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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她不由微微勒住缰绳,轻吁一声控马, 放缓了速度, 等着赵翦。
赵翦今日的穿着端庄周正,不太适合骑马, 只会受到阻力, 骑得不够畅快。
他顶着风,追上了姬禾, 策马在她旁边。
两人并驾齐驱,缓缓驱动马匹,漫步在浅草之中。
耳边清风吟诵,地上马蹄踏踏,莫名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和谐。
姬禾朝赵翦一笑:“刚刚见殿下策马,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宫城门外,我曾见到过殿下策马出城的背影。”
赵翦听着她的话,一边在脑中仔细搜寻,一边疑惑:“我怎么不知?”
他确定自己第一次遇到姬禾,是他与赵寿谈话从王宫出来,漫不经心行走在邯郸街头,不慎撞翻她的东西那一次。
姬禾笑笑:“殿下自然不知,我也是刚刚见您身骑骏马,才想起来的。”
“那日我师傅入赵宫觐见先王,我被当时的公车令拦在宫门外,之后就见到一群身着胡服的公子王孙,手挽雕宫策马出城。他们打赌谁能猎得最多的猎物,有人说非公子寿莫属,公子寿却说,射术当属翦堪称一绝。我在宫城门旁一听箭术第一,就好奇他们说的这人是谁。于是在那群人中四处张望,没想到殿下您是隔了一会儿,最后一个才出城。”
赵翦第一次,遇到姬禾主动与自己说起从前,还是与自己有关的。
他知道她说的那次,是什么时候了。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先一步见过他了。
赵翦心中有些微妙的满足。
他把她前面提到的师傅,忽略掉,饶有兴致地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原来是因为我射术第一,才教阿禾那时候便注意到我了。”
姬禾大大方方的颔首承认:“因为自小,我便欣赏一切优秀的人。”
他不由扬起唇角,原来在她的心中,他是个优秀的人。
但又一想到她说的是一切优秀的人,而不独独是他一个。
他只是那些广泛欣赏中的其中一个,不是譬如那个占据她心的,她口中的师傅-范奚,这样不可替代的存在。
上扬的嘴角顷刻下垂,他那点被夸的喜悦,又被瞬间泛起的酸意,稀释得一干二净。
在她面前,他屡次折戟沉沙,当真输得一塌涂地。
赵翦指骨握紧,狠狠捏着手中缰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他几乎想要放下骄傲和尊严,想问她,他比起那个叫她念念不忘的人,究竟差在何处?
他正处于纠结又失控的边缘,身下的马匹忽然朝着旁边姬禾坐下的马靠去。
两匹马倏然靠近,不再前行,停在原地,头蹭着头,身子挨着身子。
赵翦:……
冬天过去,连马都能迎来春天,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
而他……只有一厢情愿,单面相思。
手中的缰绳驭不动马,见两匹马如此依偎,难舍难分,姬禾脸上浮起一层浅淡的红晕。
她看了看赵翦,提议道:“殿下,我们下地走走吧。”
赵翦松开缰绳,翻身下马,绕到姬禾那边,抬起手牵她下马。
姬禾能自己上马,自然也能自己下马,但面前赵翦已经十分君子的伸出了手,她也就没有扭捏,伸手搭在他掌中,借力扶住,轻盈落地。
赵翦没有松开她的手,两人执手,并肩而行,信步在宽阔的草地。
姬禾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的气压有些低迷,赵翦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也不如先前从容放松。
她不知赵翦怎么忽然就如此了,便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听闻那日的秋猎后来发生了遇刺,殿下当时被冤枉入狱,您害怕吗?”
