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等,太子沐浴完上榻了。
太子今晚不去后院。
海顺彻底打消了猜测,也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别人可能不清楚他们家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就他们家殿下在男女之事上的心思,怕是寺里的和尚都没他正经寡淡。
他怎么会觉得这位爷会对那事儿食髓知味呢,这简直就是对殿下的亵渎!
伺候好太子爷歇下,到外间守夜的海总管迅速自省了一番,同时心里对他们家殿下的敬意又增了三分。
殊不知他心里比和尚还正经寡淡的太子殿下,正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骆峋自诩不是重欲好色之辈,今日一整天也没起过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就连刚刚,他心里想的都是正事。
可不知怎么。
置身于昏暗夜色中,感受着周遭恍若无人之境的寂静,骆峋的脑海中无端便不受控制地闪过了一片白。
绵软纤细,玲珑有致。
藤蔓般死死勾缠着他,包容着他。
耳边仿佛萦绕着她似哭非哭的娇啼。
安静的帐中,蓦然加重的呼吸格外明显。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骆峋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硬是无视身子的急剧变化翻个身强行酝酿睡意。
可惜他越是压制,帐中的空气越变得黏腻。
明明最厌恶的。
此时此刻他却那么想。
想小昭训。
想她明明都哭了,却还紧搂着他不放。
那副全身心依赖般把自己交给他的姿态,就像是她和他有过无数次似的。
想她分明难受成那样了,却还不忘规矩,坚持挺着不适的身子要送他。
他知道,她那番行径可能是出于对他身份的敬畏,可能是装出来的。
骆峋睁眼。
夜风顺着窗户缝隙挤进来。
墙角的烛光一阵跳动,将熄未熄。
最终风平,灯烛静静燃烧。
太子本就鲜少涉足后院,所以即便今晚没来,众人也没觉得奇怪,反倒有种“这才对”的理所当然感。
一夜好梦。
早睡早起的槛儿次日容光焕发,去嘉荣堂时还被曹良媛明夸暗讽了一通。
大致意思便是太子没来后院,她倒过得舒坦,暗指槛儿不想伺候太子。
槛儿心想,太子来不来后院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如果她每天都将所有心思放在太子身上,他不去她屋里她便黯然伤神。
那她怕是要命不久矣了。
这些心思槛儿当着瑛姑姑的面都没有表现出来,自然更不会在人前显露。
她随便寻了个理由,把话给岔过去了。
但曹良媛并没有就此罢休。
谁叫槛儿第一次侍寝就得了太子的赏,赏赐不但是海顺送过去的。
曹良媛没在人前表现出她对这件事的看法,但心里终归还是忍不住酸。
就像是吃了颗青橘子。
所以今儿整个请安过程中曹良媛都笑里藏刀,话里话外没少给槛儿挖坑。
对此,槛儿要么装没听懂。
要么顾左右而言他。
反正就是不接话茬。
倒叫曹良媛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越发觉得此女有扮猪吃老虎之嫌。
郑明芷仍旧摆着看戏的姿态,同时心里也打定了主意要和太子聊聊。
省得日后槛儿脱离她的掌控。
秦昭训昨天被下了脸子,今天就彻底没搭理槛儿了,三人从嘉荣堂出来要分开时槛儿同她道别她也没应。
槛儿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人各有性情,很多事情强求不来。
宫里很多所谓的姐妹其实都只是利益驱使下的结盟,算不上真正的姐妹。
槛儿上辈子没有和谁抱过团,这辈子也不打算给别人任何背刺自己的机会。
东宫的侍妾平日里除了请安外,能活动的地方只有自己住的院子,和东西六院后面各带的一处小花园。
用过早膳。
槛儿见天气不错。
想着近日园里的花该是开了不少,便带上寒酥跳珠她们去了西六院后花园。
正值四月下旬。
园中草木繁茂,花团锦簇,一条溪流经亭台小榭蜿蜒而下,几条锦鲤穿梭其中,两岸奇山拱石相映成趣。
主仆几人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寒酥、跳珠和喜雨摘了些还带着露珠的白玉兰、栀子,打算回头做香囊用。
“你不去摘花?”
