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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氛围一片和谐。
彼此交流起了各自的母语。
姬禾又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聊天。
说起来,她会齐语是母亲教的,其余几个国家的语言,则是从小串门去听这些后妃们说话,积年累月慢慢学会的。
鲁王在朝堂接见完群臣的贺岁,下了朝来到琼琚殿,就见到一众女眷有说有笑。
其中还有个他没太听过的声音和语言。
鲁王制止了内侍的通报,停在殿外听了会,才迈步进去。
蒹葭背对着殿门,没有留意鲁王进殿,正应魏夫人的要求,在用越话念《蒹葭》。
念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忽然听得众人齐声呼:“王上万年!”
她慌忙起身,低头行礼:“王上万年!”
鲁王的视线从蒹葭身上滑过,缓缓走上殿首,牵起王后的手,道:“都起来罢。”
王后顺势拉着鲁王一同坐下,“王上进来,怎也没听到外头通传,教妾等失礼了。”
“是寡人没让通传,见你们聊得开心,怎好扰了这一派欢愉。”
起身落座后,蒹葭仍旧微微秉着呼吸,大气不敢出,还沉浸在方才的那丝惊慌中。
听见鲁王对王后说话时,声音如此淳厚温和,才稍稍平复了心神,于是悄悄抬头瞥了眼鲁王。
不曾想,这一瞥竟与鲁王四目相对。
他也在盯着她看。
蒹葭脸上一片惊慌失措,赶忙垂下眼眸,默默低着头。
兔子似的。
依例问候了众人几句,小坐了一会,鲁王便道尚有政事要处理,才好安心今夜的迎春宴,遂起身离开。
他一走,殿内才慢慢不再拘谨,恢复了先前的热火朝天。
众人依旧继续方才的言谈。
迎春宴,与献岁宴略有不同。
乃是一年之中,唯一一个合宫女眷、宗亲氏族以及文武大臣都受邀共同参与的盛大夜宴。
范奚进宫赴宴前,府中忽然收到几个人抬进来一口箱子。
彼时,他还在书房处理各地的细作传来的信息。
病中的范母,脸色凝重地敲开了他的门,谨慎地同他说明来龙去脉。
领头的那人,进来后笑着说:我家先生特派遣小人给范大夫、范老夫人恭贺新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范母刚让人去叫范奚过来,茶水才上好,那几人茶也不喝便径直离去。
天上不会掉馅饼。
来历不明的贵重之物,她当然不会怀疑这是范奚在外受贿的结果,但担心这是有心人的精心布局。
范奚随范母前去查看,打开箱子,其内摆着锦缎布匹、金铢钱币。
最上面是一只细细长长的玉石筒。
他拿起玉筒,拧开一端的盖子,从中倒出一块白色布帛。
范奚眉头一拧。
纹路样式,都与楚军撤退火焚商丘那天,送给他的那块帛书一致。
他展开观阅,果不其然,其上满是陈安对范母的嘘寒问暖。
范母不识字,但见到范奚眉头紧锁,一丝不祥的预感漫过心上,问道:“可是那箱子的主人?骤然送此大礼,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范母上了年纪,又在他外出的这几个月,偶感风寒。偏偏为了不让他担心,一直瞒着他。
直到范奚回来后,请了宫中的太医给范母诊治,才无大碍。
范奚不想母亲担心,遂收敛外露的情绪,将帛书收于袖中,状若无事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是我从前的同窗送礼给您贺岁。”
“你的同窗,可是从前与你一道去稷下学宫游学的那个?陈……小安子?”
