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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于是他便顺着问下去:“如何借机看鲜虞国主有无二心?”
姬禾对着先王灵位一拜:“按照礼制,国君薨逝,停灵二十七日;外嫁女可归国,为已逝国君送葬。昔日南吕公主和亲鲜虞,此时先王葬礼,理应召回南吕公主及其爱侣,为先王吊丧。”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慢慢侧过身子和脸,望着赵翦继续道:“若那鲜虞国主没有异心,便会允许南吕公主返回赵国,按照礼制,他也会随妻子一同来赵吊丧。若他有异心,那个地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往后马踏鲜虞,撤国设县,将之并入赵国版图。”
话音落下,忽然一阵寂静,赵翦静静注视着姬禾。
她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说出’撤国设县‘这四个字时,冷冷静静的样子,颇有一种上位者,睥睨天下的霸道风范。
他的阿禾,身上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王者之风。
那是一种多么迷人的魅力。
不禁叫他想起很久之前,她捧着《鬼谷子》跪在床前,扬言:“助君一统列国,成为天下的王”时的豪言壮语。
那卷鬼谷子他潜心研究过,后来发现其中的内容,不像传说中那涵盖兵、法、商、农、术、天文、地理等诸多领域,集天下大成之作的博杂奇书。
其中的内容,每个领域所纂写的虽然少,但是精悍,更像是被人刻意精简过的版本。
他曾问过姬禾,为何此书不全。
她回答他,因为这是由她脑中所记,誊写而来的,“当时楚君破鲁,被俘虏前,我将《鬼谷子》所有卷册,悉数烧毁。公子不必觉得可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想要的那些内容,我都记在脑中,日后,我会一点一滴,倾尽所有,用来成就您的霸业。”
也因为如此,赵翦对她越来越感兴趣。
最初他也明白,这或许是她为了自保,怕怀璧其罪,一朝全盘托出,最终落得毫无利用价值,才刻意有所保留的手段。
但后来她的聪慧,她的隐忍,她的坚韧,无一不让他着迷。
直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见赵翦一时无话,姬禾赶紧伏跪在地,“斗胆直言,请王上恕罪。”
若非不合时宜,赵翦几乎想要笑出声,他伸手扶上她的胳膊,“你说的每一句,都合我意,何罪之有。”
第二天,赵翦就派了一名使臣,带着赵王薨逝的讣告北上。
一同带去的国书中,清楚写着,请南吕公主归赵,为王兄送葬。
他的新计划,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即刻提上日程。
新使者北上途中,在一驿站与归程的赵允相遇。
两人匆匆会面,简要交谈,赵允才知晓赵王宾天的事情。
他得知使臣此去宣扬国君讣告,便隐晦提醒了一下对方,过去切勿小心行事。
虽然他这次出使鲜虞,鲜虞国主看着和气敦厚,对他礼遇有加。
且听闻长州之事后,鲜虞国主扬言自己管教无方,并不知晓边境将士如此目无尊卑、狂妄自大,做出有损两国友好的事情,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鲜虞国主并连夜把长州附近的将领召回,当场治罪格杀,又赔偿了大量的牛羊,以示鲜虞绝无对赵国的异心。
但赵允拜见南吕公主之后,他对鲜虞国主的言行和所作所为,有所怀疑。
外臣觐见国主夫人,周边都是人,无法屏退左右。
他见到的南吕公主-赵馥,额上青了一角,加上她一双眼中也失去了光彩,整个人的状态,毫无生活幸福的贵妇该有的样子。
不禁叫他怀疑,很久之前,鲜虞国递交给赵国的国书中所言的’鲜虞国主礼遇赵国南吕公主,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真实性。
