人下去吗?就算是再不懂也知道下面没什么生路,何况这是酿鬼人的地盘,那是禁区。外公之前也告诫过他,酿鬼人有一棵承载着所有苗人生命的树,就在禁区,为了保护这棵树,所以外人谁进谁死。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先问了一个问题:“那些医疗包带了吗?”
“每个人只带了自己的量。”
谢乐山转头吩咐当铺的人:“你派几个人把那些东西整理一份,有效的那种药剂多拿几个,现在送去山上的崖边。”
接着,他又对电话那头说:“你们几个就在山上守着,现在雨大,应该也不会有游客,仔仔细细给我守好了。”
******
在崖下面陷入昏迷的覃序南被一个东西突然砸中了肩膀,钻心的疼痛遍满了全身,他忍不住呻吟起来,痛,哪里都痛。
他脑子里空空荡荡的,直到适应了身上的疼痛,才想起来掉下悬崖前的那段事。
那根绳子刚被黑熊咬断松开,自己就立马往下掉,但在要落地的时候被一根根藤蔓接住,接下来他就晕了。
他低下头看了看捆住自己的藤蔓,又看了看砸醒自己的那个东西,是一个摔得四分五裂的无人机,他稍微动了动,疼到整个人不停颤抖。
再疼也得先挣脱这些藤蔓,他一边发抖一边去勾同样掉下来的匕首,好不容易握在了没骨折的那只手里,已经疼得快意识模糊了。
疼,实在是太疼了。
他这辈子都没那么疼过。
之前那次死亡也就只疼了那么一下就没了,这次的疼连绵不绝,疼到他想尖叫。
覃序南狠了狠心,颤抖着握紧了匕首,慢慢地磨开了一根藤蔓,自己那只深的能看见骨头的手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血。
突然,捆住他的藤蔓一下子散开,他整个人没坐稳往旁边倒了过去,期间又碰到了伤口,疼得他叫出了声。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得去找蒋昭,对,得起来去找蒋昭。
在挣扎站起来的时候,背后突然硌到了什么东西,等他完全站了起来,用匕首扒拉开崖壁的藤蔓,里面有一盏灯。
覃序南拿了出来,但因为没东西可以点燃它,还是又放了回去。
接着,他把地上掉出来的东西都捡了起来,手电筒,蒋昭给的符,几颗糖果。
只是简单的几个弯腰动作,就让他整个人都疼得不行。
打开手电筒往雾里照了过去,但还是只能隐隐看到一些,其余的光都被挡住了。
覃序南正要往雾里挪过去,但又想起了什么,把符抽了一张出来,蘸着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随后放在了和自己一起掉下来的绳子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慢往雾气里走过去,等那片雾把他整个人包裹住,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留下一个破碎的无人机,绳子,神符,以及地上不规则的血迹。
******
蒋昭努力用着嗓子发声,却像在喉咙口里坠了一个死重死重的铁砣,想发出声音又被它掐住嗓子。
她不解地反反复复摸着自己的脖子,为什么会说不出来,照理说,只是一段词而已。
是因为这棵树察觉到什么了吗?
蒋昭割开自己的手,在脖子上画了一个形状怪异的符文,她再尝试着开口,这次可以往外蹦出几个字了。
但也只是几个字,艰难说出口之后又失声了。
目前没什么办法,她只能画一个符来换几个字,但可能是产生抗体了,到最后要画好几个才能吐出一个字。
画的多了,她说出一个字的时候直接呛出了一口血。
就差最后四个字了,蒋昭抹了把嘴角,继续近乎自虐地画着,脖子上的血密密麻麻,有些一路流下去,把里面的衣服都浸湿了。
“献……”
“于……”
“鬼……”
“神……”
她哑着嗓子,终于是把最后几个字吐了出来。
在阿嬷的记忆里,巡山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但蒋昭从树上下来,正要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发现,那条路不见了。
回去也要靠心吗?