范奚点了点头,“母亲的记忆真好,正是陈安。”
听到是相熟的人,范母才卸下凝重,笑着感慨:“小安子没亲没故的,当年你们深秋远去齐国,怕你们冻到,为娘给你和他一人缝了一件厚棉衣。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他还记着老身,一件棉衣而已,哪就值得给我送来这些贵重之物……改日啊,你把这些都给他送回去。”
她把箱子合上,“对了,小安子现在怎么样了,去了哪里,有机会,你让他来家里吃饭。”
范奚垂眸,“他在楚国。”
“楚国啊,那可远着呢……”范母突然顿住,反应过来此前楚军在宋国的所作所为,楚国与宋鲁可谓是血海深仇。
她惋惜地叹了口气:“他在楚国啊,那可就不便了。”
范奚张了张口,想告诉母亲,陈安已经不是从前的陈安。
但说了又能如何,只会徒增她的担心罢了。
他没有将那些阴谋阳谋让母亲知晓,只是暗中命人看护好府中上下,和加严国都的守卫。
陈安的人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进出他的府邸,可见这城中内外还有不少陈安的,或者说楚国的其他眼线。
显然陈安是有意让他知晓,自己安插了人在鲁国。也笃定他即使知道,但人海茫茫中,一时半会也找不出这些潜伏在鲁国的细作,只能受其乱而干着急。
可这又如何。
风过留声,踏雪留痕。
藏在鲁地的楚国细作,只要有所动作,总会露出马脚。
陈安要和他以天下为棋,那自己怎好教他失望,只能全力以赴地接住他的每一颗子。
鲁王宫。
一人高的宽大铜镜前,姬禾换上一身新裁制的裙裳,在照镜子。
回来后,她才发现从前的衣裳,穿在身上好些都短了一截。
妫巳也说公女回来,瞧着长高了不少。
周到的妫巳,便为姬禾量了身子,将尺寸给了宫中的制衣坊,为她重新赶制了几套衣裙。
方才宫人送来,妫巳便伺候她逐一试衣。
“今夜公女想穿哪套?”
“都不错,”姬禾望着这些衣裙,指了其中一套,“今夜,就穿紫色的吧。”
闻声,妫巳将其余几套收进衣柜,道:“奴进来新学了几个发髻,待会公女也选个喜欢的,正好搭新衣。”
“发髻挨个梳,颇为耗时,我便不试了,你看着怎样搭合适,今晚就梳哪个。”
姬禾还未及笄,加上她一贯不太喜欢繁复的发髻,以及满头钗簪步摇的沉重感。
若非这等重大场合,浑身穿戴必须讲究,她还是更为喜欢简单些的双环髻,做什么都方便。

凡盛宴, 必有丝竹管弦歌舞。
乐正今年更是殚精竭虑,煞费心血排练了一场别出心裁的压轴剑舞。
酒过三巡,大殿中央的空地之上, 十八名妙龄女伶红装执剑,轻盈矫健的上场。
幕后的清雅琴音钟乐也变成了与之呼应的磅礴鼓声, 伴着众女伶整齐划一的凛冽剑式, 刚柔并济的豪迈之气, 逸散全场。
姬禾早已吃饱,此刻停杯投箸,一心观舞。
今夜范母旧疾复发, 范奚向鲁王言明, 是以并未进宫赴宴。
姬禾还在思忖, 明日出宫一趟,去大夫府探望范母和范奚。
思罢,她抬眸认真品着这些人的每一个旋身、下腰、挽剑花和脚下的动作。
场上舞姬, 皆是自幼入宫, 生于内廷乐正署,从小研习舞艺。这支剑舞, 听闻她们学了半年有余, 已然是形似非常。
仔细再看,见其中有一人, 一招一式乍看与其余人无异, 但她也自幼学剑,很清楚地看出来, 这人是真的会剑。
姬禾顿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便朝身旁的稚辛示意,俯身对她吩咐:
一、告诉殿外禁军, 加强戒备,留意殿中人员。
二、即刻带人将乐署包围,不得走漏任何一人。
稚辛闻言,依令悄悄退了出去。
姬禾不动声色地扫视全场,人们多数沉浸在佳肴美酒、声乐舞女之中,神情没有任何异样。
她不确定这个看着不对劲的‘女伶’,是否会是刺客,又是否有其余同党在场。
正当她在思量之时,中央舞剑的女伶中,竟有一人持剑腾空跃起,情急之下,姬禾大喊:“护驾!保护王上!”一边利索地拔下头上金钗飞掷出去。
这声令下,殿外禁军统领,及时率着守卫蜂拥而至。
金钗擦过女伶的手臂,割破她半透明的衣袖,她却不受其乱,没有停顿下来,面容冷肃,依旧一鼓作气径直飞越向前,朝王座上刺去……
这一变故,令场上其余女伶顿时吓成一团,殿内众人也扑着向前,大声喊道:“王上小心!”
