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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希昀)


皇后陪着女儿用完早膳,款步往奉天殿去。
彼时皇帝刚视完朝打文昭殿回宫,累了一朝早,正有些饿,对着来迎的刘珍吩咐道,“朕饿了,传膳。”
刘珍小心翼翼地搀着皇帝进御书房,“早给您备着呢。”
刘珍一向服侍妥帖,皇帝也不意外,掀开珠帘大步跨入,甫一抬目,瞧见一人端端正正坐在南窗的炕床上。
只见她着三龙二凤冠,身披霁蓝大衫霞帔,眉目被窗外的天光映着,耀眼璀目,依然有几分当年第一美人的风采。
她脸色好似比年前好一些了,也没有那般瘦,略有几分气色,盛装在身,眉目温平,辨不出喜怒,在她跟前,摆着一食案,食案上搁着好几样点心,而当中有一盘点心,闻着味儿略有些熟悉。
皇帝登时有了猜测,心里纳罕,面上却不动声色,摆手示意刘珍等人下去,往炕床走来。
皇后余光已发觉了那道明黄身影,垂眸缓缓下床,朝他屈膝一礼,“臣妾请陛下安。”
“免礼。”皇帝面上也并未表现出惊讶,好似他们夫妇惯来如此,先往东面落座,皇后陪在他坐于西席。
皇帝五脏庙闹得正慌,没急着说话,拾起筷子用膳,皇后虽不言不语,却还是替他布了几样小牒,皇帝尝了正中那道点心,不是积翠糕,但确信出自皇后之手。
来都来了,也愿意为他下厨,做的却不是他想吃的积翠糕,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能这么吊着他的,也就一个皇后。
皇帝不显山不露水地用完早膳,接过皇后递来的茶,这方出声,“今日是什么风,将皇后吹来了御书房。”
上一回夫妻在御书房相见,还是皇后抱着章明太子的牌位,为李襄之事与他争执。
时隔三年还多。
皇后四平八稳坐着,还是不看他,语气也很冷淡,“今日是蔺昭生辰,我特意做了些糕点,想起陛下也疼爱蔺昭,故而送来与您尝尝。”
皇帝讶异,微微往后靠去引枕,语气明显松快几分,“原来今日是昭哥儿生辰,朕倒是忘了这事。”
皇后道,“陛下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如何记得。”
她慢条斯理搅着一盅羊乳,加了些切碎的枸杞蜜枣,最后推至皇帝跟前,“只是想起,过去每每蔺昭过生辰,兄长总要亲自下厨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心里便剜肉般疼,谁能料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父子已天人永隔。”言罢抹了一脸泪。
闻弦歌而知雅意。
皇帝已明了皇后来意,拢着袖靠于引枕没搭话。
皇后见他不吭声,脾气又上来了,终于舍得将视线移至他面容,轻哼一声,“陛下,你别瞒我,我已知晓我兄长被押入锦衣卫大牢,你让我见他一面,我不信他会叛国。”
皇帝蹙眉道,“不是我不应你,是如今他被北燕人毒哑了嗓,精神失常,别说你,怕是蔺昭在场,他都认不出来。”
皇后睁大了眼,蚀骨的疼意窜上心间,双手发抖扶住小案,颤声问,“怎么会这样?你可有给他找太医?”
“已然安排。”
皇后一想到自己兄长受了这么多罪,急得热泪盈睫,“你将他关在何处不好,非得是锦衣卫地牢?你把他弄出来呀,那地儿进去了,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皇帝也斥了一声,“胡闹,他是朝廷重犯,朕不关押他,还将他放出来?你视国法于何物?”
皇后好似终于捉住了皇帝的把柄,冷笑道,“既然陛下要谈国法,那就该将他送去都察院,而不是锦衣卫地牢!”
“朕将他安置在锦衣卫,是恐人暗杀他,确保他之安虞。”
皇后才不信他,无非是将人安置在锦衣卫,好由自己把控案件进程。
不过这回她倒是忍住没怨怼皇帝,反而是两手一摊,打起了感情牌,“陛下看着办吧,你若不答应臣妾,臣妾今个就在御书房不走。”
皇帝不敢想象一贯骄傲的皇后会与他耍赖,瞠目瞪她,“后宫不得干政,这个道理你不懂?”
