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消失的那些日子里,她化名芹兰各处走动,尤其是几个地方比较值得注意,第一,是广西柳州,当铺在的地方,第二,是河池,第三,则是函谷关。”
钟离接下了她的话:“化名芹兰的人,先是去找了戈大,戈文的父亲,后带着他离开广西,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找到段家,就是我之前说过的试图实现长生的段家。按照我知道的来看,她应该是找到了,沈诀能从那场祭祀逃出来也是因为芹兰的出现。”
蒋昭在桌子下拍了拍覃序南,示意他讲接下来的。
于是覃序南组织了一下语言:“盘小楠生下的那个孩子命不久矣,从出生就被死亡笼罩,四年前,他遇到了当铺的前掌眼,得到了一个关于生路的判词,于是他来到了广西,在巡山开始的时候和酿鬼人遇见了。”
谢乐山抓到一个词:“前掌眼?总部的?”
“对,没错。”蒋昭接着往下梳理,“在盘瑶,我得到了阿嬷留下的书信,里面有提到西王母和当铺,在他们的祠堂里,有几幅壁画。”
覃序南单手抽了自己画的那几张,摊到了桌子上,谢乐山和钟离仔细看着。
“这些壁画佐证了我们和西王母之间绝对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目前还不知道。”
谢乐山放下手里的画:“这就是盘瑶的了吗?”
覃序南却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盘瑶参与进阿嬷的计划里是因为想结束身上的诅咒,他们怀疑,那里的长生种在吸取他们的生命力。”
蒋昭突然想到了盘瑶长生种下面的那半句话:“我在盘瑶长生种的地方有看到过半句话,很奇怪的半句话,天下浩劫唯,就这五个字。”
谢乐山饶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始讲傩师的那些事。
“我之前用长生种进行西王母降神仪式,但在那个长生种里看到的却是我外公,每一代傩师几乎都会对着我们村里的那些小神像祈求,希望神像放过村子里的人,但现在还没解脱。”
“我把大部分傩师的坟都挖了一遍,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都是空馆,但抬灵的人却确定之前棺材里面肯定是有人的,重量他们清楚。于是我躺在棺材里用假死的状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结果……”谢乐山把摆在自己脚边的土笼子提了上来,“就抓到了这个。”
其他三个人整齐地起身,除了一只手不太灵活的覃序南,蒋昭和钟离都俯下身把笼子拿起来上下看了一遍。
“这是什么东西?”
谢乐山双手一摊:“不知道,它只是作为傩师在棺材里消失的一环,也听不懂人话,我还想让你们帮忙搜一下它的记忆呢。”
枝枝轻声叫了一声,蒋昭接着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这个东西有记忆这回事吗?”
“那就先放放。”谢乐山把笼子移到了一边,“我继续讲下去。”
“就是因为从棺材那找到了这个东西,所以我醒过来之后把傩师的那些记录也翻了一遍,没有一个文字记录有这个东西。但我翻到了一条很有意思的记载,应该算是最早的傩师所记录的,而且还用了字谜的方式藏进了那些记载里。”
“那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傩师一脉为了能够活下去,所以向上天祈祷,终于有神降临救了他们。这个神就是西王母,作为交换,我们世代供奉那些神像,直到有傩师发现不仅是我们在囚禁着神像,神像也在囚禁着我们。于是,后来每一代傩师都自愿以自己的肉身和灵魂祈求那些神像离开村子。”
蒋昭垂下眼想了想,目前知道的三家,得到长生种的方式都不尽相同,酿鬼人一脉又是怎么得到的。
几番思索间,蒋昭开始讲:“酿鬼人一脉,长生种的位置在苗族树下,传说中埋着蚩尤尸体的地方,但关于它为什么会在那,我脑子里的记忆没有提到。”
覃序南开口:“苗族不是蚩尤的后代吗?或许那个蚩尤尸体的传说也是真的,只是那具尸体被换了,换成了长生种,相关的苗族人员就独自来到了广西。”
钟离仔细听着。
谢乐山倒是笑了一声:“那西王母在千年前下的棋可真是大啊。”
揭过了这一话题,蒋昭继续说:“我阿嬷目前留下的线索里,西王母,当铺,巫蛊,这三个比较有价值一些,西王母的已经显而易见了,当铺也出现过,但巫蛊,我们现在找不到联系的地方。”
“还有一些事情,得回我阿嬷家才能知道。”
在场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钟离在沉默中倒是缓缓讲了起来:“十万大山,在上世纪1905年发生过一场土匪洗劫村子的事情,有关系的记载只有几个词:卷轴,一个美艳女人,西王母,青鸟。当时那件事情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死了,只有段许和一个姓戈的人活了下来,段许拿走了长生种,戈家则是带走了一张卷轴。”
“段家三支之一因为长生种开始‘有命计划’,挑选沈家作为祭品容器,但在上个月彻底失败,长生种也毁了。戈家都在河池,因为一种试图自杀的疯病几乎也全死了,只剩下那个戈文。”
蒋昭和覃序南在听到“青鸟”两个字的时候就不动神色地对视了一眼,这是盘瑶阿婆提到过的词。
谢乐山眯着眼问:“段、戈这两家除了长生种和我们三家有什么关系?”
