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着气检查身上有没有被咬的伤口，怕自己在不自觉的时候被咬。
没看到什么咬伤，稍微放心了点，不过我不敢去树根下面拿东西了。
刚才摔了一跤，身上弄脏了，幸好进山穿的都是长袖长裤，皮肤没有擦破，右边小臂青了一块，膝盖也磕得青紫，算不上大问题，回去喷点药就行。
看到我在这挽袖子、裤腿检查，暴富走到了我身旁，我捧住它的牛脸。
“要小心，这附近是有蛇的。搞不好水里也有。”
“哞——”
先前也没仔细看，不知道那两条蛇是不是有毒的。
我不仅担心自己被咬，还担心暴富被咬伤，所以打算哄它走了。但是它根本不怕的样子，从我身旁走过，往我看书的地方走过去了。
“暴富，别去，那里有蛇，很危险的。”
压根不理会我的劝阻，它步伐稳定地向前，我怕它出事，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迟来的疼痛感一阵阵传来，右膝盖磕到让我走路不太自然，我扶着暴富的身躯，它扭头看我一眼。
这是不准我扶的意思？
没敢继续把它当拐杖，我缓步走在它的身旁。几分钟后，我们回到了案发地。
两条蛇也不见踪影了，只是树根后面是杂草，我不敢随便过去，怕蛇蛰伏在里面。
精通人性的白牛料到我怕蛇，它走过去，将我的书包、零食、资料书全部叼到我面前，仿佛狗狗一样。
愕然地看着它做完这些，我对它竖起大拇指，“你也太优秀了。”
“哞~”
它叫了一声，我不太懂什么意思。
过了片刻，暴富在我面前趴了下来，我摸着它的牛角，“你要在这晒太阳？”
明明它几分钟前还泡在水里，这会儿皮毛都干掉了，我的掌心摸上去都不湿润，这也太神奇了。
它并不想在这里进行日光浴，可是又趴下来了，我实在搞不懂，它用牛角撞了撞我的小腿。
我叉开腿，感觉自己像个青蛙，“这是干什么。”
它的脑袋昂了昂，似乎往自己的背上点了点。想了几圈，我试探地抚摸上它的脊背，“难道是让我骑？”
牛点头了，我怀疑它能听懂我说的话。
“我真的能骑你？”
“真的真的？”
牛的尾巴甩了一下，就这么瞪着我。
我将东西都收入书包背好，为了确认自己没弄错意图，我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条腿，骑在了它的背上。
没有马鞍、软垫之类的，这么干骑上去还有点硌得慌，不过调整姿势后，能坐得舒服很多。
我在它的背上侧坐着，一只手还紧张地抓着它的牛角。它缓缓地站起来，视线开始升高，我绷紧了身体，却发现它四平八稳，就如那天拉车一样。
确定我坐稳了，它向着回家的路走去，并不打算换地方再泡澡。
尽管知道它很有灵性，但这个保护我的行为还是让我格外震惊和感动。
将近中午的日头已变得灼热，帽檐下的阴影也投射到牛背上，我骑着它，听着蝉鸣，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原本遇到蛇还有些惊魂未定，现在倒是被安慰了，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我开始了拍照行为。
路上再没有遇见蛇，我就这么骑着它一路进了家里院子。
到点“停车”，暴富在牛棚前站好，然后趴下来，我滑下它的牛背，心中过于感动，我扑到它身上抱住这颗牛头。
“好牛牛，乖乖，爱你。”
蹭完它，我背着东西进了屋里。外婆外公看到我这一身脏，我连忙解释是看到蛇，被吓得摔倒了。
不然每次放牧都弄得一身脏，实在说不过去。
外婆连忙起身给我检查，查来查去就是手臂和膝盖肿了。外公回头拿了跌打喷雾，“你先去洗一洗，换身衣服再来喷。”
“哦。”
上楼换了干净宽松的居家服，把身上也擦了一遍，再次回到客厅，外婆给我喷了药。
我笑着说：“没事的，也没伤到骨头，就是摔了一跤。”
外婆：“会不会耽误你过几天的考试。”
“这不至于，我能走能跳的。对，我今天是骑暴富回来的，它居然让我骑。”我将自己的大发现兴致勃勃地讲出来。