“臣妾不懂。”
皇帝给气笑,“朕看皇后还得善修德容,当知一国之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皇后一脸无畏,看都不看他一眼,“当初陛下聘亲时,臣妾就说得很明白,臣妾这性子鲁莽,吃不得亏,不适宜做皇后,陛下当初怎么说的,朕喜爱你的性子,天底下的皇后也并非要千篇一律,你就由着你的性子做皇后吧。”
皇后故意学着皇帝当年的腔调,满嘴嘲讽。
皇帝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盯着皇后面无表情的脸,是怒也不得,斥也不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一言未发。
僵持片刻,皇帝黑着脸道,“想要李襄出锦衣卫,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朕可以保证,只要他能开口,第一个审他的是裴越。”
裴越是恒王一案的主审官,皇后当然放心,但她不放心高旭。
“准一名太医和两名黑龙卫随时侍奉,这是我的底线。”
皇帝怒而起身,“他这是坐牢来了吗?他是享福来了!”
皇后也跟着站起,驳道,“认罪状未签,陛下便不能认定他叛国。”
皇帝反唇相讥,“只要证据确凿,即便不签认罪状,也能定他的罪名,那么多将士亲眼目睹他迈入北燕军帐,并放走一万余兵,这是不争的事实,倘若那回,他一鼓作气拿下南靖王,我大晋将无敌于四海,”
皇帝双目睁圆,眼底难掩恨意,“可他没有,他怕狡兔死走狗烹,故而养寇自重。”
只要南靖王在一日,皇帝就不敢除李襄的兵权,七皇子便有这么一奥援。
皇后也不甘示弱,一步一步逼近他,“所以,在陛下您的眼里,他是这样的人,是吗?他为了给皇儿积攒夺取太子的本钱,便放走南靖王,是这个意思吗?”
皇帝没吭声,可眼神明明白白表示,李襄就是这个打算。
皇后失望地冷嗤一声,目色坚毅,“陛下,若李襄最终被判定叛国,我李秀宁自刎,以谢天下!”
“你……”皇帝屈起手指指着她,指尖发颤,“你威胁朕?”
“这怎么能算威胁?”皇后满脸无辜,摊手靠近他,“李襄叛国,身为李襄嫡亲妹妹,我不死,不给您那娇娇闵贵妃让路,留着作甚?”
皇后这般说,当然不是争风吃醋,近来怀王风头太盛,而陛下也时常召闵贵妃侍寝,皇后虽然不屑,却也不能坐视闵贵妃霸占圣宠,给皇帝吹枕头风。
皇帝差点被她气出好歹,“到底谁在恃宠而骄,你心里没数?”那闵贵妃温顺小意,处处替皇后说话,伺候他事必躬亲,与娇气可不沾半点边。
皇后无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继而道,
“祖宗家法有言,每晚侍寝的宫妃,必须皇后亲自发放文书方可,打今日起,臣妾过问陛下敬事档案,臣妾瞧着,陛下春秋正盛,合该挑几名年轻貌美的妃嫔伺候,别可总弄些年老色衰的旧人,没得扫陛下的兴致。”
这条规矩,着实是祖宗手里定下来的,便是防备着皇帝偏宠哪一个,致后宫失衡,可事实上哪个皇后敢管皇帝床帏一事,祖宗家法不过虚设。
皇帝被她气得险些吐血,他看出来了,皇后今日就是来寻他不痛快的,他绕过她,抬手往外指,“李秀宁,你撂下的朕的时候,便是殿门一关,将朕的面子搁在地上踩,你记起朕来,便打着皇后旗号,管朕的床帏之事,朕不由着你,你出去。”
皇后站着没动,“哟,陛下方才斥责臣妾不修后德,这会儿臣妾要担起皇后之责,陛下又不满,给陛下做皇后,母家死光了不说,儿子还得被圈禁,眼巴巴送了糕点来,陛下还要将臣妾赶出去,不如陛下教教臣妾,这皇后该如何做?”
皇帝差点被她噎死,深吸一口气,猜到今日不给皇后一点甜头,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他沉默半晌,退让道,“朝政你不能过问,李襄之事,朕自有安排,至于闵贵……不叫她进奉天殿,你满意了吗?”
