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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刃 (击云腰)


“姬美人说得不错,公主此次回来,反而却是严重了许多。至于为什么?患者久病不医,自然不会痊愈,只会愈加严重。至于为何不医,许是鲜虞地偏,医术落后;许是那里气候不佳,公主水土不服,不适应那里……凡此种种,皆有可能。”
姬禾记下他说的话,结合刚才赵馥落寞的神色,和之前在灵堂时皓雪对鲜虞国主的态度,心里好像有些明白了。
回去之后,她给舟车劳顿的赵馥母女安排了膳食和下榻处。
皓雪听母亲讲过赵国的礼制和风俗,丧仪期间,男女不同食,不同席,夫妇不得同房而眠。
她有些开怀,她的母亲终于有短暂的安宁,可以不用忍受她父亲的暴力对待。
宫人将她们带来的衣物用具收拾好后,赵馥领着皓雪一一去拜见芈鹭和太后。
宫中人为了区分君王之母和君王祖母,称芈鹭为王太后,称原先的太后依旧为太后。
赵馥带着皓雪行走在后宫,一一告诉她该怎么称呼人。
皓雪乖巧聆听,她不止一次听过母亲说起她在赵国的亲人长辈,如今终能得见,她觉得很幸福。
姬禾依旧回到灵堂,跪守在那。
那位哭的悲伤不能自已的鲜虞国主,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会跟着赵馥一同来赵,一时之间,姬禾倒是有些摸不准这位国主,究竟对赵国是怎样的态度。
明面上看来,他敢过来,说来他对赵国确实是无异心。
只不过,想起他们一家三口之间的微妙态度,她又觉得这里面还有猫腻。
她便思索,边悄悄揉了揉衣裙下的膝盖。
连日跪了三十来天,就算有叶槿为她做的护膝,膝盖还是必不可免的有些酸痛。
除了最开始的一天,陪着赵翦彻夜守灵,后面虽然夜间不必守灵,但白天连日跪着,腿膝仍是有些吃不消。夜间回去,她都要泡过热水之后,再用艾草熏蒸,舒经活络,才不至于这么难受。
思及此,她觉得今日关于赵馥的事,应该告诉赵翦。
那毕竟是他最亲厚的姑母。
另一边。
赵允陪同接待鲜虞国主,为其安排食宿。
鲜虞国主不通赵语,赵允便安排了一位通晓鲜虞话的官吏,随侍其左右,为其翻译。
鲜虞国主入赵之后,直至在灵堂,都未看见那位赵国新王。
他用完膳后,对赵允说想见赵王。
赵允滴水不漏,安抚住他,说:“国主今日舟车劳顿,不如先好好歇息一宿,涵养精神。与我王会晤之事,且容外臣代为通传。”
听完小吏的翻译,鲜虞国主便知这是今日见不到的意思了,一时心中有些不快。
他远道而来扮衷心,岂料人家把他晾着。
也不知这是试探的一环,还是新赵王过于傲慢,对他这个姑父轻视至此。
但人在屋檐下,他也就不曾表露心中的不满,只做大方样接受这个对待。
赵允安顿好鲜虞国主之后,便去了宣室殿向赵翦复命。
通传入殿后,他见到姬禾也在。
姬禾见到赵允进来,向赵翦欠身告退。
坐在御案后的赵翦却道:“不必走,你留下来,也听听那鲜虞国主今日的表现。”
赵允听到这话,眉骨微动。最终不动声色的行礼,随后将鲜虞国主入赵之后的言行一一叙述。
末了,他再补充鲜虞国主方才询问的何日见赵王。
听他说完,赵翦开了口:“先王灵前泣泪成珠,哭得情真意切?对身边人都做不到这般关怀的人,缘何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逝者,如此情真意切?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赵允不知赵翦那句’对身边人做不到这般关怀‘所指何意,不好作答,便支支吾吾,便支支吾吾:“这……臣愚昧,臣不知。”
“赵子诺,你出使鲜虞到底看清了些什么,你回来说南吕公主一切安好,为何她那本该治愈的哮症,到了鲜虞却愈加严重。十四年了,可见一斑,那鲜虞国主到底是如何待她的?”