听到她问他害怕吗,那话中的关心,让赵翦那阵低落尘埃的挫败,退散些许。
“那年我十五岁,说一点都不怕是假的,但更多的是被冤枉的无奈,和受到不公的失望。”他与她接着聊下去:“那天秋猎公子寿遇刺,胸口中箭,太医在他胸口拔出的箭矢,上面刻着裕昌二字,先王便认定行刺之人是我和父王。我和父王因此嫁祸,被下大狱,未审而受以鞭刑,父王当时差点被褫夺君位,欲已死证清白,我苦苦哀求他要活下来,活着才能为自己翻案……后来多方人马向先王求情,我们才被放出。后来人人都知道裕昌君府是被冤枉的,但先王却是将此案不了了之。”
时隔多年,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赵翦心中没有太大的起伏,平平淡淡,不痛不痒。
或许是因为时过境迁,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受尽冤枉,却无能为力的少年。
又或许是因为,经过那一件事,让他开始向往权力,开始走上一条王权之争的路。而如今的他,将这条路走得又宽又阔,距离王权,仅有一步之遥。
从而再度回望曾经,那些弱势的回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姬禾静静听着,他们俩之间很少有闲话家常的时候。
白天的赵翦,做起正事来忙到见不到人影。是以,他大部分时候来找她,都是入暮之后的夜间,不是回来睡觉,就是为了找她亲热。
在床上他的话倒是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荤话,或者无意义的告白。
此刻听到他谈及过去,听到他说当时在牢狱中受过刑,莫名让姬禾想到了那天晚上侍奉他沐浴,所见到的一背疤痕。
她问:“殿下背后的伤痕,有一部分便是那时候留下的吗?”
赵翦侧头与她对视:“是。”
说完他又略有些无措,:那些疤痕吓到你了吧。”
话中带了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生怕他的阿禾嫌弃他。
“没有,”姬禾轻轻摇头,对上他的漆黑双瞳,庆幸道:“殿下,幸好那时的您挺了过来。”
幸好那时候师傅曾去向景睦周旋,要他劝谏先赵王,为营救裕昌君出了一份力。
幸好赵翦他挺过了屈打成招,幸好他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了今天。
否则,一无所有的她,也就遇不到淬炼得这么好的他。
让她还能够将颠覆楚国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一切的一切,诡异的环环相扣。
好像早已被人谱写的宿命一样,命中注定。
听到她的感慨,赵翦会心一笑,“阿禾,你是在关心我?”
姬禾顺着接话,声音自然,语气诚挚:“我与殿下如同袍泽,自然是关心您的。”
“不是这个,”赵翦微微摇头,注视她的眼睛,纠正她:“阿禾,我们是有名有实的夫妇。我要的是夫妇之间的关心,而非同一阵营的袍泽之谊。”
愧疚之感涌上心头,但她不想说违心的话来骗他,姬禾张了张口,“殿下,我……”
赵翦不想听到她再说那种回绝的话,于是率先开口,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愿意接受我。”
他接着道:“我知道你曾经有过一段婚约,那个人经天纬地,才智无双,叫你难以忘怀。但是阿禾,逝者如斯夫,生者长已矣,你已经为他守了这么多年,也该试着放下,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天上艳阳高悬,白云悠悠。
姬禾抬头望天,无话可说。
赵翦见她如此,那种挫败之感,顿如潮水,又铺天盖地涌了上来。
其中更多的还是不甘。
他压下那丝挫败,抬手搭在她的双肩,迫使她的脸正对着他。
“倘若你不给我机会,又怎知我不如他?”赵翦目不转睛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子,正面向她宣告自己的需求:“阿禾,无论你最开始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从现在开始,你得对我公平一点。”
姬禾终于有了反应,她冷静地问:“殿下要的公平是指什么?”