她闭上眼睛,抬了抬脚迈出去,但走了一段路之后睁开眼,还是在那棵树附近。
雾气突然猛烈翻滚着,逐渐逼近蒋昭,她连连后退,直到整个人都靠在了树干上,那些雾气才停止。
这下,整个空间里,只有一树一人一灯一鼓。
她用匕首在手掌上画了个三角形,贴在了树上,既然只有这棵树还在,那就从这棵树上找路。
手是贴上去了,蒋昭也能听到这棵树在说话,但说的那几个词和要找的路完全没关系。
——鹊巢鸠占
——骗局
——囚犯
能听清的就这三个,其他都是一些无意义的词语,但是,这些词和酿鬼人有什么关系,这棵树真的维系着苗族人的生命吗?
蒋昭带着疑惑,重新开始找路,但这次,她拿着灯却又能把雾气驱散了。
一条路重新出现了。
◎笑了那么多次,这次蒋昭真真是被气笑了。◎
蒋昭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忘记去挖挖看那棵树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了,但自己也没带铲子,遂作罢。
在周边的雾气中,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黑色影子,正想凑近点看,一晃眼又消失了。
再下面,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之前拿灯的崖底。
相比于之前,这里就像是什么凶案发生现场。
蒋昭快步走了过去,先去看了绳子和符,符是自己出发前给覃序南的,上面多了几个字,覃留入雾。
看了看那个出血量和痕迹,应该是从上面摔下来了。
这个无人机,有个小小的标识,是当铺的东西,联想到之前车娴说的话,应该是很久没回去,谢乐山他们来了。
当务之急是去找覃序南,但她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要先有药,他应该受的伤很重,再上去拿把铲子下来,等会顺道去挖树。
这些种种,第一步是要先上去。
于是她抬头看了一眼上面,叫了声:“枝枝。”
已经快到中午了,一堆人在崖边什么都没有发现。
丰旗打了个哈欠,一晚上没睡就在这里看着实在是太困了,隐约间他看到了一只飞虫从崖下面飞了上来。
看来,这林子里真的到处都是虫子,他这一晚上看到的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
旁边的车娴歪着头,迟疑了一会,给傩师打了个视频,接通之后开口:“傩师,那个,是不是蒋小姐的蛊虫?”
谢乐山隔着屏幕,一时看不清。
那只虫子倒是径直飞向车娴那,吱吱叫了几声,在空气中奇怪地转来转去,像是写什么字。
谢乐山眯着眼,绳,药,铲?
“放根绳子下去,还有准备好药和铲子。”
丰旗因为没认出蛊虫,心里懊悔不已,听到命令,赶紧把准备好的绳子放了下去,又把药和铲子都让人拿了过来。
蒋昭一路拽着绳子爬上来,几个人已经在崖上接她了。
丰旗还往下面看看,那位向导覃先生呢?
车娴拿着iPad走向蒋昭,谢乐山问:“你巡山又出问题了?那个盘瑶的覃序南呢?”
蒋昭先赶紧把药和铲子拿了起来准备绑到身上,才有空回他:“小问题,已经解决了,他在下面出了点问题。”
“需要我找人一起下去吗?”
“不用,外人进不去。”
“那覃序南他怎么进去的?”
“他身上有我的某些东西,不说了,我再下去一回。”
没说几句话,蒋昭立马就又从绳子那滑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脚终于是又踏实地落到了地上,蒋昭把绳子解开,又重新点燃了那盏灯。
她记得,之前走到半路的时候,有看到过一个黑影,那也许就是覃序南,他走的那条路是错的,不行,得加快速度了。
蒋昭举着灯,不同于之前,她在这里就闭上了眼睛,她要靠自己身上的血来找之前下在覃序南身上的蛊。
她又嘱咐枝枝:“等会,有什么不对,你赶紧让我睁眼。”
“吱……吱”
深吸一口气,蒋昭义无反顾地又走进了雾气,这一次,她要走的偏偏是错误的那条路。
错误的路,也意味着死亡。
所以,她得小心再小心,与此同时,她也得速度,不然覃序南指不定遇到点什么东西,她可不想到时候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闭上眼睛走路,尤其是在这样诡异的雾气中,到处都安静得让人害怕,似乎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蒋昭走走停停,时不时左右转一转。
******
覃序南刚走进雾里就发现身后的路也没了,雾气阻隔掉了所有出路,他只有自己了。
举着手电筒在雾气中穿行,能看到的只有短短的两三米。
在这样的环境中走着,不知前路,没有回路,是很容易被逼疯的。
但此时此刻,覃序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蒋昭。
******
一路追到之前半路遇到的地方,枝枝在耳坠子上不停叫着。
蒋昭睁开眼,几滴血就在自己脚下,这是覃序南的血,但人呢?