离王座较近的姬荣腾身站起,扔了一只酒樽,将刺客手中的剑打偏了一寸。
未刺中鲁王,刺客蓦然手腕一转,手中利剑再行刺去。
姬荣惊呼一声“君父——”,就飞奔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刚刚好在王驾前给鲁王及王后敬酒的蒹葭,纵身抱住鲁王,以背挡住这一剑。
适时,苏夷也飞身赶来与刺客交手。
鲁王揽住蒹葭,肃声令道:“苏夷,留活口!”
苏夷得令,未下死手,只想将人擒下。两招打斗后,行刺的‘女伶’竟口鼻流出黑血,抽搐着倒地。
禁卫也纷纷上来,拔刀围着刺客,将她架起绑了起来。
一片混乱之中,姬禾穿越人群,走了过来,见剑尖刺入蒹葭的肩膀,血流如注,渐渐染红她的后背。
“蒹葭,你怎么样?”
“太医,传太医。”
蒹葭却仿佛浑然不觉疼痛,抬眸望了望眼前面带焦急的鲁王,虚弱地问候:“王上,您没事吧?”
说完,便双眼一闭,失血昏了过去,倒在鲁王怀中。
鲁王紧紧抱住这个为自己挡剑的女子,边喊“传太医”,边抱着她匆匆去了殿后面休息的耳房。
事发突然,一众后妃脸上惊魂未定,王后率先回过神来,凤驾急忙跟了上去。
一场夜宴,忽逢变故,幸而王上未受伤,这群臣子想想都冷汗涔涔。
王与后皆离场,姬荣身为太子,便出言稳定局面,下令围住大殿,搜查全场。
忽然有人道:“不好,刺客死了。”
姬禾走近刺客身前,问道:“苏将军,刺客因何身亡?”
苏夷观察了一阵,肃拜:“回禀公女,臣初步判断,刺客是口中**,咬破毒药畏罪自尽。”
被惊吓住的姬菽姬穗离得近,闻言瞥了一眼刺客尸体,骤然见到那满脸血污的样子,加上方才的惊慌,终于经受不住,不禁阵阵反胃。
姬禾看到,先令人将尸体带下去,又将姐妹送去后殿休息,才将自己的疑惑悉数告诉了姬荣。
“此人会武,显然不是乐署的伶人。方才我已命稚辛带人将乐署围住,兄长现在派人去查乐署上下,有无失踪之人,看看是谁被冒名顶替,又是谁敢入宫行刺。”
姬荣不得不佩服妹妹的沉着冷静,遇事不慌不乱,行事周全稳妥。他没有多问,即刻安排另一批禁卫去乐署调查。
经搜查,场内未发现其余可疑之人,但在王命下来之前,也不敢放一人离去。
姬荣领着苏夷、姬禾去后殿面见鲁王,将殿内之事逐一禀告,群臣才得以离宫外出。
鲁王守在蒹葭床侧,正在庆幸她伤得不重,便将这起刺杀事件全权交由姬荣处理。
姬荣受命,亲赴乐署找乐正问话。
谁知,乐正竟然悬梁自缢身亡。
到达乐署的时候,姬荣就见到屋中的梁上,悬挂着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姬荣命人砍断白绫,将尸体放下,下令搜屋。
过了一会,禁卫一通翻箱倒柜,在箱子中找到一个抱着一卷竹简的八九岁大的女孩,“太子,这里有情况。”
姬荣迈步上前,见女孩蜷缩在箱子里,大约是躲的太久,不知是热得还是怕德,脸上一片通红,碎发都被汗水黏在额角上,但是她的眼睛尤为清澈。
见到他,她毫无怯意,开口便问:“你是何人?”
“大胆,见到太子还不行礼!”一名禁卫喝道。
女孩慢慢站了起来,见到他们身后的乐正尸体,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见状,禁卫又要放狠话,被姬荣一把制止。他从袖中拿出一颗糖,放在女孩手中,温声问她:“你是谁,为何躲在此处?”