此话一出,赵允立刻就明白了,事关南吕公主。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人,而是赵翦幼时最亲厚的长辈之一。
若是昔日朋友之间,问出这句话,便是倾述之意。
但此地是赵国宣室殿,说这句话的不再是从前的赵翦,而是当今的王上,这话自然也不是倾述,而是问责。
赵允当即俯首跪地,还在思索措辞,旁边的姬禾也随之跪下,为他陈情:“王上息怒!赵詹事出使鲜虞,诸事繁多,且不论外臣觐见国主夫人,人多眼杂,有话也不便多说;再者,在鲜虞的土地上,能让赵詹事听到的、看到的,必然是鲜虞国主授意的。个中其他,赵詹事纵然心有余,也力不足。”
听到姬禾的声音,他愠怒的心神,略微冷静,得以平缓。
见两个信任的人都被自己的怒威震慑到跪地,赵翦不由揉了揉眉心,敛了心绪:“都起来。”
事关姑母,他刚才确实有些冲动了。
赵翦将话题转移:“观你们二人所言,足以推断,这位鲜虞国主,在跟我们演戏玩儿呢。”
他对赵允吩咐:“先晾他几天,吃穿用度周全,礼数不得怠慢。看看他的真面目,何时露出来。”

从宣室殿出来, 赵允叫住了姬禾,对她道谢:“多谢姬美人刚才帮臣美言。”
先前听赵翦让姬禾留下旁听,让一介后宫女子摄政, 他还觉得多有不妥。
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平息了君王怒意。
倒是他小人之心了。
听罢, 姬禾摇摇头, “赵詹事客气了, 刚才所言,谈不上帮你。只是我不想王上因此动肝火,以免损伤龙体。近来因为先王薨逝, 王上大悲大恸, 极为伤神;加上每天日理万机, 诸事操劳,他实在不宜情绪波动过度。”
这话不假,她自然希望赵翦长命百岁, 拥有足够健康的身躯和长久的寿命, 去做未竞之大业。
任何有损他身心健康的事情,她都不允许出现。
“臣明白了。”赵允说了句不算奉承的话, “姬美人待王上用心至此, 实乃前朝后宫之典范。”
“哪里。赵詹事还在东宫时,便为王上鞍前马后, 才是堪称忠臣典范。”姬禾回夸了他一句, 接着又道,“赵詹事与王上自小相识, 交情甚笃, 想必比我更清楚王上的性子,方才他并非责难你, 只是事关南吕公主,王上关心之至,才稍显疾言厉色。望赵詹事体谅王上一片孝心。”
这番带着怀柔及调和他们君臣之意的话,赵允并非听不懂。
赵翦刚骂过他,她怕这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君臣情谊,或者说友谊。
所以她怀之以柔,在替赵翦解释。
以一种赵宫女主人的姿态,为她的国君夫主,向他的臣子解释,安抚。
他不由对这位风头压过后宫正主-芈颜的美人,侧目相看。
虽然他们见得不多,交流更加少,但每每她开口,都是至关紧要的话。
不论是从前春节群臣于王殿前头质疑太子时,推他出去教他维护赵翦;还是刚才,她三言两语就帮他化解责难。
都显示着,这是一位绝非徒有其表的,聪慧兼具野心的女子。
赵允由衷地对姬禾一揖:“多谢姬美人一片好意。莫说王上要责骂臣,便是君要臣死,臣也绝不含糊,更不会因此与我王心生嫌隙。”
姬禾听到他的话,微微一笑:“好。赵詹事忠肝赤胆,天地可鉴,王上亦知晓。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误赵詹事做正事了,还请慢走。”
赵允行礼告退:“臣先行告退。”
稚辛默默跟在姬禾身后,随她返回灵堂。
行至无人的一段路上,姬禾忽然开口:“稚辛,我刚刚,背叛了师傅。”
稚辛不知何意,但她重新回到姬禾身边后,很少听她说起先生。
她自然知晓先生之死,是自家姑娘的一桩心病。
姑娘不说,但不代表她已经忘怀,相反,这只会使她终生不忘,至死不渝。
如今骤然听得她前言不搭后语地提起,稚辛不禁有些担忧,小走几步上前,凝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小心问道:“姑娘,您在说什么?”