“因为十万大山有第四家。”蒋昭突然就说了一个震惊谢乐山的消息。
“什么?”谢乐山还以为是自己听不清楚。
覃序南解释了一下:“盘瑶这一任和上上任守秘人说的,在他们的认识里,一直是四家人,四家不碰面,所以就算我们三家都去河池了,他们也没有很焦虑。”
“而且,目前来看,我们三家的长生种都没丢,那函谷关的那个就是第四家的了。”蒋昭说。
谢乐山听了这么大一个颠覆他认知的消息,脑子都快转不过弯了:“那为什么我外公没告诉我?”
“因为要瞒着,之前盘瑶的那个阿婆就说过,他们上一代为什么没做成就是因为有东西在监视他们,于是,他们干脆把东西都藏了起来,让我们自己去发现。”覃序南看了一眼蒋昭,回答了谢乐山的话。
谢乐山心里却突然想起之前外公去世前几天和他说的那番话,谢永安在话里话外提到谎言二字。
所以,上一代的人把在座的都骗了。
蒋昭看了一眼钟离,又说:“当初盘小楠假死出逃,也是去查的第四家,消失的第四家。”
钟离叹了一口气:“你们之前说的巫蛊,我这有点消息。沈家就是巫蛊后人,在西汉时期因为汉武帝的巫蛊之祸被迫隐姓埋名,而后据段家所说,和西王母一起策划了行西王母筹这一事件。”
讲到这,四个人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
四家,代表着四家的四个人,就好像命运的指引,他们知道的都可以完美地合上。
覃序南还是问出了之前问过蒋昭的问题:“你们说,上一代是怎么能够确认我们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去执行他们的计划的?”
在场没人能回答得出来。
蒋昭神色变了变:“上代想要的是结束这个千年的巡山循环,他们想要自由。你们呢,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谢乐山玩世不恭笑笑:“我吗?那自然是为了好玩啊,他们说的那些为了村民牺牲自己这种事情,我不会做,我到现在还跟着你们只是因为我外公的临终之言罢了。”
覃序南只说了两个字:“性命。”
听到这个回答,谢乐山和钟离往他那看了一眼,想起之前他说的诅咒,下一秒又瞥开了眼睛。
钟离闭了下眼睛回答:“我想要的,是当初十万大山的真相。”
蒋昭环顾了一下四个人:“那么,我们四个人里没人想按照他们的计划执行,你们觉得,他们会想到这一点吗?”
谢乐山摸了摸自己的脸,倒是点点头:“会啊,毕竟我这种性子又不是突然形成的,我外公前几年才去世呢,有什么不对的,他总会和其他人通气。”
“那你们还跟下去吗?”
三个人异口同声:“跟啊。”
“行,那我们四个有什么不对的就提醒一下对方。”眼看着这次谈话应该是要结束了,但蒋昭话音未落又想起了什么,“谢乐山,你派去十万大山的那些人有消息了吗?”