他行完礼后,将赵翦托他向赵馥的问好一一带到,后者的淡如止水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波动,她问了赵允那个自小跟在自己身旁的侄儿的近况。
赵允将赵翦的近况一一告知,赵馥听后眼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见她心情颇好,于是旁敲侧击问了她在此地一切可好。
赵馥微微敛了笑意,只回他一切都好,让他和赵国不必挂心。
两人交谈,不过寥寥数语。
但事后出了王宫,赵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赵馥额头上那痕迹,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打出来的。
她缄口不多言自己在鲜虞的处境,怎么看都像是碍于殿内耳目众多,不便讲真话。
带着这些疑虑,赵允继续北上,去了代地长州,在衙署门前,安抚了一番长州县的官民。
长州百姓见到他后,声泪具下,声声哭诉。
赵允见之,将带来的粮草钱帛,和鲜虞赔偿的牛羊,在衙署门前开棚布施,一一分发给长州受灾的民众,予以安抚。并告诉他们:“王上和太子不会不管你们,赵国朝廷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如此一番,那群情激荡的泼天愤恨和怨念,才得以减缓稍许。
但仍然有人半信半疑,说:“我们只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但鲜虞边境的军士已经不是第一次闯我住宅,劫我钱财,辱我妇女了。请京中来的大人给个准话,以后我们还能不能拥有平静安宁的日子。”
此言一出,那稳住的民情,再一次如水汹涌,他们围在衙署门前,连补偿也不领取了,纷纷喊话,让赵允给个准话。
年过天命之年的长州县令站在一旁,冷汗直下,他生怕自己的子民这般不管不顾,咄咄逼人的样子,会被这位远道而来的年轻使者降罪。
这般想着,他连忙出言喝骂他们:“休得无礼!使者大人肩负王命,口衔天宪,岂容尔等放肆!还不速速离去。”
长州子民不畏惧那天高皇帝远的使者,他虽然尊贵,但不会长久待在此地。可当地父母官,才是能长久与他们共进退的存在,他们多少还是有些敬畏,当下声音便小了很多。
有些领了东西的人,默不作声转身欲走。好些激昂的人,也瞬间哑火,不敢造次。
长州县令见此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转头战战兢兢对赵允赔罪:“唐突了大人,实乃不敬。下官替百姓向大人谢罪,还望大人念在他们刚刚受过欺侮的份上,不予计较。”
赵允没有任何怪罪,他对着那些饱受人祸的百姓,铿锵直言,“我以赵国使者之名担保,长州此后,绝对不会再受鲜虞一丝一毫的欺辱。”
那几天在长州,赵允分发完物资后,又在长州走访。
他发现这个地方,春日草长之间,漫山遍野,百草中有一种紫花苜蓿,长势喜人。
他跟随这种适合喂马的草,一路远行,深入漫山遍野,见到一片庞大的草群,长得浩浩荡荡,葳蕤并茂。
于是赵允便问了随行的长州县令,这东西是野生的,还是他们种植的。
长州县令告诉他,这些都是野生的。
赵允将这个意外的发现,一起带回赵国。
他在邯郸驿站换上丧服,马不停蹄入宫给先王叩首上完香后,再去面见赵翦。
说完在鲜虞国的事情后,赵允向赵翦禀告:“长州虽偏北地,但那里地势平坦,野生苜蓿也是天然的饲料,是个适宜养马的好地方。”
赵翦听后,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淡声道:“难怪鲜虞边界的驻军,此前扬言想要长州,便是看中了这个地理优势。若日后将长州也设置成养马场,我赵国便多了一个培养战马地方。”
“王上英明。”赵允一揖,脸上一喜,将长州设成养马场,让当地百姓种植采摘苜蓿,也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增加他们的经济收入,此不失为一举两得之策。”
赵翦赞道:“多亏你的这个发现。代地远离邯郸,中间隔着鲜虞,百年来,此地都鲜少与朝廷有着直接的联系。是故,历代君王,都不知晓长州是这样一个好地方。”
夸赞完,赵翦接着问了他:“姑母怎么样?”
