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敕脚下一顿:“怎么了?”
“我想多看一会儿。”密米尔笑道。
“嘶——”泫敕吸了口气,左侧羽翼骤然传来的刺痛令他皱眉,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痛感传来的位置,收回手时低眼一看,掌心竟沾染了一片黑血。
“司凌?”他惊然回头,视线穿过蒙蒙夜色,望向戈壁荒野中仅有的那片灯火。
第56章 带血的钱赚得开心吗?(34)
下一秒,正走向校车的狼人三兄弟只觉黑影裹挟疾风从头顶上一划而过。
那一刻他们都很庆幸自己毛发丰富,即便人形姿态也没有谢顶。
否则一定挺冷的。
地下结界之中,司凌运息打坐,一缕缕细线般的黑烟从她身体里游离出来,好似有自主意识一样窜向贡布设下的结界,精准地附在每一条细小裂痕上。
“Whatareyoudoing?!”伊丽莎白往前走了两步。
虽然大家文化迥异,修行路线也截然不同,但总归还算“同类”,伊丽莎白看得出端倪。
司凌并不说话,伊丽莎白吼叫起来:“你脑子有病吗?我们根本不算朋友,如果你有本事离开,那你走就好了!”
司凌眉心跳了跳,没有回头,轻嗤了一声:“你爱死就死,但这里还有我瓷国的两位散仙呢。”
贡布报以轻蔑一笑。
“哎不是……”黎琪成仙才十几年,本不明白司凌在干什么,但通过她们的对话猜也猜到了。
她猛地从白玛身边站起来,一脸错愕:“你要干嘛?”
司凌一哂:“我想为自己积攒一些天界人脉,正好道德绑架你们俩。”
“……”本来想劝她该走就走的黎琪一下被噎没声了,她当然明白司凌是想堵她的嘴,但这话咋接?
几十米外,泫敕稳稳落在街道正中央,收起羽翼,环顾四周。
羽翼上缺失羽毛的地方传来的刺痛感已经很明显了,说明司凌就在相距不远的地方。
“幽冥彻视。”他默念咒语,找寻气息,但目之所及找不到丝毫属于厉鬼的怨气。
泫敕皱了皱眉,转动心神,变为寻找一些生灵。于是看到花草昆虫都在视线中变得清晰了,但还是没有厉鬼的身影,连人类的影子也没有。
这不对劲。
以司凌的实力,在这所庄园内遇到称得上“危险”的事情,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和贡布本尊过上招了。
那么或许是贡布想办法隐匿了她的行踪,也隐匿了自己的踪迹?
泫敕一边在街道上走着,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一边心下踌躇着要不要“出此下策”。
他知道那样能找到司凌,但如果她和贡布决斗正酣,那也可能会打扰到她。
思索之间,羽翼上再度传来刺痛。
泫敕心弦一颤,担忧顷刻间主宰了心神,他抬眸凝视夜色,神思迅速集中,追寻自己散落在外的“碎片”。
正打坐施法的司凌忽觉手腕上有什么东西剧烈震动起来,在一息之间就震到她腕间鬼骸被震得生疼。
她惊然睁眼,看到左手腕上那枚羽翼炼化的玉镯抖出了残影,一抹黑蓝色的光泽沁了出来。
“怎么……”司凌一句话都没说完,手镯突然发疯一样拽着她的手腕向上飞去。
“嗵——”她的手撞在薄膜上,撞得手指剧痛。
“呲啦——”结界的法力被触发,电流般的酥麻顷刻贯穿全身。
司凌整个鬼都傻了,短暂的怔忪间,镯子硬扯着她又撞了一下,两种声响和不适感轮回一遍。
司凌:“什么情况啊???”
保护结界内的神怪目瞪口呆。
司凌拼命想把左手收回来,但手镯根本不听使唤,在触电感第三次传来的时候,司凌忍不了了:“泫敕你大爷的!!!”
“恩将仇报是吧!!!”
“你就活该被天帝收拾!!!”
“他怎么没拿你做黄焖鸡!!!”