私下里,稚辛仍是称呼她姑娘。
这是她们二人,对从前的一种纪念。
“刚才,我与赵允说话,是我第一次以赵翦女人的身份,以这赵宫半个女主人的身份。”姬禾觉得口腔中都是淡淡的苦涩,“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只把身子给出去,但我的心只忠于师傅。即便赵翦给我名分,给我种种,我也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自从他成了君王,我才发现很多事情,已经非我能控制……
姬禾从小就倔强,不怎么流泪。
如今国丧期间,她倒是借着这特殊的时刻,让酸涩的眼睛放肆一回,释放心中积压的苦楚。
说到这里,她潸然泪下:“我虽然将他当成盟友,但不经意间,不得不承认,我还是需要将自己,当成这赵国中的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就像刚才,我劝慰赵允,便是如此,那话不光是为了给赵翦收买人心,也是为了告诉赵允,我是他们赵国君王身边,唯一有资格替君王说话的人。以后这种的情况还会越来越多,我需要得到他们每一个的敬重和臣服。”
稚辛听明白了。
她感受到了姑娘心中交织的悲苦与辛酸。
从前的念念不忘,像是一把枷锁,牢牢困住了姑娘。
稚辛心疼地劝道:“姑娘,先生在天之灵,如若知道,他也不会怪您的。我想,以他的浩然宽和,他必定希望您能够向前看,不困惑于过去,不执迷于往事,他最想看到的,是能够开怀地生活的您啊。”
春日的柔风,风干了眼泪,姬禾摇摇头,“稚辛,你不是他,我也不是他。我们永远不能够凭空揣摩他的想法。焉知那样高洁的他,如果知道这样摧眉折腰、面目全非的我,会不会觉得失望和恶心?这些话,你以后别再说了。”
“姑娘……”
“稚辛,我背叛了师傅,可我不后悔……我只有把自己当成这赵国真正的主人,他们才会将我当成真正的主人。”
姬禾仰头望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她透亮的眼睛,目光坚定,她对着苍穹道:“我要,将来别人提起我时,不再是调侃的’亡国公主‘,而是那个站在大一统君王身边的女人。我要,楚国王族和陈安,匍匐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
赵馥下榻的地方,依旧是原来郜太后居住的宫室,她曾经住的地方。
外嫁女与外甥女,不必日日前往灵堂守灵。
晧雪随母亲,便常去太后宫中,伴其左右,以慰其晚年丧子之悲。
姬禾有时来太后跟前尽孝,遇到她们母女,也会与她们说会儿话,关怀她们吃住惯不惯?
赵馥虽离乡十余载,但到底是土生土长的邯郸人,自然是吃得惯住得惯。
晧雪半大的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有吃食,就都不挑嘴,什么都吃得香,连带丧期茹素,也适应的很。
对她来说,这一次离开鲜虞,是场很好的体验。
初至赵国,这里的人和物,都是与母亲常年与她所讲吻合。
若非国丧期间,不合时宜,她的开心就会溢于言表,流露在外。
心情好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水土不服,不存在吃住不惯的问题。
与她们母女二人截然相反,另一边的鲜虞国主,可谓度日如年。
他是来参加葬礼的,但是离先王葬入王陵的黄道日,不知要等多久。
偏生他被赵翦有意晾着,平日里,除了跟随在侧的翻译小吏,就只有赵允偶尔会来问候他。
而国丧期间,一起从简,礼乐皆停。
没有美酒佳肴,没有歌舞升平,也没有销魂美婢。
天天茹素的生活,加上跟被软禁一样的日子,让他逐渐暴躁起来。
好几次赵允过来,他都如遇救命稻草,紧紧抓住,连环追问什么时候见赵王?先王什么时候下葬等等问题。
他真是受够了这种坐地为牢一样的日子,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的地盘。
赵允每日将这里的情况悉数汇报给赵翦。
赵翦毫不着急,手指敲击着御案,道:“再等等。”
赵允也不知道他再等什么,君心难测,他不好问,又不敢猜。
这日,赵翦终于等到远在齐国的细作,传回的今年来的第一则密报。
看完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将之烧毁。
随后他抽空,第一次主动去曾经郜太后的宫殿,见暌违十余年的南吕公主。
只是他扑了个空,赵馥不在,只有皓雪在庭院中扑蝴蝶。
