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朝红色的土铲了好几下,叮当——
是铲到东西了,她跪下来扒拉开那些碎土,刚刚铲到的是这棵树的根,硬得像铁一样。
再扒拉几下,地下的树根都深深地扎根,挖了这么深也看不见根的尽头,不同于土地上巍峨的树干,下面的树根扭曲交织,层层叠叠,就像是一座囚笼。
对,囚笼。
蒋昭更加往里面挖土,终于,在交织的树根缝隙里,有一块发着荧光的石头。
这是长生种。
确认了之后,蒋昭又把树根扯了扯,纹丝不动,甚至连手能伸进去的缝隙都没有。
看来只能到这里了。
蒋昭把土又填了回去,把地踩了又踩,接着她喊着覃序南的名字打算回去了,但却没听到回应。
转身一看,人已经又晕过去了。
她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脸:“覃序南,醒醒!”
意料之中的没得到回应,蒋昭把东西又系到身上,咬着牙把覃序南扶了起来,抓着他的腰往前走。
另一只手上的灯在她动作间摇摇晃晃的,照亮的地方也跟着一闪一闪。
蒋昭根本不敢用力,从崖上掉下来,身上的伤只会比看得见的要多。
好在回去的路上没出任何岔子,蒋昭小心地把覃序南从身上放到地上靠着崖壁。
好,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人带上去。
蒋昭让枝枝在下面看着覃序南,自己先拉着绳子上去。
丰旗和车娴就站在崖边,蒋昭解开身上的扣子,着急地发问:“他晕过去了,有什么那种可以把人吊上来的机器吗?”
丰旗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这次出来,东西算是带全了的,而且这种情况,追瘦猫谢乐山也提前考虑到了。
车娴在旁边激动地说:“有有有,我们带了,丰旗那有。”
丰旗:“我之前让他们回去一趟拿过来了,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我现在就让他们拿过来。”
蒋昭对着他们笑笑:“麻烦了,这有水吗?”
上去没多久,蒋昭又带着一瓶水下来了,倒了点水在瓶盖上,她蹲下来给覃序南喂水。
从自己下来巡山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半了,天都黑了。
在下面又等了好久,上面终于放下来了一根粗粗的绳子,蒋昭把绳子紧紧绑在覃序南腰上,确认绑好了就往下拉了拉绳子。
◎这事弄的,这次巡山,三家人都伤了个遍,总觉得风雨欲来。◎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是把人都带了上来,几乎整座山的人都撤了下去,只留了几个人看守。
蒋昭一路上都在催着司机快点开,但又要求平稳一点,幸好这司机恰好是之前载谢乐山那个。
按照蒋昭的要求,他们不到两个小时就赶到了民宿。
民宿门口已经有人专门等着了,有人特意绕到蒋昭这*边想把她扶下来,但她却摇摇头:“先把覃序南弄下去,小心一点,他手骨折了。”
几个人把伤员搬了出来,直接就搬到了之前两人的房间里,之前和谢乐山电话沟通过,已经有医生在了。
蒋昭看着覃序南被他们抬走,心里一松,从车上下来没走几步,下一秒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
“没事吧……!”谢乐山本来还在问,结果就看着蒋昭突然啪一下倒在地上。
车娴赶紧上去,喊了蒋小姐半天,确认这人是真的晕了。
谢乐山皱着眉:“把人也一起搬上去,让医生一起看了。”
说着,他也跟着几个人一起上楼。
医生正在房间里检查覃序南,据他们说这个是从悬崖掉下去的,他检查得十分仔细,结果发现,除了手不小心崴了,其他看起来恐怖,但都是皮外伤,完全没有摔下悬崖这种感觉。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又搬上了一个人,医者仁心,看这边这个男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医生又先去看蒋昭了。
结果刚检查完,谢乐山就焦急地问这两个人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医生在心里吐糟,来的时候就说这里的伤者病情严重,结果相比下来也就是一般般。
强荣又大声替谢乐山问了一遍,医生回过神来仔细讲着,专业术语在场没几个人听懂。
医生没办法,又讲得通俗了点:“这边这个男病人,身上的皮外伤有点严重,手崴了,需要固定一下,其他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们确认他真的是从悬崖上掉下去的?他可全身骨头都没碎。”