“……”神怪们纷纷目移。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闹得外面的师徒三人都愣了,贡布还算专注,没有睁眼张望,顿珠和坚赞都看过来,颇具喜剧效果的场面让他们神情复杂。
第四下撞击,司凌气到翻白眼:“你恶作剧也分点场合——”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从高空俯冲而下,司凌映出他倒影的瞳仁倏然缩紧。
“破障魂显。”她耳闻他念咒显现实体。
在她一瞬的错愕之间,他已穿过结界上方坍塌的地面,千钧一发之际,求生欲让司凌的思绪快速回笼,她迅速做出判断,奋力扑向一旁。
于是乎——
“砰!!!”当她转过脸的时候,正好看到击碎结界的泫敕重重撞在地上。
砖石碎裂,烟尘四起,伊丽莎白和弗蕾迪丝都被呛得咳嗽。
等到烟尘散去,泫敕已经站起身。他已然调整好了状态,神色十分平静,但羽翼和发间沾染的灰扑扑的砂砾还是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咳……”黎琪不无尴尬地避开目光,抬眸望着天花板,“夜色真美啊。”
“是。”朱孟薇低头盯着脚下的水泥地,“你看这水泥地,修得真结实。”
几米之外,局面陡然反转。
师徒三人只是在重击响起时避了一下,等到烟尘渐散,他们想要继续施法,却都感觉一股阴寒侵袭。裸露在僧袍之外的右臂感觉尤为明显,顿珠只觉右臂上的汗毛都一根根倒立起来,在不适感与怪异感的合力驱动下,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顿时和端着微笑的女鬼来了个脸对脸。
司凌的身体横飘在半空中,苍白的脖颈几乎弯折了90度,鼻尖几乎与顿珠相触,笑吟吟地端详着他。
顿珠再仔细看,发现她竟不是只在“端详”他一个人,而是在同时端详他们师徒三个。
……她的横飘的身躯上生出三颗一模一样的头颅,探在他们每个人面前,并不做什么,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顿珠的冷汗一下子淌下来,大脑在嗡鸣中变得一片空白。多年修行带来的肌肉记忆好像在此刻激活了,他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无暇在意自己握住了什么法器,抄起来就砸向司凌!
“顿珠不要——!”坚赞喊得歇斯底里,但还是晚了。
法器触及司凌天灵盖的刹那金光迸发,三界法则被打破,女鬼从三人之间倏然消失,下一秒,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蠢货!”黑暗中传来贡布的怒骂。他终于也无法再专心施法了,掏出法器准备应战。
但顿珠并没有听到师父的骂声,他正向无尽的黑暗坠去,耳边唯有猎猎风声。
急速的坠落让他心跳无限加快,他觉得胸闷气短,怀疑自己随时会死在这里,于是双手慌张地四处摸索,想找到支撑点让他停止这种坠落。但周围完全没有可以攀扶的地方,顿珠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用力攥住胸口,试图缓解这种不适。
然后……他忽然感觉,似乎有尖锐的指甲在轻轻抓挠他的掌心,他攥在胸口处的手掌掌心。
顿珠错愕地低头,颤抖着将手一点点从胸口处移开,什么都没有。
不等他松一口气,耳边传来一声狞笑。女人修长的手指按在他的半边脸上,恰到好处地让开了他的眼睛,并不阻碍他的视线。
无尽的黑暗固然是可怕的,但有时候看得见比看不见更可怕。
顿珠的余光能看到眼眶上下的手指,如果往旁边看,还能看到女鬼被阴风吹起来的发丝。
“不是要把我炼成清魂一缕么?”司凌贴在他耳边问得抑扬顿挫,
“好像……不太顺利呢。”
这一切对司凌而言完全是多余的。
当三界法则被打破,她完全可以直接击杀这些挑衅她的修行者。因此这种惊吓只是纯粹的戏弄,她只是觉得让他们直接死去太便宜他们了。
“我们好好玩一玩吧。”她始终话语带笑,每一声笑都令顿珠心底生寒。
他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打响指的声响,无尽的黑暗消失了,他不再下坠,就连女鬼也不见所踪。
只是他的视角变得很奇怪……他躺在苍凉的黄土地上,于是下意识地撑起身,手臂的无力感让他侧首看了眼,只见手臂枯瘦得吓人。
他好像成了其他人。
贡布与坚赞也正置身同样的困境。贡布由于本身已很瘦弱,并未从枯瘦的四肢发觉什么异样。但当他站起身想往前走的时候,却觉双脚像被灌了铅,无法移动半步。
贡布低下头,首先看到的是一袭粗布衣袍,袍摆上千疮百孔,颜色更是早已看不出了。视线再往下移,他看到了脚腕上的镣铐。