“遇到危险时,第一个想找的,是能够护你周全,给你倚靠的我,而非你独自去面对;在我面前的你,不必事事千依百顺,你拥有想笑就笑,想闹就闹的权力;当你不开心时,不必在我面前强颜欢笑,你可以对我说不;以及,阿禾,将我当成你的男人,而非你的盟友。”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说下这些,容色庄严肃穆,宛若在朝堂之上宣读王令。
这些沉甸甸的话,一字一字落入姬禾无底洞般的心河,缓缓砸起了无数圈涟漪。
这些看似是他提的条件,却桩桩件件都是以她的感受为主。
自从鲁国破灭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意过、重视过她的感受了。
她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眼眶也发酸,不由再度抬头望天,生怕有东西落下。
赵翦见她目光闪烁,镇定的脸上,有些慌乱,眼尾也红了一圈,无端泛起针刺般绵密的心疼。
他伸手环住眼前的人,将她揽在怀中,一手摸在她的脑后,紧紧搂住。
良久之后,伏在他肩上的姬禾,微微平缓了疯狂跳动的心脏。
她透过眼底一片水雾,眺望远处的山林,对着赵翦耳语:“殿下,我尽量”。

她透过眼底一片水雾, 眺望远处的山林,对着赵翦耳语:“殿下,我尽量。”
春风将这句话, 送入赵翦的耳中。
他心境中的最后一丝凛冬,被十里春风, 吹寒解冻, 绽放喜悦。
长久以来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东西, 终于得到回响。
纵使这不算是一个准确的回应,但却是正向的。
至少,她不再紧闭心扉, 给他开了一个足以踏进这场赛局的缝隙。
总有一天, 他可以完完全全撬开她的防守, 堂而皇之的入驻她的心房,登凌绝顶。
与那个占据她心头的人,平起平坐。
不, 应该是他将完全取代那个已死之人。
赵翦眉梢扬起, 心花怒放,情不自禁托着她的腰, 抱着她, 在草木萌芽、春水初生的浪漫春天,转了几圈。
姬禾未曾设防, 骤然被他抱起, 脚下一悬空,不由惊呼出声。
同时, 惯性使然, 她垂在身侧的手,连忙攀上他的腰背, 紧紧抱着他,以防自己摔下去。
两个身躯隔着衣衫,紧密贴合;两色衣袂,在风中相缠,亲近无比。
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抱住他。
赵翦注意到这点,唇畔扬起好看的弧度,一张俊脸越发喜笑颜开。
他竟然舍不得停下旋转的脚步。
“殿下再转下去,我就要吐您一身了。”还是姬禾在他背上轻轻锤了一下,才让他恋恋不舍地放她下来。
赵翦仍然将她扣在怀中,紧紧抱了一会儿。
半晌过去,他微微松开她,含情脉脉地注视她的眼睛。
无声胜有声。
目光停留一会后,他的视线微微挪开,细细逡巡在她面容上的每一寸五官。
因着之前骑马驰骋,姬禾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色如烟霞,诱人至极。
以及那张水润的朱唇……
赵翦眼底逐渐起了一层欲色,喉结不由滚了滚,他努力克制住想亲吻她的冲动。
她好不容易给他公平的竞争,千万不能因为一时贪恋的亲吻,将她吓退,毁掉他苦心孤诣的结果。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徐徐图之,循序渐进的机会。
这一天,太子殿下心满意足地陪着他心爱的女子,在椒兰围场纵情玩乐,赛马驰骋,射箭比试,独享与她的二人世界。
射箭的时候,挽弓在手,姬禾顿觉一阵生疏。
好些年没有碰过此物,当她拿在手里后,第一感觉,竟然是觉得弓身沉重又陌生。
控弦搭箭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发出去的第一支箭,毫无意外的偏离靶心。
姬禾自嘲一笑,她七岁随父王习箭术,九岁就能骑在马上射猎。十四岁时,于宋国军营,一箭射下人群中的将领的帽缨。
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如今,不过六年,竟荒废至此,宛若新手。
旁边的赵翦见状上前,拿了一支新的羽箭放在她手中。
而后站在她身后,他伸手覆上她的手,引导着她拉弓瞄准,“第一次都是这样,不要紧。我们慢慢来,多试几次。”
这样手把手的姿势,让他与她挨地极近。