槛儿在凉亭里歇脚,轻笑着看了眼望晴。
望晴和喜雨的年岁相仿,都将将十六,相较活泼的喜雨,望晴稍显内向。
闻言她低了低头,“奴婢想在这陪您。”
槛儿的目光在她侧脸上停留片刻,笑了笑重新看向穿梭在花丛里的姑娘们。
望晴偷偷抬目。
瞥见那截儿白皙莹润的腕子上戴的两只金累丝嵌翡翠镯子,她绞了绞手指。
跳珠捧着一束花过来。
“主子,再过半月就是端午了,您要不给殿下送个香囊或者荷包做节礼?”
按惯例,端午太子会大赏后院,相应的后院妻妾也会给太子准备节礼。
多是香囊荷包,字画之类的。
当然,香囊荷包是不用主子们亲自缝制的,基本都是由身边的人做好,主子们最后添两针聊表心意即可。
这算是后宫妃嫔的惯用手段。
就好比吩咐膳房做吃食,临了自己到灶台前站一站,便是辛苦亲手做的了。
这种事其实陛下或太子都清楚,反正他们不会真用、真吃这些东西。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槛儿不想给太子做香囊,没意义。
不过跳珠提醒了她。
有件东西倒是可以送给太子。
等回去了,槛儿叫来小福子。
给了他一些银子,叫他跑一趟绣房取做绣品需用的一应物什。
东宫有专门的绣房。
主要负责日常中主子们的衣物修改和贴身衣物,以及一些配饰的制作。
槛儿位份不高,身边的人不能进出东宫,日常有别的需要就由绣房管着。
“主子要给殿下做香囊?还是荷包?”寒酥问。
槛儿眸光微闪:“到时就知道了。”
除了槛儿要的东西,小福子还带回了一匹靛蓝色缎子,说是绣房孝敬的。
想来是太子给槛儿赐赏的消息传了过去,绣房特意拿了这匹缎子来示好。
槛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要送给太子的东西比香囊荷包这类物什大很多,制作流程也比较复杂。
接下来的一整天,槛儿都在专注于打样。
到了傍晚。
小福子来报说太子去了嘉荣堂。
每个月初一十五,以及逢十的日子,都是太子留宿嘉荣堂的日子。
今天刚好二十。
后院众所周知的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小福子自觉熄了门前的两盏宫灯。
等用了晚膳,槛儿就没再描花样了,消了食和瑛姑姑她们玩起了牌九。
这副牌九是前日下午槛儿闲来无事,叫小福子跑了库房一趟打点来的。
除了牌九,还有时下女子常玩的樗蒲、叶子牌,以及毽球、投壶、蹴鞠什么的。
都是些用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如此,无事的时候才不至于太枯燥。
与此同时。
相较于永煦院东厢房的其乐融融,嘉荣堂这边的气氛就显得沉闷多了。
随着郑明芷的话出口,留在屋里的庞嬷嬷和霜云、霜月更是噤若寒蝉。
整个堂间陷入死寂。
骆峋侧首,看向案几对面的人。
“什么?孤未听清。”
郑明芷没察觉到屋里的气氛变化,温婉笑道:“妾身是说,宋昭训原是妾身让她去服侍殿下的。
能得殿下抬举是她天大的造化,殿下大可不必将她做寻常侍妾厚待,若不然传出去没得辱没了您的名声。”
第27章 太子犯病,“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庞嬷嬷怎么也没想到,主子竟是一点风声都没跟她透就跟太子说起了这事。
若早知道她要同太子说这事,庞嬷嬷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人拦住!
可惜这世上没有什么早知道。
屋里静得吓人,落针可闻。
稍顷,男人低冷的声音响起。
“辱没名声,辱没孤何名声?”