赵允默了一瞬,将赵馥回他的’一切都好‘如实禀报。
虽然他心有怀疑,但一切都是他的推断和猜想,并无实质上的证明。
他若说出来,惹王上担忧事小,影响两国邦交事大。
故而,他并未多说一句不相关的事。

为等南吕公主归赵吊丧, 先王遗体停灵又延长了很长的时日。
使者八百里加急,终于在第十五日抵达鲜虞王庭,将讣告送到。
又十八日, 出降鲜虞十四载的南吕公主,携带其女皓雪公主第一次踏上邯郸的土地。
同行的, 还有那位鲜虞国主。
一家三口, 俨然如寻常人家, 千里奔袭入赵宫,为母舅送上最后一程。
马车内,十三岁的皓雪公主, 步入这个陌生的异国他乡开始, 就紧紧挽着母亲的手, 半依偎在她的怀中。
皓雪偶尔微微探出半个头来,一双澄澈的眼瞳,透过被风掀起的窗帘, 好奇地看看外面世界。
车窗的风, 将她发髻上绑着的雪白兔绒发带,拂到颊边, 将她一张粉润如蜜桃的脸颊, 衬托得愈加灵动。
见女儿对邯郸这样好奇,赵馥亦是如此。
进入邯郸城后, 她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又熟悉。
一样的春日时分, 当年她嫁衣灼灼,去国离乡。
今日依旧是春日时节, 她身着缟素, 重回故土。
与十四年前好像都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
初闻王兄薨逝的消息时, 她的悲伤犹如滔滔江水,随着一路赶路,渐渐地悲伤稍得缓解,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的绵绵思乡。
越临近,越浓烈。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够回到自己的母国。
这般想着,不觉眼角又溢出一行清泪。
鲜虞国主见到那相依偎的母女二人,一个凄凄切切,一个唯唯诺诺,心底只觉得晦气。
他们鲜虞需要的是勇猛的汉子,而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弱质女流。
但转念一想,此次本就是来奔丧的。她赵馥多流些眼泪,才显得他们鲜虞对仙逝的赵国君王,心怀爱重,才不至于被上次那件事影响他们的交情。
况且,在赵国使者送达讣告之前,他就提前收到了来自隔壁齐国的密函。
齐王告诉他,在赵国的齐国细作探知:赵国国丧,新赵王有意设局试探他。
若他不去赵国吊丧,赵国则会以此为由发兵攻打鲜虞。若他去,则可消除赵国对他的不信任。
此前边境军士骚扰赵国长州一事,自然是他的授意。
鲜虞版图深嵌赵国腹地,虽两国祖上互有恩情,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去年开始,邻边的齐国也向他赠送美女和钱粮,屡次过来游说,有意拉拢鲜虞。
鲜虞被夹在两国之间,他们大国纷争,遭殃的还是他这个中间的小国。
他摇摆不定,徘徊在继续建交赵国,还是根据现在的形式,另择齐国交好之间。
于是,他便想试探赵国现任君王的容忍和底线,让边境军士常常骚扰接壤的长州县。
赵国派遣赵允前来问责,他假意不知,弃车保帅,揪出边境一个百夫长顶罪,将这一切都归纳于监管不严,才致使他们犯下滔天重罪。
因此,他才陪着赵馥千里迢迢南下,赶赴赵都邯郸,以示自己坦荡。
车轮滚滚,碾过一块石头,使得马车颠簸了一下。
车内,皓雪因着这点颠簸,从赵馥怀中摔了出去。
眼看就要扑向自己的父亲,她瞪大了眼睛,连忙作势朝旁边用力,摔在了坚硬的车壁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赵馥连忙起身去拉起女儿,重新拥在怀中。
皓雪揉着额头,轻吁了口气,用赵国的语言对赵馥说:“阿母,我没事。”
鲜虞国主依旧端坐,他听见皓雪那句听不懂的赵语,加上方才她宁愿摔在地上,也不愿向他这个父亲求助,眼底浮起了无限嘲弄。
生个白眼狼,不过如此。
赵馥嫁到鲜虞之后,除了给他生下一个生性像她的文质女儿,之后再无所出。
让他堂堂国主,在嫡出子嗣一事上,尤其和其他胞弟相比,脸上毫无面光。
因此,他对赵馥愈加厌倦,陆续取了两个平妻,和无数美妾。
偶尔他玩腻了其他妖娆轻浮的艳姬美妾之后,会想起那个赵国来的端庄板正的公主,便会入宿她的屋子,但她会抗拒他的野蛮粗鲁,致使欢爱全无,涂添恼火。