“什么……”贡布面露讶色。
如今年逾90的他早已是灯塔国的“上流人士”,数十年前尚未离开那片高原的他更是万人艳羡的大贵族。养尊处优这四个字伴随了他的一生,他从来没想过这样脏兮兮的衣服、这样冰冷沉重的镣铐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喂,你!”身后传来一声呼喝,是他民族的语言。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虽然还常用这种语言念诵经文和咒语,但那都是固定的,日常交流他早已不用这些。现下突然再度听到这种日常用语,让贡布觉得有些奇异。
但当他转过身……
迎面看到的是一张凶神恶煞的年轻男人面孔,抡起钩满铁钉的皮鞭,朝他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唔——”贡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就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接着,撕裂般的剧痛犹如雨点般侵袭,他蜷缩在坚硬的泥土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护住头脸。
司凌在三个幻境中飘了一圈,确定师徒三人都被照顾得“很好”之后,抽身离开了幻境。
房间内,几人眼看着师徒三人瞬间陷入昏迷又浮现痛苦,不由面面相觑。乍见司凌再度出现,黎琪首先诧异地问道:“你干啥了?!”
“给他们一点现世报而已。”司凌扯动嘴角,侧首看了看这位散仙,然后目光微移,注意到了稍显狼狈的泫敕。
——在冲向结界的片刻里,泫敕误判了两个细节。
首先,他没料到这是单面的结界,内层硬到能扛司凌三万年修为的法术,外层比脆脆鲨都脆。
因此他猛力俯冲时原本做的是被结界挡住的打算,可预想之中的阻挡没有出现,他就失去了平衡。
其次,在结界被突破的刹那,泫敕也发现自己即将与司凌相撞。因此他想回身扶住司凌,不料司凌反应也很迅速,立刻闪避,导致他进一步失去了重心。
所以他轰然砸地确实是一场事故。
……就挺尴尬的。
司凌想到自己刚才的破口大骂也挺尴尬的。
“……谢谢啊。”她只能这么说。
一身狼狈的泫敕铁青着脸咳了下:“不客气。”
“也没帮上什么忙。”
伊丽莎白和弗蕾迪丝对视一眼,也不知该说点什么,还是朱孟薇找到合适的话题打破了这微妙的尴尬:“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送白玛去医院?”
“还有——”她指指不远处在昏迷中的师徒三人,“他们什么情况?”
“一些沉浸式体验。”司凌的目光也投过去,看着三人脸上的痛苦露出了笑容。
不管是真正作威作福过的贡布,还是死心塌地追随他的坚赞和顿珠,应该都从未共情过悲惨的农奴吧?
在这之后他们就能共情了。
她下血本祭出30年修为布下的幻境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在她离开幻境的这片刻时间里,他们大约已经在幻境中度过小半年的光景了。
他们在那里是农奴的身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还要每日担惊受怕。他们还会有“朋友”和“家人”,然后目睹这些人因为各式各样的意外死去,在麻木中度过余生。
在阴差索走他们的命之前,他们会持续这种沉浸式体验。
司凌又注意到达娃,这个可恨又可悲的女人。
由于坚赞已经陷入昏迷,筑生魇的法术无人维持,她现在已经断气了。她的魂魄应该会先飘进西方的地狱,撒旦手下的地狱魔们会发现她不仅不属于这里,而且还是被阎罗王亲自标注的“A级通缉犯”。
之后她应该会被送往跨界契约厅进行东西方之间的移交。
也不知道她在进入炼狱之后会不会清醒,又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那样对待白玛。
至于白玛……
司凌见她脸色惨白到不正常,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堪忧,可现在这里除了灵体型的神和鬼,就是伊丽莎白僵尸和弗蕾迪丝焦尸,谁送白玛去医院都能把整个人医院的人送进ICU。
司凌于是道:“先去我们的校车那里吧,让校长想办法,他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人送她去医院。”
“啊你们是学生吗?!?!”黎琪脱口而出,惊诧不已地打量司凌,“你这种大鬼还要上学?!你们鬼怪界这么卷吗?!”