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谢乐山把疑问压下,问了蒋昭情况怎么样。
“这位小姐,就更奇怪了,像是一下子劳心劳力,把精气神给耗光了,不过养养就能好,也不太麻烦。”
强荣对着医生连声答谢。
医生从自己带的箱子里拿出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纱布之类的东西。
“我先给这位先生把手用夹板固定一下,还有这些药是擦那些皮外伤的,那位小姐,我给她扎点葡萄糖,应该就差不多了。”
谢乐山听了,示意医生弄他的,然后就搬了个凳子在这里坐下了。
强荣在旁边轻声劝:“傩师,回去休息会吧,来这里你就没睡过,反正现在人都救回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人都没醒呢,我们也有人在这看着。”
谢乐山本来就有伤,也实在熬不住了,于是就下楼睡觉去了。
强荣吩咐了车娴在上面守着,有情况就立马通知他,叹了一口气也下去了。
这事弄的,这次巡山,三家人都伤了个遍,总觉得风雨欲来。
******
钟离这几天看着民宿里人来人往,也知道了蒋昭他们要去做什么,蒋昭作为她为数不多还算熟悉的人,她因为担心,也在大堂里跟着熬了一天一夜。
丰旗回来,把事情都吩咐了一遍之后才看到蒋小姐嘱咐过要关照一下的钟离小姐。
他凑上去,没话找话:“钟离小姐,您一晚上没睡啊?”
钟离抬头瞟了他一眼,默不作声起来打算上楼了,但在要上去的时候,又转过头问:“你知道长生种吗?”
丰旗懵了一下:“什么……长生……种?”
看来这个人不知道,钟离立刻就上楼,只留下一脸问号的丰旗。
戈文这段时间都被当铺的人看管着,这是蒋昭的吩咐,也是避免他突然犯病自杀没了。
但当铺的人基本上都是听命行事,于是戈文这几天就没出过房间门,一直被看管在房间里。
要说待遇不好嘛,那也没有,毕竟自己吃的那些餐都是顿顿有肉,伙食很是不错。
听到开门声的时候,还以为是午饭到了,结果他一抬头,是那个女煞神,他忍不住抖了一抖。
钟离和门口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就让钟离进去了,毕竟是蒋小姐嘱咐过要关照的人。
钟离看了看几天不见的戈文,直截了当地说:“你爸的事情再和我说一遍。”
“我爸?”戈文顿了一下,才反问道。
“你爸之前离开那段,你再仔细想想,尤其是那个女人,再和我讲一遍细节。”
戈文拼了老命回忆,但还是和之前讲的差不多,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我……我记起来了,当时,我爸走之前有说一句话,很奇怪的一句话,他让我有机会的话回到事情的起点去。”
“起点?”
以为钟离不满意,戈文死命皱着眉想,又挤出了一点:“那个女人也说,要带我爸去解决什么错误的事情,说命运终究是命运,谁也逃不掉,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
钟离垂下头,所以这就是沈诀当初不仅能从祭祀上活下来,还能逃出来的原因。
问完了这些,钟离打开门,戈文在后面小心翼翼问着:“我究竟什么时候能走?我的病还有救吗?”
钟离看了一眼手上的白花,轻声回了句:“快了,快了,不要着急。”
******
蒋昭这一昏迷就整整昏迷了两天,连覃序南都已经醒了过来。到最后,几乎每隔一个小时覃序南都问一遍医生“她怎么还不醒”。
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精气神一下子花太多,得养养,挂着葡萄糖呢,还有,你自己别从床上下来,你身上的伤也得养养。”
蒋昭就是在这样的对话里醒过来的,覃序南焦躁不已,时刻关注着蒋昭,自然也第一个发现她醒了过来。
他不顾医生的医嘱,还是从床上起来:“医生,她醒了,你去看看。”
给蒋昭检查了一遍,确认人神志还是正常的,医生又回去摆弄他那些医药设备。
蒋昭咳咳了几声,覃序南拿了一杯水喂了她几口。
从床上爬了起来,蒋昭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扎着针,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
覃序南拉了根凳子坐到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蒋昭笑笑:“我没事啊,就是一下子没力气,其他没什么,你的伤好点了吗?”