有时他喝醉之后,实在忍受不了她那样清高端正,在床上也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便会动粗。
她反抗的越厉害,他下手越狠;有时被扫了兴,他甚至会动手打她。
夫妻二人,早已貌合神离。
连带他们的女儿,也对他这个父亲毫无亲近和亲情可言。
他一直认为,这一定是赵馥那个贱女人,刻意把皓雪教成这样的,以此离间他们父女。
一车,三人,两心,由北门进王宫。
灵前上香,哭灵的时候,鲜虞国主哭得声情并茂,比起赵馥还要情真意切。
皓雪跟随母亲身侧,冷眼瞥见旁边鲜虞国主的精彩表演,只觉得虚伪至极。
她扶着哀恸的母亲下去休息的时候,看向鲜虞国主的眼神具是冷淡的不屑和鄙夷。
负责在灵堂接引女宾的姬禾,没有错过这位鲜虞公主的微表情,她将这点怪异的现象尽收眼底。随后不动声色,引着她们去隔壁的配殿稍事歇息。
本就是千里迢迢奔波而来,加上刚才一场恸哭,刚进殿中,赵馥竟哮症发作。
刹那间,赵馥喉咙发堵,呼吸急促,她浑身软倒,被晧雪扶着,才没有摔在地上。
皓雪急得脸色发白,直唤阿母。
姬禾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她另一边手臂,将她搀在矮榻上坐着,连忙吩咐人去请太医,接着对身后的稚辛道:“给南吕公主准备的香囊呢,快快呈上来。”
稚辛赶紧在殿内的柜子中,找到了一摞的香囊,拿出一只放在赵馥的鼻端下,给她闻着。
过了几息,喘不过气的赵馥,在闻过这清新利肺的香氛之后,终于觉得堵住的喉咙疏通了,有湿润的空气进入鼻腔。
皓雪见母亲脸色好转过来,对着姬禾一拜:“多谢嫂嫂。阿母哮症由来已久,若无嫂嫂提前准备这个,恐阿母得生受很大的罪,才能等到太医前来。”
姬禾连忙扶起她,摇摇头,“我是听王上常常说起南吕公主,才知她患有哮症,便备着了此物。要说谢,我可担不起。”
赵馥呼吸畅通后,脑袋也恢复清明,听得她们的对话,她接话道:“救人一命,哪有什么担不起。”
她朝姬禾招手,面容含笑:“你过来,你叫什么?”
姬禾上前,俯首欠身:“回南吕公主话,我叫姬禾。”
“姬禾,你便是那个跟随楚国公主陪嫁过来的鲁姬?”
从姬禾那日在秋祀上晕倒开始,她这个人和过去,就已经人尽皆知。
赵馥知道这个,一点都不奇怪。
姬禾不卑不亢,回应:“是。”
“你能听说我有哮症,便备着了这以薄荷、迷迭香、香蜂草、茶树……制成的香囊,委实是个细心周到的好孩子。”赵馥眼神柔和地打量着姬禾,“难怪翦他喜欢你,模样也标志,若是郜太后还在世,想必她也会很满意你这个金孙媳妇。”
姬禾垂眸:“公主谬赞了,姬禾愧不敢当。”
“晧雪叫你嫂嫂,你却叫我公主。你与我们,不必如此生疏。”赵馥起身,牵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翦他叫我姑母,你理应也跟他一样叫我姑母。”
姬禾抬起眼眸,对着面前这位慈和温柔的女子,开口唤了一声:“姑母。”
太医给赵馥请过脉后,眉头不由一皱,“公主这哮症越发严重了。臣只得依照从前的方子,加大剂量给您用药,用以调理身子。”
赵馥淡淡颔首。
太医又道:“此季节正是杨花柳絮、荻芦花,飘满天的时候,若非必要,公主当少出门,以免吸入絮物,呼吸受阻。”
赵馥不禁红了眼眶,她的哮症由来已久。
出阁前,在赵国时,便是这位资深的太医奉郜太后为她诊治。
当年在郜太后的精心照料,和她自己的养护下,那点哮症几乎好多差不多了。
只是嫁到鲜虞之后,再无人视她如珍宝,愿为她费心思,才使得症状越发严重。
姬禾留意到赵馥脸上落寞的神色,她说了几句宽慰之言:“姑母不必忧心,精心调理总会有所改变。”
赵馥颔首笑笑,并不多说。
太医收拾药箱离开,姬禾顺口说送他出去,跟在后边一道出了门。
走了一段路,她问太医:“方才你说南吕公主哮症越发严重,何以会如此?我看过太医署中公主的那份病案,上面记录,公主的哮症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生来便有。但公主自小养在已故的郜太后膝下,一直都是由你为其调理,在她和亲前,分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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