郑明芷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
见他目光平静,神态瞧着和平时一般无二,她便仍旧笑得大方得体。
“自然是辱没您的贤名。”
“妾知道殿下行事自有章法,可常言道人嘴两张皮,翻来覆去都是理。
知道的,自然知晓您行事公允,宅心仁厚,待一个低贱的奴才也这般宽厚。
但不知道的,还当您真对她这般上心呢,那不是搁您身上扔泥点子吗?
殿下英明神武,何苦为着一个奴才平白惹人揣测,让外头那起子人嚼舌根。”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
然而庞嬷嬷听完冷汗直流,旁边的霜云霜月更是白着脸几乎站不住脚。
主子糊涂啊!
殿下为储多年,难道不比她们这些门外汉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主子就算再不喜那贱蹄子,也不该一上来就指手画脚,教堂堂的储君做事啊!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骆峋沉吟:“嗯,言之有理。”
郑明芷以为他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里满意,脸上的喜意更甚。
“那……”
“所以,后宫不该有宫婢出身的妃嫔,宠幸,赐赏于她们便是不贤,你是这个意思?”
郑明芷一怔。
旋即终于笑不出来了,
连连摇头解释:“不,不是的,妾身没有指摘父皇的意思,妾身是……”
“你没有指摘父皇,你是在指摘孤!”
骆峋站起来。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身侧大半的光。
对面跳跃的烛光落在那张冷峻的脸上,衬着那双无悲无喜的眸子仿佛隆冬时节的夜,透着森森寒意。
郑明芷被男人的影子遮挡。
想开口说什么,声音却像似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扑通!扑通!
庞嬷嬷等人重重跪地。
院子里的人眨眼间也跪倒了一片。
骆峋看着郑明芷。
看着这个他明媒正娶,曾经打定主意要同她相敬如宾过一生的女人,向来古井不波的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孤给了人位份,让她侍寝,给她赐了赏,如今你张口低贱闭口奴才。
孤问你,你究竟是看不起她,还是看不起孤?还是你当真以为孤不知道你背着孤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雍容如太子。
即便是动怒也保持他端方的仪态。
可他周身的气势却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又似一座巍峨巨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郑明芷根本没料到太子会突然动怒。
她被吓到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具体究竟指的什么。
庞嬷嬷却是瞬间明白过来了。
她想到了送槛儿去伺候太子那晚,自家主子对那小蹄子的羞辱和那一巴掌。
想到了海顺来传口谕,小蹄子成了昭训后太子妃口不择言恼太子的话。
顿时,庞嬷嬷汗如雨下。
顾不上去想太子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也顾不得怀疑是不是槛儿向太子告状了。
她咬牙膝行到太子脚边。
把头磕得砰砰响。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太子妃只是一时糊涂,万没有不敬殿下的意……”
话音未落。
骆峋抬腿一记窝心脚!
庞嬷嬷痛呼,竟是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狠狠跌到门口。
“奶娘!”
郑明芷终于回过了神,目眦欲裂地冲过去。
“奶娘,奶娘!”
骆峋这一脚是带了恼的。
也是庞嬷嬷的出声让他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想起了这老货当时的所作所为。
如果不是要顾全大局。
他只恨不得当场杀了这老货!
见自己的奶娘明明已经痛得脸色灰白,嘴角淌出大股血水,却还不忘抓着她的手让她给太子认错。
郑明芷只觉心口像是有什么爆了开。
她浑身颤抖,强忍着泪愤恨地瞪向太子。
眼底猩红一片。
“殿下今日好大的威风!我好歹是蒙圣上赐婚,是你奉皇恩祖命从大靖门抬进来的东宫太子妃!
如今我不过是不想你因为一个贱婢坏了名声,你便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还迁怒于我的奶娘!
敢问殿下是要将我这个发妻的置于何地,又是要将圣命置于何地?!”
骆峋眯眸:“你要拿父皇来压孤?”
“是!”
骆峋便笑了。
是那种不带半分冷意,很畅快的笑。
风流俊朗到了极致。
郑明芷被太子的这个笑晃了一下眼。
但转念想到他为了那么一个下贱的奴才秧子跟她动怒,甚至打她的人,郑明芷就恨不得挠花那张脸!