外公也有些惊讶，“它给你骑了？”
“嗯，感觉它是看我摔到了，所以让我骑。”
外婆犀利吐槽：“这么聪明懂事，那不是比一些男的都好，牛都知道照顾人。”
我马上对号入座，知道她在阴阳谁。
其实外婆对我亲爸是不太满意的，只不过极少在我面前表露而已，当然，一两句阴阳还是有的，我也听得出来。
爸爸重男轻女是大家都知道的，这也算是离婚的一个原因。两个人太早结婚，互不相让，最后闹得双方都不好看。
抛去这些陈年旧事，我喷了药，休息了一会儿。
过得半小时，我想拿点水果榨汁给暴富喝，发现这几天已经把水果吃完了，上次去赶集又没有买。
只能等卖水果的流动摊贩路过，不然就等下一次赶集。
找了些零食去投喂，暴富瘫在牛棚里，瞧见我了，它睁着眼睛望着我的手臂。
我将袖子挽起来，“你看，药都喷好了。”
它好似放心那样又把脑袋搭回草堆中，我在它旁边坐下，往它身躯上一靠，全身心地放松了。
“以后要是走了，说不定也会舍不得你。”
对于我的话，它从鼻孔里喷了一声，有几分轻蔑的意思，好像是不相信。
“今后可能遇不到你这么聪明的牛了。”
“哞——”
这回它同意了。
第16章 16 榴莲 信我，这个真的好吃
今天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她十八号会和叔叔、弟弟过来黄连村住个小半月，也是陪陪老人家。
这还是挺好的，外婆外公也确实想她。
我说我十八号正好要走，她让我考完试了再回来，本来是想拒绝的，我答应了，说考完了就回来。
其实，我是听出了妈妈的言外之意，虽然念叨我没了工作，丢了对象，但在这些数落中涵盖着她的关怀。
并不是有了儿子，我这个女儿就不重要了，至少她比爸爸做得要多得多。正因为她在乎，所以偶尔会与我发生摩擦，如果不在意，根本就不会被调动情绪。
我对妈妈没有任何可以苛责的地方，她过得好，我比谁都高兴。
“外婆，外公，妈给我打了电话，说十八号下午来。”
“哦，那好，你是几号走？”
“十八号早上。”
“还来不。”
“来的，等我考完就过来再住几天。”
“不会耽误你考试吧。”
“不会，就算笔试考完，等成绩还有一阵子。”
听我这么说，外婆就放心了。
今天已经十五号了，没几天我就要离开，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物，把自己的证件都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我听到车路那边传来喇叭声。
是开着小货车卖水果的，想到自己要走了，应该给家里再备点水果，之前买了那么多也吃完了，虽说主要是暴富吃了一半。
穿上水晶拖鞋，揣上手机，拎起楼梯旁的背篓，我快步跑下楼。
出门差点撞上门口躺着的暴富，瞧见我了，它懒懒地挪了个地方，我顺手摸了一把它的牛脸，又飞快跑了出去。
它莫名其妙地抬头看我，哞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抗议我摸得敷衍，还是谴责这种雁过拔毛的行为。
还是上次卖水果的那家，红心火龙果依旧便宜。买了一把还没太熟的香蕉，拿一个七斤的无籽西瓜，再拿二十块的火龙果。
这次看到了刺猬一样的榴莲，老板从泡沫箱里搬出来，说这是刚进的货。这东西太贵了，没敢进太多，就批发了十多个试试。
我记得家里人都是能接受榴莲的，确实也很久没吃了。
虽说买榴莲有赌运气的成分，我也不是那么豪横的人，杵在车前思来想去，还是买了一个。
不太会鉴定榴莲的好坏，让老板给我挑了一个适中的，当场打开。
一开壳这香味就扑鼻而来，戴着手套的老板一瓣瓣打开，每一块都是有肉的，看来我也是时来运转了。
难不成真是盘暴富盘出了好运气，好一个鸿运当头？
开出了两斤左右的肉，都整齐地码放在了透明盒子里，我心满意足地结了账。
回了屋，隔着一段距离，还躺在地上的暴富忽然站了起来，它黢黑的眼睛望着我。
把背篓放回去，我分好了榴莲，拿了巴掌那么大的一块给暴富。