赵翦的双臂将她半环在胸前,隔着衣衫,姬禾都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胸膛,紧紧贴在自己背后。
他的头从她左侧肩上探出,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擦过她冰凉的耳垂,竟将她的脸烧地灼热。
姬禾赶紧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箭端,跟随着身后赵翦的牵引节奏,松开紧绷拉弦的手。
这一支,穿风破空,急速飞驰,射中靶心。
赵翦低声发笑:“我家阿禾真厉害。”
“这支是殿下射的,并非我的成绩。”姬禾头一歪,矫捷地从他双臂间钻了出去。
她在旁边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殿下,让我自己试试看。”
话音刚落,她指腹一松,倏而之间,箭如急雨冲刺,裹挟在风中,径直钉入靶中。
离靶心那一只,仅半寸之距。
赵翦眉峰轻抬,被惊了一瞬,由衷赞道:“阿禾真乃天才也。”
姬禾摇摇头,坦诚告诉他:“殿下,我并非天才。这不是我射的第一支箭,也不是第二支箭。我同您一样,也是自小习骑射,苦练近十载。这两支箭,只是许久不曾碰过弓箭,手疏至此。”
话中没有幽怨遗憾,只是教赵翦感到惋惜。
原来她不仅能文擅谋,会剑法,会骑马,还会射箭。
可惜一朝国破,她被剪断羽翼,从自由的天空坠地,囿于囚笼,一身技艺草草隐藏,才能明哲保身。
他想,她口中的’许久不曾碰过弓箭‘,应当是从鲁国破灭后开始。
推算下来,距今也有六年了。
赵翦一阵心疼,继而又升腾起一阵烦躁,若不是楚国踏破了她的国家,她仍然会是那个明媚多彩的鲁国公主。
他接话道:“你若喜欢,日后随时都能进出椒兰围场,尽管来此多练练,业精于勤,日后总会恢复往日的精湛箭法。”
这句话,相当于给了她一个特例。
赵翦发觉他的阿禾,在椒兰围场时,整个人既松弛,又开怀,才会展露出她的真性情。
他喜欢这样无拘无束,自在翱翔的她。纵然自己不能经常陪她来此,但他许她随时都能进出此地,尽情地玩。
“翦,多谢你。”姬禾欣然接受了这个恩赐,不由眉开眼笑。
她确实很需要这个。
她的骑射荒废了几年,能得机会来此,自己就可以再一点点练习回来。
她又继续引弓搭箭,试图找回感觉。
羽箭一支一支落入靶上,一次比一次更接近靶心,围着靶心的那支箭。
那日赵翦陪她挑选了一匹好马,回城后又去弓/弩造箭坊,命人专门为姬禾制造一柄弓箭。
回宫后,织造司也没落下,赵翦吩咐下去,为她量身制造几身红色的窄袖骑射服。
回忆起那日她在太阳下策马的英姿,赵翦总会想象,若是一袭红衣飘扬在风中,应该格外好看。
姬禾的生活,从此多了一个骑射试炼。
她第二次去的时候,刚出青龙门,就被公车令赵辕拦下。
一听到她是去椒兰围场,那剑眉星目的少年将领,耳尖泛红,二话不说放行,随即默然翻身上马,跟在马车后面,一路护送。
到了目的地,姬禾才知道,赵辕跟了一路,说是太子先前就指派了他,专程护送她往返于椒兰围场。
这样的待遇,将姬禾吓了一跳。
倒不是被个男人跟着害怕,而是她可不想被人当成恃宠而骄,惑主误国的红颜祸水。
她的位份,身穿红衣已经僭越了礼数。如今,还让一个守卫王宫的禁军大统领,随身保护她的安危,是何其的大材小用。
连带那次在椒兰围场,她练习骑射都浑身不自在。
比她更不自在的还有赵辕,他奉太子命,要随行护送姬美人来往椒兰围场,要寸步不离的跟随在侧。
但是,毕竟男女有别。
窄袖劲装包裹着的曼妙身躯,随着女子策马扬鞭的身姿,挽弓射箭的动作而伸展开来,常常让这位年轻的公车令红了脸。
赵辕不敢直视,垂眸静静跟随在她身侧三尺之外,与稚辛一左一右站着在旁边守卫。
姬禾停下休息的时候,尝尝让他不必紧跟着,可自行去活动。
他也一动不动,一副律令在身的严肃表情,垂目按着腰间佩剑,站如青松。
那日,姬禾草草结束了半日的训练,就打道回东宫。
依旧一路静默护送到青龙门,赵辕才勒马止步。
当天下午,姬禾第一次主动入宫去找赵翦,让他收回成命:“公车令肩负守卫王宫之重任,给我护送实在大材小用,浪费人力。叫旁人知晓,更会有损殿下英明。”
赵翦浑然不在意。
他是这样回她的:“守卫王宫是重任,守卫我这个储君也是重任,守卫你,就是守卫我。是故,这就是公车令的分内事。没谁敢咸吃萝卜淡操心,乱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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