“好了很多。”覃序南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轻声地说,“甚至好到有点和我之前受的伤不太一样。”
医生呢,在旁边看着两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好心的把东西拿了出去,打算给这两位腾个空间。
车娴在蒋昭醒过来的那一刻就给强荣发了消息,但对方一直没回,没办法,她只好自己跑下去讲。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蒋昭脸上的笑不变,倒是正了正神色:“哪里奇怪?”
“我本来,手是骨折的,还有一些地方我觉得里面的骨头铁定是断了的,但那个医生却说我骨头都完好无损,只是手崴了,还有一些皮肉伤。”
看着基本上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蒋昭更是疑惑地问:“我现在才觉得不对劲,当时你从崖上面掉下来,怎么还会有力气走那么远?”
“我其实不算完整地掉下来,快到地面的时候,有一堆藤蔓把我捆起来了,所以没直接摔到地上,受的伤也只是掉下来过程中的那些。”
“但你现在的伤都好了。”蒋昭喃喃自语,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什么。
覃序南补充:“应该是从在树那边我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之前我身上的伤应该没好。”
树,受伤,骨头,对了,骨头!
当时蒋昭特意去看了一下那些埋在土里的骨头,都是完整的,加上那些藤蔓会自己动,一般情况也不会有人特意下崖,所以那些骨头的主人基本都是因为不小心掉下来死掉的,因为埋在土里所以被那棵树把骨头都复原了吗?
不不不,还有些地方不对,那些藤蔓是负责把那些尸体拖到那个地方,但是为什么覃序南只是被捆住。
是因为那些藤蔓察觉到覃序南身上她下的蛊了吗?
藤蔓没有智慧,于是辨别不出来,但后来覃序南一路走到错误的地方,所以被认定成入侵者,所以又被拉入了地下。
覃序南听了这个解释,恍然大悟点点头。
蒋昭以为他还要问树下面长生种的问题,但是覃序南却问了其他的问题。
“你睡了那么久,肚子饿不饿?”
“嗯?”蒋昭歪着头,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还好,葡萄糖扎着呢。”
谢乐山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养了两天,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看到醒了的蒋昭,他径直走上前。
上下打量了一下,谢乐山这才露出一个轻佻的笑:“酿鬼人,这下你算是阴沟里翻船了吗?”
蒋昭哼了一声,还是笑着说:“你胸口的伤还在痛吗?”
强荣连连在中间调和,气氛终于还是缓和了一点下来。
谢乐山拿了根凳子坐下,饶有兴趣地问:“你们在下面遇到什么了?”