女孩慢慢止住哭泣,握着糖,对着姬荣行了一礼。她自称是乐正的义女,名为朱儿。
朱儿把怀中的竹简递给姬荣,“启禀太子,这是我义父的罪己遗书,他让我交给到这里的第一个人。”
姬荣接过,展开看了看。
内容大致是乐正见刺客出自自己的舞队,自知刺杀一事脱不了干系,特此自我了结以谢其罪。
他的遗书中袒露:这支剑舞耗时半年,一个月前即将大成之时,忽有一名女伶染病身亡。为了不影响这个前无古人的舞乐剑阵结晶,他才秘密在宫外找了名能歌善舞的适龄女子顶替那人。殊不知正是自己的侥幸和疏忽,竟招致刺客入宫,酿成弑君大祸。
最后是恳求来者,可否向王上陈情放过自己无辜年幼的义女。
乐正是国中司掌礼乐的官吏,宫中一切音乐声律、歌舞礼乐都由他负责,伶人也是由他挑选培养。
这一代乐正的任职时间比姬荣的年龄还长,且祖祖辈辈都是鲁国人,忠心程度自然毋庸置疑。
姬荣命人看好朱儿,在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不得让人伤害她,旋即拿了遗书就离开。
翌日,昏迷醒来后的蒹葭,救驾有功,因祸得福由美人擢升为夫人,赐居扶光殿。
姬禾去探望蒹葭,向她致谢。
蒹葭却问为何要说谢谢。
姬禾坐在床沿,拉着蒹葭的手,“你真勇敢,竟以血肉之躯为我君父挡了一剑,不仅救的是我一人之父,更是整个鲁国的天。蒹葭,谢谢你,你是鲁国的功臣。”
蒹葭摇头笑笑:“这种情况之下,若换成其他人,相信也会以身挡剑。更何况,如阿禾所说,王上是鲁国的天,既然是天,我身为天的子民,能够为天做一点点贡献,也便不枉此生,是我平凡生命中的荣幸。”
这番话,恰好让下了朝,前来看蒹葭的鲁王听到。
鲁王从帷幔之后,走了进来,“天说,他不希望他的子民,因他而受伤。”
蒹葭正要起身相迎,被近前来的鲁王轻轻按住肩膀,“你的伤如何了,还痛不痛?”
蒹葭微微摇头,道:“有劳王上挂念,妾不碍事。”
鲁王问候了几句,交代她好好养伤,想吃什么尽管让御厨去做;离开前,他又交代一旁的姬禾,“你与盛夫人交好,便常来多陪陪她。”
姬禾应下,明白了这是君父对蒹葭看重的意思。
在扶光殿陪着蒹葭一上午,姬禾才离开,之后去姬荣那里走了一趟,得知乐正自裁,不免五味杂陈:“幸而君父无恙,盛夫人也福大命大,乐正若不自尽,只怕整个乐署都难逃其咎。”
姬荣不以为然地叹气:“刺客终究是他招进宫中的,即使他选择以自己一人之命,去保住乐署上下的性命,也是责无旁贷。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一死了之,却未将所知的刺客信息留下,连这个刺客也当场服毒自尽,她的来历,更加成迷。”
“兄长,我可否看一看乐正的遗书。”
姬荣拿给她看。
看完后,姬禾道“乐正遗书中所言,他是在宫外找的人……能歌善舞者,天下之间,除了世家的大家闺秀,还有民间的乐馆舞坊;这刺客必然不会是谁家的大家闺秀,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姬荣听懂了姬禾的意思,欣然一笑,给姬禾倒了杯茶:“好妹妹,我这便着人暗中去宫外的乐坊查一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姬禾接过茶杯,挑眉一笑:“这是兄长的主意,我可什么都没说。”

自那场迎春宴之后, 宫中诸多妃嫔及年龄尚幼的公子公女皆因惊吓过度,心神不宁,慢慢的相继染病。
整个太医署战战兢兢, 使出浑身解数,治好这个, 那个又复发……不少人头疼脑热接二连三, 合宫之内竟病来如山倒。
宫中不宁, 姬禾忙着照看妹妹弟弟们,也没能外出去范府探望范母。
这日,姬禾在姬荣殿中蹭课, 范奚问起刺杀一事。
姬荣说, 费尽周折, 城中所有民间乐坊,都未查到有可疑之处及来历不明之人,线索就此中断。
姬禾道:“刺客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的来历又是如此隐秘, 但是一个人活在世上怎么会不留一丝痕迹,她背后的势力, 能为她隐藏, 必然不容小觑。”
“这股势力,不会比我方的小。”范奚分析, “如此庞大的力量, 若这是一国之力呢?来自他国的刺客?”
“楚国。”
“楚国。”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
范奚也是这样想的。
列国之中,与鲁国正式挑破关系、有过节的, 唯有楚国。
再加上元日那天, 陈安手下送来的帛书,都昭示着, 楚国的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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