“也不是……”司凌觉得这事不太好解释,“以后慢慢聊吧。”
他们回到校车上,司凌才知道路西法临时有事先回学校去了,不过好在还有密米尔教授坐镇。密米尔作为北欧通晓九界的神明,就算只剩一颗脑袋,在人间也依旧有不少人脉。他于是先让看起来和普通人最接近的吸血鬼们将白玛送去了医院,然后又联络了几位人间的老熟人,托他们照顾白玛。
之后鬼怪们又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在效命于撒旦的地狱魔前来带走亡者的魂魄之后,大家再度从灯塔国这边的阴阳边界进入灵薄城,从灵薄城返回鬼怪学院。
他们离开吞巴庄园附近的戈壁时临近灯塔国的晚上十点,到达霍亨索伦堡时是清晨五点多。此时晨曦的阳光刚刚斜洒下来,古老的城堡被镀了一层恬静的气息。
学员们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三两结伴地返回寝室进行休整。司凌走出电梯时告诉泫敕和阿坠:“我先去见一下路西法校长。”
“什么事?”阿坠问。
司凌耸肩:“白玛毕竟是主要目标之一,虽然把她送去医院是密米尔教授点头的,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跟路西法打个招呼。另外……”她顿了一下,“方丽仪还留在西餐厅规则怪谈里呢,这个怪谈如何处置,这件事应该让路西法和玛门都知道,以便他们商量如何处置这张卷轴。”
“好吧……”阿坠点点头,扯了个哈欠,“你去吧,我得回去休息了。”
“晚安。”司凌颔首微笑。
泫敕想了想:“一起去吧。”
司凌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穿过城堡幽暗的走廊,前往路西法的办公室。
在大半的路程中,他们都没有说话,厉鬼走路又完全可以没有响声,清晨静谧得好像世界都是空的。
司凌心里在盘算白玛的事,她拿不准撒旦、路西法还有阎罗王会如何看待这个“歹竹出好笋”的小意外,私心里希望白玛不必被阎罗王判罚,暗暗设想自己能怎么帮她。
泫敕突然开口:“我是不是给你惹了麻烦?”
“什么?”司凌一下没反应过来,侧过脸看他。他们刚好经过一个镶在城堡墙壁上照明的火把,他本就俊朗的侧颊在明暗交替间显得棱角更分明了,司凌不禁定睛多看了看,见他垂眸道,“那个结界……你自己能打破是不是?我触动手镯弄得场面很尴尬。”
“呃……”司凌现在回忆起那个场面依旧尴尬,她咳了声,摇头,“尴尬是真的,但你出现得很是时候,不然我自己硬扛内爆只会更糟糕。”
她语中一顿:“所以我说谢谢你……是真的。”
“真的?”他侧首回视过来,她看出他眼中存有怀疑,但目光已然明亮起来,让她想到小孩子受到认可时的神采。
还怪好哄的。
——她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他问:“可你想让天帝拿我做黄焖鸡?”
司凌如遭雷劈般僵住了。
她梗着脖子躲了一下他的视线,却发现他的神情是真诚的,他只是想通过这个疑问进一步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惹麻烦。
“嘶……讲道理。”她有点崩溃,完全不想对这么尴尬的事情“讲道理”。但神兽有什么坏心眼子?神兽就是在渴求一个答案而已。
司凌无奈地正色:“你还记得你给我镯子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泫敕满目惑色。
“你说‘羽毛炼化的,有助于提升修为,也可以护身’。”司凌面无表情,“……也没人告诉我这个‘可以护身’的完整意思是‘可以把你本尊召唤过来护身’啊!我哪知道镯子突然发什么疯?”
她当时真的以为这是上古神兽在搞什么恶作剧,只是不幸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刻触发了。
“抱歉……”泫敕自己也有点无语,干咳了声,朝她伸出手,“镯子给我,我改造一下。”
司凌想客气地说“没事不用”,但想到愣撞结界的尴尬和触电的感觉,她默默摘下镯子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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