虽然没能动摇李襄一事,好歹也算有了些收获,皇后沉声道,“陛下若还认臣妾这个皇后,侍寝宫妃由臣妾安排。”
前朝她伸不去手,后宫好歹要拿捏住,不能再给闵贵妃机会接近圣上。
天可怜见,李秀宁竟然破天荒管起他床帏之事来,其实她何必大动干戈,给他一点好脸色,不气他,他就受用了,皇帝心情五味杂陈,摆摆手示意她走,算是默认了。

已近戌时。
暮烟缭绕, 夜间的风夹着暖融的花香,徐徐在院间穿梭。裴家哪位小辈做寿,均有燃灯的习俗, 今日无论是廊庑抑或厢房,皆是灯火通明, 烛光明耀。
裴越自西角门进府, 穿过夹道,拢着袖揣着一样东西,走小门进了山石院。
阶前候了好几位小厮, 不知是得了什么赏,挤在墙根底下说笑,瞧见裴越来, 忙垂首不言, 恭敬道安, 裴越今日心情好,也不计较,拂拂袖示意他们离开, 众人立即鱼贯而退。
沈奇从穿堂内迎出来,陪着他一道往里去,
“少奶奶从酉时便到这了。”
裴越目不斜视问道, “东西可备好了?”
“在这呢。”沈奇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 奉给裴越, 裴越接过,缓步进了屋。
绕进西次间,只见明怡老神在在坐在他的位置,百无聊赖翻阅他桌案上的奏章,瞧见他回来, 起身让出位置,颇为埋怨道,“怎的才回,害我好等。”
裴越将东西藏在身后,视线跟随她而动,“等我作甚?”
明知故问。
明怡嗔了他一眼,来到窗下炕床落座,抬手将支摘窗撑开一些,一股庭院间树木生长的蓊郁气伴随花香涌进屋子。
初夏将至。
裴越坐在她对面。
明怡推好窗,朝他勾手,“我都闻着了,拿出来。”
裴越失笑,缓缓从身后掏出一个酒壶递给她。
明怡迫不及待接过来,闻一闻,沁人心脾,立即拔开酒塞,倒入早准备好的一只青花瓷圆口小碗里,捧起小碗大饮一口,入嘴滋味鲜辣至极,只是吞入喉咙后,那股感觉便淡了,明怡目露不悦,委屈巴巴睨着他,“你又糊弄我?”
裴越道,“我就问你,好不好喝?”
明怡看着那碗浓黄的汁,承认道,“的确不错,略有回甘。”
这还是裴越的仿制法子,能得明怡认可,可见仿制十分成功,“那便请夫人过过嘴瘾。”
明怡也没客气,捧着碗一口饮尽,连着饮了三碗,一壶便没了,她略哼一声,“家主实在是小气,就连假酒,也不给个痛快。”只见她指尖撩搁着那只碗,丹唇微抿,满脸的不得劲,像极了没被喂饱的乖妞。
裴越目色温柔,“莫要怪我小气,实在是青禾交待过,你身上伤势没好全,不能饮酒。”
他素来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纵容她。
青禾为免泄露天机,措辞已是十分谨慎,万没敢告诉裴越,十五那夜受了反噬,只能不痛不痒用一句“没好全”打发。
明怡舌尖抵着唇壁,想起二人如今联手来对付她,也是一真无语。
看来,只能指望长孙陵和谢二接济她。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面,隐约有一丝暌违已久的香气刺入鼻帘,明怡眼神一亮,意识到什么,蓦地抬起面前那张小案,右手握着边沿,掌风往旁处一送,裴越便惊讶地发现小案直直飞出去,稳稳当当平移至西墙下的四方桌,就这么一手,可见功力。
他收回视线,移向面前的明怡。
却见那李明怡,如同发现猎物似的,缓缓朝他挪过来,扑在他怀里,“给我!”
她闻到了真正的西风烈。
这厮跟她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裴越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双手艰难撑住身后,低喝她一声,“莫要扑我,再用力,小心酒洒了。”
明怡半个身子趴在他怀里,鼻尖全是他身上那股清冽,闻言慌忙抬手于他腰间揽了揽,将人拉起,裴越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不慌不忙从身后掏出一小盅,“呐,许诺你的生辰贺礼。”
明怡惊讶地看着那小小一盅,托在掌心若精致的古玩,光看这瓷胎,细腻如玉,光亮润泽,一看便不是凡品,
“你用一只斗彩瓷盅盛这么一点酒水,也不嫌浪费。”
“瓷盅是好看,就是小了些。”
“够一盏吗?我怕是就够三口?”
“家主何时给我一坛,叫我饮个痛快?”