“想知道啊?”蒋昭笑语盈盈,“那就也把你在棺材里看到的东西告诉我们呗。”
谢乐山突然大笑了起来,强荣都害怕那个伤口崩开。
笑完了,谢乐山却起身往蒋昭床边走了几步:“走之前我说过的,合作,现在还生效,就不知道你们想的怎么样了。”
蒋昭拉住想上去挡着谢乐山的覃序南,边笑着说:“可以啊,那就一个小时后在大堂里见。”
送走了那几个人,房间里总算是空旷了不少。
覃序南举着用板夹固定的手,用另一只手把门关上,转头就看见蒋昭在床上挣扎着起身。
他赶紧快走几步,尝试着想扶着蒋昭,她却躲开了。
“我自己来就行。”说着,她把手上的针拔了,拿了几件衣服慢慢走到了浴室里。
有点不对劲,蒋昭一脸漠然地对着镜子想。
我为什么当时会毫不犹豫就下去救他,还用了让耗费自己的方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相信。
如果不是当铺记录中有过相关文字,命线对同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包括和这个人因为命线相关的其他人,她都觉得自己不会再次又被命线控制了吧。
但是前掌眼也说命线的作用在自己救了覃序南之后结束了。
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之前和覃序南的交易,我解除他的诅咒,他给我打下手。
没错,就是这样。
突然,枝枝趴在蒋昭头上叫了两声,她这才用手直接摸向耳朵,那只剩下的耳坠子不见了。
◎所以,上一代的人把在座的都骗了。◎
蒋昭洗漱收拾完出来,直接拿匕首割了自己一刀,让枝枝从伤口钻进去。
覃序南看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
“耳坠子之前可能在山上掉了,没东西可以隐藏枝枝,所以就直接让它进我身体了。”
耳坠子,覃序南整个人僵住了。
蒋昭没有察觉,看了眼时间,拿上之前的那些纸质资料:“快到时间了,我们下去吧。”
见覃序南不动,她又催了一声。
到楼下的时候,谢乐山他们已经在了,这么几天下来,整幢民宿已经没有外人了。
谢乐山笑得意味深长:“哟,下来了啊?”
两人找了个位子坐下。
蒋昭却异常木着脸,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问:“钟离呢?”
强荣在旁边很有眼色地上前:“已经去叫了。”
“就在这里谈?其他人都回避?”蒋昭敲了敲桌子。
谢乐山仰着张艳丽的脸笑笑:“等人到齐了就让他们上去了。”
说话一来一往间,钟离也下来了,远远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整个大堂只剩下了四个人,只是谁都没开口。
覃序南看了那两人几眼,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氛围:“既然是合作,怎么确认大家都能把自己知道的都真实地讲出来?”
这个问题也是现在大家沉默的原因,四个人里,分为三派,覃序南和蒋昭一头,谢乐山傩师一头,钟离一头。
蒋昭心里想,原来的四家,和现在掌握着消息的四个人,真是巧了。
谢乐山沉默了一下开口:“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请当铺的人做个见证就好,毕竟有当有还,这种事情还是有保障的。”
“你不怕当铺的人吗?”蒋昭开口,“他们在我的故事里可和之前的事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的立场和我们而言,是一致还是相反,谁清楚呢?”
“那你们说,怎么办?”谢乐山破罐子破摔。
钟离在一旁默默发言:“签个合同呗,拿当铺的那种纸。”
在场的两位当铺员工一瞬间都朝钟离那看了过去,蒋昭忍不住问:“你不是才来当铺两次,你怎么知道当铺的事情?”
这个时候,钟离却不回答了。
出门做生意的,尤其是这种当铺工作,跑单是常有的事。于是,半山当铺就特意找到了一种以誓言为食的兽类,换取了源源不断可以使用的当铺纸,只要双方在纸上约定,如一方违约,当铺都能及时追踪到并进行清理。
蒋昭打了个电话给丰旗,让他拿张当铺纸下来,由他手写。
“半山有物,当归有时。现蒋昭、覃序南、谢乐山、钟离四人以个人所知相关事实为当,换取他人之所知,后无退悔意,今恐无凭,立此契存照。”
四个人都按了手印。
这下没什么问题了,但钟离突然说了一句:“之前你们插在墙上的那种香,我要先点一根。”
三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但在签了约的情况下,还是没人阻止。
谁先说,是个大问题。
蒋昭开口:“我先说吧,我这边会从头说起,有什么补充的你们再打断我。”
看到三人点点头,蒋昭思索了一下,决定先从盘瑶的事情说起:“就目前我们的时间来看,最先有大动作的是盘瑶,我阿嬷在27年前去过盘瑶一次,这一次盘瑶的下一任守秘人盘小楠叛逃。但盘小楠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在远离蛊山的地方因为诅咒死去,第二年,她在医院生下了一个孩子,并假死消失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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