它看到我拿着这嫩黄色的一坨过来，竟是往后退了几步，俨然是如临大敌。
外公外婆已经在吃了，我晃晃盒子，勾引道：“你看，这个口感绵密，像奶油，很好吃的。”
暴富往屋里看了一眼，又看向我，竟是和我来了一段秦王绕柱走，好似我不是在给它喂水果，而是想拿粪糊它。
我读大学之前也不太能接受榴莲，闻到味道也觉得刺鼻，后来室友过生日尝过后，就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只因为这东西实在太贵，大学时也很少买，工作以后也就一年买那么几回。
“我真心想给你好东西，别这么嫌弃，试一试咯。”
这么说着，我当着暴富的面掰了一小块榴莲往自己嘴里塞。老板挑选的果然好吃，绵绵的口感，香甜软嫩。
我又掰了一点吃，暴富看我吃得这么陶醉，它也有些怀疑了。
毕竟作为一个吃货牛，它连辣条都吃，榴莲就算不爱吃，高低也得尝一口。
它绕着我转了一圈，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牛头凑到了我的面前。
“先不给多，给你一点点尝一口，不好吃就不给了，好不好。”
商量着，我用手指挖了一块喂到它嘴边。有一种逼迫它的错觉，我一直举着，它犹豫着，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开吃，而是伸出舌头，仅用舌尖的部位舔了一点。
看它这勉为其难体验的样子，我真觉得自己在残害它。
“哞——”
突然，它拖长音调叫唤一声，白色眼睫毛扇动两下，牛耳朵也抖起来。我把榴莲肉递过去，“好吃吧。”
暴富从试探变成了开吃，很快就把这一盒吃完。我就知道它不会错过好东西的，毕竟比村里的牛都要吃得好。
“这东西贵，尝尝鲜就行了嗷。我们吃点火龙果吧。”
又喂了红心火龙果给它，我特别强调不要把我的衣服当作餐巾纸，它也是听进去了。
这家伙明明就能很优雅地吃东西，如果搞得哪里都是，就一定是故意的。
下午，我枕着它在牛棚看书，还和它说说话。小狗能听懂一些指令，我觉得暴富也是能明白的。
我说过两天我就要去市里考试了，大概要一周左右，不过考完了还会再过来一趟，到时候住多久也不是很确定。
人生总是有聚散，能相遇就是缘了。
一边因为年龄、存款等现实问题感到焦躁，一边又觉得人生在世过得舒服就行，时常拉扯着情绪。
把自己挂在牛背上，我抚摸它的牛皮，已经适应我吸牛的行为，它动了两下，最后趴回了地上。
在它眼里，我简直比蚊虫还烦人。有这么一个牛牛承接着我的情绪，给予我心灵上的慰藉，真就是一场及时雨。
对于暴富，我还是很感激的。
第17章 17 告状 原来真的对我挺温柔了……
十八号当天，我早上五点就醒来，外婆知道我今天要出发，也是早早醒来，给我煮了馄饨和鸡蛋。
我吃完时，她已经给我打包好了路上吃的一点零食。再次检查背包里的证件，确认无误后，我交代了一声就出门。
大巴车大概是六点左右经过街边，我只要在这之前赶过去等着就行。
手臂和膝盖磕青了的地方也消肿了不少，对于行动没有任何阻碍。我出门时，正好看到从牛棚里蹦出来的暴富。
它居然没有睡懒觉，而是跟着我过来了。撸牛就是顺手的事情，我跑到它面前搓着牛角，吸吸它的牛气。
“保佑我上岸吧，牛哥。”
“……”
“我再给你拍个单人照。”
这次它还挺配合的，大概是因为我要离开了，所以它忍了？
将单人照裁剪，配上文字【勇敢牛牛不怕困难】，再把这个照片作为我的聊天头像，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庇护了。
“再搓一搓，暴富哥。”
“……”
怒挫五分钟，掐着点的我收手了，快步向着街上去。暴富就站在院子口望着，直到我回头再看不到它。
要说这次回村的收获，必然就是和暴富的缘分，从它身上感受到的悠哉，有那么一瞬间，都让我觉得做牛比做人好。
大巴在六点左右来的，车上就我一个乘客，我上车后将背包塞到行李架上，就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打盹了。