十万大山?谢乐山神色不对劲起来,最近事情太多,一下子都把这件事情给忙忘了。
“最近强荣没和我说过,那应该就是没消息,但……”
覃序南接过他没说完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多天连个消息也不传来。”
事情有点麻烦了,十万大山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谢乐山把强荣叫下来又确认了一遍,给派去那的人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显而易见,那些人都失联了。
派去的人已经有十几个了,要是一下子折在这,谢乐山根本不敢想,要是自己外公知道,铁定打他个半死,还有村子里的那些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
强荣在旁边提议:“傩师,我带了个人去吧,一路上一直保持联系,这下总能知道究竟是在哪个方位出了事情。”
谢乐山没同意。
“他们是我选出来去的,我也应该负责到底。”
谢乐山想了想现在的情况,又看了看强荣的眼睛,只能同意了。
“等等。”蒋昭突然出声,“带个当铺的人去,你等会把丰旗叫下来,就说是我要他去的,你们两个人互相照应。”
说完,她又对覃序南说:“你去上面把我放在床头柜的那个包里找一找,找两个折起来的纸,里面是白色粉末。”
嘱咐完覃序南,蒋昭转过头接着对强荣说:“那些粉能驱虫,山里毒虫多,至少能缓缓。”
几个人着急忙慌了一下,终于是把人、车和东西都准备好了。
强荣坐在驾驶上从车窗探头出来:“车娴,你照顾好傩师,他身上还有伤呢。傩师,你别老是什么事都自己上,下面有一大群人呢。”
谢乐山点点了头,算是答应了:“你们去那有事情机灵点,发现不对就往后撤,等我们这边忙完了就过去。”
丰旗在副驾驶嘴里无声嘟囔着:“这显得自己好像是个挂件似的。”
******
看着车子发动开出去,谢乐山转身回大堂把下面的那个土笼子给拿了起来,转身问蒋昭:“这什么时候弄?”
“随时都可以。”蒋昭接过笼子,“不过,这里面的东西能忍疼吗?忍不了的话你们还得把它用绳子绑起来,避免它撞来撞去死掉。”
谢乐山迟疑了一下:“这……”
覃序南凑上去:“那就直接用绳子穿进笼子里把它绑在一边呗。”
他看得出来,这个笼子材质明显不一般,既然打不开,那就把绳子穿进去。
“一般来说,这笼子里也放不进任何东西。”谢乐山打破了覃序南的幻想,毕竟他前不久才刚降神,身上的伤还没好,再来一次怕是这伤更好不了了。
蒋昭:“那这很难弄,取记忆的疼法第一次接触都是会疼得死去活来的,你是要它死了只有记忆,还是找个什么给它固定住。”
“真的那么疼?”谢乐山疑惑。
“蛊虫在你脑子里翻来覆去找东西还吃一部分,你觉得疼不疼?”
谢乐山听到这个形容,第一反应不是共感,而是饶有兴趣地幻想了一下这个画面,酿鬼人的祖先还真有意思。
在他们俩说话间,覃序南拿了根绳子用单手往笼子里面伸了伸,见没有阻碍,就从这个笼子的这个口子把绳子穿到了另一个口子。
他打断了两个人还要继续的话:“这不是可以穿进去吗?”
两个人注目一看,谢乐山倒一脸古怪地看了覃序南,蒋昭却只是笑笑。
谢乐山拿了根绳子也想试试,但绳子刚靠近笼子一点就被看不见的什么挡住了,他追问:“你怎么能碰到这个笼子里面的?”