庭院有一大片迎春,绿油油的藤叶上已经开了鹅黄的花朵,旁边的海棠也盛开着,吸引了不少斑斓的蝴蝶。
皓雪身着缟素,在一片春光葳蕤的花色之中,当真人如其名,皓白如雪。
这院中本来的宫人,因她忽然想扑蝶,而被她先前遣散了下去。
以至于,她没注意到后方缓步而来的人。
整个院子,短暂的属独于她一个人的时刻。
皓雪拿着团扇,追着翩翩起舞的蝴蝶,不由露出了最真实最放松的状态。
不再是刻意在父亲面前装成的怯弱模样,脸上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眼中是对生活的向往和追逐。
赵翦看见这一幕,便停下步子,静静驻足廊下,没有过去惊扰。
虽然并未见过皓雪,他也猜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少女是姑母的女儿,他的妹妹。
不仅是她那与姑母相似的五官,还有血脉之中带着的天然的亲近感。
皓雪玩了好一会儿,余光才发现廊下的人影。
她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警醒地看向赵翦:“你是何人?竟敢未经通传,擅自入内,就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国丧期间,合宫上下皆是一色孝服,衣饰上完全辨别不出身份地位。
皓雪不认识人,但被撞破了自己在丧期偷偷玩乐,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她便色厉内茬地先发制人,将人先唬住。
若是对方害怕,她再施以恩德,放过他,好让他忘记刚才看到的一切。
赵翦见少女表情转变如此之快,忍俊不禁,他朝前迈步:“这宫里,还没人能治我的罪。”
皓雪狐疑地打量着来人,听得此话,当下便明白他是谁,立刻对着他行了一个礼:“皓雪不识,竟将赵王当成了其他人,无意冒犯赵王,还望赵王恕罪。”
见她拘谨,赵翦道:“今日这里无君王,也不是两国交谊会,只是亲人会晤,皓雪不必见外。”
晧雪垂眸思索了一瞬,选择相信他所言。
毕竟,她常听阿母说起这位素未谋面的阿兄。
即便他现在是赵国的君王,应当也和父亲那种人不一样吧。
于是她抬眼,迎上他的目光,乖巧叫了一声:“阿兄。”
一个称呼,很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兄妹二人,毫无体统地坐在殿门前的台阶上聊天。
赵翦问她在这里住不住的惯。
皓雪点头:“这里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我很喜欢。从前阿母经常和我说起赵国,说起这里的人和物,说曾外祖母年轻时母仪天下;说太后为人和善,视她如亲女,对她很是照顾;说阿兄自小就很厉害,学什么都快,样样拔得头筹。”
“我小时候,还拿阿兄当过目标,也想像您一样,做个骑马射箭都出色的人。但是……”说到这里,皓雪声色落寞,话语也戛然而止。
赵翦追问:“但是什么?”
皓雪双臂抱膝,下巴枕在膝上:“但是我父王,嫌弃我不是儿郎,让他丢人。便不让我抛头露面,断绝了我想学的路。父王只喜欢庶弟们,也只让他们读书习武,让他们在辽阔的草原驰骋。比起他们,我会的不多,但都是阿母一点一滴教的。”
赵翦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道:“他不让你学,阿兄让你学。”
“真的吗?”
“真的。”赵翦道,“只不过,你想和你阿母留在赵国吗?”
“我想,我阿母更想。只是等先王丧仪结束,我们就要回去鲜虞了。”
赵翦都听着,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说你阿母更想留在赵国,是因为她在鲜虞过得不太好吗?”
皓雪垂眸,静默不语。
见状,赵翦心中便有了答案。
他正要说话,皓雪忽然啜泣着开了口,像是挤压已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可以哭诉的对象:“父王有很多女人,她们不尊重阿母,她们的儿子也不尊重嫡母,父王他……也经常打骂阿母。我不喜欢他们,都是我没用,若我是个男儿郎就好了,我就可以保护阿母不被所有人欺负。”
不被所有人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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