从村里到县城是两小时，从只有我一个乘客到十几个，这一路上捡了不少人。不过很多都是沿途就下车了，像我这样坐到终点的，今天只有五个人。
到了县城车站，我背着包，又马不停蹄地赶下一趟去市里的大巴。
无缝衔接地赶路后，中午时我到了市里车站。出门就有公交，我揉着坐疼了的腰板，拿出手机联络房东太太。
打了两个电话，对方都在通话中，耐心等了半小时，对方打过来了，说是有事和我商量。
原来房东太太闲来无事开了个麻辣烫的店铺，生意还很好，其中一个帮工的女孩子这几天感冒了去不了，她一时半会找不到替补的，就想到了我。
因为之前我退租的时候，也和她说了被辞退的事情，她就清楚我是比较有空的。
她问我在考试之外的时间能不能去她店铺帮忙，虽然不给我开工钱，但帮忙的这几天让我食宿免费。
我一口答应下来，这对我来讲就和天上掉馅饼一样。让我一整天闷在屋里刷题，我是真的做不到，能输入半天都是我努力了。
像这样有点事情做，然后再刷刷题，我觉得非常好。
房东太太谢过我，就给我发了店铺的地址，和她给我短租的房子就隔了一条街。
我先是去了店铺，房东太太看到我背着包来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哎哟，你这么快就来了，吃午饭了吗？”
“刚下车，还没吃。”
“来来，阿姨给你煮麻辣烫，想吃什么吃什么，等你吃饱了，带你熟悉一下？”
“好的，那房子租在哪儿呢？”
“带你熟悉了整个流程，我引你去房子那里，这次给你换个采光更好的小户型。”
没想到房东太太这么客气，我连忙摆手，“你都给我食宿免费了，没事的，有的吃有的住就很好。”
“哪有，我那么多租客，想来想去，就你这孩子最实在。退租的时候给家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也没磕着什么的。”
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既然房东太太这么坚持，我也接受了。
吃了一大碗麻辣烫，按照价格来算，得有四五十，她还给我开了一瓶不便宜的果汁。
吃饱后，房东太太笑眯眯地给我介绍在店里做事的两个人，都是女性，看起来也很面善，很好相处的样子。
也就花了十几分钟熟悉了一下，真要掌握，还得晚上过来实际操作才行，说一万遍都不如上手试一试。
两点时，朱太太撑着遮阳伞，和我一块去了对面街道的租房。
短租的租客流动性比较大，不过朱太太很会看人，那种心思不正的租客，或者邋里邋遢的租客，就算出价再高她都不会出租房子的。
很多都是女孩子来她这里租，因为干净安全。她自己有两个女儿，更会为女孩子考虑，这一点让人感到很窝心。
进屋检查了水电以后，她笑着把钥匙摘下来给我，“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哦。”
“好的，谢谢朱阿姨。”
以前我叫她朱姐，房东太太笑着说自己都要六十了，让我改口叫阿姨。
虽然两个女儿才读初一，但朱太太生孩子生得晚，她家境不差，找对象找了很多年才遇上合适的，是一个专业古筝老师。到了四十左右才生了这一对双胞胎，如今的生活是她最满意的状态。
将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床上用品这些都是新换过的，一看就很整洁。
收拾了一下我就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外出的衣物，把洗好的晾晒在小阳台，我正好接到了妈妈的视频电话。
接通后就看到了外婆家的院子，小河和叔叔也和我打了招呼，在角落里，我看到了暴富的一个牛角。
[你到租房了吗？]
“到了，妈，别担心。”
[考试考几天。]
“考到23号，我24号回村里，你们那时候还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