不行,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危险。
蒋昭直接把匕首刺进了心脏,只深入了几厘米,取到了心头血之后就立马拔了出来。
伤口在慢慢愈合,蒋昭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刚刚在巡山中已经耗费了很多力气,现在这点更是雪上加霜。
喘着气从地上站起来,她抹了一把匕首上的血点在眉间、眼下、手腕处,枝枝尖锐地叫了几声,但她依旧催动了这个能够精准找到覃序南的办法。
没一会儿,她的脸色愈加惨败,但终究是知道了人在哪。
她提起灯就往那个地方跑过去,感觉那边状态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覃序南整个人和尸体也差不了多少,自从跟那个雾中黑影擦肩而过,没过多久,自己脑子里又开始有呓语出现。
仔细去听又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不想听又一直响个不停。
本来身上就都是伤,这下脑子里也疼了起来。
挣扎着再往前走了一段,正想停下来缓一缓,结果,下一秒自己就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再次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到处都紧紧的,是的没错,有什么东西把他围了一圈。
从触觉来看,好像是土,但又有一些比较坚硬的触感,也许是石头。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是被活埋在地下了。
但是呼吸还非常通畅,神志也清醒,脑子里的呓语也没了。
蒋昭跑到地方的时候,看到面前的一切,还是惊讶了一下。
这是之前巡山祭祀的地方。
一眼望过去,没有一个人,覃序南会在哪?
她的视线慢慢朝下,下面只有泥土。
蒋昭蹲下身,放了一只手在地上,这次的位置更准确了,就在下面。
没怎么细想,她把挂在腰间的铲子取了下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挖,每一铲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铲到覃序南。
顾前顾后的,蒋昭足足挖了半个小时才挖出覃序南的一部分,一只手。
那只手察觉到上面的土没了,还轻微地动了动。
她继续往旁边挖,挖了半天才终于把覃序南从土里挖了出来。
这个时候,覃序南才知道,之前以为是石头的东西,是白骨,差一点,他也要变成一样的东西了。
覃序南靠着树坐下,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不起:“对不起啊,本来应该我在上面接应你的,但是突然出现了黑熊,我没打过就掉下来了,到下面我也第一反应是去找你,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在崖下面等你的……”
笑了那么多次,这次蒋昭真真是被气笑了。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到处都是伤,手还骨折了一只的可怜男人。
她伸出手,看着他浑身的伤不敢下手,最后只狠狠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在说什么,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山上就我们俩,你不来找我去找谁。还有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没事和熊抢什么绳子,你当时就应该直接跑,管绳子干什么,大不了等熊走了你再去山下拿根备用的。”
可能觉得语气不好,她又补充:“当然,我还是谢谢你帮我在上面站岗,但这种事情不用那么迎难而上。”
覃序南可能也觉得理亏,只是讨好地朝蒋昭笑笑。
蒋昭却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把药、纱布之类的拿出来给他先简易包扎一下,还在流血的地方都给他用符贴了一遍。
正好又到了这棵树下,不去挖简直就是吃了个大亏。
蒋昭把覃序南扶到离树远一点的地方,自己则拿起铲子直接开始挖树下的土。
覃序南轻声问:“那个长生种确定在下面了吗?”
蒋昭背对着他,铲土的动作顿了顿,咽下了嘴里的血,才若无其事地回答:“有可能,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会儿,等会回去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呢。”
于是,只剩下了蒋昭挥动着铲子的声音。
她怕一下子挖到东西会让这个空间崩塌,于是另辟蹊径,从旁边挖下去,只需要确认下面的东西是什么就行,不需要全部挖出来。
挖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有不一样的东西出现,是一堆红色的土。
蒋昭把铲上来的土细细翻了一遍,这些土的红色是血迹染红的。
她又想起那个蚩尤的传闻。
继续,还是停下?脑子里两个想法打了一架,终于还是想知道真相的欲望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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