骆峋看着她眼里愤愤,敛起笑缓步行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有什么资格跟孤谈皇恩祖命?”
郑明芷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下一刻。
男人的话如一把铡刀朝她落了下来。
“要孤提醒你曾经做过什么?是什么让你以为时隔一年孤会既往不咎?”
“孤的发妻有资格向孤谏言,有立场干涉孤宠谁不宠谁,你,有吗?”
郑明芷浑身一僵。
脸上肉眼可见地褪去全部血色,一片死白,哪还有方才半分的理直气壮。
霜云,霜月趴伏在地。
如瀑的汗水从两人的额角迅速滚落,很快就在地上晕开一片水渍。
庞嬷嬷原本还捂着心口喘粗气,这时候却屏住了呼吸,脸涨得发紫。
骆峋的目光从她四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郑明芷惨白恐慌的脸上。
束发那年,骆峋便想过。
他无法理解父皇和其他兄弟见到个女人就要临幸的行径,做不到像他们那样,和不同的女人生一堆儿女。
他想,未来的太子妃若能与自己相敬如宾,他一生只她一人亦未尝不可。
皇祖母曾不止一次提起为他安排侍妾,都被骆峋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拒了。
最后一回,也就是三年前。
皇祖母在病中还为忧心于他而频频落泪,骆峋于心不忍,第一次妥协了。
可他从小身在宫廷。
见多了红颜薄命,佳人郁郁而终。
骆峋不想因为一己之私白白耽误他人的年华,所以他请母后说服皇祖母。
往东宫安排的,都是怀有明确目的来参选的秀女,如此他今后才好交易。
彼时,同未来太子妃相伴一生的想法依旧在骆峋心里扎根,没有任何动摇。
直到成亲当晚。
他准备和他的妻子行周公之礼。
却发现躺在榻上的。
不是他的太子妃。
骆峋从来没想过,这种只可能出现在戏文里的桥段会发生在他身上。
他的妻子,竟意图李代桃僵。
让她的婢女在新婚之夜代其与他圆房!
被他发现,她哭着向他解释。
很合情合理的缘由,但骆峋没信。
他按下调查来的东西不发,等着郑氏同他说实话,只可惜实话没等到。
等来了她给他的第二次“惊喜”。
幽暗狼藉的卧房,地上的她不着寸缕宛如狗趴,两名婢女手持器具,伴随着声声污言秽语……
蚁噬似的恶寒从脚底迅速升起,席卷全身,骆峋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
睨着那张看似温婉和善的脸。
“你记住,不是孤不能废你,是孤不想废你,今后不要在孤跟前摆正妻的谱。”
“你没有资格。”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明芷跪坐在地,神情恍惚。
霜云霜月膝行到她跟前。
郑明芷眼珠子动了动。
突然,她抬手给了两人几耳光。
“这么怕做什么?怕我像害死霜雪霜星那样也害死你们?还是……”
庞嬷嬷抓住她的手,艰难地摇头。
郑明芷看着她眼里的心疼和后怕,闭了闭眼,最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请医吧。”
嘉荣堂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直至再也看不见,走在前面的太子忽然停了下来。
海顺把随行的宫人挥退到四丈以外,低声问:“殿下,可要现在服药?”
此处是嘉荣堂前面的一个园子,过了园子再穿过一个穿堂就是元淳宫。
园子里几座亭灯,光线并不明亮,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骆峋下颚紧绷。
额角几滴豆大的汗珠,朦胧的光线下能看到有数粒红疹从他的侧颈冒出。
突然,一股酸水自喉间涌出。
骆峋再也压抑不住,身形一闪。
第28章 奇怪话本,太子:“用的什么香露?”
海顺知道,自家殿下定是想到一年前太子妃的那场事了,当时他也在场。
就那样的场景,别说身患癖病的太子了,便是他看了都险些当场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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