“就,直接碰啊。”覃序南用没绑起来的手晃了晃绳子。
蒋昭直接说:“既然他可以,那就让覃序南把绳子给绑上。”
但他们看了看身上还绑着绷带,脸上手上脖子上都贴着无菌敷贴的人,还有那只被医生用夹板绑起来的左手,看起来惨兮兮的。
“要不等他手好?”蒋昭和谢乐山商量,“反正这个你又不着急,先去顾十万大山的事情好了。”
谢乐山耷拉着一张脸,还是没说出让覃序南用单手去绑这句话,拎着笼子转身上楼了。
钟离在讲完事情的时候就已经回房间了。
讲了这么久,蒋昭觉得饿了,她问了声覃序南,两个人一起往用餐区走去。
******
本来就已经涂药涂了两天,再加上当时用的是猛药,第二天早上,覃序南就拆夹板了。
刚拆完,他正活动着手肘,还是微微有点晦涩,但正常的活动都没问题。
谢乐山就在这个时候派人来的。
几个人又重新站在了大堂里,除了钟离。
覃序南拿着根绳子从笼子里面穿过去,不一会儿就把那个东西绑好了。
还怕谢乐山不信,他试着扯了扯绳子,确认绑得死死的。
蒋昭用刀轻轻割了手指,枝枝从伤口里飞了出来,直直飞向笼子里的东西。
蒋昭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东西有可以进到记忆的入口吗?是不是还要给它割个一道口子让枝枝钻进去。
正想着,枝枝却很顺利地一头撞进了那个东西里。
没过多久,那个东西就剧烈挣扎起来,身上原本土色的身体也慢慢出现了血色的一条一条。
几个人默不作声地盯着这个画面。
半个小时之后,还是一样的画面,蒋昭移开眼睛,却瞥到覃序南身上有个东西在闪。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挡住了其他的视线,覃序南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向她。
蒋昭指了指他身上,覃序南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这里面是……
他依稀记得自己衣服袋子里装的是那只耳坠子!还有之前那个道士给的手镯。
见他久久不动,蒋昭又眼神示意他。
没办法了,一滴汗从他额头流了下来,他把手伸进口袋里,等会自己不会被当成……
在要拿到耳坠子的时候,他赌了一把,拿了袋子里的手镯,幸好,是这只手镯在亮。
蒋昭不理解刚刚覃序南为什么那么紧张,拿起手镯左右看了看,但在自己手上它又暗了下去。
这个时候,刚好枝枝从那个东西里钻了出来,吱吱叫了几声。
“取好记忆了。”蒋昭把镯子又塞回了覃序南袋子里,拉好衣服拉链,才继续转身说,“你直接读取吗?”
谢乐山摇了摇头,自己身体里已经有面具了,怕是这只虫子直接就进不去。
“我另外找个人读一下,我没办法读。”谢乐山这样说。
蒋昭笑了笑:“可以啊,随你,都可以,消息到时候和我们同步就可以。”
趁着谢乐山找人读取记忆的功夫,蒋昭拉着覃序南到一边,开始捣鼓那个镯子。
但怎么去看都是平平无奇的镯子,毫无特殊之处。
谢乐山听完那个人的回答,在那边喊着:“蒋昭,记忆拿的不对,这一段是它后来拖人的记忆,还要再前面一点的。”
蒋昭应了声,把镯子先带到了自己手上,让枝枝又进去那个东西找前面一点的记忆。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这次枝枝没有力气地叫了一声,看来是吃的有点多了。
但幸好,这次取出来的记忆是正确的,谢乐山仔细听着手下人的描述,总算是把这个东西的前因后果给弄了清楚。
这个东西不是一直跟着傩师一脉的,而是在一个又一个傩师在神像前起誓愿意用自身血肉换*取那些神像离开此处之后,在某一天突然从神像上产生的,就像是神像的衍生。
但这个东西做的却不是神像的事情,它把那些起过誓的傩师尸体都从棺材里拖出来,到一个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真正替他们实现了之前说出来的誓言。
相对应的,那些神像对这个村子影响也被划在一个范围内,原本的村子每一入夜,村民的身体里就被塞进了神像的神,控制着他们漫天游荡,而现在,只需要在酿鬼人来的那一日被附身。
之前蒋昭就觉得很奇怪,照理说,盘瑶和酿鬼人的祭时都很简单,那么傩师的应该也如此,原来这些都是靠东西换来的。
于是她问:“还有呢?”
谢乐山正了神色,古怪地说:“我怀疑,我外公没死。”
“啊?”
“真的啊,我的某些预感。”谢乐山却支起下巴,漫不经心地解释,“但我的预感一般而言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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