对于她的喋喋不休,裴越置若罔闻,反而是慢条斯理整理袖口,煞有介事问道,“说来我也好奇,你们兄妹怎么都像个酒蒙子,好似一日无酒,一日不能活。”
明怡心里犯了个咯噔,这厮真真敏锐至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他抓住不放。
“可不是,莲花门对门下弟子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酒量得好,我当初跟哥哥别苗头,谁也不肯让着谁,便喝成了酒蒙子,你别看青禾,面上滴酒不沾,实则能喝得很,只不过见我这两年受了伤,怕我馋,才不碰酒,正儿八经你叫她喝,她能喝光你的酒窖。”
裴越笑而不语,退去靴鞋,慵懒地靠在引枕,没有再问。
片刻功夫,明怡便将那盅西风烈给饮尽,虽说是少了些,到底过了一把瘾,且味道十分正宗,
“你哪儿买的?”
西风烈产自西北甘州,除甘州之外,其余酒庄卖的不过是仿品,口味少了几分醇烈,但裴越这一盅风味正宗。
裴越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你口味何其刁钻,我岂能糊弄你,不过着人打听了一嘴,得知西便门有一家胡商,每日均有镖车赶往西北,平日会帮人捎正宗的西风烈至京城,故而吩咐侍卫去买了一盅。”
当初信誓旦旦给她下禁酒令的人,如今为了她饮一口地道的西风烈,费尽周折。
明怡抿紧唇关,目色定在那张俊脸,没有做声。
二人挨得极近,烛光朦胧,将他们身影投递在窗纱,因角度缘故,好似交叠在一处。
每每明怡进屋,侍卫便全部撤出去,院子里该是无人的,饶是如此,多少有些难为情,明怡抬了抬衣袖,不知捏住什么,凭空弹了出去,那抹灯盏悄然而灭。
屋子霎时陷入黑暗,两人保持着相对而坐的姿势,看不见彼此,却能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明明在自家书房,莫名滋生几分偷的尴尬。
裴越无语道,“你熄灯作甚?”
欲盖弥彰。
明怡无力轻咳,“手快。”
“……”
见他不置一词,明怡干脆探身过来,明目张胆地偎进他怀里,借着外头廊庑的灯色看清那张脸,模样清致疏落,眉眼鼻唇的棱角却分明,一双眸漆黑如墨,安静而沉默地看着她。
“家主,可要尝一尝西风烈之风味?”
屋内昏暗不堪,可明怡那双眸子似盛满烈烈春光。
裴越神色不变,“你方才怎么不剩一些予我。”
明怡理所当然甚至略带埋怨,“太少了,你让我如何剩?我总不能委屈自个儿吧。”自古以来无人有本事从她嘴下抢走一口酒,裴越也不例外。
“家主想喝,下回再捎一些来,我陪你喝。”
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裴越不接她的茬,静静打量面前的人儿,别看她素日风风火火,洒脱果决,不见女儿家的似水柔情,可此刻那张脸被水润的夜色浸染,眸眼格外清亮,眼睑如被笔锋画就,单薄而明烈,眼尾微微上挑,好似展翅的蝶翼,稍稍一动,便摄人心魂。
这样的姑娘,无论在哪,该也是抢手的。
明怡还惦记着喂他酒,径直渡过去,将唇尖最后一点酒液送至他唇腔,裴越整一个被这热辣的吻给烫住继而呛住,远处的灯火洒落绰绰约约的芒,明怡推着他往下,悄悄将那瓷盅也送走,炕床上空无一物,只剩他俩,熟练地追逐纠缠。
腰间系带被抽离,衣裳一件叠落一件,裴越看清有一道光在她身后交织,握住她细韧的腰天旋地转,将人拖至床角阴影处,明怡就这般被他抵在角落,他克制着探出手掌,一点点抚摸住她双足,再缓缓往上攀延,褪去最后一丝掣肘。
肌肤相擦挨蹭,很快滋生别样热浪,电流一阵又一阵窜过四肢百骸,明怡深吸一口气抵住他眉心,短短一瞬,二人沁了一身的汗,却克制着不发出声响,四目相接,过去二人眼底更多的是欲色,经此一事,眼底缱绻的情愫盖过那一层欲,变得浓烈而昭彰。
他握住她脖颈,忽然欺进去,嗓音压在她耳畔,低声问道,
“这样跟着我,委屈吗?”
她本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端看哪条途径上京最不容人怀疑罢了,倘若这会儿谢家和王家也有一份婚约,她大抵也不在他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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